格萨尔王出山记

2017-05-31 01:50格绒追美
民族文学 2017年5期
关键词:格萨尔霍尔大王

格绒追美

天界神子

妖风四起,魔驻进了人心,一些邪灵纷纷投生人间,雪域之邦陷入一片苦海。王室中,奸臣当道,一群妖孽无恶不作,生灵涂炭,还用森森白骨构筑城堡,四处烽烟弥漫,兵匪横行,烧杀抢劫成为家常便饭,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逃难之人的哀怨声、哭泣声,天空变得阴暗,草原变得枯黄,人们脸上完全失去了笑容,凄风苦雨笼罩着人间。

绝望的人们向天神祈祷,祈求慈悲的菩萨拯救水深火热中的众生。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看到众生的深重苦难,心中大为不忍,便向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祈求解救苦难的众生。阿弥陀佛发出一道佛光,告诉观世音菩萨,在三十三天神界,可以派一神子降生到人世间去降妖伏魔,给众生带来太平安乐。莲花生无限喜乐地接受了阿弥陀佛和观世音菩萨托付的事情。在天神聚会的节日里,莲花生大师决定让神子降生。他从头顶发出一道绿光,绿光分作两股,一道射进法界普贤的胸口,从普贤的胸口里闪出一支五尖的金刚杵,金刚杵一直飞到了天神太子德却昂雅的头顶,一道射进圣母朗卡英秋玛的胸口里,胸口闪出一朵十六瓣的红莲,这朵莲花一直飘到天女居玛德泽玛的头顶,神太子和天女进入三昧之中,发出悦耳之声,这声音震动十方如来佛的心弦。十方如来佛将他们的各种事业化作金刚交叉的十字架,飞入太子头顶,初大乐之火熔化后,注入了天女的胎中,于是,顷刻之间,一个威光无限,闻者欢喜的孩子被八瓣莲花托着降生在天女的怀中。孩子一出生唱起神子之歌。莲花生口中念念有词,不断闪射佛光,鼓动诸佛给神子灌顶。诸佛的额头、胸口、脐间发出的各色光钻进了神子的身体里,神子推巴噶瓦具备了举世无双的功德,只等降生人间,振救众生了。

国际盛典

穿戴整齐的说唱艺人达瓦扎巴面对雪山,充满激情地说唱道:即使有一天日月殒落,江河不再流淌,格萨尔王的故事也会生生不息地传唱下去……

在草原深处的一顶帐篷里,头发花白的母亲一边唠叨叮嘱,一边为降村装上说唱的装束:说唱帽,铜镜,五彩经幢,衣服等。

在一间堂皇富丽的博物馆,侍者为龙多活佛取下有关格萨尔王的掘藏物,他把法器、有空行符號的石头、剑、盔甲等小心而又恭敬地装进一只皮箱里。穿着袈裟戴着眼镜长辫子束在脑后的龙多面对壁龛里的众多掘藏物,神情显得犹豫不决,似乎难以取舍,他让侍者取出已装进皮箱里的东西,又一一用心地看着,然后把其中一二件不舍地放回到柜台里,再拿下另外的东西,久久地看着,终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最后一件金刚橛装进皮箱后,让侍者合上了皮箱盖子。柜台上还陈列着不少关于格萨尔王的法器。

……

这一天,来自中国以及喜玛拉雅山周围的不丹、蒙古、尼泊尔、锡金、俄罗斯等国的格萨尔王说唱艺人们坐汽车、乘轮船或火车、飞机都奔向同一个地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上著名的格学专家、顶尖的科学家也都从不同的国度应邀赶往同一个方向。火车轰鸣着穿山越谷,轮船横渡浩瀚的大洋,汽车从弯曲的山道盘旋而下,最后驰向城市宽敞的高速路上。

此刻,绵延在地球第三极的青藏高原挺立于天地之间,显得格外巍峨。林线之上,白雪皑皑,圣洁而晶莹,雪峰之巅旗云如同桑烟,袅娜着伸向湛蓝的天穹。

联合国教科文总部的法国巴黎上空也铺满了多彩祥云,像五彩哈达,仿佛在迎接来自世界各地的尊贵客人。

埃菲尔铁塔下,如织的游人们指手画脚,驻足观看着天空中的五彩奇景。此时,各色装束操着各种语言的人们陆续步入了教科文总部的会议厅里。

会议厅的第一排坐着二十余位来自不同国度、地区的格萨尔王说唱艺人,他们装束各异,有穿着传统装束的,也有打着领带,西装革履的。第二排是格学专家和著名的科学家。会标是:格萨尔史诗诞生千年国际学术研讨暨格萨尔艺人说唱大会。联合国教科文总干事玛丽女士首先上台致辞,她说,《格萨尔王传》作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瑰宝,一千多年来,通过普通而非凡的说唱艺人在青藏高原的雪山河谷、草原牧区生生不息地传唱。它卷帙浩繁,长达数百万诗行,二千余万字,超过了世间其他所有史诗的总和。它是从青藏高原发端的代表了人类史诗精神高峰的著名史诗,也是研究古代青藏高原的百科全书,而史诗传唱过程中不断出现的难解之谜——姑且称为“神授艺人”,也有待科学家的深度介入并最终破解这一密码。因此,这次大会是人文与传承、文学与科学双向融合互动的大会,将开启史诗研究新的领域。她特别向说唱艺人致敬,感谢他们为人类这一活态史诗的传承发展做出的贡献,也希望科学家把研究的触角伸进人文的领域,解开“神授”之谜。她的讲话得到了参会者的热烈掌声。之后,她把话筒交给来自中国的著名格学专家旦巴博士,请他来主持说唱大会。旦巴首先介绍圆光艺人降村的基本情况,让降村上台说唱。此时,多语种同声翻译者已各就各位,来自世界各地媒体的镜头聚焦在他的身上。英国BBC、美国ABC、法国电视一台、日本NHK、中国中央电视台等进行现场直播。降村走上台,戴上说唱帽之后,静静地垂立一会儿,再双手合十喃喃祈祷,然后睁大眼睛,右手端起圆光镜,凝眸深望,镜子里先还是一片空明,不久,飘起了一层淡薄的白雾,接着出现了一些隐隐约约的影像,这时,降村进入了手舞足蹈滔滔不绝的忘我境界,于是,英雄的故事随着奔泻而出的语言河流精彩上演……

