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彦仕
(四川文理学院外国语学院,四川达州635000)
从他者视域探析《黑暗的心》中译本的形象建构
刘彦仕
(四川文理学院外国语学院,四川达州635000)
形象问题在各个领域受到了普遍关注,形象学研究在国内外文化研究领域已成为热门话题。借助翻译文本在实践中建构这一理念,从形象的不同言说、互动认知之翻译入手,选择《黑暗的心》三个主要中译本为个案,[1]从“他者”视域探析文本在译语世界的译介,比较文本内语言文化的再现,阐释译本形象的建构,促成小说经典的重构。
形象;译本;建构;他者;《黑暗的心》
随着翻译研究的“文化转向”,其研究对象的范围和维度不断拓展,研究方法亦更加借鉴相关学科,跨学科、多学科研究已成趋势。在当下社会语境里,由于消费意识形态的影响,形象已经渗透到社会生活各个领域,甚至包括对无意识的渗透,以至于一切皆成了形象。伴随形象在社会中的影响越来越大,形象问题在各个领域受到了普遍关注,形象学研究在国内外文化研究领域已成为热门话题。目前从形象这一视角出发的翻译研究尚不多见,如张晓芸以《在路上》中译本作了个案分析;[2]陈吉荣通过分析《论语》的英译本,[3]解读了中国形象研究途径等。仅有的研究不系统也不够深入。翻译文本的存在是一种历史事实,而译者的实践,既是翻译与创作关系的体现,同时翻译文本借助译者身份、出版商等文本外因素而大大增强其文本传播的影响力,彰显翻译的文化身份与形象。本文借助翻译文本在实践中建构这一理念,从形象的不同定义、互动认知的翻译等入手,以他者为视角探讨译本形象在语境差异、译者抉择、读者需求等因素作用下是如何塑造建构经典的。
简单的说,形象就是一个物体或者一种景象在个人或集体的大脑中的记录。“21世纪的诸多问题是形象的问题。我们生活在由图像、视觉类像、脸谱、幻觉、拷贝、复制、模仿和幻想所控制的文化当中。”[4]当今网络交流中表情(emoji)符号的频繁使用就能充分说明该问题。形象具有历史性,“总是要历史化!”[5]就是任何事物最终会留下这样或那样的形象,因此,我们对他们的记忆、追溯以及探究,也就是如何加以“复原”,使之“面如当初”。事实上,由于形象受个体或群体心理的感觉影响,多少带有点儿主观色彩,不能完全等同于自然或现实社会,而可能是“一种变形”。
借助社会心理学,形象应包含他者与自我的形象。“形象是对一个文化现实的再现,通过这种再现,创作(或赞同、宣传)了这个形象的个人或群体,揭示并说明他们乐于置身其中的那个意识形态和文化空间。”[6]沉淀于无意识中的各种因素如主体的无意识、社会历史和文化等也会影响人们对外在事物和他者的观察,制约着形象的产生与形成。如此这样建构出的形象就会在个人和自身文化的作用下呈现出来。通过形象认识和了解他者,也反映出认识者的自我身份定位。当今知识分子话语中的形象也是“一种语言”,这种语言是一种模式或一种形象,是看不见的。对于这种语言建构的形象,其理解不是关于被感知的问题,而是被阅读以及被阐释的问题。这是在塑造他者形象,也是进行自我确认的重要手段。
互动认知方式认为主体与客体并非截然两分,它们在相互认知的过程中发生变化,重新建构自身,共同进入新的认知阶段。[7]要强调对主体和客体的深入认识必须依靠从“他者”视角的观察和反思。难怪有这首古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同理,翻译是一种跨文化阅读,一种“看”,而“我注视他者,而他者形象同时也传递给了‘我’这个注视者、言说者、书写者的某种形象”。[6]在审视“他者面孔”的同时,也在他者的眼睛中映照出自身的形象。可以说,翻译是一种互看。翻译是自我认识他者的途径,是自我对于他者的想象,同时也是借由他者的观看认识自我的途径。通过与他者文化的对话,审视他者,反思自我,在了解他者的同时了解自身,为自我的发展提供动力。正如弗朗索瓦·于连所说:“中国的语言外在于庞大的印欧语言体系,这种语言开拓的是书写的另一种可能性......中国是从外部正视我们的思想——由此使之脱离传统成见——的理想形象。”[8]不同文化因其主体的理解不同而呈现出各异的样态,理解的过程也就是重新建构的过程。
翻译与形象的关系问题也同样要得到彰显与重视。从形象视角看,翻译就是形象建构的过程。翻译活动是一种塑造他者形象的活动。原语文化在译语文化中的形象,取决于在译介过程中作为中介的翻译。翻译的过程也是在目标语文化中塑造原语文化形象的过程。译作是原作以及原语文化在目的语文化中的代表。借助翻译文本,目标语读者可以首先获得对原作和原作者的认识,然后进而形成对原语文学、文化和社会的整体印象。翻译如同自我在为他者“摄影”,不同的角度会反映出不同的形象,而从不同的目的出发,更可以对他者形象预先设定或者有意遮蔽。而从目的论来说,翻译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在译入语文化环境中塑造出原作所处社会的国家形象或文化形象。形象学意义上的翻译研究就是通过研究最终建构形成他者的形象,辨析在翻译产生过程中的各种操控与处理因素,并进一步发现这些处理的原因与目的之所在。
