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
故事
小说发展到当代,其中一个最大的争论,就是故事性。小说究竟要不要注重故事性?对于这个问题,很多人各执一词。有的人主张小说应该抛弃故事性,故事在小说中已经过时,持这种观点的人如以法国作家罗伯·格里耶为首的“新小说派”,他们影响了很多前卫作家;还有一些人主张回归故事,认为小说的没落与抛弃故事有很大关系。
那么小说究竟需要不需要故事?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故事性绝对不是小说的本质。小说的本质是心灵的体验。语言、故事都是某种载体,就像是驾驶汽车,开车的人才是最主要的,汽车只是开车人的工具。开车的人就是心灵,故事就是汽车。人的心灵是一个广大的空间,科学再发达也解释不了,因此,小说才具有可能性。好的小说是那种在心灵的层次上探索很深的,这是艰辛的旅程,它需要毅力,也需要天赋,二者缺一不可。故事性虽然不是最重要的,但作为一种工具,也是不可缺少的,只要别本末倒置。
融合
时代发展到如今,艺术变得多种多样,并且彼此之间互相融合。电影、音乐、绘画等等艺术形式也在某种程度上进行了文学表达。我喜爱的电影导演大卫·林奇、金基德、波兰斯基等等,他们的电影是非常文学性的,给了我很多启发,甚至直接影响了我的写作;此外,达利、培根、马格利特等人的绘画,也可以给人以充分的想象力和勇气;音乐来说,我目前最喜欢的是爵士乐,爵士的精神是自由与即兴,这其实也是写作的精神。
说到底,所有的艺术到最后都殊途同归。他们可能是音乐家、画家或者作家和电影导演,但当艺术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它们所表达出来的思想内涵是相同的——这也是我想要努力達到的状态。一幅画,一首音乐,一部电影,一篇小说,他们虽然形式不同,但精神气质是一样的。文学与电影的关系就不必说了;而大卫·林奇的电影启蒙就是培根那些抽象的绘画,村上春树也说过,没有音乐他可能就不会写作……不过,我依然有些偏执地认为,文学性是一切的基础,最终它们呈现出来的都是文学性,这也是文学的独特所在。
时代
这是一个富足的时代,但对艺术家的考验也加强了。艺术的功能逐渐分散到各种领域中,商业、金融、政治等等,都离不开艺术,但艺术本身却变得若隐若现。因此很多人说,艺术家在当今这个时代不受重视,确实是这样的。若你现在还在执着于艺术性,可能会变成人们眼中的异类。
还有一个问题是——这或许是我的误解——艺术可能达到了某种“饱和”的状态。现如今,很多艺术遗产还没有被人们真正吸收,又如何能接受你创造出的新的东西呢?所以,艺术创作归根结底是面向未来的,但甘愿当凡·高的人很少—世俗的成功对人们的吸引力要远远大于未来。但是,你怎么能保证自己的东西真的是有价值的?就算有价值,怎么能保证未来一定能得到客观的评价?绝大多数的创作者,都注定会被时代彻底遗忘。
因此,作为一个无法预知未来的创作者,我觉得要坚持下去,也不需要多么苦大仇深。只要做自己擅长并喜欢的东西,并努力做到极致就行了,卡夫卡生前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职员。艺术需要的是自己对自己负责,说白了就是自己跟自己玩,想太多也就没意思了。
责任编辑 周明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