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邦炼 简小鹰
摘要通过梳理关于沟域经济发展契机、发展阶段、发展模式与困境的文献发现,沟域经济发展有效带动城市郊区经济,促进农民增收致富,但是过度开发、管理水平低下和各方利益失衡等问题也造成了沟域经济发展的困境。与此同时,无論是政策文件、项目开发还是学术研究都忽略了沟域经济发展中农户主体性的发挥和他们如何有效参与沟域发展等问题,对这方面进行深入研究具有现实意义和学术价值。
关键词沟域经济;发展模式与困境;农民主体性
中图分类号S-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517-6611(2017)31-0244-03
AbstractThe literature of the valley economic development opportunities, development stages, development models and difficulties was combed,while the literature showed that by developing travelling industry and modern agriculture, mountainous people could improve their income and living conditions, while undesirable consequences had flowed from overexploitation, inefficient management, or conflicting interests of government, market and mountainous peasants. This article found that policy makers and academic research paid great attention to industry development and project planning and management, but ignored the subjectivity of valley people and how they took a part in valley development, on which further indepth research was required to match with its practical significance and academic value.
Key wordsValley Economy;Development modes and dilemmas;Peasant subjectivity
在现代化过程中,高压的城市生活和工作、严峻的环境污染问题以及对乡土文化的回溯,使城市人口开始热衷于休闲旅游,带动了山区旅游产业的发展,城郊山区依托强大的城市经济与现代农业技术,探索出以休闲旅游、生态观光与特色农业为主导的沟域发展模式。政府主导、农民主体、社会参与、沟域经济的开发加快了山区农民收入增长速度,但目前山区农民仍然是收入最低的人群[1],而旅游系统的不健全导致交通拥堵、山区水域污染以及传统民俗的异化也是沟域“快餐式”开发的不利结果。沟域经济具有巨大的发展潜力,能发挥山区资源优势,但其开发是一项复杂而精密的工程,忽视农户的主体性与山区发展规律,将导致经济与环境无法实现可持续发展。笔者针对沟域经济发展契机、发展阶段、发展模式与困境问题,梳理了沟域经济发展的相关文献。
1沟域经济的概念与起缘
《汉语大辞典》对“沟域”的解释是由沟长、沟宽、沟邦、沟梁(高)构成的一个相对封闭的条带状区域的地理概念,指径流在地面上冲出的地面集水区[2]。沟域经济是北京市政府与山区人民的首创,属于区域经济范畴,以山区沟域为地理空间,以沟域内的自然景观、人文遗迹、产业资源为基础,融合一、二、三产业,对山、水、田、路、村和产业发展进行统一规划、有序打造,实现山区经济和生态建设并进的一种经济形态,具有地域特色[1-4]。有学者认为沟域经济是北京市以山区沟域为单元,将生态治理、种养殖业、民俗旅游、观光农业融合为一体的山区区域经济发展的新模式[3-4],张义丰等[5]则认为“沟域经济”泛指以山区沟域为地理空间、以内聚力发展变化为基础、实现山区增长及发展的经济形态,具有地域特色,这种地域特色与其地理位置、历史人文、特定资源等相互融合,形成各具特色的产业链,能够产生巨大的经济效应,北京沟域经济只是其中一种形态。沟域经济虽是北京首先提出的,但同样适用于其他地区的发展实践,北京沟域地带具有率先发展沟域经济的条件,可为其他山区地带提供借鉴。沟域经济强调融合多元产业,保护生态功能,因地制宜地发挥经济效益,这一点是学者们普遍认同的。
