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农田耕作的方式重新定义雕塑

2017-05-24 19:41唐安
北京青年周刊 2017年17期
关键词:夏风王旭割草机

唐安

激进的艺术家以为物种正在加速灭绝,我们处于地质史上的第六次灭绝期,前五次是自然灾害,这次是人为造成。

从百年后2117的期待出发,回到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一个名为“上海种子”的项目搭建了跨学科平台来讨论这个议题。Base在现代大都市的雕塑家王旭在纽约的哈德逊山谷里重新调试了他与自然的关系。

小野洋子送来一首诗“不要试图改变世界,那只是一个漂浮的概念,请使用你的智慧改变你的想法。”

现代化真快

在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外有一座500根脚手架搭起来的“软性建筑”,它是日本建筑师藤本壮介的作品,所谓“软性建筑”是与那些耗材极多的宏大建筑相对。宏大建筑将我们与自然隔离,人处于恒温恒定的状态下,但小而灵活、方便拆卸的软性建筑希望保持人与自然的连接,重视环境对人类心智的作用。

这个被命名为“远景之丘”的建筑是喜玛拉雅美术馆为“上海种子”项目而立。“上海种子”是一个跨学科的思想交流平台,在为期一年的项目里,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科学家、人文学者、企业家被赋予“研究员”的身份,共同为“环境”、“生态”、“可持续发展”议题提供不同视角的观察和解决方案的可能性。

在“远景之丘”我见到了长居纽约的雕塑家王旭,他的两件作品入选“上海种子”,于是飞来上海已快两周时间。王旭,1986年生于大连,大学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后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读艺术硕士。

听说我是从北京来的,他哈哈笑起来:“北方总算来人了”。在他看来上海太精致,而他是与泥土打交道的人。王旭皮肤黝黑,穿着一身方便活动的卫衫,好像随时想动手做些什么,说话时手舞足蹈,给人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聊起几年前还回了趟北京,他又乐起来:“现代化真快啊”,原因是他发现出入央美已经需要用门禁卡,“这的确有了筛选,但同时一种状态就不见了”。以前从宿舍到雕塑系洋洋洒洒能走个半小时,碰见谁聊上了,或者干脆就不上课,颠哪玩去了,“那是另外一种时间感”。他多次提到“慢”的重要性,并且崇尚自由和没有阻隔的体验。

“雨前夏风”

王旭入选上海种子的两件作品《雨前夏风》和《糖伞》也都与身体体验有关。“我的身体都在我的作品里面”。于是我们坐在四月春风里说起了《雨前夏风》Summer Wind Before Rain ,一个25分钟的视频。

《雨前夏风》是一个驻留项目(艺术家受邀到当地进行创作),发生于纽约附近哈德逊山谷的暴风国王艺术中心 (Storm King Art Center),那儿拥有500公顷的自然景观。视频拍摄于去年9月,夏季最后一场雨即将来临之前,“夏天的风在雨来之前是有重量的,风很潮湿,雨水又是孕育万物的源泉,当你呼吸吐纳的时候,你感觉到你在生长。雨总是召唤我做雕塑的动机。”

那次暴风国王中心共邀请了3位艺术家,包括一位诗人,一位画家以及王旭。邀请方在空旷的原野上为他们提供了小木屋作为工作室,不过王旭自己设定了明确的任务:找泥,所以他的创作完全在室外进行。静谧的大自然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类在不停地劳作,地里挖土,河里和泥,林中生火烤泥,他像一位懂得自然密码的农夫与大地默契地进行着彼此承诺的劳作与交换。

暴風国王以收藏大型雕塑著称,为了很好的呈现雕塑,园区内的树木都被清理了,远处目之所及的树林只是为勾勒地界。不过出于水土保持的考虑,园区引进了一种根系较长的草种,却料想不到这种草生长速度奇快,且长得很高,总是迅速把雕塑作品包围起来,于是园区雇来一位园丁负责不停地剪草。这一点很幽默,王旭说去之前所有的介绍资料都不会提到草的疯长,然而对于一位找泥的人来说这直接影响了操作。

500公顷的草地上出现了四个人,彼此见不到彼此,王旭用声音来判断与其他人的距离,如果能听到割草机隆隆响,表示园丁Mike在附近了,而被修剪的草地意味着方便挖土,于是他拎桶进入Mike的领地,地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洞,即使他和Mike不见彼此,他们已经形成了共生的关系,“嗯,M割草了。嗯,旭挖洞了”,“他就像一个动物,我也像一个动物,我们通过大地的痕迹进行交流。”

“人在他所能的范围内不停地创造、制造,是被允许的呢?还是一种自大,这都是我要感受的。我去那个山里找土其实是自大的,我带着在城市的冲动和暴力进入到自然,可是被自然驯化。我在顺应,日落而息,日出而耕,很惬意。尊重时间和环境给我的东西,变得更开放更柔软。”

王旭说那段时间每天在观云识天象,天气好就去河边挖土,然后要谨慎地收好,雨水河水都能将土带走重新还给大地,大太阳可以晒土,晒完的土要去沙,然后才拿到泥,所以这点泥非常珍贵,泥再进行后期处理,变为可用的黏土,才能开始造型,这个过程就像一个时间的故事,而作品应该包含这种存在的过程和时间感。他总想慢一些,好好感受时间。

Xu & Mike

Mike开始尊敬起这个中国小伙,因为他在不停地劳动,而不是进行什么形而上的创作。快离开的时候,王旭对Mike说,我帮你做一个肖像啊,于是Mike下班后开着割草机来了,两人喝得很尽兴,Mike说“Xu,我给你表演一个我的行为”。

在草坪的中央留着一棵又孤立又漂亮的树,是一个地标性的存在。“这是人的意识非常直接的投射——我要一棵树存在在这里,来标记这儿是一片私人领地”。Mike绕着这棵树修了一大圈草,完成了他的表演,那时王旭的mini drone悬在高空录下了这一段,它出现在《雨前夏风》的一开始,最后也以倒放这段视频结尾,草坪修整的痕迹仿佛又被割草机吞了回去。

整部作品没有人的语言,只有大自然的语言——虫鸣鸟语,流水风声,偶尔割草机在远处轰隆,静寂间听王旭劳作发出的声响,静谧葱茏的大地是平静舒展的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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