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中的哥特因素

2017-05-07 19:02蒋京恩
视听 2017年12期
关键词:哥特通话命运

□ 蒋京恩

《信号》中的哥特因素

□ 蒋京恩

在韩剧《信号》中,神秘的对讲机、不可抗拒的命运、死而复生等怪诞情节以及不同类型的恐怖场景都表露出强烈的哥特色彩。剧中哥特因素的呈现,不仅增添了剧集艺术的观赏性,给观众带来别样的审美体验,也从侧面揭示出人类对于正义与光明的坚守这一主题。

《信号》;怪诞;恐怖;哥特因素

自1921年《女巫们:历代的巫术》这一含有哥特因素的准纪录片登陆大银幕以来,“融入恐惧、黑暗、死亡、性等基本元素,以视听为主要表现方式的当代哥特文化”,以其恐怖、阴森却又独具诱惑性的特色逐步深入人们的文化生活。具有哥特因素的电影与电视剧发展至今已层出不穷。《信号》是由韩国TVN电视台于2016年春季推出的一部穿越悬疑剧,讲述了以一部老旧的无线电对讲机为媒介,不同时空的三位警察展开跨越时空的通话,共同侦破了几起长期未决的悬案,历史也随之发生了神秘的蝴蝶效应。在该剧中,哥特因素无处不在,本文对其中的怪诞、恐怖等哥特式情节进行分析。

一、一部对讲机贯穿始终的怪诞情节

“作为一种复杂而带有综合性质的艺术手法和审美途径,怪诞可以说是连接诸种感性学范畴——悲剧、喜剧、滑稽、丑与荒诞等——的元范畴。”怪诞正是以离奇古怪、骇人又荒唐可笑的特点成为哥特艺术的重要审美现象。《信号》故事得以展开的重要线索就是一部破旧的无线电对讲机。正是这部离奇的对讲机,使怪诞的情节可以顺利展开,这种哥特式情节的主要表现形态是不可逆转的命运与死而复生。

(一)不可逆转的命运的怪诞

朴海英来自现代,对于信息的把握远超十几年前,在观众的期待视野中,掌握了与过去时代沟通的工具,快速破案,挽救无辜生命成为理所当然。但从第一个案件“金允珍诱拐案”开始,剧中人物的命运就以怪诞的时序不可逆转。

在这部剧的开头,朴海英与李才韩通话的时间顺序是不一致的。2015年7月朴海英的第一次通话,是2000年李才韩失踪之前的最后一次通话,这次通话对于李而言是二人通话的结束,而对朴来说是二人通话的开始。而2015年10月朴海英第二次通话时,1989年的李才韩才是第一次与未来通话,在此之后,两人的通话顺序才保持一致。以通话时间顺序不同为开端,充满怪诞意味的同时又巧妙地将不完整的信息交代给观众,形成了一个相对松散的线索,铺垫了李才韩刑警无法逆转的失踪命运。

“京畿南部连环杀人案”虽然宣布告破,且在原本无人生还的受害者中成功挽救了一名受害者的生命,但是总的死亡人数并没有发生改变。出人意料的是,虽然李才韩已被告知下一个被害人是他的初恋,却因为十几年前监控与取证技术的不完善而抓错了嫌疑者,并且这名疑似嫌疑者在审讯过程中因病过世,导致了一名无辜者的死亡,而真正的凶手暂时逍遥法外,并把魔爪伸向了他的初恋。因为这个失误,即便拥有来自未来的预警,李才韩的爱人的生命依然不能挽救,无法摆脱被害而死的命运。从这时起,无线电通话的双方都有了这样一个疑问:“历史真的能被改变吗?”“大盗案”加深了这个疑问。政要们的家中接连失窃,因为政要内部的矛盾与交易,也为了保护上层的利益,一个金盆洗手的大盗李京泰成为替罪羊。不幸的是,他的女儿在其拘役期间因人为事故身亡,于是他出狱后为了报复,策划了一起爆炸案,造成无辜人员伤亡。朴海英利用无线电给了李才韩线索,李才韩挑战政治的权力使“大盗案”得以提前解决,李京泰无罪释放。本以为会改变事件的走向,但是离奇之处在于:洗脱嫌疑的李京泰还是杀了人。因为他的女儿在事故发生之时依然未被救助,这让他始终无法释怀,选择了报复当时的袖手旁观者,一个无力的悲情父亲的命运依然没有改变。这种不可逆转的命运让人无可奈何,无线电通话的双方也心灰意冷,种种怪诞情节背后所折射出的资本社会的残酷更具现实意义。

