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的微笑

尹淋

人性是欧·亨利的作品中永恒的主题。人性中既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而善恶总是并存的，没有绝对的善人也没有绝对的恶人。当人性中的善良的一面处于主导地位时，人们会将慷慨、好客、助人为乐与自我牺牲等美德发扬光大；而当人性中邪恶的一面占据上风时，人们往往会表现出贪婪、虚荣、傲慢、懒惰、怯懦与浮躁等人性弱点。人性的动机一直非常神秘，是值得探究的，当受到诱惑时，好人会做邪恶的事情；而当坏人被高尚的人格或感人的事触及心灵时，他们也会洗心革面。

一、人性的美德

人类自古以来就有许多美德，比如善良、勇敢、诚实、勤奋、礼貌、节俭、慷慨、好客等。有些人为了崇高的爱情和友谊，甘愿牺牲自己的幸福甚至生命，他们以助人为乐，不求回报。这样的人带来了爱与美好，给世界带来光明和希望。

欧·亨利对社会底层的琐事非常了解，他在作品中时常用温情的笔触刻画二十世纪早期美国普通人民的生活，而這些人是常被主流社会遗忘的边缘人物：为生存挣扎的售货女郎、失败的艺术家以及其他穷苦人民。虽然这些贫苦人民过着“由啜泣、抽噎、微笑组成的，而抽噎占了其中绝大部分”的生活，他们仍然相信，“家庭只要幸福，房间小又何妨”。欧·亨利的大部分作品表明，那些生活在纽约的卑微、渺小的人物一样令人钦佩，他们的生活也是值得关注的。欧·亨利为自己的短篇小说集取名为《四百万》，其用意在这部小说集的前言里有所阐释：“不久前，有人声称纽约只有‘四百人值得我们关注，但是一个更为聪明的人——一个人口统计者——认为值得我们关注的人的数目要大得多。”由此可见他对小人物的关怀。

欧·亨利的作品《麦琪的礼物》凝聚了人性美德的魅力与为爱牺牲的主题，贫贱夫妻吉姆和德拉为了向对方表达深沉的爱意，不惜牺牲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而使对方得到快乐和惊喜，人们能由此感受到穷人夫妇之间的爱情。欧·亨利用典型的“欧·亨利式结尾”巧妙地结束了故事，使读者对这对年轻夫妻的爱充满了钦羡而又不无同情，吉姆与德拉对彼此的爱弥补了他们在金钱和物质财富方面的匮乏。尽管面对残酷的现实和乏味的日常工作，德拉和吉姆永远不会改变自己对爱的渴望，对他们来说，在珍贵的爱情面前，物质的拥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人性的光辉由此闪耀着芬芳的魅力。

而在《最后一片叶子》中， 贫穷潦倒的老画家贝尔曼，为了帮助青年女画家琼珊重新燃起希望，打消她因藤叶片片凋落而日愈一日想死的“傻念头”，不顾年老体弱，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里，在琼珊窗口对面的墙壁画上了一片绿色的、永不凋落的藤叶，终于使琼珊战胜了死神，然而老画家因此被肺炎夺去了生命。虽然读者不免沉浸在这样悲伤感人的结局中，但可以从绝望中找到星星点点的希望。老画家不仅给了女孩活下去的勇气，也让每一位读者都为之感动、流泪。这些闪闪发光的人性美德对抗着毫无温情冰冷的资本主义社会，并告诉人们，生命是至高无上的，作品的主题得到升华。

欧·亨利在《爱的奉献》写道：“当你热爱你的艺术时，就没有什么牺牲是难以忍受的。”这种爱的牺牲，就是源于人性的善。欧·亨利在这部作品一开始就揭示了主题并在结束时再次重申主题，故事的结尾与开头相呼应，并贯穿整全文，以彰显人性的美德。欧·亨利赞扬了乔和德丽雅之间纯洁的爱，他们都牺牲自己的时间和机会，以赚取足够的钱来支持他们的配偶，他们互相欺骗，为的是使他们中的一个人可以有机会实现他或她的艺术梦想，直到有一天在洗衣店工作的德丽雅被熨斗烫伤了手，他们彼此才了解事情的真相。这样的结局讴歌了普通人之间的爱。

归根结底，在欧·亨利的小说世界里，美国社会仍充满了人性的魅力，而通过对美国上层社会和底层社会人物的刻画和描写，欧·亨利赞扬了人性美德的可贵。他不仅告诉读者，世界是多么黑暗，他更告诉读者，黑暗的世界需要爱、光明和温暖。

