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中国远征军备尝艰辛、损兵折将

2017-04-21 02:41刘育钢
中外书摘 2017年4期
关键词:杜聿明野人日军

刘育钢

掩护师长,

柳树人英勇献身

1942年,中国远征军第五军第200师于4月25日在缅甸棠吉地区结束战斗后奉命向曼德勒转进,参加曼德勒会战。途中,师长戴安澜先后接到两份电报:一份是参谋团的,要求第200师随第六军向景东转进,归甘丽初军长指挥;另一份是第五军军长杜聿明的,要求第200师向北撤退,与军部靠拢,尽早归建。

参谋团的命令中所指定的归国之路也许比较安全,但从感情上和部队隶属关系来说,还是杜聿明的命令更符合戴安澜以及第200师广大官兵的思想实际。戴安澜与副师长高吉人、步兵指挥官郑庭笈以及师参谋长周之再商议后还是听从杜聿明的指示,向北撤退。

第200师从雷列姆附近北撤。

敌我双方都在关注着第200师的动向。

蒋介石最为焦急。4月28日,蒋介石致电参谋团团长林蔚:

林次长:戴部现在何地,应时时注意,切实联系,总使戴、刘(刘即刘伯龙新编第28师)两部行动时间与地点能适合勿差,此乃兄之唯一要务。此两部联合方面,除空军掷通讯袋与无线电通信之外,在其两部中间之山地,如能约地派员联络更好。望适合运用。中正

发了这封电报,蒋介石仍然不放心,同一日又致电杜聿明:

杜副长官:戴部现在何地,须每日电告,并嘱其与林次长时时通电切实联络,俾与张军(张轸之第66军)夹击敌军,不失机宜也。中正

第200师在昆仑关之战和不久之前的同古之战给予日军重创,日军恨之入骨,千方百计追寻第200师行踪,企图围而歼之。

日军电台不断广播:“要奠定东亚和平,非消灭第五军,尤其是第200师不可。”日军大搞宣传心理战。日军在传单上画着一只老虎,后头是拿枪的猎人,前头张开一堵网墙,旁边写着:“第200师跑不了。”他们把传单运载在飞机上,飞往第200师活动地区的密林上空,四处撒放。

日军估计得很准确,第200师不会走东撤之路,也不会从东北方面向腊戍走,一定会追赶从曼德勒北撤的第五军军部,走腊戍至曼德勒之间地带。第56师团师团长渡边正夫认为这一带是丛林地区,是该师团发挥打丛林战特长的好战场,而丛林战恰是第200师机械部队的短板。渡边正夫正打着他的如意算盘。

5月18日,第200师到达腊戍西南侧的郎科地区。前头不远处是滇缅公路细包(昔卜)至摩谷公路。

12天前,戴安澜接到杜聿明的来电,称军部和新編第22师、第96师已兵分两路从曼德勒出发,沿伊洛瓦底江东西岸北撤,准备从密支那回国。第96师作为先头部队已于5月10日上午到达密支那以西约18英里的孟拱,军部和新编第22师离此几十公里。第200师不必追寻军部,自己择路回国。

戴安澜命令作战参谋拿来作战地图查寻最近最安全的回国路线。从地图看,郎科离国境线直线距离约80千米,那地点附近是属于缅境的南坎。国境线到那一带呈现出“U”字形的底部。戴安澜与高吉人、郑庭笈等商议决定,跨过细包至摩谷公路段,然后朝南坎方向,从附近偷偷北进回国。

戴安澜命令各部队做好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出其不意,跨过细摩公路。

为了鼓舞士气,戴安澜身先士卒,率领一排人马走在前面。日军在公路及公路北侧的丛林中设有两道封锁线。当他们发现第200师出现在公路南侧便发起突然袭击。冲在前头的第200师部队动用所有火力迎战,以猛烈的火力突破公路上一段防线,戴安澜带领部队进入北侧丛林之中。

戴安澜带队搜索前进。柳树人率领所部跟在后面。丛林大树遮天,灌木杂草纵横。为了不让日军发现第200师行踪,戴安澜没有命令部队像以前以火力搜索前进。走了有一段路程,埋伏在丛林里的日军第二道封锁线的部队突然向戴安澜率领的先头部队开火。

