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日中”高等教育课堂教学改革现状与启示

刘昕蓉

（天津外国语大学 天津 300204）

“美日中”高等教育课堂教学改革现状与启示

刘昕蓉

（天津外国语大学 天津 300204）

本文通过对美国、日本、中国这三个在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国家高校教育理念与实践的梳理，分析了近年来三国在课堂教学改革中的主要特点和成果，详细描述了相关政策支持和教学方法的新突破，得出结论：当下高校课改的作用是促进个人价值与社会发展的双重实现，需要从政策和具体教学方法上入手，培养学生创新参与的习惯，锻炼国际公共理性话语思维能力，才能使本国教育适应互联网时代与全球化时代的协同发展。

美日中；高校课堂；教学改革；启示

全球化背景下，世界各国的人才流动非常频繁，互联网时代，世界各大高校的优秀教学资源完全可以得到共享和整合，教育理念已突破地缘和国籍的局限，得到跨文化的发展，教师在传统课堂教育中的领导角色也开始向信息引导者转变。但是，课堂仍是知识探讨和人才培养的第一现场，也是宏观政策改革与微观教育手段是否卓有成效的实验场，各国的高校课堂教学改革举措更是让人耳目一新。先进的国际化教育理念，只有在扎实的课堂教学改革进程中，才能得以传播，产生影响。

本文通过对美日中三国课堂教学改革的最新研究进行比较分析，探讨课堂教学改革的特色和发展趋势。从各国高校课堂教学的历史演变、理论基础、价值诉求、有效工具、制度保障等方面进行深入挖掘，总结出美国、日本、中国三国的课堂教学改革特色，从而形成有益启示。

一、发达的教育理念——美国高等教育课堂教学改革历程

在美国历史上,一共有六次大型的改革浪潮，每一次都力图解决每一时期教育所面临的挑战。时至今日，美国教育改革经历了全面提高教育质量、加强政府干预、在课堂教学中强化务实态度和科技取向等过程,为现代美国在激烈的国际经济和科技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奠定了良好的基础。美国大学实现了从教会学校规范学生品格的功能转向培养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社会精英的功能。

（一）巩固博雅教育到通识教育的复合型人才培养理念

博雅教育源于古希腊亚里士多德提倡的 “自由教育”传统，英文为Liberal Education，这种教育认为：教育的出发点和归宿都是人，教育有为社会服务的责任，但最终目的是为人服务。到了中世纪发展成著名的“七艺”，文理兼修的七个学科分别是：文法、逻辑、修辞，和数学、几何、天文、音乐。在自由教育理念中，强调了学习的主体——学生，在广泛的知识结构中，逐渐培养成系统的跨学科式思维方法，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保证学生博学多识的前提就是“自由人”概念的提出。这一概念倡导学生获得大量可支配时间来进行自主学习，教师在知识传授的过程中起到辅助和引导的作用。到了美国正式建国后，最早的几所大学逐渐受到德国现代大学教育理念的影响，目标从教会式学校的品格培养转型到培养具有世界公民素养的复合型通才。随着教育学家哲学家杜威的实用主义介入，教育的“公平化”“平民化”角色出现，“通识教育”的理念正式在北美大陆流行起来，至今引导了诸多优秀的文理学院专注于培养厚基础型人才，也是“精英教育”的发展基础。因此，许多美国学院专注于本科生的培养，不在校内设置研究生和博士生等专修教育，成立跨学科教育研究中心，鼓励文理学科的交叉，并在大学安排课程时，要求每位学生必修一定数量的自然人文学科课程，专设选修课程的辅导顾问，辅助大量选修。如哈佛，耶鲁等院校规定，大学低年级的学生必须修满文学与艺术，自然科学、社会分析，道德观、外国文艺等五大“核心课程。