小说《黑暗的心》是波兰裔英国作家约瑟夫·康拉德(1857-1924)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五四运动之后,随着大量译介西方文学经典,中国读者开始了解并接受传播他的思想及作品。而其小说《黑暗的心》在中国的译介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是八十年代,《外国文学季刊》1982年第2期首次发表了由黄雨石译的《黑暗的内心深处》、《黑暗深处》(黄雨石译,百花文艺出版社,1984年)。[9]此后有《黑暗的心脏》(王金铃译,山东文艺出版社,1984年)、《黑暗的心》(智量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10]第二是九十年代,出版有《黑暗的心脏》(王金玲译,小说出版社,1998年)、《黑暗的心》(智量译,四川文艺出版社,1996年)、小说集《吉姆爷/黑暗深处/水仙花号上的黑水手》(熊蕾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第三是现阶段,出版有《黑暗的心脏/“水仙号”上的黑家伙》(胡南平译,译林出版社,2001年)、《黑暗深处》(黄雨石译,浙江文艺出版社,2001年)、《黑暗的心》(黄雨石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黑暗的心》(孙礼中译,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5年)、《黑暗之心》(邓鸿树译,联经出版社,2006年)、《黑暗的心》(智量译,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年)、《黑暗的心》(孙礼中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黑暗的心》(智量译,花城出版社,2013年)、《黑暗的心》(叶雷译,译林出版社,2016年)。[11]总之,迄今为止,在图书市场与各大图书馆中至少有7种中译本能找到。不同中译本由多家出版社发行,可见读者对该作品的阅读需求和热情并未减弱,再加上沟通渠道的畅通,进而促使翻译文本的形象得以合理建构。
(一)中译本小说题目的翻译
小说英文题目“Heart of Darkness” 有多种中译,在塑造文本外在形象中扮演着的重要作用。从其译介的三个阶段可以看出,黄雨石初次译名为《黑暗的内心深处》,后改为《黑暗深处》,王金玲译为《黑暗的心脏》,智量译为《黑暗的心》,张和龙译为《黑暗的心灵》,最后,比较统一的定名为《黑暗的心》。“心脏”一词突出生理意义,而“心”更有书面表达效果。“心”的词义已涵盖“内心深处”,因而“黑暗的心”比“黑暗的内心深处”更加简洁,更具美感,更能给予人想象空间。“黑暗的心”既指地理意义上黑色的非洲大地,也指殖民者黑暗的内心。“黑暗”和“心”这两大象征,大大地深化了整部小说的思想内涵和文化寓意。在翻译文本形象的建构过程中,书名“黑暗的心”译得更为得当,更能确切地传达出作者的原意,更紧扣原作灵魂,更易于汉语读者理解和接受。小说采用象征主义手法,向广大读者充分展现了人类在丧失社会伦理规范之后,其内心贪欲与邪恶在无限膨胀,进而直接导致了欧洲文明的道德危机。
作品在“他者”世界形象的建构与重构有赖于翻译活动的译者、读者、评论者以至于赞助者等各种主体的参与,其在原语文化中的经典地位会对其“他者”形象产生良性的促进作用。而文学经典在异域世界翻译反过来亦可以巩固其在原语文化中的经典地位,正是中国改革开放政策带来的益处,多次翻译而产生的影响使得像《黑暗的心》等作品有了被重新阐释的机会,从而可能在原语文化中产生新的刺激阅读的动力,进一步加强作为文学经典的意义。《黑暗的心》入选了1998年兰登书屋评选出的“20世纪100部英语经典小说”。
(二)三个主要译本形象之比较
不同中译本在“他者”异域翻译的经典化,离不开译者、读者以及赞助者等因素的参与建构。康拉德20岁才开始接触英文,之所以成为伟大的英语作家,可见他过人的天资。他那带有异国情调的“晦涩”而优雅的语言与独辟蹊径的叙事技巧,要想准确理解原意,再现原作剖析人性等思想力度,翻译出传达原文神韵的译作并非易事。显然黄雨石、孙礼中、智量等三位译者的中译本出版以及修订次数较多,为读者和出版界赞助者所认可。我们暂且选择这些经院译者的最新修订中译本从语言层面来分析作品形象的经典建构。