这是一场近距离的遭遇战,敌人有备而来,地形对他们有利。第200师官兵被敌人猛烈凶残的火力扫倒一大片,戴安澜胸腹部各中一枪,跌倒在地。

柳树人在后面听到从前方突然响起激烈的枪炮声,马上率队往前赶去,一边冲锋,一边对周围的官兵大喊:“你们快把师座拉下来!”他的话声还没落下,日军机枪射出的一条火舌已向他扑来,将他舔倒。

柳树人咬紧牙关,忍受剧痛爬了起来,向靠近他的日军开枪。子弹打光了,就与敌人格斗,最后流血过多,气力不支,被日军乱刀刺死。

柳树人在异国丛林之中殉国,第200师恰逢兵败,仓皇突围,其遗体以及稍后牺牲的第600团团长刘杰的遗体都没有办法寻找回来。他们的遗体就这样丢失于莽莽的缅北丛林之中,长眠于异国他乡。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呢?

国失干城,

戴安澜牺牲于缅北

两个卫士迅捷地扶起戴安澜,一人一边。一个用右手从师长的左腋下穿过,另一个用左手从师长的右腋下穿过,转过身来,飞快地往后撤走。适逢郑庭笈率第598团赶过来,才算把戴安澜从战场上抢回来。

战斗仍然激烈,郑庭笈率部拼死冲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敌人杀退,冲出第二道封锁线。

第200师通过这两道封锁线,损失惨重,第599团和第600团所剩不多。官兵们经此惨败,师长戴安澜受重伤,生死未卜,柳树人和刘杰两位团长阵亡,遗体无法取回来,想到此,不禁悲从中来,有些官兵失声痛哭。

戴安澜从昏迷中醒来,看见周围一双双泪眼,便强颜笑道:“哭什么?军人死在战场上,死得其所。自古以来,马革裹尸,是军人的荣耀。我在同古已宣布:我战死,以副师长代理。副师长战死,以参谋长代理。其余以此类推。高副师长、周参谋长、郑指挥官,你们要发扬我黄埔团结协作的精神,克服一切困难,把部队带回去,这些是我200师的精华,是我200师的血脉啊!这样,我死得瞑目!”

高吉人安慰戴安澜说:“师长,第200师离不开您啊!您一定能挺过来的!您戎马多年,历经百战,受伤无数次,特别是昆仑关战役,您也是像这次伤得那么重,您不是也挺过来了吗?我们离不开您啊!”

第200师的战力已基本解体,再也无法与日军大队人马硬碰硬了。只能避实就虚,寻找安全的地带,逐步向国境靠拢。第598团副团长陈辅汉自告奋勇,担任侦探队队长。

陈辅汉与队员们通通化装为缅民,外出侦察敌情和寻找安全的行军路线。他干得很出色,路上多次遇到日军小股搜索队盘查或阻拦,他都能机智勇敢地应付,化险为夷地归队,并完成每一次既定的侦察任务。

第200师采取这种行动方式,一步一步向国境迈进。

第200师行军极其困难,身受重伤的戴安澜危在旦夕。雨季一来,终日大雨瓢泼,无论将士怎么照应,终日在大旷野中,不测的雨水无法抵挡。他躺在担架上时受雨水浸淋,这引起了伤口发炎化脓,伤势加重。

更要命的是,部队是在偏僻的地区行军,沿途没有药品补充,仅存的药品越来越少,终于用完了。没有华侨支持,缅人对中国军队持敌视态度,没法从他们那得到药品或民间治病的秘方。看着高烧不退、始终处于昏迷之中的戴安澜,高吉人、郑庭笈等将领命令部队加快进军速度,早点进入国境。无奈道路步行艰难,又要提防日军袭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5月26日,第200师来到缅北茅帮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注定要成为黄埔将星陨落的地方。到达时村庄上空烟雾袅袅,一种不祥之兆向第200师官兵迎面袭来。一直昏迷的戴安澜忽然清醒过来,要求左右给他更装,郑庭笈闻报飞快来到担架旁,见戴安澜精神处于亢奋状态,便意识到这是不祥的征兆,这是回光返照。尽管此时不宜翻动他的身体,却不能不满足他的要求。于是郑庭笈与手下一起给他换上了军装。戴安澜已不能言语,只用手指向东北方向便含恨归天,此时为下午5时。全师官兵闻讯,无不失声痛哭。

