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守斌
(兴义民族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贵州 兴义 562400)
生态美育:旨趣与责任
——兼论美丽乡村的建设
黄守斌
(兴义民族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贵州 兴义 562400)
生态美育以人与自然的和谐为旨趣契合了生态文明的文化需要。在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的时代转型中,生态美育的重要性迅速攀升。生态文明是基于生态的危机而提出的,生态危机说到底是人性的危机,生态文明的建设关键是人的问题。生态美育的生态向性,有助于唤醒人们的生态意识,使人树立正确的生态伦理观、生态价值观和生态审美观,对建设美丽乡村这一生态文明的决策部署和实施有很强的现实意义。
生态美育;旨趣;责任;美丽乡村
建设“美丽乡村”的提出,表明中国从建设工业文明向建设生态文明的战略转型,它的实现关键和核心是人的问题,首当其冲的是需要全社会培养大批具有生态伦理、生态价值观和生态审美观的建设者、决策者、践行者。时代和社会的呼唤,生态美育基于以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为旨趣的生态向性,应顺应潮流承担相应的文化义务和责任。
工业文明为人类造就了舒适安逸的生存环境,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风险,为此生态的危机成了当下最受关注的焦点之一,甚至有学者把“生态危机”看作是现代社会的危机,并由此对现代化进程予以否定。[1]以环境保护作为中心的生态文明成为现代化进程中人类的普遍追求。
中国也是如此。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生态与环境保护越来越受党和政府的重视。1979年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试行)》;1983年将环境保护定为基本国策;1995年将可持续发展确定为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大战略;2002年提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其中的目标之一就是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推动整个社会走上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2003年提出的“科学发展观”,是新世纪中国推动绿色发展、建设生态文明的纲领性文件。这些连续出台的重大决策和战略部署,都是为了应对生态问题的。
有浓厚农村情怀的习近平主席站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全局高度,提出了“中国要强农业必须强,中国要富农民必须富,中国要美农村必须美”[2]的新三农思想,把“农业强、农民富”才会有全面小康社会的建成看作是中华民族“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之一。无疑,农村是实现全面小康的短板,农村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主战场,“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强调了“不能丢了农村这一头”。小康的基础和前提是“农村必须美”,没有农村良好的生态,就不会有农村的持续发展。这是在深入探究农村生态环境对农业和农村发展的价值意义基础上作出的战略决策。中国农村幅员辽阔,农村是美丽中国的主要空间载体,没有广袤的乡村的美丽,美丽中国的“生态梦”是难以实现的。
中国是农业大国,村落数量庞大,人口众多。目前工业污染、城市污染向农村转移,加上农村自身的污染,生态问题突出。农村发展与资源环境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农村环境问题日趋严重。从传统的滥伐、滥牧到现代的农药化肥、村企业污染等,农业生产不断减产,农产品质量下降,严重制约了农业的可持续发展。而“我国农村环境保护机构建设相当薄弱”[3],中国的环境治理呈现出比较明显的重城市、轻农村的倾向。据2010年发布的《第一次全国污染源普查公报》,农业源排放的化学需氧量、总氮、总磷等主要污染物已分别占全国排放总量的44%、57%和67%。[4]农业源的污染已经与工业源、城镇生活源等主要污染源的排放不分上下。更为严重的是“全国约4万个乡镇、60多万个建制村中,绝大部分污染治理还处于空白”[5]。数据显示,美丽中国的建设,难点在乡村,问题的严重性在乡村,空白点也在乡村。
当前,许多省份根据地方特点探索美丽乡村的建设模式,成绩可喜,可是问题也较为突出。国务院农村综合改革小组办公室王卫星归之为:“认识不够,思想不统一;参与部门多,组织协调难度较大;重建设轻规划的现象比较突出,项目建设规划和标准缺失;政府唱独角戏,市场机制和社会力量的作用发挥不够;‘软件’建设不同步等。”[6]这些问题是复杂的,要想彻底解决,不可能一蹴而就,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不仅需要政府等部门在人力财力方面的大量投入,也需要高层在制度与体制上的系统建设,当然也需要文化的支撑与配合。“文化化人”为本,是对人的改易、生成、造化,而化为何种人则关联着一个学科、一种文化的内在旨趣。
