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 琦,汪霖之,朱美丽,金秋艳,劳逸文,杨廷忠
国外学者为促进青少年参与身体活动(本文将体育锻炼(exercise),身体活动(physical activity)和锻炼行为(exercise behavior)等专业词汇统称为“身体活动”,不加区别地互换使用)进行了广泛的干预研究,但效果中等[1-3]。究其原因,可能与对影响青少年参与身体活动的决定因素(determinants)知之不多或知之不深有关[4]。G.NORMAN等[5]学者认为,针对可改变、可影响的决定因素去制定个人或群体性的干预策略最可能有效影响青少年的身体活动。为此,E.STERDT等[6]学者对发表于2000—2009年间,针对3~18岁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进行定量分析的研究进行综述后发现,人口统计学因素(如性别、社会经济状况、父母受教育程度和家庭收入),心理、认知和情绪因素(如自我效能、主观竞争性、目标定向等),行为、社会/文化因素(如父母社会支持、重要群体社会支持)和物理环境因素(如锻炼设施可及性、学校环境/政策)等可以有效促进儿童青少年参与身体活动。
国内有关青少年参与身体活动决定因素的前期研究发现,净身高、净体重、性别、年龄等生理因素,寻求支持自我效能、结果期待等心理因素,家庭、朋友/同学社会支持等社会文化因素,家庭是否拥有体育器材,社会环境等环境因素,对青少年身体活动量具有一定影响[7];自我效能、社会支持和学校绿化建设等因素影响青少年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8];居住的区域(中心城区/郊区)、主观感知道路联通性和锻炼设施可及性等因素与青少年身体活动水平也存在相关关系[9]。因此,国内外影响青少年参与身体活动决定因素的相关研究结果类似。
由于儿童青少年的身体活动多发生在自然环境之下,明确影响决定因素后,以什么为理论基础,如何有效干预他们的身体活动成为问题的关键。2005年,E.VAN SLUIJS等[3]对基于随机控制组设计的青少年身体活动干预研究的有效性进行了综述,结果发现:(1)相对于单纯的信息型干预(如体育与健康教育)或基于环境改变、政策的干预,综合干预的效果最佳;(2)相对于单纯基于学校、家庭、社区或基础医疗体系的干预,基于学校、集学校、家庭或学校、社区联动于一身的综合干预效果最佳。基于行为发生的复杂社会生态环境而提出的社会生态模型(social ecological model),强调个体的行为受其所处的微观、中观和宏观环境影响,而非个体相关因素唯一决定,各生态子系统内以及系统间的影响也非单一。该模型的提出,为解决青少年身体活动不足的普适性问题,提供了制订综合干预的可能。1999年,G.J.WELK[10]将社会学的有关概念加入行为生态模型,提出了青少年身体活动的社会生态模型,新模型被证实对身体活动的干预更加有效。与此同时,学者又对影响行为的环境因素进行了划分,分别提出了四层次模型[11]和五层次模型等。其中,更为细化的五层次社会生态模型认为,个体、人际间、组织、社区和政策环境生态系统[12]均对行为产生影响。
虽然对变量、环境等的具体解释不同,但各类社会生态模型都持以下观点:(1)行为受多维因素影响;(2)影响因素之间存在交互作用,各生态系统间的因素并不相互独立,仍可能存在各种各样的关系,探究各生态系统间、系统内因素的关系对制定干预尤为重要;(3)环境影响具有多重性,就某一系统的因素而言,它仍可能存在影响的子因素,如人际间生态子系统中的社会支持因素,又可分为家庭成员、同伴/朋友、老师等不同来源的社会支持,并对个体身体活动行为产生不同影响。因此,某一层次的影响因素也非单一[13]。
但社会生态模型作为一个研究框架,并未揭示或验证诸多问题,如青少年校内课外身体活动,影响具体行为不同生态子系统内的决定因素是什么?不同生态系统间、系统内的决定因素可能存在怎样的关系?以及如何基于此制订干预措施等。由此,国外学者基于该模型,针对促进青少年参与身体活动的干预问题,在干预的决定因素[14-15]、干预方式[3,16-19]、干预效果检验[20-21]、干预的中介影响变量[1]、干预的物理环境影响因素[22-23]等方面进行了大量研究。发现,基于学校,以体育与健康课程、课外身体活动为主要干预内容,以青少年个体、家庭、学校相关因素为决定因素,以健康教育、散页印刷品等信息型干预和认知行为改变等行为型干预为主要方式的综合干预,能有效影响青少年的身体活动。同时,国内学者也发现,个体、家庭和社会因素制约着我国青少年的校内及课外身体活动,需明确决定因素,寻求有效对策进行干预[24-25]。