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儿童冒险游戏：内涵、价值及实施策略

重庆第二师范学院 王善安

西方儿童冒险游戏：内涵、价值及实施策略

重庆第二师范学院 王善安

近几十年，西方社会越来越关注儿童的安全问题，特别是儿童游戏及游戏环境的安全问题。全世界的政治家、父母和儿童保教人员都在持续不断地争论，我们应该在何种程度上控制儿童在游戏中的危险程度。新声音认为过于强调和关注儿童的游戏安全是有问题的，因为过于保护儿童的渴望，避免儿童受伤的风险，反而大大限制了儿童从经验和自然环境的刺激中获得全面、正常的发展。[1]在此背景下，有学者提出冒险游戏（risky play）的概念，呼吁社会、家长和教育工作者重新重视儿童户外冒险游戏，探讨冒险游戏的重要性和实施策略。近年来，冒险游戏在挪威、英国、爱尔兰、冰岛等欧洲国家越来越受到重视，而且产生了良好的效果。

一、重识危险——儿童冒险游戏的内涵解读

冒险游戏（risky play）是最近十几年才提出的一个新概念，用于描述可能会给儿童带来伤害的游戏活动。20世纪30年代，冒险游戏这个词还没有出现，玛格丽特·麦克米兰（Margaret McMillan）认为儿童应该玩“英勇和冒险”的游戏，这句话的意思是儿童应该有机会爬树或者爬梯子，在绳索上荡秋千，从陡坡上滑下。[2]虽然她没有提出具体的概念，但其描述的这些儿童行为均属于冒险游戏的范畴。第一次明确提出冒险游戏概念的是挪威学者桑德斯特（Sandseter），她认为冒险游戏是惊险的和具有挑战性的，有可能造成儿童人身伤害的游戏形式。同时，这种游戏向儿童提供了挑战自然、测试自身极限、探索户外边界和了解受伤风险的机会。[3]为了描述儿童如何参与这种类型的游戏，桑德斯特又将冒险游戏具体分为以下六种类型：A.在高处游戏；B.在高速中的游戏；C.使用危险工具的游戏；D.在附近有危险因素的地方游戏；E.混打游戏（指两个或者多个孩子纠结在一起，身体冲撞、扭打摔跤式的游戏）；F.在儿童有可能迷失的地方游戏。[4]

此外，在对冒险游戏进行界定的时候，还应该区分冒险游戏（risky play）与危险游戏（hazard play）。简单来讲，冒险是游戏者可以判断的，比如游戏者可以爬多高，是否可以安全地从秋千上跳下来。儿童可以通过这种判断逐步提高游戏的挑战性，并从中学习到相关知识。而危险意味着儿童在游戏活动中存在无法预测或者潜在的导致儿童受伤的因素，这是极其危险的。比如，儿童不能判断秋千上的设备是否安全，是否会出现意料不到的事情，这种游戏行为应该被避免。[5]另外，冒险游戏与户外游戏也是容易混淆的一对概念。一般来讲，冒险游戏都是在户外进行的，它应该属于户外游戏的一种。但并非所有的户外游戏都是冒险游戏，那些惊险的和具有挑战性的，有可能造成儿童人身伤害的户外游戏才属于冒险游戏。

桑德斯特对冒险游戏的分类表

二、重视危险——儿童发展对冒险游戏的价值诉求

（一）有利于儿童的生理健康

研究发现，冒险游戏对儿童的各项健康指标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6]冒险游戏的经验可以有效促进儿童的肌肉、耐力、骨骼等的发展，而且可以培养儿童形成终身参与体育锻炼的习惯。鉴于儿童肥胖问题越来越严重，冒险游戏就显得更加重要。2012年世界健康组织（The World Health Organi⁃sation）的调查显示，在全球范围内，4200万五岁以下的儿童超重或者肥胖。2013年来自爱尔兰儿童和青年事务局（Department of Children and Youth Affairs）的调查数据显示，五分之一的爱尔兰儿童超重。儿童肥胖的问题可能会导致心血管疾病、肺病以及II型糖尿病的发病，而且会对国家的健康保育系统带来很大的经济压力。因此，政府优先考量户外冒险游戏的问题将是非常明智的。[7]

（二）有利于儿童的心理健康

冒险游戏可以有效提高儿童的知觉发展（如深度、形式、形状、大小、运动知觉、一般空间定向能力）。此外，冒险游戏会对儿童的心理健康和情绪的恢复能力产生积极的影响。儿童权力联盟（Chil⁃dren’s Rights Alliance）指出，由于长期资金不足和缺乏全面的法律框架，我们一定程度上忽视了儿童的心理健康需求，冒险游戏应该是促进儿童早期积极的心理健康和情绪恢复能力方面优先考虑的关键领域。[8]

