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河温泉村农民画的艺术特征

李诗润

（福州大学 厦门工艺美术学院，福建 厦门361024）

在上个世纪的80年代，剑河县的温泉苗族村村民，他们用画笔当针，以纸当布，以缤纷色彩代线对农民画进行学习，充分地表现了苗族传统绘画艺术的特点。他们把当地的民族民间艺术元素和造型手法如剪纸、蜡染、刺绣等借鉴过来，具有鲜明的民族民间美术的艺术特征，而且具有独特的时代风味。剑河的民俗民风淳朴，民族节日丰富多彩，民间婚嫁与丧葬、民族服饰文化等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而且当地的刺绣、锡绣、银饰以及蜡染等民间艺术丰富，表现风格独具民族特色。[1]整体而言，剑河农民画体现出浓郁的民族特色、地方特色以及时代特色。

一、农民画艺术特征的形成背景

每个地区和民族的民间绘画都具有自己独特的创作方式、方法、表现形式、题材和语言，有各自的特色才有了它自身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我们从全国范围来看，山东日照、贵州剑河、上海金山、湖南麻阳、陕西户县等地的现代民间绘画作品对比，它们各自的民族特色、艺术特色和地域特色都非常独特。温泉村艺术特色形成主要与以下几个方面有关。

剑河温泉村农民在世代繁衍居住的过程中，它们的民族服饰、婚丧嫁娶、民族节日、民间娱乐、风土人情等方面，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俗习惯。温泉苗族村的民族风俗和民族特色是独特的，有些是其他民族所没有的，即便是有那它们所表现的文化内涵也各不相同。妇女们在重大节日里，头蓄长发，上面插着各种不同的银饰，衣服上有着各种不同的绣花而且还镶嵌他们特有的银饰，下身穿着绣有各种几何图形百褶裙，脚上穿有船形的花布鞋，这些都与当地的民俗风情、乡土人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温泉农民画吸收其它民间艺术的形式、构图、用色等方面的基础上而形成了新的艺术形式，更主要的是能把创作上新的思想和理念运用到他们自己的作品中来为我所用。温泉村农民画吸收和借鉴了传统的挑花刺绣等艺术养分，新的表现方法和新的思想观念，形式风格和艺术特色上也必然具有本民族和地区的特征。

温泉村的地理位置处在黔东南高原的山区里，民居都以本地特有的木质结构的吊脚楼为主，依山而建。绘画创作主要反映的是农民平时的生产生活、民俗节日。不同地域特征、生活方式、民族服饰等地理和环境上的差异都会使得作品的特色各不相同。农民画家学历大部分都是小学或中学毕业，在绘画上没有接受过相同的专门训练，表现意识自然存在很大区别。

民间艺术家中有种田的农民，打鱼的渔民和放牧的牧民，他们所处的生活环境有所不同，农民的生活环境是农耕文化，牧民接受草原文化，而渔民主要是海洋文化，他们的艺术上表现的是他们自己最熟悉文化，自然而然受不同文化影响的农民画家们，他们艺术语言的文化氛围必然突出各自文化的特点。

图1《丰收》

二、题材的独特性

剑河县温泉村农民画作者们大多出生并长大在农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山清水秀的自然风光，丰富多彩的民俗活动等，对于农民画家们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皆可入画。耕种、丰收、节庆、捕鱼、饲养、赶集以及一系列的民俗活动，都将成为其绘画主要题材，因此，劳作便是农民的生活主题。丰收时的劳动对他们来说更是最大的喜悦和动力。剑河温泉村苗族人民不辞辛劳，日复一日的劳作，祈盼着丰收，好似拓荒者对处女地的兴趣，等待的就是丰收时带来的欣慰。如图1描绘的是一片片挂满树丫的红通通的橘子，年轻男女们手忙脚乱地劳动着，虽然辛苦但丰收的喜悦让他们忘记了辛苦，劳动也充满了快乐，连鸟儿也在为他们歌唱。