并进一步提出,应针对学校、家庭和社区形成三位一体的青少年健康促进教育、干预体系,学校体育在青少年健康促进过程中处于无可替代的核心重要位置[26]。但是,鉴于广义干预定义的外延和内涵极其丰富[27],仅前期基于社会生态模型所进行的干预研究,就可依据环境、实施场所、接受干预的对象、策略等划分为众多干预类型。如以干预方式为标准,可划分为通过媒体进行的干预、使用移动终端进行的干预、使用纸制印刷品进行的干预和通过课程进行的干预等[28];针对身体活动的行为干预,可分为行为改变、认知行为改变、健康教育、健康风险评价、锻炼处方、组合型干预和体育教育课程干预等[29]。针对目前国内以青少年为对象的身体活动干预理论研究较多,虽有一定数量实证研究,但多采用横向研究设计,无法进一步揭示和检验干预的有效性和持续性效果,进而限制了干预的推广和现场应用,以及干预行为宽泛,针对性不强以至于干预效果有限的主要问题。
本研究以学校为基础,以青少年校内课外身体活动(是指学生在校期间所参加的除体育与健康课之外的所有形式的课外身体活动)为研究对象,基于本研究团队的前期研究结果[8,30-31],采用散页印刷品,即信息型干预为主要方式,制定以社会生态模型人际生态子系统中的社会支持和组织生态子系统中的学校环境2水平因素为内容的综合干预,对青少年(13~15岁的初中生)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干预有效性和持续性进行检验。假设:(1)应用社会生态模型,以学校为基础,针对教师社会支持和学校政策、环境制定的干预,能有效提高青少年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水平,有效性良好;(2)干预对青少年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持续性影响效果良好。
随机抽取初中一年级学生,采用准试验不等同比较组前后测设计,对被试进行为期12周的干预试验,其中8周为试验、4周为跟踪。
随机抽取杭州市一所中学的初一年级2个自然教学班,随机设定其中1个39名学生的班级为试验组,另一个33名学生的班级为对照组。在干预开始前,首先进行基线水平测试(前测),共发出问卷72份,回收72份,有效问卷70份(试验组39份,对照组31份),有效率97.2%。其中,试验组男生21人(53.8%),对照组男生13人(41.9%)(见表1),平均年龄12.34岁。整个问卷调查过程采用实名作答。
表1 干预试验被试情况一览表Table1 Participants in Pre-test,Post-test and Follow-up
8周干预试验结束后进行后测,后测时共发出问卷72份,回收70份,有效问卷70份(试验组38份,对照组32份),有效率100%。其中,试验组男生21人(55.3%),对照组男生14人,(43.75%)。4周后,上述被试再次接受了跟踪测试,以检验干预的持续影响。追踪测时发出问卷72份,回收50份,有效问卷50份(试验组29份,对照组21份),有效率100%。其中,试验组男生13人(44.8%),对照组男生10人(47.6%)。
干预前后测时,各组之间出现了研究对象因故缺席或问卷测试缺失值过多等的情况,有个别对象无法前后对应。而前后测均参加测验的研究对象共66人。其中,试验组36人,男生19人(52.8%);对照组30人,男生13人(43.3%)。4周后追踪测时,再次出现了上述问题,同样采用上述方法,前测、后测和追踪测3次被试对应的方式,共有50人参与了全部3次测试。其中,试验组29人,男生13人(44.8%);对照组21人,男生10人(47.6%)。
采用准试验不等同比较组前后测设计,在8周干预试验开始前,使用检验后的量表[31]对试验组和对照组进行基线测试。随后对试验组实施干预,对照组此期间不接受任何影响。8周干预试验结束后进行后测,12周后(干预试验结束4周时)实施追踪测试。3次测试,试验组和对照组都在周四完成,要求被试回忆周一~周三调查时间段的身体活动情况,如实作答。
基于本研究团队前期研究结果,班主任和体育教师的社会支持对青少年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有决定性影响[30-31],故干预由班主任和体育教师实施,以体现社会支持。正式干预开始前,主试对试验班班主任和体育教师进行了培训,使其熟悉研究目的、测试要求及干预过程中的注意事项。
由体育教师向试验组同学每周发放1次散页印刷品干预材料,共进行8周。干预内容着重突出:(1)身体活动不足可能产生的危害和持续性参与身体活动可能带来的收益,以影响其身体活动意识;(2)强调学校现有的、可利用的身体活动场地、器材、资源及促进学生参与身体活动的政策规定,以影响其利用学校环境和政策的意识并熟悉实现途径。