（二）学生参与课堂设计与考核过程的务实举措

与这种理念相对应的，就是科学的课程设计，以及配套的考核制度。大胆地启用了学生参与课程设计的模式。这一改革措施主要解决了教学脱节、教师与学生认知不一致等传统问题。通常课程规划过程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课程分析，要求学生用理论分析原理对所选择课程进行分析，从而了解选择该课程的合理性和实用性。第二阶段是课程设计，即学生自主设计该门课程，而所提供的原理著作都要求学生充分理解，才能够加以应用。课程通常没有确定的教材，却有必读书目和选读书目，配合系列书面论文和网络讨论。这一改革的推行也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学生的参与度和热情并不一致，但是，却可以融合学生认知过程的主要阶段，培养了认知、理解、应用、分析、设计等综合能力。

通常情况下，通识课程考核范围广泛，没有标准答案。课外常识、社会实践、创新成果等都可以作为评价内容。这种强调主观参与性的考核标准，就要求学校在课堂教学中，以培养学生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为目标，一度教师们倾其所能来设计不拘一格的课堂，从尊重知识转向尊重教师的研究，进而转向尊重学生的创造与选择。这就需要教师和学校不断更新自己的理念，克服主观因素，充分尊重教育及社会发展的根基和主体——学生的个性需求以及学生在接受教育中显示出的独特经验。

例如，哈佛语言项目的各院系通过组织各种有特色的课外语言学习活动，比如“语言俱乐部”，或与目的语国家的访问学者及其家人结伴生活学习，或举办各种“跨学科活动”等。学生对语言的掌握不仅仅停留在语法等基本语言规则上，而是切身地实现了跨文化沟通的功能，掌握课堂书本以外的语言应用，可以充分发挥个人的创新优势，同学之间的互评也提高了学生在考核中的地位。

（三）“小型团体教学”在课堂及课下的推广

美国大学把小班化的教学改革称为新式教学，与之相对应的是传统的教式教学，即以教师为主导的讲座式灌输，虽然也有互动，但是却难以连续针对个体学生的思想动态，接受习惯以及思维特点进行辅导，因为这种课堂通常班型较大。所有高校都了解小班授课的优势，但是在一些学生人数多的大学，则做不到小班授课。因此，如今，有更多的学生选择进入或转入较小规模的学院，在这些文理学院，可以保证学生在课堂得到重复持续的关注。因为新生入学所经历的专业定位及选课困扰，并非一时可以解决。学习方式及知识量的变化，通常会引发心理问题。小班课堂及相应的辅导制度，可以帮助学生缓解压力，同时对自己的个人价值及人生规划做出相对正确的选择。在这种制度下，学生入学后通常可以在第二年改变专业，更大程度发挥自己的天赋和优势。美国著名的卡耐基梅隆大学，就是具有优秀传统的私立高校，全美高校排名第24，一直保持着13600名左右学生的小规模的发展模式，从不盲目求大求全，培养出12个图灵奖，20个诺贝尔奖，9个奥斯卡奖，114个艾米奖，44个托尼奖。

在美国，许多大学实行一学年三学期的制度，其中两个学期专注于教学活动，一个学期参加社会实践活动，这种课堂内容向课外的转移，使大学和教师教辅的功能不仅仅成为一个阶段，反而作为终生教育继续教育的一个开始，因为通过这种方法，学生获得了稳定的关注，学会了利用各种工具及资源来探索自己的兴趣点，并懂得个人价值的定位和开发往往比快速更新的知识更有用。这种小班型趋势保证了美国教育中“学会做出正确的决定，正确的决定可以得到幸福的人生”这一理念，而不是鼓励学生去盲目竞争，追求不切实际的名利。

二、务实的教育途径——日本高等教育课堂教学改革的特色

全球化背景下的日本教育在促进国家经济发展和自身存在方面都曾经面临危机。在全球和本土的对话中，日本教育改革主要选择了新保守主义政府主导的自上而下的道路，和新自由主义思想影响的自下而上的两条道路。自下而上的教育改革由学者所倡导，以公民主义为主导思想，提倡教育的公共性和民主性。20世纪80年代以来，日本政府开始了声势浩大的第三次教育改革。因此,日本课堂教学改革特色可归纳如下。