二、人性的缺陷

人性有许多缺陷。有钱人为了赚钱，损人利己，他们从不怜悯穷人，千方百计实现自己的目的，他们的恶行使世界变得邪恶。而欧·亨利恰巧想借揭露人性的缺陷和社会的阴暗面，来唤醒人们的良知和对美好事物的渴望。

在欧·亨利的笔下，有的人对金钱的崇尚胜过一切，在《财神与爱神》中，退休的洛氏尤列加肥皂制造商和专利人安东尼·洛克沃尔对金钱表现出最高的敬意：“我始终认为钱能通神。我已经把百科全书翻到了Y字，还没有发现金钱所办不到的东西；下星期我打算翻翻补遗。我是彻头彻尾拥护金钱的。你倒说说，世界上有什么是金钱买不到的。”他的儿子理查德想要向心爱的女孩求婚，但这“发动的太迟”的婚事看起来不太可能成功，令人惊讶的是，一次交通堵塞为他提供了足够的求婚时间。理查德的姑妈认为一枚象征爱情的小戒指是使理查德获得幸福的根由：理查德在和女孩去剧院的半路上，掉落了那个戒指，他下车去捡，而在重新上路之前，街道给堵住了。而理查德正好利用堵车的时间向心上人表明了心迹，赢得了她的芳心。读者看到这里，同真实的爱情比较起来，金钱好像成了粪土。然而结局透露，这次空前的交通堵塞实际上是安东尼花钱雇人制造的。这个故事的主题由此揭露：面对财神，爱神也不得不低头，从而揭露出资本家勾心斗角、明抢暗夺、损人利己的本质。对于安东尼和他的同伴，唯一值得思考的事情就是金钱。在故事的结尾，欧·亨利用反讽的修辞方法，借安东尼之口描绘了一个不穿衣服、拉弓射箭的胖男孩，即爱神丘比特，以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式，使读者对“财神与爱神”有了新的认识。这种反转结局的使用给人物的性格增添了艺术效果。

在资本主义社会里，许多人为了赚钱甚至违背自己的良心做坏事。《带家具出租的房间》里的房东太太，欺骗了找寻爱人的年轻人，为的是让他租下自己的房间。找不到爱人的年轻人最终绝望地自杀了，在年轻人死后，读者才发现原来这个年轻人的爱人在同一间租来的房间里自杀了。而房东太太同另一个房东谈论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冷漠，仿佛这只是茶余饭后闲聊的一件小事。社会是如此的阴暗而冷漠，它使人们对待他人甚至朋友也没有同情心，这样的冷漠等同于谋杀。

更滑稽的是，欧·亨利在《证券经纪人的浪漫故事》中描述了一个贪婪的商人麦斯威尔。他对自己的事业——赚钱是如此痴迷，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否已经结婚，于是，他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闲暇，再次向他的妻子求婚。读者到底应该嘲笑证券经纪人亦或是对经纪人的妻子表示同情？作者用辛辣的修辞方法不仅生动地向读者展示了人物的形象，还提升了作品主题——资产阶级的贪婪和残忍。

欧·亨利对这个“金元帝国”的金钱崇拜进行了深刻的揭露、讽刺和批判。

而这样的批判是为了寻找出路，是为了在金钱世界的沙漠之上找到美丽的人性之花。

三、结语

欧·亨利关注普通民众的生活和精神世界，他同情那些贫苦的人们，同时对富人和贵族的贪婪表现出不满。欧·亨利善于捕捉和把握生活中一些典型场景，并利用这些特定场景来呈现出人们处于困境和面临抉择时的心理状态。他不仅入木三分地刻画出主人公的心理状态，而且充分揭示了生活的内在矛盾。最后，人性的美德和缺陷便从反转的结局中呈现出来。这些作品不仅引起读者对人性的深思，也使得其被冠以“含泪的微笑”之美誉，而这“含泪的微笑”所蕴含的力量却是无穷大的。

作为美国短篇小说的奠基人， 欧亨利的作品犹如当时美国社会的一面镜子，其深度随着岁月的流逝而不断被挖掘出来。他作品中的情节乍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越是读到结尾处，越会发现一些看起来非常普通实际上却非比寻常的东西，欧亨利的作品在塑造人物的人性方面达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高度。总之，欧亨利的艺术魅力将永垂不朽，他的作品被后人怀念和喜爱，也势必影响后世作家。

（川北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