戴安澜牺牲后,遗体由工兵团制造一具木棺装殓,每日抬着行军,渡过瑞丽江后,因遗体腐烂,乃将遗体连同棺木一起火化,拣出骨灰装入箱内,以马驮着行军,沿途民众见了,无不伤心惨目。

6月1日,蒋介石接到戴安澜噩耗的电报,顿时痛哭,连声大喊:“国失干城!国失干城!!”蒋介石的眼前浮现他与戴安澜五十多天前在缅甸梅苗的最后一次见面。

1942年4月5日,蒋介石带罗卓英到腊戍。第二天到梅苗亲自指挥部署彬文那会战。当晚,他把戴安澜留下同住一晚。

戴安澜对同古失守感到诚惶诚恐,担心校长会责怪他。他历来高标准要求自己,也准备让蒋介石批评责骂。没想到蒋介石没有批评他,还对他勉慰有加,甚至要他讲讲与日军作战的经验教训。

戴安瀾说:“同古我军失败的根本原因不在于英军背信弃义,不打招呼提前脱离战场,而在于我军以及盟军失去制空权。校长,人类战争形态已进入机械化战争,常规作战的标准样式是空军与地面战车的协同作战,前不久北非沙漠的英德坦克战,便揭示出现代战争的一个基本规律:即使作战双方都是现代装甲坦克部队,没有制空权的一方必败无疑。而缅甸战场机械化程度与欧洲、北非等战场比较而言,还只能算是半机械化水平而已。比如同古之战,双方虽有不少坦克装甲车,但交战仍是以步兵为主,而对我步兵杀伤力最大的,就是日军的飞机。它们每天数次在我们头顶上轰炸扫射,我军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乖乖等着敌人炸弹掉到我方阵地来。校长啊,我军要尽快拿出对付日军空军的办法。”

戴安澜牺牲后,高吉人代理师长职务。他不负众望,在郑庭笈等人支持配合下,见缝插针,向国境方向前进。6月2日,第200师到达南坎至八莫公路段。闯过这一关就可进入国境。陈辅汉仍然前行搜索引路。当天晚上,第200师顺利通过公路,进入国境内。

滇西地区怒江以西,敌我势力犬牙交错。日军占领主要城镇和交通线,第11集团军的游击部队和不肯逃亡又不肯当亡国奴的有志之士的小股武装骚扰和牵制着日军,其中的预备第2师还兼任接应第200师回国的重要任务。第200师仍然避实就虚辗转行进,抵达怒江西岸高黎贡山中缅边境时遇到杨文榜为司令的隶属预备第2师的滇康缅游击第5纵队。两支部队曾在昆仑关战役并肩战斗,此时此地相见,倍加亲切。第200师官兵纷纷解下心爱大刀赠送预备第2师官兵。

6月25日,第200师到达保山县城,全师只剩4000人。

戴安澜烈士得到隆重的悼念。7月15日,戴安澜灵榇运抵昆明,各界代表集会举行万人公祭。7月31日,灵榇运至广西全州(第五军留守处),人们再次举行公祭。1943年4月1日,国民政府在广西全州隆重举行追悼大会,大会由国府特派代表李济深主持。国共两党领导人纷纷书赠挽诗、挽词和挽联,蒋介石挽联:“虎头食肉负雄姿,看万里长征,与敌周旋欣不忝;马革裹尸酹壮志,惜大勋未集,虚予期望痛如何?”

毛泽东挽诗《海鸥将军千古》:“外侮需人御,将军赋采薇。师称机械化,勇夺虎罴威。浴血东瓜守,驱倭棠吉归。沙场竟殒命,壮志也无违。”(载安徽芜湖赭山公园戴安澜烈士墓碑刻)

最能高度概括和评价戴安澜的挽词要数周恩来,其挽词为:“黄埔之英,民族之雄。”纵观戴安澜短暂三十八年人生,他受之无愧!