由班主任向试验组同学每周发放1次散页印刷品,从第3周开始,共进行了6周。干预内容着重突出:(1)强调参与身体活动对文化学习可能带来的积极影响,以影响其身体活动意识;(2)获得社会支持的来源和方法,以影响其利用社会支持增加身体活动的意识和途径。散页印刷品设计形式力求多变,以增加对学生的吸引力。内容不尽相同,突出针对性,紧紧围绕如何有效利用不同来源的社会支持和如何有效利用学校现有的、可利用的身体活动场地、器材、资源及相关政策展开。
8周内,分14次对被试进行针对性干预,并在每周回收被试实际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时间、运动量和遇到问题相关的反馈信息,及时根据反馈信息调整相应的干预内容,干预流程见图1。
图1 干预流程图Figure1 Intervention Flow Chart
由于本研究只挑选了一所学校施行干预,为避免样本间的相互污染,研究者通过向体育教师和班主任强调,以及观察和访谈确定,用于干预的材料没有在试验组与对照组之间相互流通。
使用T检验和方差分析对试验组、对照组在身体活动水平、心理决定因素上的组间差异和干预前后的差异进行分析;使用重复测量的方差分析对干预的有效性进行分析;基于R语言(The R Programming Language)[32]使用混合效应模型(mixed effect model)对干预的持续性进行分析。
为明确干预前,对照组和试验组学生在每天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时间、活动量、对教师社会支持以及学校政策、环境的认知上是否存在差异,进行了基线测试。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干预实施前,对照组和试验组在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时间和活动量上不存在差异,但对照组和试验组学生在教师社会支持以及对学校政策、环境的认知上存在差异(见表2)。
为明确干预后,对照组和试验组学生在每天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时间和活动量上是否存在差异,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干预后,试验组学生每天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时间和活动量相对于对照组均有所提高,并存在非常显著的组间差异(t=-3.92,P<0.01;t=-3.85,P<0.01)。
表2 对照组和试验组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时间、活动量以及心理决定因素的基线比较Table2 Baseline Comparisons for In-school Extracurricular Physical Activity Duration,Level and Psychological Determinants Between Intervention Group and Control Group
2.3.1 干预前后对照组的变化比较 使用配对样本T检验对对照组学生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时间、活动量和对教师社会支持、学校政策、环境的认知在干预前后的变化进行分析,结果显示,干预前后,对照组学生各因素均未显现显著性变化(见表3)。
表3 干预前后对照组学生校内课外身体活动和心理决定因素的变化比较Table3 In-school Extracurricular Physical Activity and Psychological Determinants Change of Control Group Before and After Intervention
2.3.2 干预前后试验组的变化比较 针对试验组学生进行同上的分析,结果显示:干预前后,试验组学生每天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量出现了显著差异(t=-2.11,P<0.05);每天身体活动时间虽较干预前出现上升,但差异不显著(t=-1.81,P>0.05)。干预后,影响试验组学生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对教师社会支持和学校政策、环境的认知虽较干预前有所下降,但差异不显著(见表4)。
