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玺
他看到了新中国
何克出生在英国中产阶级家庭,1937年毕业于牛津大学,获文学学士学位。毕业后,何克随姑母穆里尔·莱斯特去美国等地进行和平宣传,之后到达日本。当时罪恶的日本侵华战争已经开始,日本军国主义在国内进行欺骗宣传,何克在那里嗅到了战争的火药味。1938年1月,何克抵达上海,这座中国最大的工业城市已于1937年11月沦陷。在这里,何克目睹了日军对中国人民的暴行,感到十分震惊。这与他在日本听到的言论迥然不同。目睹中国人民的这些灾难,何克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留下来帮助中国。
他一面担任美国合众国际社自由撰稿记者,一面开始学习中文。1938年夏,他来到汉口,见到了当时美国进步记者艾格尼斯·史沫特莱。从上海到海口的所见所闻,何克已觉察到真正领导抗日的力量,似乎不在国民政府,而在延安。在史沫特莱的帮助下,何克前往延安陕甘宁边区采访。在延安,何克看到了各阶层的大批青年从全国各地,从新加坡、马尼拉、新西兰和夏威夷等地来这里求取真理。这一切,使他感到惊讶。采访结束后,他重返汉口,要把看到的一切进行如实报道。这次,史沫特莱将何克介绍给了正在汉口筹划“工合”运动,但又缺少人手的路易·艾黎。1938年10月25日,汉口沦陷,所有的记者被送往上海。
1938年11月至1939年2月间,乔治·何克辗转日本、北京到达了晋察冀边区。这里的人民团结一致、满怀豪情投身抗战的精神让他肃然起敬。这个刚从牛津大学毕业的幼稚青年,通过亲身的感受开始对共产党树立了一种新的敬仰。
晋察冀边区司令员聂荣臻接见了何克,并热情支持他到整个根据地采访。他还受到了八路军司令员朱德的友好接待和热情鼓励。这次采访,何克得到了深刻的启示,他对共产党领导的边区产生了很深的感情,也和边区人民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何克扎根中国,开始从这里奠基。这次采访,他用激昂的文字写了《我看到了新中国》,该书于1945年在美国和英国出版。书中记录了他在中国的抗战见闻和他看到的充满希望的新中国,使更多的外国人对新中国有了新的认识和了解。
他率领师生完成了“小长征”
边区采访结束后,何克接受了朱德的建议去国统区采访和工作。1939年春,何克到达陕西宝鸡,这是西北“工合”的总部所在地。何克先后担任“工合”的秘书兼视察员。哪里有“工合”,哪里就有何克的足迹。1940年初,何克被路易·艾黎选中,成为双石铺培黎学校校长。在创办培黎学校初期,何克以延安革命精神和八路军思想作风来管理学校,教育学生,赢得了师生们的一致赞扬。由于他的辛勤工作和出色的才能,使学校迅速发展起来,培养了一批既懂文化,又掌握纺织、机械、化工、会计等专业知识的学生,并发展了机器社、制革社、面粉社、耐火砖社等 23个合作社。到1941年,“工合”已发展到3000多个,成为抗日救援的一支重要力量,有效地支援了中国抗日战争。
由于战乱加上“工合”与国民党之间的关系恶化,同时艾黎又被国民党定为“亲共分子”,学校在双石铺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无法再办下去。经过对时局的分析,路易·艾黎和喬治·何克决定保存实力,继续办学,但学校必须搬迁。艾黎积极为寻找新的校址四处奔波。一次偶然的机会,艾黎同英国科学家李约瑟博士去玉门,途经山丹。艾黎发现,山丹是中国最穷的地方,这里偏僻落后,但这里有年轻人吃苦耐劳的韧性,而且办学的外界干扰少,符合“工合”、“开发”、“教化”的宗旨。同时,艾黎还得知这里曾是红军西路军和国民党鏖战过的地方。于是决定“在这里建一所学校,作为人们对红军战斗的纪念”。1943年12月,艾黎率领先遣组赴山丹进行建校的筹备工作,何克则留在双石铺组织搬迁。