（一）科技为本的创新人才培养理念引导课堂改革

日本政府向来重视科技的发展及其在社会生活中的应用，在此背景下提出“ONLY-ONE”的创造性人才培养目标，字面含义是“独有的一个人”，指出每个人都具有独创的思维和实践应用能力，绝不可以被忽视或标准化。1995年11月颁布的《科学技术基本法》明确提出“科学技术创造立国”的基本国策,最高目标是为人类社会的持续发展作贡献。1996-2005年间，两个五年计划的重点是，未来50年中诺贝尔获奖人数接近欧洲主要国家。2002年,日本文部科学省推行“21世纪COE(Center of Excellence)计划为“特别优秀的研究教育基地计划”，对大学进行重点援助,因此，也掀起了各高校探索“创造性教育”培养模式的浪潮。这种模式的培养很难立竿见影，却为一个科技迅速发展时代里，稳定了未来科技人员的基础，这种培养方式力求学生在一段连续的时间里加强主体对环境的敏感性及应激性，可以面对不同的难题，变化的条件，培养不断适应和克服困难的能力，这也是一个科研工作者必备的素养。因此，这就要求高校实施课堂教育改革时，首先要开发出一套实用价值、互动性强的课程体系，并在教师培训和教师实际教学过程中，保证教学内容、教法和创造能力挂钩，并非关注结果，而更注重参与过程中的启发，珍惜实验失败为下一次目标积累的经验。学生与教师多数在探讨和沟通的模式下进行主动学习，并建立科研项目申报的雄心壮志。

（二）“演习”性课程改革建立连贯、一体、深化的教育成果

我国的典型高等教育中，第一年修习大量的公共课程，二、三年级加重专业课程的份量，四年级开始面向社会实习，准备与就业接轨。在日本，很多艺术类和理工科院校从一年级开始就使学生进入“演习”的学习模式，多为初级性创造性学科，通常在各种实验室中唤起学生参与实验的乐趣，培养去企业参观、联系实际的习惯，以及对实物进行改造、加工的操作。等到了高年级攻克研究论文的阶段，已经做足了前期的研究积累，并使研究方法不仅仅停留在字面意义，而形成了深入人心的思维和行动习惯。这种学习方式是以获取新的表象知识为内在动力，以创造性成果为过渡，以持续的探索能力形成为目标的教学改革。这种改革已经成果影响了几代学生，并进而推动了整个民族对科技与实业发展的思考和专注。

（三）高情商培养目标在课堂改革中的代入

多年来，情商培养一直被社会各界强调、重视，却很少纳入到高校课堂教学当中。多数人认为，情商的培养更能在社会实践中或就业后的生存环境中逐步实现。但是，以日本东工大学为例，进入三年级，也就是撰写论文的阶段，学校鼓励学生在课堂上积极探讨与专业相关的科研立项，培养发现问题、自我学习的思维模式，学生们自行设计的开发项目与专业课程内容互相关联交融，并积极准备参加全国或国际大赛，通过大赛来激发学生接触和探索高端前沿科技的欲望，并体验参与过程中带来的乐趣。这个反复论证尝试的过程中，学生们不仅不会经常体会获得知识的喜悦，还会经历多次失败，而学校恰恰是利用这种“挫败感”来激发他们在接下来的课堂中刻苦学习理论知识的热情。这种“以实践目标代入课堂—在实践中寻找需求痛点—有目的地夯实理论知识”的教学模式已经成为日本课堂教学改革的一个新尝试，而这种尝试的终极目标，则是对学生“情商”的反复磨练和培养，这样就缩短了学生毕业后面临快速发展变化的行业的适应过程，也是可以在谦卑教育中锻炼修养的一个好机会。

三、开放的改革思路——中国高等教育课堂教学改革现状

全球化背景下，中国大学本科教育无法满足中国社会经济的发展的诸多需求。全球化时代的基本特征，就是经济的全球化、政治的多极化、文化的多元化、高等教育的国际化。伴随中国经济的迅速崛起，中国进入了越来越多的国际事务领域，也意味着中国必须享受和承担全球化框架下的权利与义务，从而使得作为培养中国社会经济发展所需的高级人才摇篮——中国大学本科教育面临着改革的困境。不可否认，中国大学本科教育有着明显滞后于全球化经济发展的实践。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国高校在培养人才过程中，没有充分在课堂教学手段和方法上重视国际先进教学理念对学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很多高校教师自己并不具备国际公共理性话语的思维模式，自然也无法培养出适应这一国际话语背景的学生。尽管学生的理论实践能力都很强，却在宏观思维上缺少对“真理”“智慧”执着追求的普世价值观，在沟通细节上显得“独语”多于“对话”，事实和观点混淆不清。很多针对于此的教学改革应运而生，也成为我国教育工作者们积极尝试的重点，主要的几点发现如下：