表4 干预前后试验组学生校内课外身体活动和心理决定因素的变化比较Table4 In-school Extracurricular Physical Activity and Psychological Determinants Change of Experimental Group Before and After Intervention
为进一步检验干预的有效性,将试验处理(对照组VS试验组)作为组间变量,时间因素(前测VS后测)作为组内变量,使用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就干预对青少年校内课外身体活动水平和心理决定因素的影响效果进行检验。结果发现,青少年每天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时间和活动量的时间×试验处理交互作用显著(F=4.18,P<0.05;F=4.84,P<0.05)(见表5),说明青少年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时间和活动量有随时间变化的趋势,并且时间作用随试验处理的不同而不同,验证了研究假设1。同时,青少年每天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时间和活动量的时间主效应均不显著(F时间=0.22,P>0.05;F活动量=0.013,P>0.05),而试验处理主效应均非常显著(F时间=12.69,P<0.01;F活动量=9.26,P<0.01)。
表5 干预对青少年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影响的有效性检验Table5 Intervention Effect on In-school Extracurricular Physical Activity
干预实施前进行基线比较时,对照组和试验组学生在对教师社会支持和学校政策环境的认知上存在显著差异。为排除基线差异对试验效果产生的影响,采用差值检验,即先用后测结果(Y)减去前测结果(X)(测量结果变化幅度:Y-X),然后使用差值(Y-X)与前测数据进行重复测量方差分析,以检验干预对心理决定因素影响的有效性。分析结果显示,对教师社会支持认知的时间×试验处理交互作用具有非常显著的统计学意义(F=7.09,P<0.01),对学校政策环境认知的时间×试验处理交互作用显著(F=4.95,P<0.05)。说明影响青少年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教师社会支持和对学校政策、环境影响其参与身体活动的认知有随时间变化的趋势,并且时间作用随试验处理的不同而不同,验证了研究假设1(见表6)。同时,青少年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教师社会支持和学校政策、环境影响的时间主效应均非常显著(F教师社会支持=16.22,P<0.01;F学校政策环境=17.00,P<0.01),试验处理的教师社会支持主效应非常显著(F教师社会支持=8.02,P<0.01),学校政策环境主效应不显著(F学校政策环境=1.82,P>0.05)。
表6 干预对青少年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心理决定因素影响的有效性检验Table6 Intervention Effect on Psychological Determinants
为检验干预的持续性影响效果,后测结束后,试验组和对照组在均不接受任何影响的情况下度过了4周。4周后,对被试进行第3次追踪测试。使用可3次对照的试验组(29人)和对照组(21人)的数据基于R语言使用混合效应模型进行分析。分析青少年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水平干预的持续性影响效果时,对教师社会支持的认知作为固定效应变量,对学校政策、环境的认知作为随机效应变量,结果显示,干预期,试验组和对照组学生可感受到的教师社会支持和对学校政策、环境的认知虽都出现了均值下降的现象,但差异不显著(见表7)。追踪期,试验组和对照组学生可感受到的教师社会支持和对学校政策、环境认知仍保持持续下降趋势,但试验组学生的下降幅度明显小于对照组,只是这种差异也未达到显著性水平(见图2)。