鲁阿啦,是歌的起始,

塔那,是引出话的形式。

上师和本尊三宝,

请装饰我顶不离分,

用歌供养作开头,

所有心愿如法皆得成。

话说岭国穆布咚姓森伦王娶汉族女子娜噶卓玛为妃,生下一个非同一般的孩子,他面若满月,眉清目秀,并且长得很快,一个月比别的孩子一年长得还要大。家里人叫协鲁尼玛让夏,外面人叫奔巴嘉察协嘎。在他出生十三天之后,长、仲、幼系为他设宴庆祝诞生。幼系长官总管绒察查根为他祝福道:“大部族拉德噶布啊,这是幸福的象征,是权力发达的预兆,是梦兆实现的开始,是降伏四魔的发端。”他们把吉祥的哈达系在协噶的颈上,说着祝福的话语。嘉察协噶很快长大了,成了一个英勇无比的人。一天,他外出打猎,恰在这时,岭部落与郭部落发生战争,岭部落消灭了郭部落的十八个部族,但是总管王的次子被郭部落的人杀死了。怕嘉察协噶报仇,有意把此事向他隐瞒,但还是被他知道了,他要举兵伐郭部落,怎么劝也无济于事,只好同意了。郭部落中只有然敦部族,因为有龙王和厉神的保护,没有受到伤害,而龙女也在他们的营中。叔叔晁通见这样,心想:嘉察协噶是一个敢揪狮子耳朵的人,如果让他带着部队去征战,定能扫平郭部落,那龙王的女儿和龙宫的财宝都归他所有了,这怎么可以呢?于是,他心生一计,决定给郭部落通风报信,告诉他们岭国伐兵时间,让他们及早回避。并说,这次我为你们做好事,将来要对你们有所要求,切勿忘记。他将信拴在箭尾,口中念念有词,举弓搭箭,向郭部落射去。郭部落见信,通知各部族赶紧逃命。当所有人向着同一个方向逃命时,龙畜绿角乳牛驮着龙宫的财宝却向相反的方向跑去。龙女只好调转马头去追乳牛,可是马儿又不听使唤,龙女只好下马徒步去追。龙女追得快,乳牛跑得快,龙女坐下来休息时,乳牛也停下来吃草,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龙女梅朵拉泽又饥又渴又累,脚底被什么东西一绊,跌倒了,便索性坐下来休息,不知不觉睡着了。这时,一个小孩子来到她面前,给了她一松耳石桶的奶汁,说:“阿姐,这是给你的,你现在一定要跟着乳牛后面走,它会把你带到你应该去的地方。”当她从梦中醒来,一桶奶汁果真就在面前。喝了奶子,有了劲头,便又开始追乳牛进了一条山沟。当嘉察协噶带着岭国的兵马来到郭地时,旷野里除了牲畜的粪便,空空如也。大家都感到奇怪。他们怎么会早早溜掉?一定要追下去讨伐。晁通坚决反对:我们到哪里去追呢?还是回去的好。两种意见争执不下,老总管王让森伦算卦。森伦用箭占了一卦,说,再过一顿饭的工夫,刀不用出鞘,箭不必上弦,美女和宝物唾手可得。晁通听了哈哈大笑,讥讽道:在旷野里,如果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美女和宝物,那么所得之物就归你好了。好,那就依达绒长官晁通的意思办,总管王朗声说。岭兵刚吃完饭,见一人一牛朝他们飞奔而来。龙女只顾埋头追牛,当乳牛停下来,她一把抓住牛角时,这才发现眼前的千军万马,不禁大吃一惊。岭兵都被眼前的美女惊呆了。贪财好色的晁通抢先一步,问道:啊,对面来的仙女般的姑娘啊,你是来投奔岭国的吗?你可看见郭部落的人?龙女说明自己的身份,老总管决定班师回岭地。森伦说,达绒长官说过,得到的战利品作为占卦的酬劳。晁通立刻反悔:这女子不是战利品。大家出来调解,而晁通和总管王说的话谁都听见了,晁通无可奈何,心中后悔不已。总管王看到眼里,心中暗想:曾有预言将有一个神子降生在岭国,那他的母亲必定是这个龙女。森伦把龙女带到家里,家里马上变得异常明亮。森伦为龙女另备了一顶精巧的帐篷,搭在汉妃的帐房边;给龙女梅朵拉泽取名为郭妃娜姆。一天晚上,梦中有人告诉他,让龙女搬到帐房下角一个蛤蟆似的石山边,并且告诉森伦要保守这个秘密。嘉察协噶给郭姆提供一切日用物品,郭姆对他也亲如儿子。一天,龙女思念龙宫来到湖边,泪水滴落到湖中,龙王化作一青面男人,骑一匹青马来到女儿面前,安慰女儿,临走,给她一颗如意宝珠,并且叮嘱她,在儿子诞生前宝珠都不要离身。她把宝珠紧紧攥在手上,不知不觉睡着了。莲花生大师站在一朵白云上幽然飘临:有福分的女子啊,我一刻也未离开过你,记住,三月初八,是神子投胎的时候。那一天晚上,郭姆和森伦睡在一起,梦中见一个金甲黄人不离左右,金刚杵发出“嘶吟吟”的声音,钻进了自己的头顶。过了九个月零八天,郭姆觉得自己的身体内外透明而柔软,当郭姆张开双腿,双足用力蹬在蛤蟆石头上时,身下的石板吱吱嚓嚓欢喜地裂开了,不多时,一个三岁大小、头发蜷曲、灵性非凡谁见谁喜欢的男孩诞生了。当母亲揭下胎衣,小孩睁开水灵灵的大眼睛,欢喜地看着母亲,然后清灵灵地叫一声:阿妈!郭姆的泪水欢喜淌下,她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这时,天空中雷声轰鸣,降下缤纷的花雨,然后响起了动听的仙乐,明亮柔和的光芒充盈了帐篷及周围的一切。与此同时,马、龙畜乳牛、犏奶牛、羊等都产下崽子。郭姆没有任何痛苦地站起身,收拾好胎衣,把胎衣埋在蛤蟆石外边的山角。不久,那里长出一棵绿油油的树苗。上师给婴儿灌顶,抹鄂酥,并命名为“世界英豪格萨尔降敌如意宝珠”。汉妃来到郭姆帐篷里,从郭姆怀中抱起婴儿说,我抱过去给他哥哥看。嘉察协噶见了弟弟,十分高兴:真是可喜可贺!今天,我总算也有弟弟了。啊呀呀,我这个弟弟刚生下来就长成三岁小孩子的身体了。他把弟弟抱起来。刚诞生的神子见了嘉察协噶也神采飞扬,并且做出各种亲热的动作。嘉察协噶把自己的脸贴在弟弟的脸上,说:常言说得好,两兄弟在一起是打败敌人的铁锤,两匹骡马在一起是发财的基础。我弟兄二人,无论做什么,都不愁不成功了,啊,我这个弟弟就叫——觉如吧。