要把学校拥有的全部设备搬往千里之外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最棘手的是运输问题。巨大的困难摆在何克面前,他没有被吓倒。他和学校的师生们一起,研究出了各种运输办法:用旧的卡车轮胎制作了八辆大皮车,有的机械拆开装上手推车,有的用骡、马驮着,还搞到了两辆旧卡车……总之,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交通工具,把应拿的设备全部装了起来。
1944年的冬天,这支奇特的运输队伍在何克的率领下,从双石铺出发了。他们顶着12年未遇到过的严寒,踏着冰雪覆盖的大道,经徽县、天水、秦安、兰州,翻越了3600~4800米高的山脉,长途跋涉1100公里,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1945年3月,辗转到达山丹。
他组建了三种国籍的家庭
1940年底,中共地下工作者聂长林为了躲避国民党反动派的追捕,按照党组织的决定,去晋东南“工合”事务所工作。他有四个孩子,妻子还患有很严重的胃病。但为了革命,他已顾不上这个家了。所幸的是,在洛阳“工合”晋豫区办事处等待前往晋东南工作的“过河证”时,聂长林结识了一位英国人,他就是乔治·何克。而正是这一次的相遇,改变了聂家四兄弟的一生。何克受聂长林的托付帮助照料留在家乡的几个孩子,于是两个兄长被送入了何克的学校,聂广沛和老三因年龄太小暂时和妈妈生活在一起。由于孩子的母亲病重,无奈只好把孩子送到孤儿院,何克和艾黎不仅亲自把她送往医院进行救治,还把孩子们从孤儿院带回家。何克给孩子们洗澡,买了新衣服给孩子们换上。不久,孩子的母亲病逝,艾黎带着孩子回到双石铺,长期和何克住在一起,那时聂家四兄弟的年龄是3~12岁。就这样,三种不同国籍的人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里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大家庭。
1944年12月,何克带着四个养子以及双石铺培黎学校的所有学生千里辗转至甘肃山丹。在这期间,有人要求收养四哥聂广沛,但被何克拒绝。1945年7月22日,何克不幸牺牲。路易·艾黎接受何克的临终瞩托,继续抚养着四个孩子,一直到解放后找到他们失散多年的父亲为止。
在两位异国养父的熏陶下,四个孩子日后各自在电气工程、工业选矿、外贸等领域都有所建树,成了新中国经济建设栋梁之才。解放后,老大聂广淳写了一本回忆录《我们四兄弟的两位异国父亲》,记录了那刻骨铭心、博大的父爱。
一处长眠异域赤子的仿西式陵园
在河西走廊的山丹县城南湖有一座仿西式陵园,是为纪念新西兰著名社会活动家路易·艾黎先生和英国著名记者乔治·何克先生而修建的。前身为1945年修建的何克陵园,1979年进行了重建,1985年又进行了修缮扩建。1987年12月27日路易·艾黎去世后,根据他的遗愿,将他的骨灰撒在了四坝滩,部分骨灰与他的好友乔治·何克安葬在一起,1988年4月,路易·艾黎骨灰安放园内,陵园正式更名为“艾黎与何克陵园”。园内主建筑为路易·艾黎与乔治·何克墓,墓后矗立着象征友谊的纪念碑。陵园北侧为纪念乔治·何克的吊唁纪念厅,南侧为乔治·何克纪念亭,上面悬挂着由甘肃知名书画家裴建准题写的“陶容万有”匾额,亭前设有路易·艾黎与培黎校友当年为乔治·何克所立的纪念碑,碑文为英国诗人的题诗:
色彩絢丽的生命啊,光辉温暖,为了他,人们一直奋发向前,他已逝去了,从此不再奋战,在战斗中逝者的生命却更光辉灿烂。
1988年4月,邓小平为艾黎与何克陵园题写“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永垂不朽”,题词镌刻在了陵园的照壁上。如今,在苍松翠柏的映衬下,静谧的陵园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一座为他而建的培黎图书馆
在山丹的艾黎捐赠文物陈列馆正北有一座由原文化部副部长周而复题名的图书馆,它由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路易·艾黎倡导、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热情支持、甘肃省人民政府拨专款兴建。