生态美育以重建人类与自然生态的和谐共生作为重心和旨趣,它的兴起不仅是一场深刻的教育革命,而且紧密地关联着人类文明史从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转型的时代大势。生态美育是审美教育的新形态,它把生态美学的哲学理论运用到具体的教学实践中,强调人体各感官直接介入体验的整生式审美教育。它以主体间性的理论作为哲学基础,主张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框架里,追求物种之间、性别之间、人种之间的平等共存,互为主体,目的是人在心灵、社会、自然的“复绿”与“增绿”,实现生态性与审美性的绿色统一。这绿色统一可以归之为人与自然“美美与共”的“美生”,即“全程全域地绿态显美、生美、审美、造美的生命与生态”[7]。
生态美是在自然的生态运动中开启的。生态美在自然的生态运动中酝酿、生发,是自然宇宙有序辩证运动的结果,美以生态的整体性同构于其中,生长于其中。“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中国祖先体验到自然生态蕴含着自然本身的生生之美、辩证之美。大自然的生态运动为人类的审美提供了背景、前提、条件以及意义,从而生发了审美的可能性与必要性。因为自然宇宙是一个系统的生命体,它的整生也包含了人类自身,也正是人与自然的天然的同生共生性,二者同构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结构性关联,为审美提供条件奠定了基础。故而审美生态开始于生命的自然化生发,至而走向生命的审美化生发,最后走向生命的绿色性、艺术性、科学性、文化性、整生性。这是自然生态走向审美生态,也是美生之开启。美生是审美生态的高级阶段,它是宇宙世界生成、存在和发展的理想生态,表现为绿色性与艺术性并进的生命与生态。
总之,审美在生态中统合圈进初成审美生态,后经发展审美生态提升为审美整生,审美生态呈现出一切生命的绿色性,在此自由之境中成就了美生。生态美育是从传统美育学中偏于“人类中心主义”迈向“生态中心主义”的,目标是为自然增绿的同时为人类本身注入“绿色”。“历史经验表明,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同理,绿色的生态史只有依靠人民,也只有人民才能创造绿色的生态史,这需要培养“生态的人民”。
“生态的人民”是生态文明建设的主力军,常称之为“生态人”。生态人是人类成长的高级形态和阶段,它是融合于生态系统之中的人,既可以是主体,也可能成为客体,是追求人与人的和谐以及人与自然和谐的人,与自然人、道德人、阶级人、法律人、经济人、社会人等存在差异。生态人可在“所有存在物中看到自我,并在自我中看到所有的存在物”[8]。即深层生态学的最高规范“自我的实现”。人类从本能的自我到社会的自我,再从社会的自我到整体性的“大自我”,依次对应审美范式的历史变迁:古代的依生之美,近代的竞生之美,现当代的整生之美:
“自我实现”不是一个自然的过程,而是一个人与自然的互文性的复杂的整体工程。人类从“无我之境”中走来,跨入“有我之境”,至而在“无我之境”与“有我之境”中生长,人类获得自我实现的真态,由此“生态人”生成。
生态人的培育是生态美育的核心要务,也是生态美育的终极追求,是在传统美育侧重于“以人为本”的“审美人”的培育基础上的一次突破,构筑了“人与自然”互为主体、互为本体的整生式的新的审美教育理念,这是生态美学的内涵、特征和性质所在。党圣元教授在2010年指出:中国生态美学形成三种代表性的生态美学观:其一是曾繁仁先生的“生态存在论美学观”;其二是曾永成先生的“人本生态观”;其三是袁鼎生先生的“审美生态观”。曾繁仁以“人与自然的审美关系”为出发点,认为“生态美学是在后现代语境下,以崭新的生态世界观为指导,以探索人与自然的审美关系为出发点,涉及人与社会、人与宇宙以及人与自身等多重审美关系,最后落脚到改善人类当下的非美状态,建立起一种符合生态规律的审美的存在状态”。[9]曾永成立足于“自然向人生成”,认为人本生态观超越人类中心主义和生态中心主义的对立,在强调与自然界的对象性关系的基础上,肯定人类在地球生态系统中的主体地位和自觉能动的生态调节作用。[10]袁鼎生从整体论的视角提出了“审美生态观”,认为审美生态观“不仅仅是美学体系的更替,也不仅仅是美学主潮的变换,而更是一种新的美学人文精神、科学精神、宇宙精神的高扬”[11]。
三种代表性的生态美学观中,从各个层面透露出生态美育的内涵、目标以及侧重点等,在本质上是同一的,强调生态美育通过人与自然这两个支点,在“自然对人的绿化”和“绿化的人对自然的再绿化”的超循环中,同构生态的平衡、系统以及生命的再生性。其中首要的一点是人类本身的绿化,生态人的培育,因为生态问题因人而生,生态的问题是人的问题造成的。人的绿化主要是培养具有“审美生态观”的生态人,他们具有充分的生态环境意识和生态伦理精神,行动标准和准则总是遵循生态学的一个基本原则而多元共存。
“美丽乡村”的建设是中国文明史的一次历史性的重大转向,只有拥有了千千万万的“生态人”,建设美丽乡村才有根基。生态美育以追求自然宇宙间万事万物的共有的生命与生态为出发点,目标集中于生态人的培养。具体实施的场域主要在学校、家庭、社会、政府等。从学校来说,它是生态美育的主战场,通过学校的教育为学生植入“生态审美观”的种子,至而成长为知情意合一的“生态人”,“美丽乡村”的建设就有了“生态”的决策者、建设者。在家庭方面,生态美育重在培养生活习惯的生态性,这是难点也是不可或缺的。家庭生态美育场的建构,主要通过对节俭美德的提倡、资源浪费的控制、资源循环的使用等具体的生活习惯的培养中,践行生态美学的理念。社会也是生态美育的重要一环,需要在全社会营造新型的审美风尚,引领群众走向生态自觉。从政府的视角来讲,他不仅是美丽乡村硬件设施的规划者、实施者,也是软件建设的强力推动者,在加强制度建设的同时,加强对生态美育进行组织领导,牵头统合各个部门、各个行业,凝聚社会一切力量。由此,生态美育才可能成为常态化,才能衍化为一种生活习惯,固化成一种思想。
生态的问题是人的问题,解决生态的问题要从解决人的问题入手。德国哲学人类学创始人舍勒在《论人的观点》中指出:“在某种意义上,所有哲学的中心问题应追溯到人是什么这个问题。”[12]“美丽乡村”的提出,是基于“乡村不再美丽”的实情。我们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犯了什么错误才导致“乡村不再美丽”?在人与自然关系最为亲和的乡村,为什么也存在如此严重的生态危机?我们应怎样对待足下的土地?我们究竟应该怎样改变?如何为人本身注入生态的“绿色”?等等,都需要从人出发,完成人本身的绿化,自然的绿化才有基础,美丽乡村的建设才可能实现。