2沟域经济发展历程:以北京为例
北京沟域经济是山区区域经济发展与产业结构调整的产物。姜翠红等[4]从产业融合的角度将北京沟域经济发展分成3个阶段:① 20世纪80年代以后依赖于自然资源的高效农林产业开发阶段,这个阶段的开发具有自发性,以农林产业为主导;② 进入21世纪后以民俗和休闲旅游为重点的自然人文资源综合开发阶段,以“雁栖不夜谷”“夜渤海”为代表的沟域经济建设起步阶段,取得了不错成绩。③ 2008年北京市发布《关于开展沟域经济发展试点的意见》,开始以高端高效和产业融合为重点的有序开发阶段。
张义丰等[5]则以资源禀赋和山区乡村聚落的变迁为出发点,将沟域经济的空间组织过程分为 5 个发展阶段:原始的离散型阶段、第1次集中型阶段、扩散型阶段、第2次集中型阶段、均衡型阶段。当前大部分资源型的山区正处于第2次集中型的空间组织阶段,随着经济发展和矿业的衰退,人口和产业发生转移,新的产业兴起而形成独具特色的沟域经济。均衡型的沟域经济则是一个各要素和谐互动,并与外界不断进行物质交换的开放系统,也是沟域经济发展的理想阶段。
而从政策推动历程来看,北京沟域经济最早是在2004年学者提出采煤沟域生态修复与产业路径选择的思路和对策时,初步形成这一概念;2008年左右,门头沟、怀柔区、房山区沟域经济初见成效;2009年北京市政府提出发展沟域經济并对62个山区乡镇164条沟域的资源环境展开系统摸底,将沟域经济列为北京市重大发展战略。2010年为沟域经济的重要年份,北京市农委牵头组织7条沟域规划的国际招标,北京市发改委则编制北京沟域经济重点项目规划。2015年北京市委出版了《北京沟域经济实践与理论探索》一书,开启了沟域经济实践与理论的初步总结和系统化梳理[1]。
可见,沟域经济的发展势在必行,而在不同发展阶段都可能面临产业、资源、环境、社会、文化等方面的困境,值得学者进一步关注,并对沟域经济发展模式加以完善。
3沟域经济发展模式与困境
3.1沟域经济发展模式当前,沟域经济的建设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政策项目,其开发的基本模式为各个行政县区根据区内沟域的分布和资源状况进行摸底调查、整体规划、项目招标以及统筹开发,建设独具区域特色的沟域绿色经济体系[6]。在沟域经济系统建设蓝图的基础上,不同沟域由于自然资源与人文条件的差异,采取的发展模式也有所不同,大致有3种分类标准:①按产业类型划分,北京7个山区区县的沟域经济模式大致可分为4种类型:果林和养殖业为主的农业沟域;例如房山区的大石窝沟域与南窖沟域;以自然风光、人文景观、特色民俗为主的旅游沟域,如门头沟区的流村环形沟域和怀柔区的雁栖不夜谷沟域;以生态种植、生态加工为主的生态沟域,还有以创意农业、休闲体育、特色文化为主的创意沟域[7]。②按驱动力划分,可分为观光休闲旅游带动型、都市现代农业驱动型,以及生态修复与重建型[8-9];③按照旅游特色点划分为创意文化型、特色产业聚集型、大型景区推动型、自然风光旅游型和民俗文化旅游型[10]。
不少学者还对具体的沟域发展方案进行了深入研究。在分析北京房山区现代农业模式时,郭淑敏等[11]突出了张坊镇仙栖谷与韩村河“天开花海”的综合立体农业格局设计,李蕊[12]在房山蒲洼沟域、怀柔栗花沟沟域,进行了“林菌”“林禽”2种典型农林复合经营技术的研发,为沟域经济现代农业开发提供了技术性的思路:多层次、多功能、高效益的农林生态复合模式是山区林业的发展方向,也是沟域经济的重要内容[13]。此外,樊胜岳等[14]针对西藏地区沟域经济提出来封闭沟域经济的双圈耦合模式;在北京沟域经济的启发下,辽宁省推动了全省沟域旅游建设,广东省梅州市尝试走沟域经济扶贫道路[15],湖南省则采用沟域经济思路对武陵山进行开发与产业扶持[16]。沟域经济模式在不同地区有不同的演化,无论何种设计方案,都试图将山区沟域的自然、人文与生产有机组合,探索促进农民增收致富之路,但也不可避免地面临开发与保护、利益与责任之间的矛盾。