这种不可摆脱的使人深感怪诞的命运,会让观众从心理上产生一种无可奈何的滑稽感与不寒而栗感。“潜藏和埋伏在我们世界里的黑暗势力使世界异化,给人们带来绝望和恐怖。尽管如此,真正的艺术描绘暗中产生了解放的效果。黑幕揭开了,凶恶的魔鬼暴露了,不可理解的势力受到了挑战。就这样,我们完成了对怪诞的最后解释:一种唤出并克服世界中凶恶性质的尝试。”因此,剧集创作者借主角李才韩之口表达出这样一种理念:“如果无线电从过去传讯过来,与其什么都不做光后悔,倒不如试一试,哪怕会更糟糕。”虽然受害人的命运不可逆转,也要勇敢挑战邪恶与黑暗,这种怪诞命运的背后展现的是深切的人文温情。

(二)死而复生的怪诞

剧中三位主角都有一次死而复生的经历。在第一个案件“金允珍诱拐案”中,李才韩本被同事枪杀,在最后的逃离间隙与现代的朴海英进行了最后一次无线电通话,最终被埋骨山间别墅屋前,可他却在即将剧终时离奇现身,“死而复生”的过程不得而知。在第三个案件“大盗案”未被无线电改变结果以前,被冤枉的曾经的大盗李京泰为了报复那个在坍塌的桥上对自己的女儿见死不救的男人,在出狱后对其报复。女警车秀贤在办案过程中,为了保护被报复的男人,不幸被炸身亡。朴海英想要改变这一切,通过无线电协助李才韩刑警使“大盗案”在当年得以侦破,车秀贤因为历史改变,躲过一劫,变相“死而复生”。在第五个案件“仁川女高中生案”中,“长期未结案小组”为了追寻事件的真相,不惜与反动政治势力对抗,朴海英为了车秀贤以身挡枪,命悬一线。但在案件发生当年,李才韩找到了关键性的证据,案件告破,现代发生的一切自然消弭于无形,朴海英理所应当地“死而复生”。三位主角死亡的原因都是对于真相不懈追寻、对恶势力临危不惧、对苦难从不低头,尽自己最大力量维护社会公义,死而复生的过程因为无线电的参与充满了怪诞奇幻的意味,跌宕起伏的剧情也让观众的心情有如过山车一般。

在剧中,叙事视角为朴海英的视角,即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这种叙事视角的运用,同样增加了怪诞的色彩。作为无线电现代世界持有者的朴海英,本来应该对事情的走向有着比较准确的把握,却在历史的蝴蝶效应中陷入迷茫。在这种事情本该如此发展却又未曾按照自己的想象发展的、似是而非充满张力的情况下,惊讶与感叹随之而来,打破了第一人称叙事的原有效果,使剧集的怪诞感更为强烈。无论是不可逆转的命运还是死而复生,都充满了不可捉摸的神秘色彩与无可奈何的苦涩,让观众不自觉地对剧情中的伦理维度、善恶黑白以及社会原有的价值取向产生思考。

二、五个案件中不同形态的恐怖

恐怖不仅是一种情绪与情感体验,更是当代艺术中的一个重要美学范畴。哥特式的作品往往是被恐怖气氛牢牢控制的作品,《信号》也不例外。《信号》创造了一个恐怖的非现实世界,它的三种表现形态使观众在这种情感体验中来回进出,得到了别样的审美满足。

(一)特定环境的恐怖

从正常生活环境到极端环境的落差必然会使人的情绪受到影响,尤其是在忽然进入到特殊空间之时。《信号》第一集就展现了这样的画面:发现了精神病院地窖中有一具悬吊的尸骨。人迹罕至的深山,废弃的精神病院,充满蜘蛛网与灰尘的地窖,一具斑驳的悬吊的尸骨,地上还有一截手指骨……这些场景无一不在刻画着“恐怖”二字。通过这个环境的呈现,从侧面烘托出第一个案件“金允珍诱拐案”嫌疑人内心的变态。

