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楚梦
生态批评视域下的《捉妖记》
□ 胡楚梦
生态批评是在文学领域引入新的生态视角,用生态自然和谐统一的思想观念,对文学与自然环境关系的批评。生态批评的理念基于人与自然的关系,这种生态文化思想不管是在西方早期反人类中心主义的哲学思想还是在中国传统道家的“天人合一”理念中都有体现。本文从生态批评的角度解读高票房电影《捉妖记》中的生态思想,传达出反人类中心主义的人妖共存生态理念以及两款国际版海报所传达出的道家“天人合一”理念。
生态批评;《捉妖记》;反人类中心主义;天人合一
生态批评初始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美国,在全球环境日益恶化的情况下,批评家们开始将视角转移到人与自然生态的关系上去。在生态文学不断火热的大背景下,大量由生态文化演化而成的文艺作品也应运而生。《捉妖记》便是将生态观念运用极佳的影视作品的代表。本片作为国内首部采用真人与动画CG结合的方式创制的影片,将生动有趣的故事与绚丽新颖的视听盛宴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同时,也将人与生态的关系和人应该如何对待自然这一生态命题抛向每一个思考者。
生态批评的重点词汇在于“生态”,而生态则是指一种生态主义的思想观念,这种观念的核心价值便在于生态整体主义。生态批评的哲学思想与某些传统的哲学思想不同,在用生态思想来看待问题和分析问题的时候,要站在生态整体统一的观念去看,生态自然中的万事万物皆平等且融为一体,才能进入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精神领域。
从生态批评的角度来看,《捉妖记》这部影片是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批判,也是对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的表现;同时更是体现了道家学说中自然界的一切都是由道的本体化生而来的思想。
人类中心主义在社会发展的长河中一直占据着人类思想的主导地位,但生态批评却打破了这一传统的思想观念,推翻人本主义的思想,主张人与世界万物融为一体,共成和谐统一的生态自然。
哥白尼和布鲁诺的日心说给了人类中心主义一个极大的打击。布鲁诺说:“我们地球的统治者不是人类,而是太阳,他的生命与所有宇宙万物共同呼吸。”①而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学者切萨皮诺以肯定非人类存在物的价值来与人类中心论唱反调:“自然界中没有令人唾弃的东西,就连最渺小的生物也有自己的神圣价值。”②缪尔更是提出要重视万物的整体利益:“造物主创造出动植物的首要目的是要使它们中的每一个都获得幸福,而不是为了其中的一个幸福而创造出其余的一切。为什么人类要将自己这一小部分利益凌驾于万物的整体利益之上呢?”③
我们表面上所看到的人与自然关系的人类中心论,必将会演化到某个人成为其他人的中心,而某些人成为所有人的中心。所以,在这种人类中心主义的影响下,社会的等级观念逐渐形成,统治者对被统治者的残酷压迫也开始出现。
而《捉妖记》这部影片则是反人类中心主义的有力拥护者。影片塑造了丰富的人妖群像,营造出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用传统与现代相融合的巧妙手段表现了一个人妖混杂的故事情境。据导演许诚毅所说,他希望能通过《捉妖记》表达包容。
首先,导演在《捉妖记》中所赋予的妖不是由人、动物、植物转化而成的,与我们常规神怪故事中的去世而阴魂不散的人、由狐狸精树精等动植物演化而成的妖不同,《捉妖记》中的妖是与人、动物、植物共生共存的一种独特生物,并非依托原有既定形象而生成。它们拥有自己的语言,并存在森严的等级制度,是自古就生长在自然之中的。以上这些元素给导演想要传达的人妖共存思想做出了有力的基本支撑。通过导演在影片中对妖的独特设定,我们甚至可以认为,人与妖即是人与自然万物。人与妖是平等的两个物种,同时人与世界万物也是平等的,共同形成了一个整体相关联的生态自然,这便是对人类中心主义思想的反对。