表7 干预对青少年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和心理决定因素影响的持续性检验Table7 Intervention Sustainable Impact on In-school Extracurricular Physical Activity and Psychological Determinants
图2 心理决定因素变化图Figure2 Sustainable Effect on Psychological Determinants
干预期,对照组学生身体活动的总量下降了51.81 MET-minutes,身体活动总时间下降了2.9 min。同期,试验组则保持上升趋势。试验组学生3天身体活动的总量增加了111.83 MET-minutes,身体活动总时间增加了17.79 min,但这种差异没有达到显著性水平。追踪期,对照组学生身体活动总量和总时间继续呈现大幅持续下降趋势,身体活动总量下降了164.24 MET-minutes,身体活动总时间下降了23.95 min。而试验组虽也出现了下降,幅度却明显小于对照组,身体活动总量下降了122.76 MET-minutes,总时间下降了13.97 min,上述差异也未达到显著性水平(见图3)。干预的持续性影响效果存在,但没有验证研究假设2。
图3 身体活动情况变化图Figure3 Sustainable Effect on Physical Activity
干预期,试验组和对照组学生3天身体活动的总量差值达163.64 MET-minutes,追踪期间2组学生仍存41.48 MET-minutes的差异,但上述差异也不具有统计学意义。干预期,试验组和对照组学生3天身体活动总时间有20.69 min的差异,且差异在追踪期间仍存在(9.98 min),但差异仍不具有统计学意义。干预的持续性影响效果存在,但没有验证研究假设2。
基线测试时,对照组和试验组学生在对教师社会支持和学校促进其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政策、环境的认知上存在非常显著的差异。出现这一结果的可能原因是,不同班级的教师(包括班主任、体育教师和其他文化课教师等)对身体活动重要性的认知上,以及在支持本班同学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态度和表现上存在差异。采用差值检验消除基线水平差异对后续干预有效性分析可能产生的影响。基线测试时,学生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时间和量,以及每天锻炼1 h的达标率均不存在差异。8周干预试验后,试验组学生每天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时间和量均较对照组有所提高,且存在非常显著的组间差异;试验组学生每天锻炼1 h的达标率也较对照组出现大幅上升,差异显著,此结果证实了干预的有效性。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的结果进一步验证了时间×试验处理交互作用的显著性,说明影响青少年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心理变量和身体活动变量均有随时间变化的趋势,并且时间作用随试验处理的不同而不同,进一步验证了研究假设。
干预试验后,试验组学生每天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时间相对于对照组学生平均增加了20 min,每天身体活动量较对照组学生平均增加了120 MET-minutes。这一结果与英国的前期研究成果类似,即以学校为基础开展的干预具有一定的有效性,且普遍增加12~18岁青少年每天参与身体活动的时间5~45 min[33]。由于研究的切入点和侧重点不同,本干预研究并未尝试与体育与健康课或两操结合。但国外的前期研究结果证实,在校期间,以散页印刷品为主要方式的干预(或教育)策略如果能够,哪怕和体育与健康课有些许结合,其促进青少年在校期间参与身体活动的效果即不容小觑[34]。
基于学校实施的干预研究的内容,通常情况下聚焦于向学生提供参与身体活动有益于身心健康,不参与可能带来危害等的信息,以及如何有效利用在校时间参与身体活动的技巧,如何在身体活动期间尽可能消耗能量的方法等[35]。本研究的干预内容也不例外,但更加强调了由班主任和体育教师来传递上述内容,以体现教师对促进学生参与身体活动的社会支持。同时,在干预内容中更加强调学校现有促进学生参与身体活动的相关政策,以及目前学校在硬件环境方面可能给学生参与体育锻炼提供的便利性、锻炼器材的可及性和如何有效利用学校硬件条件的技巧等。研究结果显示,干预有效地影响了学生对教师社会支持和学校政策环境的认知。