晁通听到郭姆生下一个儿子,心中暗想:自从汉妃生下嘉察协噶后,幼系的力量日渐强大,这回郭姆又生下一个,父亲是森伦,母亲是龙女,外祖父是龙王,若不及早除掉,将来一定后患无穷。眉头一皱,心生毒计。他骑上马,带着拌有剧毒的白酥油混合蜂蜜的糌粑团等食品,来到郭姆的帐房里。他夸张地说:啊,可喜呀,郭姆有了儿子,便是我的侄儿了。我做叔叔的,特地准备了干净的素食,给孩子吃了,对他以后获得权势是有好处的。说完就让觉如把全部甜食吃下去。涂了剧毒的这么多食品,不要说一个婴儿,就是壮汉也只有死路一条。晁通一直注视着觉如,觉如却一点异样也没有。再看,只见觉如的指头冒出缕缕黑气,孩子把指头举给叔叔,面露微笑。原来,他运用天子的功力把毒气排了出去。晁通故作镇静地哈哈大笑。见此计不能害死觉如,立刻想到叫贡巴热杂的一个术士。晁通心想着杀人害命,却是满脸笑容:叔叔我给你请一个喇嘛来做长寿灌顶,郭姆,你们铺上干净毯子吧。贡巴热杂早已知道晁通要来找他,心中料定自己能胜过觉如,嘴上却说无法胜任。晁通一听,忙跪地磕头,说:除掉觉如,上师冬夏的生活费用不会短缺。术士说,既然官人这样,我让觉如今晚死掉。晁通欢喜地来到郭姆帐房说,我本来想到上师贡嘎那里去,但在路上碰到贡巴热杂老人,请他占了一卦,他说三天之内觉如有大难,他答应来保护你们。望着晁通慌忙离去的背影,觉如对母亲说:今天降伏老妖的时机已到,阿妈,快拿四个石子来。觉如把母亲拿来的四个石子,前后左右摆好,闭眼静坐,心中呼唤诸神。贡巴热杂从修行室起行,到达第一个山口时,嘴里大声念一声“拍”时,空中的神不见了,但九百个身穿盔甲的神依然围绕着觉如。到了能看到帐房的地方,再念一声“拍”,中间的厉神不见了,但觉如的护法神依然还在。这时,觉如抛出四个石子,只见九百个白甲人,九百个青甲人,九百个黄甲人,同时出现在贡巴热杂面前,吓得老妖落荒而逃。觉如将化身留在母亲身边,真身去追赶贡巴热杂。老妖跑回修行山洞,觉如以神通搬来牦牛大的巨石堵住洞门。贡把热杂把每日修炼的贡神之物抛出来,石崖也只炸开了一个口子,最后石洞里反而发出霹雳般的爆炸声。原来,觉如依靠神通把石洞化成了霹雳室,老妖自己被炸得粉碎。觉如除掉贡巴热杂,立即变成贡巴热杂的模样来见晁通,他向晁通要天上的魔鬼献给黑教贤人的手杖,名叫姜噶贝嘎的宝物作为谢礼。晁通听到觉如已死,心中异常高兴,但给手杖又非常舍不得。贡巴热杂说,如果不给手杖就要把害死觉如的事告诉总管王和嘉察协噶,晁通打个冷战,便横下心把手杖交了出去,心想:反正他够老了,死了之后,宝物还归我所有。第二天,晁通心中生疑,觉得还是要去看看才行,眼见为实嘛。见贡巴热杂洞里冒出青烟,知道人在洞里。到了洞口,见一个大石头堵塞着洞门,只有两个窟窿通到洞里,随着窟窿望去,贡巴热杂头朝下,面色紫黑地倒在里面,手杖就搁在身边。晁通心想,既然他已死,我得把手杖拿回去。便立即变成一只小老鼠,钻进洞内。到了里面,手杖不见了。晁通认为是自己变幻成老鼠而不可见的缘故,于是将头还了原形,可还是不见手杖,他心里一阵发慌,马上念起咒语,想使身子还原,谁知竟不能如愿。他更慌了,想把头变成鼠头立刻钻出洞去,便念起咒语,哪知仍无法如愿。这时,来到洞口的觉如大声地说:“这个人头鼠身的怪物,一定是个吃人的魔鬼,我要杀掉它。”晁通吓得瑟瑟发抖,祈求道:“尊贵的觉如啊,我是你叔叔,你不是常人,是神子,不要杀我,救救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众人听到此,开怀大笑起来。降村的声音和表情惟妙惟肖地表现了晁通眼下的处境。

晁通发誓不对岭国使黑心,不再内部争斗,觉如遂使晁通还原成人形。晁通像一滩融化的冰,瘫坐在地上,他眼睁睁地看着觉如骑上自己的手杖,转眼间翻过山丘,飞走了。晁通见自己非但害不成觉如,还险些丢了命,自知力不能敌觉如,又不甘心失败,每日叹息不止。

——旦巴博士双手拿着一根哈达走到降村面前,大声地祈请降村停下来,降村还在“呱啦呱啦”往下说,博士只好先把哈达挂到降村的脖子上,再用手扯一下袖子,降村一哆嗦,语速渐渐慢了下来,他这才明白是让他停止说唱。于是,他用心喃喃祈祷,然后,走出格萨尔王的神奇世界。会场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降村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有些失魂落魄。他神情落寞地向人们双手合十躬腰致谢。回到座位上后,媒体全然不顾及旦巴还在讲话,已经把降村层层包围了。面对众多的话题,他只能依靠翻译简短地回答各种问题。

“你真的看着镜子里的画面在说唱吗?”

“是的。”

“为什么我们看不见?难道你的眼睛很特别吗?”ABC的一位记者用手背擦拭一下自己的眼睛,“我现在能再看看吗?”众多记者善意地笑了起来。他把头凑向降村挂在胸前的镜子,看了看,摇摇头说:“还是看不见。”

“为何你能看见?”

“心吧。自己的心是钥匙。”

“心?心不都一样?”

“虔诚的心、清明的心与怀疑的心肯定是不一样的。”

许多记者露出沉思的表情。

“你随时都能看见里面的影像吗?”

“不,特别的日子里才能看見。但是,只要众人需要,我用心祈请就能看到。”

“你认为他们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你想象的?”有人刨根究底。

“他们是我的祖先。”降村肯定地回答道。

“难道不是你背下来的吗?”

降村摇头否认。

“你真能说唱七十部?”

“是的。”

“让你说唱什么你就能说唱什么?”

降村坚定地点一下头。

“真是神奇!”有人感叹道。

“你认为你是了不起的艺术家吗?”

“不。我不认为自己是艺术家。”

“那你认为你是什么?”

“我只是个说唱者。”

降伏鲁赞

下午先接受采访,再进行演示。龙多活佛是主角。一说到活佛身份,有很多媒体和科学家对“活佛”感到好奇。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都抛了出来。活佛倒也坦然,渐渐应付自如。

你真的是你前世活佛的轉世吗?

虽然西方很多人并不相信轮回之说,但我听说,斯特文森博士已经研究了二千多例能记起前世的例子。每个人都是自己前世的转世,因此,我并不觉得稀奇,就像今天是昨天的“转世”,明天将是今天的“转世”,不是吗?

众人笑了起来,并为他机智的回答鼓起掌来。

那你的前世是谁?你回忆得起来?

不,不知道。活佛老实回答道:据说,四五岁被认证的时候曾经认出了前世使用的物品。但我也是听大人们说的。

其中,没有巧合的可能吗?

可能有。

你是怎么获得掘藏能力?怎么获得无碍书写史诗之才?

也许是我此生的因缘吧。活佛恬静地笑了。

你今天掘出意藏史诗中的哪一部?你什么时候都能写出来吗?

不是的。那要看缘起。

那你今天行吗?

我认为行,因为这对众生有极大的利益,佛菩萨一定会保佑的。

在来自中国的全国格萨尔办公室主任旺丹博士的介绍下,龙多活佛展示格萨尔时代的掘藏物。有金刚橛、铃、钹、剑、格萨尔马鞭等。活佛一一介绍,并且回答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你没有晁通的那根手杖吗?一位记者还念着昨天故事中的手杖,笑问道。

活佛说:没有。

可惜。那人摊开双手,耸耸肩说:不然,我像《哈利波特》中的巫师一样,可以骑着飞行了。

人们开心地笑了。

当龙多活佛坐下来时,这些掘藏物把科学家的好奇心和实证求证之志调动了起来。这时,满头银发的科学家瑞卡从座位上站起来,提问道:我很好奇,但是,谁能证明这些物品真的是掘藏出来的呢?请原谅,科学讲求实证。

旺丹博士没有把话题抛给活佛,而是自己先回答说,中国的格萨尔专家们亲自验证记录了龙多活佛的一次掘藏过程,他本人全程参与这一过程,而且掘藏地点是他指定的,这个有完整视频,而且这次也带来了。

那么,龙多先生是否可以在科技发达物质主义盛行的西方,在法国巴黎也能掘出一件格萨尔的器物?