译者文化身份的差异,对形象的塑造也会因所处的文化立场、态度等不同,可能产生曲解或形象表述不当。“译者作为一个社会人,与具体的社会、历史语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觉不自觉地就会从自己所处的文化背景来解读异国的语言文化、社会、历史等等,这样的主观感情的渗入,会干扰形象图式的改造、冶炼和新形象的重新组合,引起形象变异”。(张映先,2002)资深翻译家黄雨石(本名黄爱,1919-)身为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英语编辑,其工作性质就决定了他在文本审阅、译校方面的作用。王智量(笔名智量,1928-)是华东师范大学教授,一生痴迷翻译,2013年的《智量文集》设有翻译编,译著30多部。孙礼中也是英语毕业的学者专家。三位译者从自身身份出发,选择了略显差异的翻译方法,来实现传达原语作者的意图。[12]
首先,从对外来词的翻译处理来看三个译本的不同。原文:He shook hands…, was satisfied with my French. Bon voyage. 黄译本:讲了一句法文:一路平安。并加注释:“原文为法文。”智量译本就没有翻译而是直接引用过来,加注释:“法语:祝您一路平安。”孙译本:用法语对我说‘一路顺风’。又如:“Du calme, du calme. Adieu.” 黄译本:“冷静些,冷静些。再见。”并加注释:“原文为法文。”智量译本还是直接引用,加注释:“法语:冷静,冷静。再见。”孙译本:“冷静,冷静。慢走。”再如:Aye!....Morituri te salutant. 黄译本:万福,...... 死神向你执意。注释:原文为拉丁文,是专用于对圣母玛利亚的欢呼语。智量译本仍采用零翻译方法,注释:拉丁语:万福。这是天主教徒对圣母玛利亚的欢呼声。我们这些将要死掉的人向您致敬。孙译本:嗨......我们这些将死的人们向你们致敬。黄译本和智量译本采用深度翻译方法,将被文字遮蔽的意义和译者意图相融合,在译文中较好地建构了原文产生的“文化网”形象。
其次,对度量衡单位的翻译处理也能证明译者的抉择。如:“…glass beads value a penny a quart” 黄译本:一分钱一大堆的玻璃球;智量译本:一便士能买一夸脱的玻璃珠子;孙译本:一夸脱卖一便士左右的玻璃珠子。“half-a-crown a tumble…”黄译本:两分半钱一跟头;智量译本:半个克朗翻一个筋斗;加注释:英国旧时硬币,合5先令。孙译本:半克朗翻以个跟头;注释:旧时英国硬币,1克朗等于5先令。“He weighed sixteen stone.” 黄译本:他体重二百二十多磅;智量译本:他足有220磅重;孙译本:他足足十六英石。注释:重量单位,一英石等于6.35公斤。诸如容量单位夸脱(quart)、品脱(pint),货币单位克朗(crown),重量单位英石(stone)在一般汉语读者心目中是没有形象概念的。像“mile,inch,yard,pound”在译入语有类似单位的,三个译本均译为“英里、英寸、码、磅”,这样易于读者理解,不会产生文化障碍,影响阅读的流畅性。三个译本使用的不同翻译方法也就反映出译者的翻译理念有别,译者是在再现异域文化,还是在顺应读者,但同一目的是传播原作意义。
此外,习语、反讽的翻译也反映出不同译者的翻译观。譬如:“…till at last he got afraid I would talk the hind-leg off his favourite dog...” 黄译本:直到最后他真担心我会把他那条心爱的狗的后腿谈掉了... 注释:在英语口语中,说一个人唠叨得太多,常说他能把狗或驴的后腿都给说掉了。这里是利用这句成语开玩笑。智量译本:他生怕我真把天给说塌了...;孙译本:到后来他害怕我真的能把死人说活了… 此句中习语“talk the hind-leg off his favorite dog”包含源语文化信息,翻译时很难处理。黄译本采用深度翻译注释等解释方式,很好地解决此问题,有效地帮助读者理解源语意义同时引进了外来“异域”文化知识。再譬如:… you made a glorious lot of smoke, anyhow. 黄译本:不管怎样,你们倒是扬起了一片无比光荣的烟雾。智量译本:你们把火药烟放个痛快吧,反正就这么回事。孙译本:反正你是把火药烟放了个痛快。原文描写外来移民们受到当地人的攻击,他们毫无目标地朝丛林里乱放枪,以示发泄恐惧。言语中的反讽体现出马洛对伪善和虚荣的憎恨,孙译本和智量译本用汉语表述习惯再现了出来,而使用了移情修辞手法的“glorious smoke”和“glorious slaughter”,只有黄译本采用此类“偏离”的搭配“无比光荣的烟雾”和“无比光荣的大屠杀”,再现了类似于原作的效果。