学校不但对青少年儿童前20年的生活具有重要影响,同时它还是进行群众样本身体活动促进项目的最佳场所。前期研究成果已证实,校内身体活动不但与低辍学率、更好的课堂行为、高自尊和投入、高品质专注行为等学业表现存在间接关系[35],还能够促进青少年儿童的身心健康[36-37]。但学校也存在难言之隐,如择校引发的上下学私家车出行,学业压力导致的课外活动时间有限,升学压力带来的体育与健康课被挤占,专注备考造成的身体活动兴趣降低和态度消极,以及有效身体活动时间不足等。充分利用青少年在校课间、午间和课外活动时间,促进其参与身体活动,同时有效增加体育与健康课和两操期间学生有效身体活动时间,可能是在诸多困境中有效促进青少年参与身体活动可供参考的方案之一。鉴于学校无法单独完成提高青少年身体活动水平这一综合性社会任务,因此,以学校为中心,联动个体、家庭和社区的综合干预,可能成为未来研究关注的热点之一。
尽管以学校为基础,仅针对社会生态模型中,反映人际生态子系统的教师社会支持和组织生态子系统的学校政策、环境2个因素,就如何促进青少年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本干预研究被证实有效。但后续为提高干预的有效性,在制订干预策略过程中仍需关注以下问题:(1)对目标人群(如初中一年级学生)及其所生活、学习的社会生态环境和文化环境进行评估,如所生活的社区环境、学校环境,以及区域性针对身体活动的文化环境;(2)被干预的行为应具有明确的针对性,如两操、校内课外身体活动;(3)明确评价干预有效性的过程指标和结果指标,如本研究中所使用的身体活动时间和量仅为干预有效性评价的结果指标,而反映青少年身体活动改变的过程指标有哪些,发挥着怎样的作用,也值得深思;(4)针对身体活动改变发生了什么,如何发生,何时发生,以及会持续多久的机制进行讨论[33];(5)干预只是手段,干预中还应注重目标人群自我指导身体活动(self-directed physical activity)的体验、掌握和巩固,以期有效提高干预的有效性和持续性影响效果[38]。
任何一项干预研究的最终目标,都是实现行为改变,并在改变的基础之上维持最佳效果。因此,获取坚持身体活动的长效机制,也成为进一步制订学校体育政策,乃至国家公共卫生政策的重要一环。为检验干预影响的持续性效果,本研究在干预结束后进行为期4周的追踪。追踪研究时间之所以如此之短,主要受限于学期长度。本干预研究从开学第1周开始,第2、3周主要用于干预研究的各项准备工作,以及给学生时间从假期回到正常学习生活中。第3周开始正式干预试验研究,至全部研究结束时已临近期末,学校、教师和学生都已开始着手紧张的期末复习和备考,给延长追踪研究带来极大的影响。为避免备考可能给追踪研究结果带来的无关影响,本次追踪仅进行4周。
干预持续性检验发现,干预期间,对照组学生的身体活动总量和总时间已开始呈下降趋势;同期,试验组则出现巨大的上升,但这种差异没有达到显著性水平。追踪期,对照组学生身体活动总量和总时间持续下降的幅度进一步扩大;试验组虽也出现下降,但幅度却明显小于对照组,上述差异仍未达到显著性水平。同时,干预期试验组和对照组学生3天身体活动总量差值,以及追踪期的差值均较大,但都不具有统计学意义。干预期,试验组和对照组学生3天身体活动总时间差值和追踪期间的差值分别达到20.69 min和9.98 min,但这2种差异也不具有统计学意义。研究结果没有验证假设2。
前期国外干预研究的追踪时间从6个月—20年不等。每周参与中等或高强度身体活动的持续时间[39],每天参与中等或高强度身体活动的持续时间[40],以及每周参与课外身体活动的时间[41]等均作为反映身体活动持续性影响(sustained physical activity impact)的重要指标。本研究选取了3天中等强度身体活动的活动量和持续时间作为检验干预持续性效果的指标,发现干预的持续性效果存在,且与J.SALMON等[2]的前期研究结果类似,即平均每7天试验组和对照组每天平均身体活动持续时间的差异在3~7 min。造成研究结果不具有统计学意义,干预持续性效果不佳的原因可能是,研究的样本量较小(n=21),追踪的时间较短。追踪结束时,已临近学校期末考试,学生个体、教师社会支持和学校环境等均出现了变化,对干预的持续性效果产生了影响,后续有必要扩大样本,做深入探究。同时,青少年儿童的身体活动多在自然环境下发生,无法像实验室严格控制条件和无关变量,以探究自变量和因变量之间的关系。本研究所采用的准试验设计,在降低控制水平,实现提高研究结果的外部效度的同时,也因试验在自然环境条件下进行,增加了降低内部效度的风险。后续干预试验设计上,可以考虑多组前后测时间序列准试验设计,扩大研究样本,延长追踪时间,以进一步检验干预的持续性影响效果。
