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力需求放缓构成弃风加剧的原因吗？

文 | 本刊特约评论员 张树伟

电力需求放缓构成弃风加剧的原因吗？

文 | 本刊特约评论员 张树伟

问题

严重的弃风限电困扰了整个风电行业。它严重影响了风电投资业主的经济利益，也制约着风电经济与社会、环境全社会效益的充分发挥，妨碍着风电行业整体的学习进程（成本持续下降），特别是在辽宁、甘肃、新疆等风能资源丰富的地区。各级政府、风电企业、电网等群体莫衷一是，需求放缓、装机负荷不匹配、电源电网不够协调、本地火电利益之争等说法与解释不一而足。如何理解“弃风”的原因关系到可能的解决方案的具体形式，也涉及到对这些归因如何评价的标准问题。本文讨论需求放缓或者不足的问题。

风电弃风率跟电力需求增长之间，并不存在明确的相关（乃至因果）关系，而可能更多地受其他因素的影响（比如装机地区结构、气候条件、其他电源安排、调度自由量裁等）。

图1 电力需求增长与弃风率（2011年—2016年）

事实

（1）2015年，我国风电占总发电量的3.3%。2016年，总体发用电增长5%，风电发电增长大约30%。就风电在电源结构中的份额，大约在4%左右。从最近几年的变化来看（2011年—2016年，见图1），风电弃风率跟电力需求增长之间，并不存在明确的相关（乃至因果）关系，而可能更多地受其他因素的影响（比如装机地区结构、气候条件、其他电源安排、调度自由量裁等）。

（2）2005年—2015年十年间，美国的风电份额从几乎可以忽略，上升到接近5%。同期，其总用电量2015年几乎回到了2005年的水平（见图2）。电力需求已经饱和，甚至略微下降。这是风光等可再生能源快速在电力结构中扩大份额的机会，而不是障碍。

（3）2005年—2015年10年间，欧盟的电力消费保持稳中有降的饱和趋势，2015年相比2005年下降1%。2015年，非水可再生能源消费比重接近20%（见图3），其中风电接近10%。丹麦、西班牙、葡萄牙以及德国等的非水可再生比重更是达到30%以上，而同期电力消费明显下降。由于电力批发市场价格持续下跌，碳市场价格不振，边际成本较高的天然气发电2009年—2015年几乎被彻底挤出市场（见图4），利用率大幅下降。在2016年，由于廉价的天然气（部分月份低过煤炭边际成本）可得，这一趋势反转，天然气发电迅速反弹。

逻辑

（1）电力需求不足归因不能导向任何的解决方案。问题的原因之所以能够称之为原因，是在于它可以指向潜在的解决方案，而不是换一种对问题本身的描述（Re-framing)。电力需求不足之于弃风问题，不存在这一功能。

图2 美国分品种发电量（1950年—2015年）

图3 欧盟整体可再生能源比重（2010年—2015年）

图4 欧盟28国煤电与气电利用率统计（2000年—2014年）与展望（2015年—2033年）（单位：小时数）

（2）电力需求不足恰恰是可再生能源提升份额、优化电力结构的机会。如果需求放缓了，弃风加剧；需求增长快了，风电的弃风程度才能有所改善，那风电在系统中如何有效提高发电份额？目前风电只占整个发电量的4%。风电若以每年20%的速度增长，电力需求保持不增长，那么风电的份额提升可以一年实现1个百分点。电力需求增长越快，这一份额的上升就会越慢，以至于如果二者可比，那么份额的上升就会停止。

（3）系统成本最小化需要已建成风光永远优先，不应该受任何需求波动影响。即使承认“需求不足”是事实，为什么是风电受影响，或者主要受影响，而不是类似欧洲竞争性市场所展示的那样，主要是天然气或者煤炭边际电厂受影响？这是有逻辑的分析所首先需要回答而不能跳过的。事实上，基于系统成本最小化，需要首先使用的，永远是边际成本几乎为零的可再生能源，而不是存在明显燃料成本的化石能源。

含义

电力需求放缓完全不能构成弃风（加剧）的原因，恰恰相反，这应该是可再生能源发电迅速提升在电力系统中的份额，从而实现我国非化石能源目标承诺（2010年达到15%，2030年达到20%）的机会，目前来看，这一目标是极具挑战的。

发达国家的用电负荷在很大程度上都已经饱和，甚至以每年一到几个百分点的速率下降。它们的“弃风”程度并没有随需求形势而变化，甚至还有大幅改善，风电份额快速上升。只能说，在需求不旺的环境下，既有问题得到了更充分暴露，并且由于规模扩大，意味着更大的损失。

对弃风问题的归因，应该具有明确的系统最小化的价值标准，应该导向可能的解决方案，寻找问题的原因，而不是对问题的另外一种描述。从这些角度，电力需求不旺无法构成弃风加剧的原因。

（作者单位：卓尔德环境研究（北京)中心（DER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