剑河县温泉村农民画总是用最直观的方式表现当地风土人情的千姿百态 ，温泉村农民画是温泉村民俗民风的载体，六月六、斗牛、姊妹节等都是作者表达诉说的题材。剑河温泉民族民间节日丰富多彩，形式多样，民俗独特，农民创作出来的作品也就非常有他们自己的特色。如牯藏节就是苗族特有的本民族节日，“牯藏节”，也称“吃牯藏”。它最主要的环节就是宰牛祭祀祖先，是苗族祭祀祖先最隆重最盛大的节日。牯藏节有小牯大牯之分，小牯每年一次，时间多在秋后与初春农闲季节，吃牯村寨杀猪宰牛邀请亲友聚会，其间举行斗牛、吹芦笙、踩鼓等活动，大牯一般13年举行一次。[2]剑河周边苗族地区的姊妹节是剑河最有特色的节日之一，节日里苗族青年男女情歌对唱相互寻找自己的意中人。苗族姊妹节，苗语叫“浓嘎良”，它以苗族青年女子为中心，以邀约情人一起游方对歌、吃姊妹饭、跳芦笙木鼓舞、互赠信物、订立婚约等为主要活动内容，它被喻为“藏在花蕊里的节日”，是“最古老的东方情人节”。苗族姊妹节历史悠久，作为一种民俗、婚恋、社交方式传承至今。吃姊妹饭是这个节日的重要礼仪事项，姊妹饭同时也是姑娘们送给情侣以表达情意的信物，是节日中最为重要的标志。下田撮鱼捞虾是姊妹饭活动之一，一个寨子的姑娘与另一个寨子的小伙子相约，以撮鱼捞虾谈情说爱，寻找意中人，踩鼓是整个苗寨参与节日活动的重要方式，姑娘们在父母的精心打扮下，身着节日的盛装聚向鼓场踩鼓，从鼓场上可以看出谁的服饰艳丽，谁的银饰既美又多，苗族人以此方式展示自己的服饰文化。[3]例如图2姜芝凡的《端午节》表现的是端午节里苗族妇女用苗族自己的的方式来庆祝这一中国传统节日，她们有的在包粽子，有的在蒸粽子，大家同心协力共同庆祝这一节日，从画面可以看出人们喜悦的心情，更反映了在党的领导下农民的生活水平逐步迈向小康。

剑河县温泉村农民画题材内容一开始就贴近他们的生活，出现了《扑鱼》《纺纱图》等表现人们现实中平凡的作品，没有所谓的“大题材”，反映的大都是生活中的“小事情”，喂鸡、喂猪、斗牛、犁田、钓鱼、跳芦笙等，这必然丰富和拓展了农民画创作的题材内容，为农民画家们创作提供了更为宽广的创作空间。如图3田娟的《水鼓舞》就是反映人们在田间劳作时用剑河特有的苗族水鼓舞表达劳动人民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图2《端午节》

图3《水鼓舞》

三、造型夸张充分吸收当地民间元素

温泉村的农民画不管是造型上的夸张，色彩上的单纯或线条上的精细都独具特色，装饰味极浓。当地的妇女人人都能歌善舞，并且个个都会挑花、刺绣、剪纸和蜡染，而且当地的农民画作者大多都是妇女，他们把这些绘声绘色、造型夸张、装饰味极浓的民间艺术运用到民间绘画创作中来，他们对于造型非常注重夸张，变形，并不只注重表面的似与不似，而是讲求内在寓意。反过来说，也正是由于农民画家们没有受过专业的美术训练，而是把挑花刺绣的造型直接移植过来加以重构，于是温泉民间绘画呈现出来的是有别于其它地方的，富含温泉苗族民间艺术风格的民间绘画。例如图4邰昌丽的《游方》，画面中是苗族青年男女在姊妹节谈情说爱相互寻找互生爱慕的心上人，画面树木、小河造型极其独特，运用了民间挑花刺绣的装饰元素，具有极强的装饰性。

四、色彩极具地方民族特色

中国民间绘画色彩高纯度、注重强对比、艳丽色泽，设色既要有象征性作用，文化底蕴又要深厚，更要显现着强烈的视觉审美效果和平面装饰性效果。[4]可以说，中国民间绘画色彩的显著性特点是“单纯明快与夸张刺激的色彩表现”。 剑河温泉村农民画的色彩对比强烈、自由明快、地方的特色非常显著。苗族挑花刺绣单独来看它的色彩非常耀眼，并且红花配绿叶也不忌讳，然而他们却往往把这样强烈对比的图案绣在深蓝或者黑色底布上，由于有深色底布的调节，也就不显火气了。农民画家们没有所谓高深的色彩理论知识，只是在遵循传统思想观念的前提下，用本民族的色彩观来赋色，创作出朴实无华而又深刻的民间绘画。剑河民间绘画在色彩上吸收了民间的挑花刺绣的色彩搭配，其绘画作品有着强烈的色彩对比。例如图5邰昌丽的《苗家姑娘赏图画》，画面是一群苗族姑娘围着农民画家在学习欣赏农民画，画面运用了大量的黄色红色，使整个画面给人一种愉快，赏心悦目的感觉，也符合画面中苗族姑娘的心情。画中虽然红黄占主要画面，但作者在人物的衣服上加入了深色，又在服饰上穿插了少量冷色，使整个画面不显得飘，而是稳重。

