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畅[西南财经大学天府学院, 四川 绵阳 621000]
管窥中日文化的冲突与平衡——以《大鱼海棠》和《悬崖上的金鱼公主》为例
⊙孙 畅
[西南财经大学天府学院, 四川 绵阳 621000]
一部电影的好坏最终的判断标准是能否激发观众的思考,是否有元认知的加工过程,能够对生活、学习和工作中的自己进行自我觉察、反省、评价和调节。2016年上映的《大鱼海棠》和2008年上映的《悬崖上的金鱼公主》两部影片以大海为故事主题,都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反响,我们在欣赏这两部影片优美的画面,品味其无与伦比的艺术之美的同时,又从这两部佳片中感受到了中日两国不同文化的冲突与平衡。
《大鱼海棠》《悬崖上的金鱼公主》 文化
《大鱼海棠》讲述的是女主角椿(既不是神也不是人的“其他人”)在十六岁成人礼来到人间历练被渔网套住时,得到人类男孩鲲的帮助却将其误伤致死,为了救助人类鲲,椿不顾全族的反对触犯了天规,引发了海水倒灌等一系列灾难后,她选择了与爷爷合体,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堵住了决堤口。
《悬崖上的金鱼公主》讲述的是一个叫宗介的五岁男孩,在海边玩时救起了被困在玻璃瓶子里的人鱼波妞,由于波妞舔舐了宗介的血,所以它可以变成人的样子。波妞是海里的生物,按照大自然的规律(天规)是不能来到人间的,为了实现变成人类的强烈愿望,她和宗介经过了重重考验,解除了古老魔咒终于愿望成真。
《大鱼海棠》的故事背景是海,虽然男主角基本上是以鱼的身份出现,也有海豚等海洋生物,但是影片中却多次出现了猫、老鼠、猪、猴、篇幅、蛇等陆地上的动物。可见中国文化还是以内陆文化为主流,它的影响已经深入到每个中国人的骨髓里。反观中国的历史,从秦始皇统一六国建都咸阳开始到西安、洛阳,再到南京和现在的北京,没有一个朝代的首都是建在海边的。由此可见中国自古就是大陆文化,可以说海洋文化根本没有真正成为过中国的主流文化。因此在这部以海为主题的影片里出现如此多的陆地生物虽有悖常识,但是在中国电影画面里这样安排相信更能引起观众的共鸣吧。
《悬崖上的金鱼公主》从影片的一开始就是众多的水母、螃蟹、虾、海星、海马、海葵等。众所周知日本是个四面环海的岛国,在日本开车一个小时不论从哪个地方出发都会到达海边,可见大海在日本人民的生活中是不能分割的。另外,每年的八月中旬到九月中旬是台风登陆日本列岛最多的季节,即使在日本的内陆也会不同程度地受到台风的影响。所以对海洋的理解在日本人的心中是根深蒂固的。因此影片里不仅是海洋里的生物,对台风的描述也是非常细腻的,使观众在观看《悬崖上的金鱼公主》时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大鱼海棠》中的主体上演人物是既不是人也不是神的“其他人”,而闯入者是人类鲲。当椿的母亲在椿的房间发现鲲之后把它直接扔了,并且,当椿询问母亲真相时她们之间是这样对话的:椿:“妈,你进我房间了?”妈妈:“我进你房间怎么了?”椿:“你把它放哪啦?”妈妈:“扔了。你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椿:“扔了?妈,那可是条人命。”(椿愤然离去)妈妈:“什么?你给我回来,给我说清楚。”
后土爷爷也说过:“不祥之物(指鲲),不得不除”;椿骑在鲲身上正在游玩,族人们把鲲打落在地,椿的妈妈对椿说:“椿,我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吗?听妈的话,把这怪物交给我们”;当海水倒灌松子哥他们去救廷牧时看到了鲲,他们是这样对话的:“怪物在那里,我绝对不能放过他。不能让他逃走,他会引发更大的灾难。”于是开始攻击鲲。从上面的对话可以看出椿的妈妈对鲲是厌弃的,所以简单粗暴地把鲲扔了。族人们对鲲更是想杀之而后快。
《悬崖上的金鱼公主》的主体人物是人类。闯入人类世界的是人面鱼波妞。宗介的妈妈第一次看到波妞时说:“很可爱嘛!”当宗介告诉妈妈波妞喜欢火腿时,宗介的妈妈说:“跟我一样耶。”
老人看护中心的芳江两位老人第一次看到波妞时:“哎呀,真漂亮,好可爱呢。”听到宗介说波妞会魔法时,还说:“不知道能不能也舔舔我们的腿呢,要是再能像小宗那样奔跑就好了呀”;当宗介告诉妈妈丽莎波妞变成一个小女孩回来了时,丽莎把两个孩子抱回家郑重地对他们说:“听着,宗介和波妞,不论怎样不可思议和惊喜,现在要冷静下来,好吗?”两个孩子点头同意,丽莎马上表扬道:“真乖!”随后丽莎给波妞擦干头发和身体:“捉到你了,瞧你湿漉漉的可不行啊,波妞的头发是漂亮的红色,你的衣服没有湿啊!”宗介:“因为波妞本来是条鱼,不怕湿啊。”随后她们一起喝茶、人工发电,和宗介的爸爸小金井丸船长耕一通话时丽莎说:“耕一你能听见吗?这里是丽莎、宗介和波妞,我们都很好。”宗介:“现在我们要吃饭了。”波妞:“火腿。”
当丽莎给两个孩子泡方便面时,丽莎:“放好了吗?小心烫啊!还不可以。”宗介:“要等三分钟。”丽莎:“请闭上眼睛。还不可以呢,波妞,眼睛没闭上。好了,可以了,吃吧!”波妞:“火腿。”宗介:“波妞,真好啊!”