3.2沟域经济发展面临的困境
以北京市为首的沟域经济在全国范围内逐步兴起,但由于各地开发能力参差不齐,沟域经济理论尚未成熟,导致发展过程中普遍面临困境。沟域系统由于过度开发造成资源短缺、生态环境恶化,而过快渗入的外来文化也会导致人文环境弱化、文化资源流失[17];沟域旅游产业由于旅游资源同质性恶性竞争,后期缺少资金支持而萎缩,政府、人民、企业间的利益平衡关系失衡[18];沟域发展内生力量尚未培育壮大,农户的经营理念与接待服务水平不高,导致沟域旅游的品牌效应较弱,部分旅游资源与设施闲置等[1]。
与此同时,沟域经济的发展与组织模式运行中存在农民主体性缺失的问题[19]。常见的沟域经济的产业组织模式有“农户个体型”“企业+农户型”以及“政府+企业+村集体组织+农户型”3种组织模式[20]。其中“农户个体型”发展旅游项目或现代农业都因为规模小、农户自身素质低、管理不到位而无法发挥效益;“企业+农户型”则由于农户谈判能力弱而演变成企业包办开发,农户依赖分红,无法发挥主体作用,甚至造成过度开发;“政府+企业+农户”则是自上而下的开发模式,政府、市场、农民三者的利益博弈中,农户更加被边缘化,无法表达自身意愿或参与政策决策、项目规划以及最后的利益谈判。
马克思认为,主体性是人作为活动主体在作用于客体过程中所表现出的主观能动性。当代我国农民的主体性表现为在现代农业与新农村建设中的自主性、能动性、独立性和创造性[21]。北京市《关于促进沟域经济发展的意见》中将“发挥农民主体作用”列为工作重心之一,明确提出发挥农民主体性要“完善产权制度、创新经营模式、保护农民权益”;而2011年《北京市沟域经济发展资金管理暂行办法》中“项目申报及考评”将“农户发挥主体作用”列为加分项,即非必要项目,在彰显重视与认同农户主体性的同时,似乎又忽略其重要性,其中的关系值得探讨。
4研究结论与研究趋势展望
沟域经济的本质是农村经济。沟域经济是山区农村经济发展的一种创新,农业、农村、农民依然是沟域经济发展必须面对的根本性问题。山区农村为沟域经济发展提供了特定空间,都市型现代农业和旅游经济构成了沟域经济发展的基础和内容,农民则必然是沟域经济建设和发展的主体[21]。未来沟域经济将以北京市的经验为模板,以保护生态环境、服务城市居民、致富山区农民为宗旨在全国范围内推进,各种优化的发展方案和经验也将不断丰富沟域经济理论。然而,无论国家政策导向,还是学术研究多关注的是沟域经济发展中的产业结构融合、文化创新、生态保护与旅游营销等方面,容易忽略作为发展主体的农户的视角,缺乏农户的参与及主体性发挥,缺乏对农户发展意愿和能力的培育,将难以真正评判沟域经济项目的成功与否,也难以获得持续发展的内生性驱动力。笔者认为进一步的研究可以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1)在沟域经济研究方面,前人的研究集中在产业结构调整、沟域发展模式的探究、生态环境保护以及现代农业技术开发等领域,但尚鲜有文献对于项目进行综合评估与绩效考核,更难以找到从农民视角来看待沟域经济发展的文献。因此可建立农民视角下的沟域经济综合评价体系。
(2)在农民主体性方面,尚没有研究对沟域经济发展中的农户主体性进行探讨,可从沟域开发前期、建设过程和运营阶段农户的政策主体性(土地确权、异地搬迁、征地补偿等)、管理主体性(参与决策、产业选择、乡村治理等)和利益主体性(经营决策、文化创新、生计保障、社会保障等)展开分析,探讨如何构建沟域经济的农民主体性和内生性驱动力。
(3)沟域经济是一项复杂的、由政府主导的区域经济开发项目,其在发展中涉及许多利益相关主体,农民就是最直接受益或者受损的一个人群,农民对政策以及沟域开发带来的变迁是否满意,将直接关系到沟域经济项目的实施效果。对农民主观感受的测评是对农户主体性的认同和尊重,也是发挥其主体性的一个重要途径[21]。当前尚未有研究对沟域经济项目的农户满意度进行研究分析,这可能是一个必要而关键的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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