其次,导演通过饭店老板娘的儿子牛牛与刚出生的小妖王胡巴玩得兴高采烈,来表现人原本是可以与妖和谐相处的。牛牛对胡巴充满着好奇与兴趣,而不是抵触、抗争或畏惧,而在人得到了所谓的成长、变得懂事了之后,对待其他族类的态度却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这难道不应被我们所思考吗?人在儿童时代的本真认为世间万物皆善,定可和谐相处。可是随着时间的发展,人们开始接受所谓的真理教育,这些权威性的真理告诉了人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最终将人们变成了无意识的工具。人类开始产生排他性,将异己视为对立,甚至极端地将其毁灭于世间。就像微电影《异类者》想要表现的一样,每个人都必须按照固定的方式和原则生活,但这样一来人就逐渐失去了判断能力。牛牛之所以愿意和成年人都害怕的妖玩耍,是因为在最为纯真的童年时代,思想还没有被“离这些异类远一点、它们很可怕、它们会伤害你”这样的言语所侵蚀。牛牛不会畏惧、不会袭击,便可以最直观地感受到对面的胡巴是否对自己有恶意,当两者皆无恶意、皆无攻击性时,又为何不能和谐相处呢?葛千户扫荡永宁村时,胖大婶哭诉道,他们已经改吃素了,只想要平静地生活在村子里,但人类仍要将他们赶尽杀绝。这种排除异己将自己极端地站在对立面的思想不仅打破了人与自然万物的和谐发展,也给人类社会带了巨大的毁灭。在人类历史上,因为种族歧视与纷争而引起的战争并不少见,纳粹对犹太教的赶尽杀绝,白人对黑人的种族歧视都是排除异类思想对世界和平的破坏。
从反人类中心主义的人妖共存思想看待本片,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导演许诚毅想表现的人与妖的包容、人与自然万物的包容,对我们而言,作用更大的其实是人类社会之间的包容与和平发展。
老子曾说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④“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⑤,这便阐释了道家学说中的宇宙观。道家思想认为宇宙是一个彼此联系的大生命体,自然界的万事万物都是由道化生而来,各种生命虽然形式不同,但对生命本身而言却是相同的。不同种类的生物都有其生存的意义,只是因为承载着不同程度的道而形成差异,但其在终极的生存层面却是平等与一致的。人与人生存平等,人与动植物生存平等,人与世间万物生存平等。除此之外,庄子也认为“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⑥,这更是体现了道家学说中天人合一的大同境界。而在《捉妖记》这部影片中,导演更是将道家学说中天人合一的生态理念运用进去。
天后在闻过宋天荫后选择他代孕,天荫的血和胡巴的血相互融合才能为宝剑开刃而后威力无穷,同时天荫的血上也长出了像胡巴头上一样的青草。除此之外,天荫爸抛弃了天荫,让天荫留在永宁村和妖一起生活,甚至当天荫无奈中赶走胡巴时同父亲赶走自己的方式相同。这种种实例仿佛表明,也许宋天荫是人妖杂交后带着妖基因的人。这种设定超越了传统的善恶对立二元论,赋予了人物人的性情和妖的力量,更是体现了道家思想中天人合一的理念。
无独有偶,《捉妖记》这部电影的两幅国际版海报也在一定程度上传达了道家学说中天人合一的生态理念。海报中展现了妖的局部、渺小的人和山水风景,图中并没有突出的主体,正是代表了影片中人与妖以及世间万物生态共存的思想。其中一幅图里妖的头顶长满了幽绿的三叶草,此处三叶草代表着幸运、大自然的生命,这也将影片的感情基调融合进去,传达了人与生态自然和谐共存的美好愿望。而在另一幅图中,严峻的高山、奔流的江水则代表了自然世界的阴晴变化,而人的生命与自然中的万物同样具有着高低起伏、阴晴不定的未知,强求无用,不如顺其自然。所谓道分为天道和人道,天道自然,人道无为。这两幅海报也从侧面表现了道家无为的思想,与天人合一的理念巧妙融合。
电影《捉妖记》将一个精彩绝伦的志怪故事表现出来的同时,也将生态批评中反人类中心主义和天人合一的思想展现在人们面前。很多成年人认为这只是一部适合孩子看的动画片,也有人认为如此高票房的电影只是为了牟取暴利的商业工具,但当我们享受视觉盛宴之后从影院走出,应该对这部影片传达的意义有所思考。看过这部影片,我们在开怀大笑后不应冷漠处之,而应静心思考它的文化内涵。而这些生态批评的思想对我们生活所留下的影响,就决定了《捉妖记》不只是一部轻松搞笑的喜剧片,更需要我们每个观影者对自身做出深刻反思。
注释:
①[美]麦茜特.自然之死[M].吴国盛等 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127.
②[意]E.加林.意大利人文主义[M].北京:三联书店,1998:185.
③[美]约翰·缪尔.我们的国家公园[M].郭名倞 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3.
④⑤老子.道德经[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9:45,81.
⑥陈绍敏主编.庄子[M].北京:中国致公出版社,2003:16.
(作者单位:成都东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