由上面的对话可以看出这完全是一个普通家庭内部成员的对话,根本看不出波妞是一个由人面鱼变化而来的“怪物”,丽莎和宗介都知道波妞是鱼变的,但是不论是对话还是态度都没有把波妞看成是另类,而且宗介和妈妈是刚刚认识波妞的,从时间上来说是没有太多感情基础的。还有海水淹没家园宗介和波妞去寻找丽莎的途中,遇到一对正在逃难的夫妇带着襁褓中的婴儿,当宗介对他们说波妞是海里的人面鱼变的时,他们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很友好地和她打招呼。形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古代日本社会中存在着这样一个前提。这就是所有自然界中都存在灵魂。这些灵魂因为被人格化,所以都有喜怒哀乐。换而言之。这些灵魂既有对人类有益处的地方,也有对人类消极的方面。所谓消极的方面就是灵魂生气的时候就会给人们带来灾祸,而高兴的时候就会给人们带来幸福。因此对于波妞这个异类大家都以礼相待,这种文化的冲击和中国异类文化有本质上的不同。不由得使笔者想起我国家喻户晓的一部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当许仙知道自己深爱着的妻子白娘子有可能是蛇精之后,听信他人的谗言让白娘子喝下雄黄酒后,白娘子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妖怪,许仙瞬间就对她产生了畏惧甚至吓死过去。因为在中国人的骨子里认为妖魔鬼怪都是会给人们带来厄运或是索命的,不会给人类带来好的结果。《西游记》里的唐僧取经所经历的九九八十一难就是最好的说明。而日本虽然也有宗教文化的背景,但是与之对立的日本本土的神教文化在日本人心中也是根深蒂固的。日本人有顺从自然的态度,认为自然之灵、物之精怪都有其产生之理,故而认为人与精怪之间能够和谐共存。从《悬崖上的金鱼公主》里小金井丸号或是老人院的老人们被波妞的妈妈(海里的精怪)救下来的片段,就表现了他们所希望那些精怪会拯救人们,会与人类共存,与自然共存。
《大鱼海棠》中在十六岁成人礼的仪式上,从大家的对话中可以看出他们对人类的恐惧。族长后土爷爷对年满十六岁参加成人礼的孩子们训诫道:“明明上天,临照下土,神之听之,介尔景福。你们将去人间巡游七日,观察我们掌管的自然规律,绝不能与人类有任何接触,天规在上,永不可违。”廷牧的奶奶对他说:“到了人间要注意安全。”椿的妈妈对她说:“到了人间可全靠你自己了。”“一定要小心人类,离得越远越好。”就在椿变成海豚将要出发的那一刻,她的妈妈特地把她叫过来叮嘱道:“椿,你过来,你要记住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千万不要让人类靠近你。”椿的朋友楸也向其大喊:“椿,一路小心,等你回来!”可见“其他人”虽然掌管着人间的自然规律,但是对人这个个体的惧怕是发自内心的,已经达到了接触人类就是违反天规这样严重的程度。
《悬崖上的金鱼公主》中波妞的爸爸藤本曾经也是一个人类,由于看到人类无休止地对自然进行索取并破坏大自然,而变得厌恶人类。藤本曾对波妞和她的妹妹们说:“人类的水和气息是何等肮脏,我对你们说了无数次。”当波妞说想要变成人类时,藤本非常吃惊地说:“变成人类那种愚蠢又讨厌的生物有什么好处?人类只知道从海洋中夺取生命。”
可见两部不同国度的影片中对人类的态度是惊人的一致,非恐惧即厌恶,总之对人类都是不愿亲近的。这两部影片警示我们:人类的野心、贪婪、尚武只会引发灾难;而人类的善良、无私、博爱却能化解灾难;蔑视自然、伤害自然的行为只会引起自然的愤怒,最终将会给人类自身带来灾难;而善待自然、爱护自然者却会得到自然的尊重和爱护。
艺术源于生活,所以每个国家的影片都表现着该国的文化特点。例如面对决定生死的灾难时,《悬崖上的金鱼公主》里表现了邻里间团结和睦,没有沮丧和难过,大家齐心合力乐观积极地战胜灾难,突出了具有日本文化代表性的村落性文化,也就是大家没有血缘关系而是居住在同一个区域的人们团结起来面对灾难;《大鱼海棠》里椿最后不得不献出生命和爷爷合体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才堵住了缺口阻止了海水倒灌,彰显的是中国文化的核心——家族性文化。也就是血浓于水,能团结在一起战胜灾难的同伴一定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
① 杨翠平:《〈大鱼海棠〉个人与集体的价值冲突》,《电影文学》2016年第23期,第126-128页。
② [日]小松和彦:《日本文化中的妖怪文化》,王铁军译,《日本研究》2011年第4期,第42-45页。
作 者:孙 畅,硕士,西南财经大学天府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日语教育、中日对比文化。
编 辑:魏思思 E-mail:sisi123_0@163.com
本文系四川省教育厅科研项目“基础日语教学中的跨文化导入研究”(项目编号17SB0560)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