1982年,85岁高龄的路易·艾黎专程来山丹参加为他捐赠的文物而兴建的“艾黎捐赠文物陈列馆”竣工开馆仪式。返京途中,他在兰州稍事停留,与一部分参加庆祝活动的朋友聚会。由于这是几十年来的第一次聚会,大家非常激动和兴奋。兴奋之余又十分怀念早逝的乔治·何克校长。大家向路易·艾黎建议,为了纪念已故何克先生逝世40周年,希望在山丹兴建一座图书馆。
路易·艾黎对老校友的建议十分感兴趣,认为这是一件有关继承“培校”传统、振兴社会主义文化事业的大事,表示完全支持。1982年9月底,他便将上述建议向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正式陈述。1982年12月2日,在庆祝路易·艾黎85岁寿辰时,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会长王炳南在《人民日报》上以《革命的好战士、建设的好参谋》为题,概述了路易·艾黎为中国革命和建设做出的业绩,同时宣布为丰富山丹人民的文化生活,纪念已故前山丹培校英籍校长乔治·何克先生,将根据艾黎的倡导,在山丹兴建一座图书馆。
为了扩大影响,让世界更多的人了解山丹,路易·艾黎不断地向世界各地的朋友写信,告诉他们在他的第二故乡将兴建一座图书馆。在英国的乔治·何克亲属收到艾黎的信后,通过在北京执教的班以安先生,两次捐赠人民币近2000元,曾在山丹工作过的新西兰朋友艾启赫,美国朋友瓦尔特·易斯利、巴克等人,在华工作过几十年的耿淑丽、爱泼斯坦及夫人邱茉莉等,都慷慨解囊为图书馆捐款。
在各方面的共同努力下,这座建筑面积1010平方米,内含可藏书20万册的书库及采编室,报刊、期刊、儿童阅览室,资料室和办公室等设施,具有综合性规模的图书馆,于1984年7月建成。现在这里已经成为全山丹县人民阅读、培训和共享文化资源的重要设施。
一部以他为主角的史诗巨片
2008年4月1日,由中国发起,联合德国、澳大利亚共同制作的好莱坞英雄主义国际巨片《黄石的孩子》举行全球首映式,4月3日起,影片在全球公映。影片是根据路易·艾黎的《从牛津到山丹——乔治·何克的故事》改编的。这是路易·艾黎在乔治·何克去世后为何克的母亲所写的书,记述何克丰富而有意义的经历,是对乔治·何克短暂而多彩的一生的介绍。
《黄石的孩子》这部影片并未把矛头对准残酷的中日交锋,而是用了大量篇幅讲述发生在战场大后方的故事。影片开始不久便将日军控制下废墟中的南京城呈现在我们面前,充满战争的味道,但经过一段战争的杀戮场面后,全片重心就放到了主人公英国记者乔治·何克身上,讲述何克怎样在物质条件艰难的大后方照顾60多个中国孤儿,为他们建立了一个温馨的家园,后又带着孩子们躲避战火迁徙到甘肃山丹的艰辛过程。这次征程,他们穿越了历史久远的丝绸之路,穿过了崎岖不平甚至不能通行的山脉,来到了广阔的戈壁沙漠边缘,在历经磨难后他们成功抵达山丹。最后乔治却因受了一点小伤导致破伤风,最终死去。但是他留给孩子们的是创造新生活的愿望、信心和勇气。
“从1937年到1945年8月抗战结束前的八年不到一个月的这段时间,对于乔治·何克来说是度过了整整的一生。由中国革命的鲜血和激情浇灌的一棵幼小树苗,长成了坚实的大树。”路易·艾黎在《从牛津到山丹》的序言中说。
中国有句古话:“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
现在,何克当年创办的培黎学校经过搬迁和重建之后已经成为国家级的重点中专。并且,每年的暑假还会从何克的母校——英国哈彭登市圣乔治中学选送学生来培黎学校和当地的师生进行教育和文化交流。圣乔治中学也肩负着中英两国文化交流的使命,在学校里开展丰富多彩的“中国日”活动,传承宝贵的友谊。
英年早逝的乔治·何克将他多彩的生命定格在丝绸之路上,他留下了激励我们的精神,也架起了一座跨越万里的友谊之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