旺丹博士用藏语翻译。众人面面相觑。活佛看着科学家昂首挺胸的样子,在听了翻译之后,双眼凝神地盯着瑞卡的眼睛,瑞卡也在捕捉着活佛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想透过活佛的眼睛,穿透到对方的心灵深处,瑞卡暗想:难道西藏的心智科学真有如此神奇?他会打退堂鼓吧?在全世界面前,这可不是一桩好玩的游戏。

龙多活佛收回目光,眼光凝驻在鼻尖上,静静地,没有声息地坐直,似乎在进入某种禅定之境,或者,在心的净观中寻找着答案,会场上一片安宁,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可以。

会场一阵骚动。不少人的心却揪紧了:如果失败了……哦,那怎么办?活佛也太轻率了。就算地下还有格萨尔王时代的器物,那也在青藏高原在西藏啊。能隔空移物?

那掘藏之地也可以由我随意指点吗?瑞卡的眼前显现出人来人往的香榭丽舍大街。科学家担心有人在掘藏过程中做手脚。

当然可以!

全场再次一片哗然。

但是,龙多活佛神情凝重地说:我需要做七天的法事,我的十个僧人得赶到巴黎来跟我一起做荟供。

旺丹博士看着玛丽总干事。这场世纪说唱会就像关于格萨尔的另一个故事版本,要抒写另一种传奇了。

瑞卡大声地说:他们的一切费用由我负责支付。

玛丽总干事点头应允。她向身边的工作人员交待着什么。

人们的好奇心已经被点燃。

在人们的掌声中,龙多面对铺在桌面的远看如经文的一摞条形纸张,拿起了早已准备好的竹笔,蘸上砚台里的墨汁,他要开始今天的意藏——抒写史诗了。会议采用写完一张,由翻译同声传译朗读的方式。为了不影响活佛在定观中的书写,参会人员都以耳脉来听翻译。

——格萨尔称王后,纳森姜珠姆为王妃,俩人恩恩爱爱,如胶似漆。又娶了梅萨等十二个姑娘为妃。岭国上下和平而安乐。这一天,天母飘临梦中,让格萨尔王带着梅萨到查姆寺修学大力降魔法。珠姆一听大王要带梅萨去修法,很不高兴:“大王啊,你去闭关修法,理应我去伺候,梅萨去干啥?”格萨尔说,这是天母的旨意。珠姆哪里肯信:“是你在说自己的旨意吧。”“我看你还是留在家中伺候阿妈的好。”珠姆一脸的不乐意。珠姆找到梅萨说,大王要去修行,命我同去,你在家陪着阿妈吧。梅萨将信将疑。珠姆回到大王身边,对大王说:“大王啊,不是我不让梅萨陪着去,实在是她最近身体不好,就让她在家安心歇息吧。还是我陪大王前去。”格萨尔修法过了第一个七天,在岭地的梅萨梦见从上沟刮来红风,从下沟刮来黑风,把自己卷走了。梅萨又惊又怕,一大早带上自己亲手做的甜食来找大王,想问问大王这是什么梦兆?珠姆一见梅萨,心中不快:“你不在家陪着阿妈,跑来有什么事?”梅萨说出缘由,请珠姆禀报大王。珠姆答应着,背着水桶走了。当她再回到泉水边汲水时,对梅萨说,已经通报过了,大王说梦本非真,由迷乱而起,何况妇人的梦,就更不用信了,你回去吧。梅萨只好眼泪汪汪地回去。大王吃着甜食,问道:“这味道——梅萨上来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大王说的什么话?梅萨做的甜食有金子吗?有玉石吗?难道我就不会做?”大王不吭声了。

格萨尔赛马称王,珠姆作为采注不算,又娶了岭国最为美丽的十二个女子,心里最难受的就数晁通了。晁通知道北方鲁赞王垂涎于梅萨,如今大王去修行,把梅萨留在岭国,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便修书一封,让乌鸦送给魔王鲁赞。鲁赞见信大为高兴,化成一团云,把梅萨席卷而去。

女仆匆匆来报,说梅萨被鲁赞掳走了。格萨尔对珠姆说:“我要带她修行,你偏不让我带。”大王这才知道天母的深意。珠姆并不服气:“那被魔王抢走的就是我了。”格萨尔下山后,请嘉察协噶协助总管王管理好国家,他要去救梅萨。嘉察协噶要带兵跟随征讨。格萨尔说他独自前往,保证救回梅萨。他吩咐下人把山上的江噶佩布神马找回来。这时,珠姆备下酒菜为大王饯行。大王喝了酒,昏昏沉沉地睡去,醒来后说:“我好像要出趟远门。”珠姆说:“大王,你安心睡吧,是你自己被梦迷住了。”不久,天母再次入梦,说现在正是降魔日,让他赶紧去搭救梅萨,格萨尔惊醒过来,知道珠姆给自己吃了健忘的药酒。格萨尔翻身上马,却想不起该往何方去。珠姆又从宫中追出来,要格萨尔再喝一杯壮行酒。格萨尔把杯中酒洒向花草,花草立刻醉得像一滩水。珠姆眼含热泪,挽留大王:“大王啊,雪山不留要远走,留下狮子住哪里?大海不留要远走,留下金眼鱼住哪里?大王不留要远走,留下珠姆托身在哪里?”“我的爱妃啊,现在天母传旨意,要我到北方降魔,如果违背神意,我俩就要永分离,爱妃啊,快快留步让我走。”珠姆见言语无法挽留,转而生气和愤怒,说当初三大王争相娶我,我在百人之中选你,是我珠姆可怜你,现在倒好,我成了路边石,由你踢来踢去。如果你还认为我是王妃,你听我话留在这里。格萨尔火冒三丈,说你再无理把你休掉。格萨尔打马就走,珠姆死攥住缰绳不放,拖了几丈远。珠姆又气又急,一下子昏倒过去。格萨尔扬马而去。