病魔缠身,

杜聿明险丧野人山

1942年5月1日,杜聿明率军部及新编第22师往北撤退,准备从密支那回国。5月8日,到达印道(英多)。在那听到日军于当天占领密支那的广播。这个不幸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沉重地打击了杜聿明。

黄昏时分,第96师师长余韶到军部见杜聿明。杜聿明向余韶通报这个不幸消息后,又提到河东纳巴也有敌人,有几艘轮船停泊在那边。为防敌渡江来犯,已令新编第38师刘放吾团的杨营长带领该营在江边警戒,并派军部副官处长吴惕园率第288团何连长所部乘汽车往孟拱侦察敌情。最后,命令余韶于第二天早上率第96师已到部队及军炮兵团、战防炮营去打密支那,由军部抽调汽车运输。杜聿明很自信地说:“将所有炮弹打在那里,不怕打它不开!”

远在重庆的蒋介石于5月9日从电台广播中得到密支那失陷的消息,蒋介石有点不相信。为了提醒缅北前线中国军队,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立即拍电报给杜聿明告诉这消息,并做出相应的指示。电文如下:

急。杜军长,并转史参谋长、罗长官:顷敌广播称:彼寇昨日已占密支那,微日(6日)已占八莫。无论其宣传的虚实,我应特别戒备。唯其兵力绝对不强大,此次行军作战要领如下:

甲、各路纵队之先头,皆须选其精强者,至少要能击破敌一个大队之兵力为编组基准。

乙、兵力不可太分散,各縱队联络须求确实,多约暗号密语。

丙、如敌已占领据点顽抗,则切勿攻坚,唯派有力部队监视包围之,以掩护我主力通过。

丁、各路侦察搜索宜广宜远。凡两日行程前方之要地情况,须能切实明了,尤其对八莫、密支那之敌情及其兵力,必须特加侦察,时时明悉行进,不太求急速,但警戒必要严密。

戊、总目标应以先能接近国境为唯一要旨,务使进战退守皆能自如。

己、伤兵应特别设法处理与护送回国。

有些著述称,第五军军部、新编第22师、第96师与新编第38师于5月9日召开军事会议,研究回国行军行动,地点则说法不同,有的称在印道,有的称在卡萨(在印道东南方向约10千米处)。第96师师长余韶在回忆录中没有提到这次会议。这是有可能的,因当天接到蒋介石的电报指示,孙立人在此与第五军分道扬镳,从印道西行入印。据云,在会上,杜聿明与孙立人为回国路线发生争执。杜聿明坚持继续贯彻北进计划,或强攻夺回密支那,从八莫回国,或绕过密支那,从孟拱以西地区绕道,经野人山,翻越高黎贡山,返回云南。孙立人主张执行罗卓英的命令,向西撤入印度。

余韶执行命令很坚决。5月9日上午7时,其部以第286团为前卫,骑兵连、第287团第3营(陈国武营)、第288团、军炮兵团及战防炮营为主力,先后登车向孟拱出发。虽然是在大森林中的牛车道上行车,但是路两旁的树皮被先行的汽车擦光,成为天然的路标,循此而行,不需向导。第二天上午11时许,前卫部队抵达孟拱。

孟拱至密支那约30千米,前者位于西南,后者位于东北,换句话说是东西走向,不过以北纬为标不在同一条平行线上。第286团马上东渡孟拱河警戒。

5月10日下午4时,杜聿明电令到达孟拱的第96师及军属部队改变行动计划,电令称:“纳巴敌人已渡江,军即向大打洛—孟缓(孟关)之线转进,第96师及军属部队即向孟缓转进勿延。”

以前敢闯敢干的杜聿明经此失败变得小心谨慎,也许蒋介石两天前的指示也产生了作用。其实敌情并没有那么严重,渡江的日军不多,只有两三百人,但新编第38师第113团杨营毫不抵抗退走了,曾在仁安羌英勇无敌的第113团变得畏敌如虎,不战而退。第113团只听孙立人的,不听第五军。如今两军已分道扬镳,各走各的。杨营的不战而退,助长了敌焰,人为地使形势严峻起来。杜聿明认为,印道至孟拱的道路已被日军截断,只能放弃打开密支那取道回国的计划,西行北上。