寇斯特和格列卫（Coster&Gleeve）的研究发现，儿童参与冒险游戏可以体验诸如快乐、喜悦、惊险、自豪和自信这些积极的情感。在冒险游戏中，儿童体验的惊险程度要高到一定水平才能够让儿童经验到积极的情感，儿童掌握和控制的惊险和刺激越多，他们获得的强烈的兴奋感就越多。[9]有研究者发现，冒险游戏还有反恐惧的效果。儿童进行冒险游戏的时候，面对的正是人类几种典型的恐惧症，比如恐水、恐高、分离焦虑等。这些恐惧在儿童相应的发展阶段，在基因和环境的相互作用下，可能会自然形成。儿童通过冒险游戏，可以有效帮助他们克服这些恐惧。[10]此外，冒险游戏还可以有效促进儿童的自我意识与自我效能感，帮助儿童提高危险认知和危险管理技能，冒险游戏还提供机会让儿童做出选择，与同伴谈判，帮助儿童提高社会交往技能。[11]

三、挑战危险——儿童冒险游戏的实施策略

虽然冒险游戏对儿童的身心发展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但是这类游戏毕竟带有某种程度的风险。因此，冒险游戏的有效实施要依赖于教师、教育行政人员和家长等多方面的通力合作。

（一）营造良好的户外游戏环境

儿童所在的游戏环境的特征会激发儿童进行特定种类的游戏，这意味着儿童会依据他们对周围环境的理解来决定他们是否可以在这里游戏以及如何利用环境的特征来创造游戏。游戏的灵感和可玩性同时依赖于游戏环境的特征和个人对环境特征的理解。因此，儿童从事冒险游戏的机会依赖于教育者提供给儿童的游戏环境。研究表明，像森林和海岸这样的自然游戏环境比标准化的游戏场地更能引发儿童的冒险游戏。[12]教师在创设游戏环境的时候，必须思考活动区域的设置应该确保能够支持所有不同年龄和能力的儿童。比如，婴幼儿和学步儿可以在场地中爬行和探索，同时确保他们远离骑车或者踢球的儿童。此外，为儿童设置的场地，应该包括不同的形式，比如方便他们探险的丘陵和山坡。教师应该使用各种障碍限定游戏场地，比如使用草丛、轮胎或者木板标识隔离骑行、球类运动和自由游戏以及安静的游戏场地。

（二）加强对冒险游戏的监管和风险评估

对儿童伤害的研究表明，儿童在游戏场地受伤的大多数原因不是设备的问题，而是来自于儿童鲁莽的行动以及对游戏设备的使用不当等一般性因素。因此，不管游戏设备设计得多么完美，儿童对于兴奋的需求使他们在使用游戏设备的时候变得危险。[13]因此，教育者对冒险游戏的监管和风险评估显得非常必要。

游戏监管与风险评估一方面保障儿童在游戏时的安全问题，因此，游戏监管者不应该让儿童玩有可能造成致命伤害或者生命威胁的游戏；另一方面的重要作用是致力于向儿童提供机会去面对多种多样的可接受的冒险游戏。因此，在游戏监管下，儿童可能会玩一些会造成轻微的、容易愈合的伤害，比如跌伤、擦伤或者扭伤之类的冒险游戏。此外，有时不可避免的是，游戏监管可能会逐步提高儿童游戏的危险水平，可能会给儿童造成严重的伤害甚至是死亡。但是这种情况只有符合以下条件才能被允许：第一，发生危险的可能性非常低；第二，游戏者对可能发生的危险非常明白；第三，这类游戏对儿童发展有很好的促进作用；第四，如果减少危险水平或者放弃这类游戏，儿童不能从中获益；第五，这类游戏没有合理的方式规避风险。比如在戏水池，即使水池非常浅，但也会存在非常低但是不能避免的风险。儿童在戏水的时候，能够非常明确地意识到可能产生的危险，且通过这种游戏儿童能够获得与戏水相关的经验，最后，如果教育者进一步地减轻或者规避危险，可能会严重影响儿童学习相关经验。因此，这一类的游戏通常是可以被接受的。[14]

（三）制定冒险游戏场地和设备的安全标准

游戏场地的安全是影响儿童从事冒险游戏的重要因素之一，因此，出台游戏场地和设备的安全标准是非常必要的。目前，很多国家和机构相继出台了关于游戏场地和设备的安全标准，而且对儿童游戏场地和设备的设计产生了重要影响。比如，加拿大标准协会（The Canadian Standards Association’s）出台的《儿童游戏空间和器材标准》（Children’s Play spaces and Equipment），这一标准最初发布于1990年，虽然这个标准是非强制性的，但是很多地方和省级授权机构使用了这个标准。[15]这一标准在确保减少儿童在游戏场地严重受伤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比如，儿童头部受困和窒息是儿童在游戏场地的主要死因，而现在已经非常少见了。欧洲标准局（European standards agency）也出台了《游乐器材和场地标准》（Playground Equipment and Surfac⁃ing），该标准主要对游乐场地的各种器材，比如秋千、滑梯、跑道、旋转木马、摇摆设备等的安全要求和测试方法进行了规定。此外，还对这些设备的指导、安装、维护和操作提出了相应的要求。[16]

