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政治重新回到“强人时代”？

林民旺

世界政治的思潮似乎总在全球主义和民族主义之间摇摆。80年前，著名历史学家爱德华·卡尔在《二十年危机》一书中惊呼，1919～1939年间英国的国际政治思想中明显且危险的错误在于，完全无视权力因素。他认为，一切健康的人类行为和人类思维，都必须在自由主义和现实主义之间、在自由意志论和客观决定论之间建立平衡，而1919～1939年间的政治思潮却过于“理想主义”了。

2014年，美国的沃尔特·拉塞尔·米德教授在《外交》季刊上发表了《地缘政治的回归》一文，似乎是对《二十年危机》和卡尔思想的呼应。米德断言，古老的权力游戏正重新回到国际关系当中来。过去不少西方人认为，苏联解体就意味着意识形态的竞争已经结束，同时也意味着地缘政治的“永远终结”。而今，这些美好的信念正遭受严峻现实的挑战。

如果说三年前米德教授看出了世界发展趋势的一些端倪，那么今天的他肯定更确信自己的判断。事实是，地缘政治正在强势回归，标志性事件除了美俄在中东欧地区的角逐，便是强势领导人物的大量出现。毕竟，世界政治总是离不开塑造它们的大人物。

日本的安倍晋三自从2012年底再次出任内阁首相，似乎开始扭转日本政治领导人走马灯式变更的轨迹。在2014年12月提前举行的国会众院选举中，联合执政的自民党和公明党再次胜选，安倍开始强力推行修宪、强军的政策，意欲实现其带领日本成为“正常国家”的抱负。原本按照日本的政治制度，安倍晋三将可能任职至2018年，但2016年11月自民党通过了延长党总裁任期的规定，将现行的“两届六年”延长至“三届九年”。如果安倍晋三顶住当前的“地价门”“捐款门”事件，在下届自民党总裁选举中再次连任的话，并且自民党能继续保持执政党地位，安倍有望干到2021年。届时，他将成为二战后在位时间最长、甚至是日本历史上任期最长的首相。

印度的莫迪总理似乎政治前景也相当不错。2014年5月举行的大选已经打破了印度30多年来的政治“规律”，印人党在下院夺得压倒性多数席位。上台后，莫迪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但成效似乎没有尽显，“莫迪旋风”逐渐开始退却。2017年3月的北方邦立法会选举可以说是检测莫迪民意支持度的一场大考。莫迪通过了这次考试，印人党再次获得压倒性的胜利。由于北方邦是印度选举的第一大票仓，选举结果似乎预示着未来全国大选的可能结果。由此也可以看出，“废钞令”并没有令莫迪失尽人心，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举措似乎逐渐得到了比较普遍的理解。如果顺利，2019年后莫迪继续执政，任期可望持续到2024年。

俄罗斯的普京总统继续他的高端政治生涯相信也没有太大问题。叶利钦卸任后，俄罗斯就“嫁给了”普京。盡管近期普京麻烦不断，比如多个城市同时爆发的针对普京政治盟友梅德韦杰夫的“反贪腐运动”，但以普京玩“二人转”的政治智慧和手腕，2018年他仍将大概率继续担任总统，如此一来，普京有望任职至2024年。

也许大国领导人当中，美国总统特朗普算是弱势些的。他的“百日新政”乏善可陈，败绩连连，政治上的弱点暴露得越来越充分，但是他的强权作风丝毫不亚于普京。

这些强人们具有一定的共性。一方面都有很强的政治使命感，都要实现“民族复兴”。普京在2000年就向选民放出豪言：“给我20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安倍晋三誓言“夺回强大日本”。莫迪则要把21世纪变成“印度世纪”。另一方面，政治强人们都崇拜雄性气质，乐于展示强悍作风，更愿意挑战陈规旧俗的束缚。换言之，随着强人政治的复归，我们将越来越多地看到浓厚的外交“个人化”色彩。“强人时代”的外交，领导人之间的“气味相投”将影响国际政治的大格局。

值得担忧的是，一些当代政治强人产生于浓厚的“民粹主义”氛围之下。这就对政治家的责任和担当提出了更高要求，他们要能在“利用”公众情绪和情感的同时，做到不被民众狂热情绪左右。行文至此，惟愿政治强人们能对世界的和平与发展多些担当，多点情怀，同时懂得聪明地运用妥协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