按照魔国被降伏的阿达拉姆指点,格萨尔王骑着神马,过了白象山岭,黑蛇匍匐的桥,翻过野猪竖着铁毛般的山后,来到漆黑如夜的黑湖边,湖中蹿出一条凶猛的黑狗,格萨尔取出阿达拉姆的戒指,狗一见戒指,转身潜回湖里。格萨尔按阿达拉姆先前的叮嘱,走上白路,再进到用骷髅装饰房檐的城中,斩杀了三个头的妖魔后,再次遇到了一个五个头的妖魔,那魔头正在放牧着黑白两色的羊群。格萨尔这才发现,魔国只有黑白两色,连山河草木都如此。五头妖的武艺只在鲁赞之下,当他知道来人是格萨尔后,提出比试射箭和摔跤。格萨尔依靠神通将他打败。原来五头魔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农夫,被鲁赞掳来在此镇守关口。只要让他恢复人形,他愿意为大王效命。格萨尔让五头魔秦恩去看魔王何在,梅萨在干什么。秦恩来到王宫,鲁赞闻到异味:“你见过什么人吧?”“大王鼻子真灵,我昨天确实见到一个印度商人,他说是经过岭国到我们魔国的。”最后的话是有意说给梅萨听的。鲁赞说:“我让梅萨招呼你去吃饭,我要出去巡视一番。”梅萨详细打探商人的情况,并让他明天把商人带到后宫,她要问问岭国的情况。第二天,格萨尔目不转睛地盯着华丽服装掩不住悲伤的梅萨,梅萨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真是从岭国来的吗?你可曾到宫中见过格萨尔大王?”格萨尔脱去了商人的衣服,梅萨一声惊叫,俩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梅萨带格萨尔去看鲁赞的碗、床、铁箭和铁弹。格萨尔躺在床上像一个婴儿,连鲁赞的饭碗都端不起来,更别说铁弹和铁箭了。格萨尔这才知道天母让他修大法的缘故。梅萨说,我听说吃了魔王的黄牛,就能身形变大。于是,格萨尔杀了黄牛,一顿猛吃,身形立刻变得巨大,连魔王的床都装不下了,鲁赞的碗和兵器也能轻易使用。这天夜里,梅萨说:“大王啊,我听秦恩说岭国的格萨尔要来北方降魔呢,你对于自己的寄魂海、寄魂树、寄魂牛,更要小心才好。”魔王哈哈大笑:“王妃不必担心,我的寄魂海是仓库里的一碗癞子血,把碗打翻,寄魂海才会干;我的寄魂树,只有用我仓库里的金斧子砍三次才会断;我的寄魂牛只有用玉羽金箭射才会死。在我睡熟的时候,我的额间有一条金光闪闪的鱼,这是我的命根子,它被射中,我才会死。”说完,魔王后悔起来:“爱妃啊,这些事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不然,我真的没命了。”“妃子明白。”梅萨心里无比高兴。接连三天,格萨尔如法炮制,使得魔王心智大乱,最后一箭射中额间的金鱼,把魔王杀死了。

为了使魔王不再带着邪愿投生恶道,格萨尔运用破瓦法力,一步步引导魔王从中阴道慢慢上升。先使神识从头顶破壳而出,再走过阴森森的充满各种诱惑的岔路,让他渐渐认清自己清净的心性后,向上,向着光明,最后在“啪”的一记响声中,将其魂魄引向阿弥陀佛的净土。

鲁赞一降伏,魔国即刻变得五彩缤粉。众人这才知道世界原来并非只有黑白两色,而是且充满了无穷的色彩。秦恩恢复了人形。格萨尔王封他管理魔国的领土。大王带着梅萨来到阿达拉姆的城堡,三人整天花天酒地,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不完的甜言蜜语。两位妃子把踩过的鞋垫子、填过靴子的干草塞在格萨尔王的枕头下,还悄悄地把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滴在茶碗里。格萨尔浑然忘了岭国,忘了珠姆,沉浸于欢乐之中,似乎永不愿醒来了。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六年。

这一天,格萨尔王与秦恩正在九尖魔宫顶上掷骰子玩乐时,空中飞来一只仙鹤,仙鹤“嘎嘎”鸣叫着飞临宫顶。格萨尔早已忘记了这是岭国的寄魂鸟。格萨尔惊讶地叫道:“哎呀呀,怎么飞来了一只从未看到过的鸟儿?鸟儿啊,你来自何方?”仙鹤又“嘎嘎”叫几声,伸长脖子,向格萨尔踱步而来……

霍尔入侵

黄霍尔王有三个儿子,因为分别住在黑、白、黄三种颜色的帐篷里,因此被人们称为黑帐王、白帐王和黄帐王。格萨尔到北方降魔的第三年,白帐王的王妃——来自汉地的噶斯突然病逝。白帐王痛苦万分。为了给白帐王新选一个异族的王妃,大臣们商议决定派出宫中会说话的鸽子、孔雀、鹦鹉和老鸹,飞向四方去寻找。大臣们认为只有异族的美女才能把白帐王从痛苦和孤独的生活中解救出来。

四只鸟奉命飞出去,当它们来到一个三岔路口时,鹦鹉说,我们这四只鸟啊,虽说射出去的箭身不由己,可要选择王妃太不容易了,一是天下美女难寻,就算找到了,大王满不满意?满意了,如果娶不来,就得出兵去抢,不知要死多少人。是啊,鸽子说,可是,我们怎么回去交差呢?鹦鹉说,我看我们都回故乡去吧,鸽子你回汉地,孔雀回到黄河边,我回门隅,只是老鸹没有家乡,随便找个地方去吧。鸽子、孔雀、鹦鹉都觉得是好主意,便各自飞走。见三位都走了,老鸹又气又喜,气的是它们三位在宮中都比自己受宠,现如今说走就走,活该你们对它们那样好,喜的是现在恰是自己的机会,没有人抢功劳了,这一次,我一定要为大王选一个天下最美丽的女人。黑老鸹一直不停地飞呀飞,东南西北全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一个心目中的美人。

这一天,它飞到森周达孜宫上空,当它停在松石梁大宝帐前时,看到了绝世美女——格萨尔王的王妃珠姆。珠姆美得呀,她往前一步能值百匹骏马,她后退一步价值百头肥羊,冬天她比太阳暖,夏天她比月亮凉,全身芳香赛花朵,蜜蜂成群绕身旁。这天,大王走了整三年,珠姆心想,也许大王该回来了吧,便叫来两个侍女梳妆打扮,迎接大王凯旋。

老鸹赞美过珠姆的美貌之后,喋喋不休地为白帐王说起亲来,珠姆听得怒火中烧,说你这黑乌鸦,带来不祥的灾鸟!随手向它撒去一把灰,哪知把自己的小松石也甩了出去,老鸹上前啄起松石就展翅向霍尔国飞去。

