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智雄
凡在南方生活过的人,于秋末初冬时节漫步于山野田间,对于满山的草木,或遇冬而不败的芦花,或漫山遍野的红叶,但想寻访“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山林,似乎令人有些失望。南方秋冬的步履似乎很轻盈,到得灰云扫尽,草木凋零,道边矮草的晨霜如脂粉似的清早,若手提着鸟笼,上郊外走走,林间鸟雀吱叫声与笼里的鸟雀交相应和声,这也不乏是南方秋末初冬别致的景色。
北国之秋于南方的秋似乎来得更加热烈,色彩更为浓艳,仿佛是件愈趋愈烈之事。走在校园里的小道上,在灰沉沉的天底下,忽而来一阵清风,道旁的枫叶柳枝,瞬间染上了淡黄的色彩。这突然地飔飔凄凉,使你感觉不到北國秋的清静,甚至会透出丝丝的悲凉。在万里晴空下,踏在野外的荒凉坡上杂草丛中,静静地徜徉在秋日的高阳里,望着茅花翩翩起舞的飞絮,钓鱼台边柳树挥动的疏影;或从淡绿的柳叶荫下,朝着湖面细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或静静地俯瞰湖里几枝凋落的残荷,自然而然地便感觉到十分的秋意。
若想能品尝到十足的秋意,一定不要忘了漫步于银杏林。在我家对面的半山腰上曾植种一颗银杏树,人们称之“白果树”。这种长相特异的树子于我常常期待它的硕果,但常常令人失望,久之便认为它是无果之树;日暮昏黄时,也常为它的孤单影只而叹息唱惋。随着年岁和见识的增长,曾在李时珍《本草纲目·银杏》篇中读到:“银杏生江南,以宣城者为胜。树高二、三丈。叶薄纵理,俨如鸭掌形,有刻缺,面绿背淡。二月开花成簇,青白色,二更开花,随即卸落,人罕见之。一枝结子百十,状如楝子,经霜乃熟烂。”至此,我对银杏粗略的了解。
南方的地质丰腴而润泽,便能养得住植物的热气。南方植物遇秋而不凋,遇冬而不霜。生长于南国的银杏树如江南的芦花冬至而不败,如乌柏树红叶落后,还缀着一点一丛的雪白的桕子着在枝头。而北国的银杏似乎更高大挺直得多,也不是单孤影只,而是林林而群,更可喜的是,还可以赏弄到银杏的硕果。
在北方的城市或校园里,大道小道,一排排整齐的高耸着的树林成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期间多半是银杏林,或间缝葱梢矮的枫林。炎夏树叶繁茂,郁郁葱葱,穿过林间路上,迎面漂浮的清风泛起轻微飔飔凉意。若是初秋临近,一阵秋风扫掠过后,繁茂的树枝依然葱葱郁郁,苍翠的树叶略微染上点青黄,气温微微添上几分寒意。
最有风味的算是高秋时节了。若走在往日葱茏的巷道或漫步于荒废的林间小道,迎面而至的正是十足的秋味。特别是徜徉在银杏林里,你仿佛置身在满地的黄金道上,郁郁的树叶全被染成亮晶晶的深黄色,远望如身着金黄衣帽的战士成排列于天地间,近视宛若迎风招展的仗队。秋风轻轻泛起,金光灿灿的鸭掌状的叶子迎风翩翩起舞。曲径通幽的巷道,几缕阳光穿过繁茂的林间,金光璀璨,绚丽耀眼;若是踏上零落不堪的满地黄金,脚与叶的摩察声泛成泠泠洒洒的小韵,使人置身于“黄色”的世界。
若是从南方来的人,或是读过书上关于银杏记载的人,但一定从未见过北国这样可爱的银杏,从未走过这样的“黄金大道”,更从未置身于这样温纯的“黄色”世界。我情不自禁地躺在缤纷的落叶里,让金灿灿的阳光与黄晶晶的树叶洒落在我的身体上,于静谧的林间倾听落秋之音,让肌肤触摸这一片金黄的大地。直立于狭窄的黄金地道,那是品不尽的秋的美味,那是触不完的秋的姿容,那是陶不尽的秋的意境,使人忘然而归。
北国之秋步伐来的清悠慢履却是愈趋愈烈,若是于夏末未尽秋意未浓之时上野外散散步也别具风味。而我更倾慕于秋意之渐深,冬意之未临之时。期间,枫叶尚未凋尽,银杏林也正是披上黄金秋裳之时,若独步于“黄金大道”之上沐浴于高秋之光下,沉淋于微微飔飔的清风,则有道不尽的秋的风味。
北国之秋步伐似乎去得太匆忙,其余味尝未尽,余色赏未饱之时,总会生出种种遗憾。宋人晏殊早就叹惋“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而于我又何言呢!
(作者单位:辽宁石油化工大学民族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