面临多种选择,译者往往要谨慎地采取翻译行动,不然会因语言本身的差异,一些意义、风格定会在语际交流中遭受缺损或扭曲,影响原文形象的再现。原文中“try a jig”,黄译本和智量译本译为“跳舞”和“跳快步舞”,只传达了部分意思,而孙译本则再现了原语文化形象,译为“跳吉格舞”且加注释:爱尔兰传统舞蹈,有点像踢踏舞。形式上的语言差异加强了文化意义上的、具有文化差异的他者性。如果翻译能做到充分表述原意,使“他者性”在译入语文本中显现,那么自我和他者的杂糅将以更富创造性的形式对立来重写文化政治交流活动。多个中译本同时出现,便于发现、理解和丰富自我,读者的鉴赏对文本的修订完善也会起到推动作用。国内学者庞琛就对黄译本中四处译文提出了商榷看法。[13]在翻译过程中,译者不只是从事语言转换,更要充分解读原文,在头脑中形成各种图式,然后将头脑中储存的图式加以改造、组合,进而建构出原文文本形象完成原文作者所期待的形象。不然,在建构原文形象的过程中就可能出现误读、误解,不能准确表述原文的形象,这样就会影响真实形象在异域语境中的塑造。在叙述女性时原文写道:“It is queer how out of touch with truth women are.”黄译本:妇女对许多事情竟如此不明真相,实在让人觉得奇怪。智量译本:真奇怪,女人们距离真理竟是这么遥远。孙译本:真实奇怪,女人怎么这么天真!根据上下文,黄译本更能传递出原文作者明确要表达的意思。再如:Strings of dusty niggers with splay feet arrived and departed. 黄译本:一串串八字脚的满身尘土的黑人经过这里又向前走去。智量译本:一串串满身尘土的黑人撇着八字脚来到又离去。孙译本:一队队八字脚的黑人,风尘仆仆地来来去去。黄译本和智量译本依照原句结构,较为生动、形象地再现了黑人奴隶被贩卖转运的情况。他们被当成产品像珠宝一样被串连了起来。孙译本言语较简洁,虽然表述的语义与作者原意存在一定差距,但“风尘仆仆”却隐含了其他两个译本没有描述出来的“奔波与劳累”之意。
康拉德强调人的感官作用,认为“一切艺术最初无不诉诸感觉”。他关心人物在事件中的作为和事件在人物意识中的反映。小说中的许多场景就仿佛是一幅幅印象派的画,所描写的大海、狂风、丛林、旧船等均具有鲜明的象征含义。他不写日常生活中的喜怒哀乐,而是写深藏不露的心理意识,进而揭示隐藏在背后的真实。原作对殖民者形象的描述:“Hunters for gold or pursuer of fame, they all had gone out on that stream, bearing the sword, and often the torch, messengers of the might within the land, bearers of a spark from the scared fire. ” 此处译者不仅要译出原意,更要发掘人性背后隐藏的东西,展示给读者,促使他们进行思考甚至做出道德判断。再如:I saw the inconceivable mystery of a soul that knew no restraint, no faith, and no fear, yet struggling blindly with itself. 黄译本:我看到了一个不知节制、没有信念、无所畏惧,然而却又盲目地跟自己进行着斗争的灵魂的不可思议的奥秘。智量译本:我看见了一个不受约束,没有信念,不知惧怕的,然而又是在盲目地自我挣扎的灵魂中所隐藏的令人难以想象的奥秘。孙译本:我看到了这个灵魂里难以想象的奥秘,它天不怕地不怕,不信神不信鬼,无所畏惧,只知道盲目地和自己过不去。比较看来,孙译本较好地拆分原句,通过文字的力量再现人性的善恶与美丑,使读者听到了,感觉到了,更重要的是看见了这些本质。
总的比较来说,智量译本非常忠实原文,较好的保留了原文的写作特色。智量说这部散文体小说,“在其款款的叙述中感受到一种诗歌韵律般的连绵的呼应和起伏,体会到一种诗一样的语言美。”在翻译中他尝试着传达出原作的这种美,“不知这种努力有没有产生效果。”[10]孙译本自由化较高,改动较多,甚至有删减,这是译者强调译文通顺流畅,减轻读者阅读障碍之预设目的的反应。黄译本发挥高超的语言运用能力,灵活多变,有创造性的改动也有一定的忠实,较能抓住读者的注意力,该译本风格最为接近原语文本的风格。这正如他在《翻译五点谈》中所讲:从基本概念、表现方式、效果、语气以及格调五方面强调译文要完全与原文的一致,应“使译成之文适如其所译”,这翻译即使还不能说是完美无缺,相去亦不远矣。
除了译者和读者之外,译本形象的建构还离不开翻译发起者赞助商的资助。前面提到大陆五家文艺出版社先后出版了《黑暗的心》中译本,并不断根据读者和译者的需求不断更新出版。译林出版社也先后发行了三位译者的不同译本来满足汉语读者的精神食粮需要。不可置疑出版界大大地助推了该文本在中国读者中经典地位的成型,更是满足并适应时代的社会文化消费的需求。不同层次的读者通过阅读译本体验人生,知晓了年青人马洛的此次刚果旅行,同时重点展现了殖民者库尔兹从一个矢志将“文明进步”带到非洲的理想主义者,到后来堕落成贪婪的殖民者的整个过程。尽管语言表述上存在这样或那样的差异,《黑暗的心》中译本整体上再现了原语作品的意蕴,丰富、深化了小说的主题,并在中国阅读群体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正如弗吉尼亚·伍尔芙所言:“不论风尚如何变迁,它们(康拉德的作品)在我们的经典作品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可见,他者世界与自我世界的译本形象同时得到的有效建构。