老鸹摆出一副又饥又渴的姿势,先说尽三个鸟儿的坏话,弄得大王心焦火燎。大王犒赏老鸹,老鸹还装腔作势,大王终于面露杀机,它这才说起寻到的珠姆。“呵,太好了,神灵赐给我这良机,我马上把她娶过来。”大王恨不得立即把珠姆抢到手。大臣辛巴梅乳泽劝说道:大王啊,我们和岭国和睦共处了这么多年,为了一个王妃就要大动干戈?况且那雄狮大王回来不会善罢甘休。白帐王命令吉尊益西美女来卦算,卦象不好,大王斥退道:这个卦象不可靠,若不是看你年轻美丽,定斩不饶!白帐王卦算只不过是想堵住大臣们的嘴巴罢了。珠姆自从丢了松石之后噩梦连连,梦见山崩地裂,洪水滔天。珠姆想起黑老鸹,说不定霍尔要来入侵了。便请绒察查根和嘉察协噶召集岭国大小战将商量对策。听了珠姆的梦兆,大家都认为必有灾祸,只有晁通认为吉利,是雄狮大王要回来了,心中却幸灾乐祸。最后决定派丹玛大将带着骑兵去观察霍尔动静。当丹玛走到一处山顶时,发现前面的大石滩上挤满了数不清的军队。只见右翼是白帐部,左翼是黑帐部,中军是黄帐部,先锋部队是辛巴梅乳泽的大军。丹玛让骑兵回岭国报告,自己则悄悄地摸到霍军前边。这时,丹玛的银灰马开口说话了,说如此直接攻击必然吃亏,还不如如此这般。于是,丹玛听从建议,牵着坐骑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眼看到军营门口,丹玛迅速跃上马背,冲进霍尔军营,砍倒了十八个大帐,踏翻了十八个锅灶,灰尘满天飞扬,霍尔军还没反应过来,乱作一团,丹玛已经把战马吆喝到一起,赶走了。辛巴趁机相劝,白帐王哪里肯听,反而对辛巴连讽带刺地挖苦,气得辛巴率领大军向岭国杀去。岭国早已做了准备,两军杀得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珠姆派仙鹤给格萨尔带信,又向总管王建议用计以假意允婚来拖住霍尔人,等待格萨尔回来。白帐王兴奋异常,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就要归自己所有了。于是,珠姆以出嫁是大事需要准备,她要去看望姑母等作借口,拖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弄得白帐王心急如焚,派辛巴梅乳泽再去催促。辛巴梅乳泽只好留在岭国,每天跟在珠姆身后。这一天,辛巴梅乳泽又跟在珠姆后面攀登到一座山上,珠姆说,好心的大臣,你就在这儿喝着酒等我,我姑母看见你杀气腾腾的样子会吓坏的。也好。辛巴梅乳泽料定珠姆也跑不了。珠姆在最高的山顶上,拿出一面水晶宝镜看大王到底在哪儿,在做什么,只见大王正和梅萨与另一位也是貌若天仙的姑娘在饮酒作乐。珠姆觉得万箭穿心,痛彻骨髓。啊,这个狠心的大王,他真的忘了我吗?难道家破国亡你都不顾及了吗?珠姆哭肿了眼睛,这才下山。当珠姆又一次带着宝镜上山时,发现大王仍与两位王妃在唱歌饮酒,而自己让去送信的仙鹤已被射杀在大帐门口。天哪!我该怎么办?珠姆昏倒过去。醒来,一只红狐正在用舌头舔着自己的手。狐狸说起人话来,说它愿去送信。珠姆见狐狸一片真情,从手上褪下金戒指,请它去告诉大王,霍尔王要抢走她,岭国要亡了。辛巴梅乳泽看见珠姆下山来了,便说,这回再不能拖了吧?是啊,现在我已经找不到任何借口了。回到宫里,侍从里琼吉问王妃,我长得可几分像你?像啊。珠姆姐姐,若你同意,我替你去吧。那怎么行?珠姆又哭了。绒察查根和嘉察协噶来了,都觉得是个好主意,可是苦了里琼吉一人啊。里琼吉冒充的王妃被霍尔王高高兴兴地迎走,霍尔兵退回去了。辛巴梅乳泽装聋作哑也没有说话。

几天后,一支带信的箭射进了白帐王的帐篷里。看完信,白帐王的脸像信纸一样变黄了:看看,辛巴梅乳泽办的好事!里琼吉见事已败露,便刎颈自杀了。眼见霍尔兵又铺天盖地而来,晁通高兴极了,他又有了报复格萨尔王的机会。霍尔兵把王宫团团围住。珠姆誓死不答应嫁给杀人成性的白帐王,说自己不如一死了之。而且亲自披挂上阵,双方死伤无数。最终听了辛巴梅乳泽的苦劝,改变了心意。岭国死了无数人,不就是为了我一个人吗?我死了倒干净,岭国也被霍尔人占了,如果我去霍國,百姓免遭了涂炭,说不定大王回来,还可以救我回来,可是——会吗?也罢也罢,狠心的大王把我和岭国都忘了,我就嫁给白帐王好了。珠姆走出王宫,走向霍尔兵营。

当嘉察协噶带着大军赶到时,王宫里已是人去楼空。宝物被洗劫一空。嘉察协噶带着军队浩荡而去。他的马四蹄生风,终于追上了漫山遍野的霍尔兵。嘉察协噶不顾一切地冲杀,霍尔兵四散奔逃。

辛巴梅乳泽知道自己硬拼不是嘉察协噶的对手,便一路逃跑,说服嘉察协噶与他比试武艺,若嘉察协噶胜了,他向白帐王劝说退还珠宝和珠姆,若嘉察协噶输了,他也得自动回到岭国。先比箭,嘉察协噶一箭射中辛巴梅乳泽的铁盔缨,那箭闪着光,又回到了箭筒里。辛巴梅乳泽吓得变了脸色,说我也射你头上的白盔缨,却瞄向前额。嘉察协噶大叫一声,却没有倒下去,他挺直身子,抽出腰刀,直冲过来。辛巴梅乳泽转身就逃,嘉察协噶大开杀戒,杀得霍尔兵血肉横飞。辛巴梅乳泽见嘉察协噶早已杀红了眼,便一路奔逃,见追得近了,突然跃下马背,蹲坐地上,把矛尖向上杵立地面,嘉察协噶哪里来得及刹住脚步,直向矛尖冲来,尖利的矛刺穿了英雄的胸膛。岭国大英雄就这样倒下了!

嘉察协噶血染沙场,总管王和丹玛等众英雄闻讯赶来,总管王一见遗体大声悲号,昏倒过去。在魔国,正与两位妃子喝酒的格萨尔摁住心脏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喊,哭得天空都裂开了,还像还有许多人在叫我,你们没听见吗?难道岭国有难了?我要回去了。梅萨说,大王,你喝酒耳鸣吧,如此清净安宁,哪来的哭声?阿达拉姆也劝大王道:就算大王回岭国,我们也要准备礼物,明天再走也不迟啊。第二天,大王又把昨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整日里仍与两个王妃饮酒作乐。

吉尊益西整日里羞辱辛巴梅乳泽,说所谓的霍尔国头号勇士只会施暗箭害人,并说,你帮助抢来的王妃已经产下新主子了,你还不去服侍?辛巴梅乳泽发作道:你这个舌头有毒汁的女人,你说我怎样才能赎罪啊?吉尊益西指点道,让格萨尔王从忘泉中醒来,得先把他的骏马赶离魔泉。辛巴梅乳泽依此而行。

红狐来到格萨尔面前,吐出了珠姆的戒指。红狐把珠姆的话语向格萨尔王诉说。格萨尔的心被戒指的光照亮,他想起了一切。这时,从魔泉醒来奔回的千里宝驹江噶佩布已嘶鸣着到了宫外,并唱起忧伤的歌。格萨尔决定立即返回岭国。原来自己在此地已整整九年了。梅萨还要阻拦,被阿达拉姆劝住:如果再不让大王回去,三界的神都会惩罚我们,我们也随大王快回家乡吧。江噶佩布载着格萨尔王腾空而起,向着岭国飞去。

消灭霍国

龙多活佛面前已经摞了一叠《格萨尔王传》了,他还在洋洋洒洒地抒写,有时看着空中奋笔疾书,有时只顾埋头书写,那些优美的文字从笔尖水一样流淌,仿佛没有枯竭的时候……

当会场外巴黎夜晚的灯光像星河一般灿烂时,在众人的掌声中,龙多面对众人和媒体双手合十致谢,脸上挂着谦恭的微笑。

有人边走边谈论:

真是奇迹啊。

也算不得奇迹吧。咱们的巴尔扎克写《人间喜剧》有时一晚上也写上七八十页呢。

他那是被生活所逼。

史诗不也是创作吗?