五、审美更具有原初性和朴素性

剑河县温泉村农民画家们与专业画家所要遵循的绘画法则和追求的审美价值系统是不同的，他们是以本民族独特的审美理念去观察事物，运用简练细腻的笔触来表达作者文化情境中的经验，在技法与审美上它更具有原初性和朴素性的返璞归真的美学特征。其独特的艺术形态更反应了相异于其它艺术类型的审美特征。温泉村农民画体现着“雅俗共赏”的审美观，无论是在造型还是色彩上既显现着原始古朴的审美特征，又散发着现代艺术的气息。农民画家们始终是善于抓住那些最动情的瞬间和真挚的情感，对物象形体的韵味、色彩的表情的把握控制，更强调出了独特的感受和个性化语言风格。不仅表现了苗族人民的自信勤劳，充满聪慧趣味，给人以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更反映出了苗族人民一种不屈不饶的精神品质。

农民画家热情奔放，率真任意的野逸之趣以及天真烂漫的童心稚趣，使得他们的作品更加自由真诚，艺术创作更加返璞归真。人们的现实生活越是艰辛，他们的作品的表现形式、内容就越是虚幻，越是浪漫唯美。当理想与现实发生冲突时，更使得作者超越现实，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寻找到自己理想的世界，给他们的作品以极大的浪漫主义色彩。此时，温泉村农民画便成了他们思想情感的寄托，也成了温泉村苗族人民从现实生活通向理想未来的精神动力。民间艺术一直以来就是现代艺术的探索之源，它孕育于民间，流行于民间，是民间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温泉村农民画的这种民间艺术的演化形式，是产生于苗族同胞平时的日常生活，更是温泉村苗族人民生活中的一种艺术再现。

民间艺术是以动人的艺术形象来反映社会生活、自然科学、宗教信仰、伦理道德、风俗习惯等，更显露出艺术家的思想感情。温泉村农民画在艺术表现上以明快的色彩语言和大胆夸张的表现手法以及朴实、无华的民族气息展现出来，并且更好地借鉴了苗族蜡染、刺绣等传统的民间美术造型手法而进行再创造，反映的是苗家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生活百态，表达的是苗族人民的思想情感。

从上述可以看出：温泉村农民画完全不是刻板机械的照搬现实，而是在艺术追求上更注重个人主观思想的表达，体现人的理想与愿望。温泉村苗族农民画始终保存着自己民族的真、善、美的情感，农民画家们用他们手中的画笔描绘了对生活的热爱，表达着内心的理想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展示出了苗族同胞们丰富多彩，让人向往的田园生活。画家们单纯、质朴的艺术表现形式把苗族同胞的民族精神、积极乐观精神充分地展现出来，运用这种感染的艺术形式来表现当地独特的文化，表达出了一种深厚的民族文化内涵。

结语

民间绘画各地皆有，艺术特征各有不同，剑河农民画的特色不仅在于色彩的艳丽、夸张，形式上的粗犷、不拘一格，还在于它造型有着古朴、稚拙、简练的特征，更重要的是审美情趣使得画面洋溢着一种粗犷豪放的情调，让人们在心灵上得到尽情释放，时而又追求画面中宁静淡雅、山村野趣的艺术境界，让人沉浸于其无尽的艺术魅力之中。农民画不光给我们以视觉上美感，还是情绪和情感的对应物，是积极乐观情感的宣泄，是对我们过去生活经历的记录，是对我们当今现实美好社会的赞颂，更是对未来梦想的憧憬。当今社会飞速发展，现代都市人群十分渴望真挚、朴实的情感，社会越是发展，这种情感的可贵性越是明显，人们越欣赏、体会、感受农民画的这种原始、古朴、纯真之美。可见，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着一片地域留给了记忆，发生着难以忘怀的眷恋。

图5 邰昌丽 《苗家姑娘赏图画》

参考文献：

[1]唐立斌.现代民间绘画之乡的现状调查研究——以剑河县温泉村为例[J].凯里学院学报,2013(02).

[2]黄亦君.黔东南苗族斗牛活动的文化人类学考察[J].中华文化论坛,2015.

[3]王砚玺.贵州非物质文化遗产之姊妹节[J].贵州财经学院学报,2009.

[4]袁浩鑫.奇妙的中国民间美术色彩语言 [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