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仲南
我每次去饭店吃饭,都会留意青菜的长短。这些年来,广州地区有一些地方的青菜几乎是整条端上桌的,长的青菜像一只筷子那么长。生菜的每片叶也是不掰开的,就那么整棵生菜上盘上碟,感觉像到了动物园或动物世界。
一棵长长的菜怎么吃呢?穿西装的人十分谨慎,怕夹不好菜脏了西装;筷子夹功不好的人,望而生畏,粗粗的茎梗不知怎么夹。你不夹更糟糕,那饭勺是舀不起那么长一棵菜的,所以只好看着菜在微笑,却不敢动作。
我亲眼看见一位老人在吃一根長长的青菜时,由于菜太长、太硬,他嚼不动,于是用手将整根菜从喉咙里拔出来。这一幕,震惊四座,我久久不能忘记。
我常常天真地想,难道这些经理、这些大厨、这些洗菜的人,家里没有老人,没有喂养过孩子吗?为什么他们有这样的思维呢?凭什么将整棵菜搬上饭桌呢?
常说广州人很会做生意,很会说,但其实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是不会做生意,不会说。很好吃的炸油角,过年了都不知吃哪家的,买了两家广东某市的尝一尝,硬得像钢珠,肥头肥脑的不像油角,倒像一个个小煎堆。又说饭店会做生意,但菜牌厚厚的像一本旅游画册,就差名川大山的照片了。那些菜名都像诗人命名的,全部是诗一般的语言。你去一个饭店吃一个月,都记不住那菜名。只能比画、描绘、形容一番对方才明白。
现在你去市场看看,已经不是本地人经营了,所以你必须改变观念。你去买肠粉、汤粉,你说为什么这颜色那么“银白”,那么像塑料?对方说:“这是港产的,这是最新产品。”肠粉也有港产的,搞好后批发广州市场,真令我惭愧,从来没有听过那么豪迈的回答。我在沙河镇一带工作多年,那是沙河粉的产地,水是白云山水,米是本地好米,造出的粉有米香味,略有褐色、米色,绝不会是银白色,更不会像塑料一般。你去小超市买肉菜,服务员把音响开得像演唱会那样,搞得你掏出50元钱以为是10元的,交了钱以为没有交钱,付钱后又忘记拿走货品,走了几百米才想起肉菜还在小超市。这些,都是音响把人震昏了,顾客昏了,那收款员也昏了。这样,做什么生意呢?干脆开演唱会算了。
现在一些理发店也十分勇猛,开在很好的地段,为了不亏本,交了租金还能赚钱,理一个发要333元,便宜点的也要250元,你说他很会做生意,谁相信?即便你打出租车去郊区理一个发,来回也就150元左右。
一根长菜,引出这么些感想,这叫长长的思路。每一次看见将长长的青菜整碟上的饭店,我就知道这老板是养动物的好手,说不定就在动物园工作过。熊猫就是这样吃东西的。长长的竹子,它一边吃,一边露出陶醉的样子,就像老板数钱时的样子。
什么时候能有短菜吃呢?要等到10个老板中有4个读书人的时候,事情才会有改观。
“七分看人,三分做菜”,是哲学和社会学的道理,一下子他们是不会弄懂的。
(摘自《品格是你最硬的背景》广东经济出版社 图/亦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