活佛说他可不是创作,他只是解开空性密码符号,把他看见的记录下来而已。

空性密码?那人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

按照众人的要求,主持人请年轻的达瓦扎巴接着龙多活佛昨天的故事说唱下去。

——踏上岭国的土地,格萨尔让神驹放慢脚步。格萨尔王变化成一个牧羊的小伙子,赶着一群羊向岭国王宫走去。此时,做了岭国国王的晁通正在王宫顶上散步。而格萨尔王的父亲森伦正在为他放牧。森伦见到牧羊的青年说,小伙子,我们的大王说了,你的羊群喝了水要交水钱,吃了草要交草税。格萨尔王心头酸楚,但他强忍悲痛,打听岭国的情况。听到嘉察为国捐躯时,泪水止不住流淌,听到珠姆被抢走三年了,忧心如焚,听到晁通投敌叛国,而今又当上了国王,牙齿咬得“格格”响。当森伦看到小伙子拿出格萨尔的碗和刀子时,老汉大哭起来:小伙子,你怎么有我儿子的东西?格萨尔变回自己的本来形象,两人抱头而哭。格萨尔安慰父亲后,又扮成一个老年乞丐向王宫走去。主人啊,请给叫花子一点吃的食物吧!晁通从窗口探出头来:一早就来叫门,多不吉利,你是哪里来的叫花子?我从魔国来。听到是从魔国来,赶紧让老乞丐进院子,他得打听格萨尔在魔国的情况。当他听说格萨尔死去已八年时,高兴得“哈哈”大笑:我那可恨的侄儿也有今天,太好了,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快,让这老乞丐好吃好喝。老乞丐突然抖动起身子,晁通还没眨上两眼,眼前已站着格萨尔王了。格萨尔抽出水晶刀,抵到晁通胸口:今天,我一定要杀死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晁通吓得面如土色,身子瑟缩发抖:侄儿说得对,叔叔确实有罪,叔叔做错了事,可心眼并不坏。侄儿,我再不好也是你叔叔,我一个老人的性命你不要伤害。叔叔的舌头虽然巧,但做的事情肮脏,我要杀了你,否则难消我的心头之恨。晁通还在花言巧语地讨饶,宝驹早已忍耐不住,张嘴就把晁通吞了下去。总管王和各位英雄听到大王回来了,都前来迎接。这时,梅萨和阿达拉姆带着宝物也到了。格萨尔把宝物分给岭国的贫困人家。这时,江噶佩布把只剩一口气的晁通屙了出来。格萨尔在众人的相劝下,最后决定不杀晁通,惩罚他到喀部落去放马。晁通心中愤恨,嘴上却不断感谢不杀之恩,把“好侄儿”唤了千万遍。

岭国国事一处理完,格萨尔骑上宝驹,朝霍国奔去。

霍尔国抢走珠姆和珍宝之后,怕格萨尔王来报仇,所以沿途设计了九道关卡。第一道关卡是黑青蛙把守,格萨尔与它斗得天昏地暗,仍无法取胜,最后时刻,宝驹化成一只硕大的乌鸦,把它吞了下去。第二道关卡上,面对瞎眼母夜叉,格萨尔把宝弓变成磨盘石,最终把夜叉砸得粉身碎骨。格萨尔还先后打败魔狮、魔马、魔狗、魔牛等,终于闯到第八道关口上。那是一个只容一人一马的崖口,两位大力士守着关口。格薩尔摇身变成一个仆人,说他是珠姆家的佣人,要给珠姆王妃送信。大力士听说是珠姆家的人哪里敢怠慢,下来迎接,格萨尔趁机敬上下了药的毒酒,顺利过了石崖口。这时,天母降旨说,降伏霍尔王的时机已到,但攻进王宫,必须要打好爬过墙头的铁索,只有这样才能把霍尔三王杀掉,并让他先住进吉尊益西家。吉尊益西汲水时,遇到格萨尔王变化的小乞丐,吉尊益西觉得小乞丐来者不凡。虽然衣衫破烂,但看头上的盔印,腰上的铠甲痕,刚下马似的弯腿样子,并不像是普通的叫花子。格萨尔极力掩饰。吉尊益西想起昨天的梦,梦中来了一位天神,还有,最近的卦象显示霍尔国即将要灭亡了。吉尊益西把乞丐带到家里,并向阿爸建议留他下来帮忙。于是,格萨尔帮助铁匠烧炭,打铁。吉尊益西与格萨尔日久生情,终于海誓山盟,互赠定情物。格萨尔终于向吉尊益西显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吉尊益西指点格萨尔王要降伏霍尔三王,必须把三王寄魂的黑、白、黄三色野牛的角砍掉,千万不能回头。格萨尔来到雪山后,化身成大鹏金翅鸟,闪电般落在野牛身上,把三色野牛的角成功砍掉。趁着铁匠睡觉的晚上,铁索也已经打好。自从寄魂野牛的角被砍掉之后,霍尔三王都得了重病。这一天,听说来了一个耍猴人,白帐王让仆人唤进来解闷。看了耍猴子表演,白帐王很高兴,让珠姆赏赐,自己先去休息了。珠姆听到老叫花子是从东方来,便打听家乡的神山和格萨尔王。老叫花子说,听说格萨尔王已经死了好几年。珠姆一听到大王已死,摘下头饰说,这些你都拿去吧,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说罢从腰中抽出水晶刀猛刺自己的胸膛,老叫花子眼疾手快,一把抢下刀子,说格萨尔已经来到霍尔报仇了。珠姆惊叫:你不要骗人!老叫花子变化成了格萨尔。诉不尽的千言万语,珠姆扑进格萨尔怀中。格萨尔王让珠姆赶紧戴上首饰,免得白帐王起疑。格萨尔回到家,吉尊益西又指点格萨尔王说,还要给三头寄魂野牛的头上钉上铁钉子。如此行事之后,霍尔三王病得更重了。

格萨尔将通知岭国派兵的事向神马详细作了交待,并在黄缎子上写下旨令,盖上红印,拴在马颈上。神驹昂起首来,一声嘶鸣,身边立时聚起一团白云,随着一股旋风腾空而起,向着岭国飞去了。

十五日圆月夜,格萨尔对吉尊益西说,降伏霍尔王的时刻已到。格萨尔摇身变成霍尔人,身穿白毡袍,头戴白毡帽,怀揣铁链上路了。来到城外,掏出铁链往城墙头一抛,正中城头铁橛子,格萨尔爬了上去。此时,岭国的战神与魔国的魔神在天空中正斗得不可开交,把珠姆的儿子吓得大声哭叫。

他跳进王宫,蹑手蹑足向白帐王寝室走去。

来到寝室门前,他一脚踹开门。

白帐王闻声,忙爬起来,嘴里惊恐地问道:“谁?”

就在白帐王准备下床扑向来人之时,珠姆将豆子撒到了床下,白帐王踩着豆子,跌到格萨尔面前。

格萨尔一脚将白帐王踩住,连跺三下,又将金鞍压在白帐王身上说:“有罪的魔鬼,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珠姆将灯点亮。

白帐王看见是霍尔人,说:“小乞丐,你想干啥?”