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安全标准过于注重游戏场地和器材的安全性，反而会减少儿童从事冒险游戏的机会。比如加拿大的《儿童游戏空间和器材标准》限制了游戏器材的高度，很多学者担心这样会严重限制游戏场地的设计选择，导致形成“套装”（大型组合游戏器材）、“围栏”“地毯”（Kit，Fence，Carpet，简称“KFC”）式的游戏场地。“KFC”式的游戏场地被认为降低了促进儿童的情感、社会、生理和认知等方面发展的机会。因此，我们呼吁要让儿童、家长、早期教育专家、儿童保育工作者、设计师和设备检查员一起参与制订相应的安全标准。

结语

一方面要允许儿童在游戏中去探索和冒险，同时又要避免安全伤害，这本身就很难平衡。在求解这一难题时，我们需要了解一个事实性的结论——那就是儿童的户外冒险游戏并不增加危险性。来自美国、英国等国家的一些研究结果证明，冒险游戏场并不比传统游戏场更危险，而美国5个州14个机构的研究资料表明，冒险游戏场优于传统游戏场。[17]世界上并不存在万无一失的儿童游戏场所，也没有一套标准化的措施可以预防所有的伤害，“如果有这样的一个游戏空间，则可能儿童也不会去使用它”。[18]目前，与西方类似，在我国的学前教育领域中同样存在较为严重的“远离危险”的文化。我们需要重新审视和评估这种文化给儿童带来的影响，积极地探索和开发适合儿童的冒险游戏，这样儿童将会更好地面对他们童年和将来生活中可能遇到的挑战和危险情况。

［1］Sandseter,E.B.H.A quantitative study of ECEC practitioners’views and experiences on children’s risk-taking in outdoor play.［EB/OL］.http://www. eecera2011.org/.2016-09-20.

［2］Rachel Wilkinson.Risky play in Icelandic pre⁃schools[D].Akureyri:University of Akureyri,2015.

［3］［4］Sandseter,E.B.H.Categorizing risky play-How can we identify risk-taking in children’s play?[J].European Early Childhood Education Research Journal,2007,15（2）.

［5］Curtis,D.What’s the risk of no risk?［J］.Ex⁃change Magazine,2010,March-April:52-56.

［6］Brussoni M,Gibbons R,Gray C,et al.What is theRelationship between RiskyOutdoorPlayand Health in Children?A Systematic Review.［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Research& Public Health,2014,12（6）.

［7］Leblanc J A.What is Missing when Children are Too Safe?Considerations for Risky Play in Early Childhood［D］.Sonoma:Sonoma State University,2014.

［8］Henderson K A,Bialeschki M D.People and nature-based recreation［J］.Leisure Sciences,2009,32（1）.

［9］Coster D,Gleeve J.Give us a go!Children and young peoples views on play and risk taking［EB/OL］. http://www.springzaad.nl/litdocs/risk_and_play-a_litera⁃ture_review.pdf.2016-09-21.

［10］Brussoni M,Brunelle S,Pike I,et al.Can child injury prevention include healthy risk promotion?［J］.Injury Prevention,2014,21（5）.

［11］Erika Lisset León Castro.The value of risky play at natural outdoor environment to develop children’s relationship［D］.Oslo:Oslo and Akershus University, 2012.

［12］Sandseter E.B.H.Affordances for risky play in preschool:The importance of features in the play en⁃vironment［J］.Early Childhood Education Journal,2009, 36（5）.

［13］Sandseter E B H.Children’s risky play in early childhood education and care［J］.Child Links, 2011,（3）.

［14］England P.Managing Risk in Play Provision: A Position Statement［EB/OL］.http://www.playengland. net/wp-content/uploads/2015/09/managing-risk-playsafety-forum.pdf.2016-09-25.

［15］Laura Anne Orestes.The Benefits of Risky Play and Adult Influence in Children’s Risky Play［D］. Victoria:University of Victoria,2015.

［16］Brussoni,M.Why risky play is so important for children［EB/OL］.http://greenteacher.com/webinars/ pastwebinars/.2016-09-23.

［17］华爱华.幼儿户外游戏的挑战与安全［J］.体育与科学,2009,（4）.

［18］汤志民.学校游戏场［M］.台湾:五南图书出版公司,2002:2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