2012年之后,锻炼科学领域内的学者才开始逐渐关注干预的持续性影响问题。基于少量已有的前期研究结果,可以粗略地推测干预实施时间和持续性效果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即实施超过1年的干预研究可以获得显著的持续性效果[42]。这也符合阶段变化模型所强调的,即行为改变必须超过6个月以上才被认为进入了维持阶段(maintenance stage)[27,43]。作为首个基于社会生态模型的多水平因素(人际和组织生态子系统),以学校为载体,促进青少年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干预有效性和持续性检验研究,本研究在多方面存在需要改进和提高之处,但也为后续综合干预策略的制订、实施和影响机制检验奠定了一定的理论和实践基础。
理论为构建和评估促进青少年参与身体活动干预的有效性和持续性提供了可能,而基于对行为改变相关理论深入理解基础之上构建的干预,方可能成为切实有效影响青少年身体活动的抓手。如何将理论转化为具体、可操作实施的干预策略,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社会生态模型自20世纪末进入健康行为研究领域后,一直备受关注。国外前期研究发现,以身体活动为研究对象,基于社会生态模型的研究可以分为2类:(1)身体活动决定因素的研究;(2)基于此的干预研究[44]。而对前期进入国外研究的身体活动决定因素的个数,和干预策略针对的影响因素水平数进行分析后发现,超过90%的国外前期研究主要针对1~2个身体活动的决定因素展开,而干预策略针对的影响因素水平数由单一水平逐渐向两水平、三水平综合联动影响模型的构建和检验方向发展。干预实施的环境主要集中在组织(如学校)和社区[44]。由于国内基于社会生态模型针对青少年身体活动的干预研究尚不多见,可借鉴的经验极其有限。因此,基于本团队前期研究结果,对2个青少年身体活动的决定因素,针对社会生态系统2个水平(人际水平和组织水平)实施了干预。纵向研究结果证实:干预的有效性良好;持续性效果存在,但不具有显著的统计学意义。
基于社会生态模型,青少年的身体活动既受到其自身及所处微观、中观和宏观环境自下而上的影响,同时还受到国家政策及民族文化等自上而下的影响,处于承上启下关键位置的是学校。目前,影响青少年参与身体活动的个体、人际、组织,乃至国家政策生态子系统中的决定因素是什么?哪些起直接影响作用,哪些是中介变量,哪些是调节变量?以学校为载体,决定因素何时、何种情景、如何发生作用等均不明确。这为制定综合干预策略,并切实有效影响青少年身体活动,进而提高体质健康,带来了巨大的困难。
如何构建一个多生态子系统联动的综合干预策略,如个体、家庭和学校联动综合干预策略。借鉴国外前期研究结果,结合我国实际,可以考虑以下5方面。(1)注重培养针对身体活动的积极态度。无论是青少年个体、家长,还是学校,都应对身体活动抱有一个积极的态度。体育中考固然重要,但体育与健康课、两操紧紧围绕备考展开已然足够,如何真正发挥校内课外身体活动对调整青少年身心、自由支配和享受身体活动给他们带来乐趣的作用,值得深思。(2)全校联动。全校上下在有效领导和管理之下,上至校长,下至职员、各科教师(非体育教师),全体动员,建设积极的身体活动环境。(3)充分调动家长的参与和促进功能。前期研究结果已证实,家庭的参与是任何一个以学校为基础实施促进身体活动干预策略不可或缺的重要组织部分[24]。(4)确保倾听个体、家庭和学校各层面的声音,个体和家庭的有效参与,可能切实有效地提高干预策略的有效性。(5)加强对综合干预策略有效性的评价。如我国实施“阳光体育”工程,“每天锻炼一小时”已多年,如何有效评价实施效果?发现问题,针对性攻坚,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尽管促进青少年参与身体活动、提高健康水平,是一个综合性的社会问题,但层层剥茧,各个击破,未尝不是一个尝试解决问题的有效途径。
(1)基于社会生态模型人际和组织两水平因素,制订的干预,有效地影响了青少年参与校内课外身体活动的水平;(2)基于社会生态模型人际和组织两水平因素,制订的干预的持续性影响效果存在,但不具有统计学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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