文本是特定文化语境的产物,不仅有丰富的语义信息和审美信息,而且还带着丰富的文化信息。翻译中的文本解读既要看到译者(个体无意识)对文本的影响,也要看到民族文化心理(集体无意识)对文本的影响,从而挖掘出语言表层结构潜藏着的深层文化意蕴,从文本中解读出丰富、深刻的意义。在全球化语境下,考察康拉德作品在中国的传播与接受,有助于中国深入地研究康拉德。康拉德跻身于英国八大著名作家行列,原因之一就是无数年轻人从其代表作《黑暗的心》中获得了无穷的力量。在历史场域中,一切都是作为形象而存在的。原作通过译作在译入语文化中所形成的形象,都是通过翻译活动行为实现的。正是由于不同中译本的存在才能共同重新构建作品在“他者”世界的形象。关注形象生成并定型的过程,以及其对于翻译活动的影响,认清塑造他者形象对于自我认同建构的重要意义。反思如今的翻译形象研究,我们应从思路和方法上进一步挖掘解决形象传播的途径。翻译中,我们既要秉持尊重差异,尊重他者,又要恪守保持文化自我、维护自我认同的文化安全原则,使翻译活动最大限度地达到沟通自我与他者的功效,从而最终实现完善自我形象、提升国家软实力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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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范 藻]
On the Construction of Imagery of Chinese Versions of Heart of Darknes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Otherness
LIU Yanshi
(Foreign Languages School of Sichuan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s, Dazhou Sichuan 635000, China)
As the issue of imagery is concerned generally in many fields, research on imagery studies has been a hot topic in cultural studies at home and abroad. Along with the cognition of translation version based on the practice, this paper has focused on the three Chinese versions ofHeartofDarkness, reviewed the concepts of imagery and interactive cognition of translation, analysed the main product process of the different versions from the otherness perspective. The author of this paper has compared different translation methods adopted by three translators in aspects, to intra-textual representation of language and culture in the world of the target language, and explained other factors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classic imagery of this novel.
imagery; translation version; construction; otherness;HeartofDarkness
2017-01-16
刘彦仕(1971—),男,四川大竹人。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翻译与跨文化研究。
H315.9;I046
A
1674-5248(2017)03-009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