杜聿明一错再错,在曼德勒撤退时,若举第五军及有关部队之全力,打通腊戍从滇缅路回国,是极有可能的,因奇袭腊戍一带的日军只有第56师团。若以执行蒋介石命令从密支那、八莫回国来理解,错不在他。但这一次不敢全力以赴从密支那或绕密支那回国,却从孟拱以西绕道回国,是个严重又愚蠢的错误。当然,杜聿明是个诚实人,后来也承认自己下令绕道回国是他最大的错误。

杜聿明这道命令使决心十足的余韶很纳闷。“我接到杜的电令后,心想密支那只有几百敌人,纵然打不开,也可以从那里强行通过,再觅路经江心坡回国,何必去孟缓。”几十年后,他的不解、他的痛惜之情还是不能释怀。

从当时的实际和后来发展的结局看,杜聿明这一着是严重的失策。后来第五军军部、新编第22师、第96师等在“人间地狱”野人山挣扎,损兵折将,杜聿明险些丧命,就是明证。

想法归想法,余韶还是坚决执行命令,带部队折回到甘蛮,再由甘蛮到孟缓。

5月3日,杜聿明去电要求第96师折回密支那下游,渡过伊洛瓦底江,择路回国。看到杜聿明要第96师来回折腾,况且密支那一带的敌情又发生了更严重的变化。这一回余韶火了,坚决不同意,回电说:“既是回国,最好由我自己选择路线。”

杜聿明同意余韶的意见,自行回国,但要求第96师把大炮抬回去。

杜聿明于5月11日率部自印道离开密曼公路,改道向西北方向进发。部队行走数日,道路越来越难走,两旁林木参天,遮天蔽日,阴森恐怖。这一带就是令人谈虎色变的野人山。

野人山是中国人的称呼,而缅甸人则称之为“胡康河谷”,意思是“魔鬼居住的地方”。野人山包括那加山以东大洛盆地及新平洋盆地,都是原始森林,古木参天,不见天日。其中河流交错,雨季水势汹涌,舟船难通。每逢雨季,不仅用兵困难,民间交通亦多断绝。可是到旱季,河川变成通道,除亲敦江外,一般都可徒步通行。

野人山原在中国版图里,20世纪50年代地图可以查看,有争议的只在密支那北线的一些与中国边界交接的地方。历史上缅甸曾为中国藩属国,后为英国殖民地。20世纪60年代初,中缅边界谈判,双方于1961年10月签订《边界议定书》,中国同意将野人山划归缅甸。

部队进入野人山,刚开始还可以用工兵开道,后来不行了。前方要么是密匝的森林,要么是断崖或河流,无路可通,工兵也无能为力。部队只好将所有车辆,坦克、大炮等重型装备焚毁。

行军的计划也一再变更,使部队在野人山来回折腾。部队先是按照先前决定的“径向大打洛—孟缓之线转进”,后侦悉日军以密支那为据点,派出部队围追堵截,控制了密支那以西、孟缓以北广大地区,截断了第五军从孟缓归国之路,5月23日,便放弃以上计划,执行蒋介石5月15日指示的“向清加林、卡姆特撤退”计划。部队于5月底到达清加林,蒋介石于5月30日急电杜聿明:“军既抵清加林、卡姆特,即应向印境或北向雷多前进,不必再越葡萄,以免中途被围。”杜聿明不得不执行命令,带领部队向印度方向转进。

第五军军部及新编第22师在野人山来回折腾,身临这险山恶水,人生地不熟,水土不服、气候不适,大雨瓢泼无遮无盖,又有野人、猛兽毒虫侵扰袭击,后勤供应不上,不病不死才怪。沿途不断有人病倒,有人死亡。特别是疾病流行,传播极快,无医无药,死亡失踪的官兵日益增多,其数字越来越惊人。