“小乞丐”哈哈大笑起来,他变回了格萨尔,身上的光彩将白帐王王宫也照亮了。

见是格萨尔,白帐王吓得魂飞魄散,颤声说:“英勇的格萨尔,我知罪了,请你饶我一命,霍尔国全归你。”

格萨尔圆睁双眼,说:“如果嘉察哥哥和战亡的士兵能够复活,我就饶你。”

说着,举剑要砍下魔王的头。

白帐王一见,顿时化成一缕黑风从窗口飘了出去。一到宫外,化成巨大的身形,盖过了整个宫殿。他打算拔起宫殿迁建到天宫,宫殿剧烈地晃动起来,却无法拔掉。原来,格萨尔早已用粗大的铁链把宫殿四方牢牢捆在地面了。他想一掌毁灭宫殿,把格萨尔杀死在里面,却见格萨尔化成一缕光箭追踪而来。白帐王大步跨过山头,向雪山奔去。

一到寄魂黑牛、白牛、黄牛放养的雪山,只见三头牛已倒地身亡。一只秃鹫在野牛身上嘎嘎地跳来跃去欢快啄食着。白帐王悲愤而起,顿时化成一缕黑雾漫盖向霍国的寄魂山林,只要他隐身在密林中,格萨尔奈何不得。哪知道山林也被烧得光秃秃的。于是,他转而飘向霍国的魂湖,想一口喝下魂湖,保住最后一丝魂命。飘到山顶,化身人形,却见魂湖也干了。“也罢,也罢!”他狂叫一声,向王宫飞奔而去:“保住我王儿的命要紧!”

当他从王宫窗口飞进去,一落到地面,小王子“咯咯”笑着扑进怀里来。白帐王大喜过望,伸出双臂揽住王子。只感到一股尖锐的痛楚从心脏穿刺而过。一瞪眼,原来是格萨尔化身成王子偷袭了自己。小王子仍睡在床上。格萨尔威风凛凛地站在面前,又一次挥剑砍来。血水飞溅,白帐王的头颅碌碌滚动起来,身子倒了下去。

栖居在城楼上的嘉察协噶的化身鹞鸟咯咯地叫着,从头至尾看了整个过程,见到白帐王已死,便扑噜噜飞落到鲜血淋漓的白帐王身上,咯咯啄食几口肉,仰着长喙吞下几滴鲜血。现在它生前的誓言终于如愿以偿,便动情地围着格萨尔绕了三圈后,欢叫着从窗口飞出,向着天国去了。格萨尔双眼浸泪,看着它消失在天际。嘴里喃喃叫道:“哥哥……”

珠姆早已哭得满脸是泪,她扑上前,紧紧抱住格萨尔,说:“大王啊,整整九年啦!”

格萨尔把珠姆紧紧地搂在怀里。

攻打城门的军队乘着云梯和铁链攻上了城头。木鸟轰轰地飞越雅司城上空,最后停在王宫宫顶和广场上。木鸟肚腹中冲出全副武装的岭国神兵。攻进城里的岭兵把城门打开之后,潮水一般的岭国士兵冲杀了进去。

格萨尔王吩咐珠姆准备好行装,等他杀了黄帐王和黑帐王就来接她。两个王哪里是格萨尔的对手,格萨尔一人一刀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回到宫中接珠姆,珠姆背着孩子,格萨尔王沉下脸来:“你把魔王的孽种背到哪里去?”

“大王啊,求你答应我把他带走吧。虽然是白帐王的骨血,但也是我的亲生子,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呀。孩子是无辜的,他还没断奶啦。”

“你还有这样的慈悲心?霍尔王杀了我岭国的多少孩子!你把孩子扔下跟我走。”

“大王啊,那求求你饶过我可怜孩子的性命吧。”

“我答应你不杀他。”

“不行。你要发誓!”

格萨尔王只好发了誓言。

珠姆肝肠欲断,看一眼睡着的儿子,又亲一亲脸蛋,然后把孩子放到库房里,心中祷告儿子能遇到好人抚养,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走到半路,格萨尔说他忘了一样东西,要去取回,让珠姆先走,便转身离开了。

格萨尔心想,不能留着魔王的儿子,免得长大了生敌对之心,再起后患,必须斩草除根。儿子已醒,眼睛亮亮地看着格萨尔王,嘴巴“呼呼儿”的似在说话。格萨尔心底生起一股尖锐的疼痛,但他一狠心,双手托举起库房的立柱,用脚头把儿子推到了立柱之下,再把立柱一放,一滩血水涌了出来。啊啊,我格萨尔口说慈悲心,今天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又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啊!这样一想,两股鼻血淌了下来。

格萨尔王决定为嘉察协噶报仇,将辛巴梅乳泽斩首示众。全城百姓跪地为辛巴梅乳泽求情,说他是好人,是霍尔国最正直的大臣。还说格萨尔和宝驹能够从忘泉水中醒过来,是辛巴梅乳泽的大功劳。格萨尔见他受民拥戴,决定饶恕辛巴梅乳泽,并让他治理霍尔领地。从此,岭国迎来了一段和平安乐的幸福时代。

——不少媒体在总部大楼前堵住刚刚出来的达瓦扎巴。

你认为有所谓的魔吗?

你不认为有魔吗?达瓦扎巴反问道:人心中的贪婪、残忍、猜忌、侵略、抢夺和杀戮思想,不都是魔吗?

你认为当下世界还需要格萨尔王吗?

只要世界上还有魔王还有战争,格萨尔王一定会存在。

那你认为怎样才能避免战争?

心安则身安,内心和平世界就会和平。

法国电视台一台记者对着镜头说,多种语言镌刻着:“战争起源于人之思想,故务需于人之思想中筑起保卫和平之屏障”的著名石碑前,年轻的西藏说唱者也说出了如此令人深思的话语,我希望全世界的政要首脑都能听到他的这一声音。

不是尾声

半个月之后,龙多活佛身后跟随十个僧人,在众多媒体和人们的簇拥下,走在法国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上。

人们议论纷纷:

西藏活佛难道真能在西方的土地上也能掘出格萨尔时代的掘藏物吗?

这在目前的科学上是没有办法解释的,就像那些神授艺人或所谓的智态化艺人一样。

从究竟意义上,眼前的世界是虚幻不实的,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怎么不行?

你这是用佛教观点解释佛教。

不,世界其实很小,在特别的条件下,时间与空间都可以扭曲、变形、移位,这在科学里是可以解释的,如同宇宙的虫洞。而今眼下,地球不就是个村庄吗?

西藏活佛真要出大洋相了!有人不無担心地说。

瑞卡终于在街道旁的一棵大梧桐树下站住了。

他说:就在这儿吧。

龙多和僧人在树下盘腿而坐。

念经声和法器之声“轰轰呼呼”地响彻在西方的天宇下。

念经祈祷结束,一位眉目清秀的僧人执一把铁锹迎声而上,龙多活佛在铁锹手把上拴上一根哈达,嘴里念念有词。

天空中闪过一束眩目的光芒。

当铁锹掘进泥土时,无云的天空中滚过阵阵天雷龙吟之声……

此时,年轻的达瓦扎巴坐在成都的一间录音室里开始录制他的第八十部说唱本了。他的眼前,千军万马出征的隆隆战鼓敲击着远古的大地……

此刻,降村坐在年老的母亲身边,围坐在周围的是一群老年人。他在悠扬的曲调中说唱道:天母来到格萨尔王的梦中,对格萨尔说,神子,快快醒来,姜王抢占了盐海,众生正在遭受苦难,该是你去降魔的时候了……在帐篷的另一角,降村的侄子们对着依靠太阳能蓄积电力的电视机,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哭哭啼啼的爱情肥皂剧。

格萨尔王带上他的降敌武器,骑上江佩噶布,又腾空而去……

责任编辑 安殿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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