(二)时间选择的恐怖

夜晚是“黑暗”的自然现象,而黑暗又是人类的感觉现象。黑暗在哥特文化中又常与死亡、灾难、血腥相连,极易产生恐惧、凶险等心理上的不适感。剧中连通两个时空的无线电总在夜晚23∶23,夜深人静之时才会响起,而每次响起必然是案件即将发生,或者案件进行到了十分关键与紧张的时刻,相当扣人心弦。把夜晚这个恐怖元素运用得最为淋漓尽致的是第二个大案:“京畿南部连环杀人案”。性格孤僻的公交车司机的儿子每晚坐着父亲的公交车沿线作案,作案对象对准单独行动的女性,一身黑衣黑帽的他在黑夜中隐没,在鲜有人迹的小巷道中,用最简易的尼龙绳等工具从背后套住人的脖子,罪恶孽生。恐怖的时间、恐怖的地点以及恐怖的行为,更渲染了恐怖的气氛。

(三)死亡的恐怖

死亡的恐怖有两个表现方面:一是犯罪者杀戮时视觉刺激的恐怖;二是被害人体会死亡过程中的痛苦、受难等极致情境时毛骨悚然的恐怖。把这两种恐怖画面都展现到极致的是第四个大案:“红院洞案”。案件嫌疑人金振宇,从小与患有抑郁症的母亲共同生活,受尽母亲的虐待,自己童年时代唯一能得到安慰的小狗被母亲用黑色塑料袋捂死后扔在路边的场景十分刺激,埋下了以这种方式杀人的种子。成年后在便利店做售货员,他有针对性地选择戴着耳机且面容悲切的女顾客下手,将黑色塑料袋套到被害人的头上掐死。车秀贤在刚进警局时,为了侦破案件,以自己为诱饵,经历了这一死亡过程。密闭的小空间、被黑塑料袋套头的黑暗、被绑住的手脚、水管的滴答声、脖间强烈的窒息感,一寸一寸地淹没了人的感官;配上嫌疑人血腥的眼神、冷漠的表情、有力的犯罪动作,把别人带入死亡与自身走向死亡的极致冲突场景如此有张力地呈现,毛骨悚然到了极致。

以上三种表现形态的恐怖带给观众两方面的感受:一是我们得以体验胆战心惊的恐惧,二是我们完好地生活在现世。于是,在自身生命安全没有受到任何威胁的情况下,带有恐怖因素的哥特影视作品既满足了观众对于未知事件的强烈求知欲,也符合对于事件中恐怖情节的猎奇心态,同时拥有了强烈的感官刺激。“人为激起的怜悯和恐惧可以驱除我们从现实生活中带来的潜在的怜悯和恐惧,或至少驱除其中不健康的成分。”哥特式的影视作品不仅可以使观众感受到日常生活中无从体验的非常态场景,从某种程度上讲也顺应了社会文化心理的发展趋向,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生活本身带来的压力,是人们无意识中的美学追求与选择。

三、结语

《信号》中的五个案件不是虚构的,对应的是完全真实的现实生活中未被侦破的案件,但是在剧中都得到了解决。剧中案件情节的展开基本与现实中的案件是一致的,在观剧过程中,观众自然地进入剧情,悬念接连解开,实际是对观众的一种替代性的心理满足。这种满足,“并不是因为它向我们展示了他人的命运(或许不乏说教意味),而是因为这位陌生人的命运所点燃的火焰给我们带来温暖,而这种温暖无法从我们的命运中得到。吸引读者阅读小说的正是这么一种希望:用读到的死亡来温暖自己颤抖的生活。”不可否认,死亡、邪恶、痛苦、黑暗等怪诞、恐怖的哥特因素的加入强化了作品中的绝望成分,却也因此使观众对于温暖的渴望更加强烈,成为哥特式影视作品带给观众的最强烈的审美体验。正如《信号》中的主人公虽然有所动摇,却一直坚持一个主题:“带着‘不放弃希望’的信念一直努力,未来终会有被改变的可能!”这是人们对于希望的追求,也是哥特因素在艺术作品中活跃的持久魅力。

1.回杨.当代哥特文化的内涵、特征及表现方式[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5(04):358-360.

2.王洪岳.审美的悖反:先锋文艺新论[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

3.[德]沃尔夫冈·凯泽尔.美人和野兽:文学艺术中的怪诞[M].曾忠禄,钟翔荔,译.西安:华岳文艺出版社,1987.

4.朱光潜.悲剧心理学[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89.

5.[德]瓦尔特·本雅明.本雅明文选[M].陈永国,马海良,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

(作者系河南大学文学院2015级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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