有生活医护保证的杜聿明到了大打洛也病倒了,他患上了可怕的丛林回归热病。这可把第五军参谋长罗友伦、新编第22师师长廖耀湘、军参谋处长李汉萍等将领急坏了。他们把军医叫來,交代他无论如何要把军长的病治好,甚至威胁:“若是军长性命出了问题,你的性命也跟军长一样结束。”

军医们当然要全力以赴,他们把急需备用药都给杜聿明用上,并对罗友伦等长官说:“我们尽力了,也只能这样,就看杜长官的造化了。”

杜聿明进入野人山后的安全还要多亏一位名叫常胜的基层军官的悉心保卫与保护。

常胜,原名常得宝,后杜聿明疼爱他,给他改名为常胜,是杜聿明任团长时“抽丁”入伍的。杜聿明见这年仅18岁的小伙子聪明伶俐,便把他留在身边当勤务兵,部队入缅前提拔为警卫连连长。

常胜对杜聿明既崇拜又忠诚,甚至把杜当成再生父母,带着警卫连跟在杜聿明周围寸步不离。在大雨中行进,他将自己的雨衣披在杜身上,不让杜受半点潮湿;宿营时,他将士兵蒙背包的油布收集起来搭成帐篷,将自己的棉被垫在杜的身下,然后在杜身旁一靠,警惕着蛇虫甚至野兽对杜的突然侵袭或骚扰。部队断粮时,熟读诸葛亮《将苑》关于“军食未熟,将不言饥”等为将之道的杜聿明为了不影响士气和折服官兵,拒绝了部下送来的拥有特殊保证的食物,以至于饥肠辘辘,常胜会把自己多日省下的食品偷偷给杜吃。

发高烧昏迷了两天的杜聿明突然醒来,虽然身体还是非常虚弱,骨瘦如柴,但毕竟烧退了,人清醒了,命保住了。当他处理完这两天因昏迷而耽搁的重要军务后,回头望望,寻觅与他情同父子的常胜时,常胜却不见了。部属告诉他,常连长染上回归热病,无药医治死了。杜聿明顿时哽咽,不能自已。

第五军少将高参张剑虹也没能走出野人山。

张剑虹,原名张炎,1902年生,安徽凤台人,早年就读于上海同济大学,后投笔从戎,投入黄埔军校第三期步兵科,毕业后在国民革命军任职,参加东征、平定杨刘叛乱、北伐诸役。“四一二政变”后,李立三和聂荣臻到上海处理善后工作。在黄埔军校政治部工作过的聂荣臻被归属蒋介石指挥的国民党军扣留,幸好张剑虹在其部队任职,给予释放。

后来,张剑虹到南京中央军校任战术教官,又转入教导总队任职,参加南京保卫战。第200师成军后,张剑虹到第200师任职,后任第五军少将高参,参加昆仑关会战和随第五军入缅作战,不幸殁于野人山。有的资料称张剑虹和司令长官部少将高参陈范牺牲于“1944年1月31日的云南龙陵激战中”,这是值得商榷的。一是1944年1月31日没有发生龙陵激战;二是龙陵战役后期才有第五军的第200师参战,也不必派军部少将高参参战。张剑虹殁于野人山较有可能。

据有关资料显示:殁于野人山的将级军官还有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部少将高参陈范(湖南凤凰人,中央军校高教班第五期)和司令长官部机械运输处少将处长丘易色(广东梅县人,西南联合大学机械工程系教授)。

蒋介石时刻关心着第五军,关心着杜聿明。当第五军电台电池用完与重庆失去联系后,即派飞机到野人山上空寻找,并空投食物、医药用品和电池,甚至钱钞。他还责令联勤部长俞飞鹏赴印度边境小镇列多具体实施救援计划。

1942年7月底,在各方援助下,第五军幸存官兵陆续挣扎着走出野人山,最后到了列多集中。清点人数发现:军直属部队撤退中伤亡3700人(不是全随军部撤退),新编第22师撤退伤亡4000多人。杜聿明听完统计报告无言以对,廖耀湘则号啕大哭,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1942年8月,杜聿明奉调回国,行前在列多设下灵堂,奠祭中国远征军入缅殉国的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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