村落的情怀,乡土的滋味,山野的呢喃……在城乡一体化的加速进程中,美丽乡村的战略构想与建设,不仅是乡村社会人的义务,也是城市社会人的责任。这战略构想工程繁复、巨大,是一个系统性的任务,需要全社会的智慧和力量。为了不再重复英国著名生态文学研究者贝特的那个老问题:“我们究竟从哪里开始走错了路?”[13]我们有必要认真思考生态美育在生态文明建设中的作用、意义和可行的路径。
[1] COMMONER B. The Closing Circle[M]. New Youk: Bantam Books, 1971: 2.
[2] 中央文献研究室.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G].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658.
[3] 张牛牛,黄淑英.农村地区环境监测与人才需求研究[J].安徽农业科学,2009,37(10):4710-4711.
[4] 环境保护部,国家统计局,农业部.第一次全国污染源普查公报[R/OL].(2016-12-23).http://www.gov.cn/jrzg/2010-02/10.
[5] 孙秀艳.我国60多万个建制村大多数污染治理仍空白:农村污染求“急救”[N].人民日报,2012-01-31(2).
[6] 王卫星.美丽乡村建设:现状与对策[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4(1):1-6.
[7] 袁鼎生.整生论美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60.
[8] 内斯.深层生态运动的某些哲学方面[J].国外社会科学快报,1987(8):36.
[9] 曾繁仁.生态美学:后现代语境下崭新的生态存在论美学观[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3):5-16.
[10] 曾永成.人本生态美学的思维路向和学理框架[J].江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5(5):5-10.
[11] 袁鼎生.审美生态学[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2:17.
[12] 蓝德曼.哲学人类学[M].彭富春,译.北京:工人出版社,1988:55.
[13] BATE J. The Songn of the Earth[M]. Americ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24.
(责任编辑:紫 嫣)
Ecological Aesthetic Education: Purport and Responsibility:On the Construction of Beautiful Villages
HUANG Shou-bin
(College of Culture and Media, Xingyi Normal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Xingyi 562400, China)
Ecological aesthetic education aims for harmony between man and nature and answers the cultural needs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In the transition from industrial civilization to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the importance of eco-aesthetic education has risen rapidly. The idea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is put forward based on the ecological crisis which, in the final analysis, is a crisis of human nature, therefore it is human nature that is key to the construction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The ecological orientation of ecological aesthetic education can help to awaken people′s ecological consciousness and establish the correct ecological ethics,values and aesthetics.It has a substantial significance in the decision-making and implementation of the construction of beautiful villages.
ecological aesthetic education; purport; responsibility; beautiful village
2017-01-14
黄守斌(1971—),男,湖南通道人,博士,兴义民族师范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生态美学和民族艺术研究。
G40-014
A
2095-0012(2017)02-005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