（一）对“自由人”“闲暇人”的尊重和政策配合

越来越多的中国高校在学校发展目标中制定了 “自由教育目标”，但是往往因为各种实际问题难以实现。而其中一个难点就是学生没有足够的闲暇时间来消化课堂学习和深化理解课堂上掌握的知识。多数本科生甚至研究生的课时设置非常满，而无法实现“一个课时相当于课堂上一课时加课下两课时”这一个目标。针对这一状况，很多学校开始有计划地减少课时，增加课堂提示性作业的布置，本质目标是希望学生在闲暇时间中有条不紊地自主消化课堂学习内容，并有目的有计划地和老师、同学就感兴趣的问题进行高强度和有深度的探讨。教师在这种大的形势下，更注重教学过程中的具体沟通方法，讨论问题的方法、流程，而不单单去追求无止境的知识，而不再与单方面凸显自己的研究成果展现。这就促使教学效果和学员自身发展规划得到结合，而并非按传统方式完成书面教学计划。美国于2012年开始，各个顶尖大学陆续设立网络学习平台，Coursera、Udacity、edX三大课程供应商兴起，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普林斯顿大学等全球33所大学已经与Coursera合作，2013年，该公司又宣布另外29所大学加入其阵容，学生在闲暇时间可以通过海量资源自主自由选课，如量子物理课程和古典音乐创作课程。近年，中国很多高校在此基础上引入了“MOOC（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 大型网络课程）+SPOC（Small Private Online Course小规模限制性在线课程）+翻转课堂（Flipped/Inverted Classroom）”的混合教学新理念，以支持自由教育的实践和推广。

（二）将国际辩论的模式带入课堂培养理性思辨能力

从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名著《理想国（Republic）》及《会饮篇（Symposium）》可以看出，只有真正在精神上自由、在时间上闲暇的人，才能就一个话题充分深入地和众人讨论，而交流对话的以综合法和分析法见长，可以从具体的问题展开到政治、经济、教育等话题进行广泛讨论，也可以从一个普遍性问题的讨论开始，越来越细微专注。这种课上思维和交流能力的培养，已经成为我国重点高校的教学改革重点。在语言类的高校课改中，主要方法有引进美国议会讨论制和英国议会讨论制。

这些都是近些年流行的国际辩论模式，尤其是AP（美国议会辩论制）辩论和BP辩论的模式已经为多数国内语言类高校所采用，BP辩论，也叫英国议会（British Parliamentary）式的辩论，是仿照英国议会的议事模式设计的辩论赛规则，属于世界上最先进的辩论方式，特点是4支辩论队同场，每队2人，正、反两方分别由两支队伍构成，每支队伍都需要与另外3队同台竞争，最后决出1至4名。这种模式的教学不仅可以提高学生参与度，通过网络多媒体等线上线下活动综合评定记录学生的表现，还可以定期选拔优秀学生参加比赛，利用社会活动来检验学生的综合素质，同时也起到鼓励教师提高自身素养，全程配合指导业务，参与学生人生规划的一个积极作用。

这种新颖的教学模式，更深的意义在于，使“真理”“智慧”“公正”在课堂的日常实践中得到尊重，这也是培养科研人才的基础。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很多高校的研发项目直接面向市场和商业运作，在产生积极的社会效益的同时，高校教学科研中也出现了一些浮躁的问题，使得培养出来的学生难以将理论和现实问题结合思考，并在难题面前无所适从，或借助经济效益的导向，盲目创业或从事短期效益好的低端工作而放弃自己的专业。因此，以“真理和智慧”为基础的思维模式和科研方法，成为文理院校课堂改革的重点。BP辩论引入课堂教学后，西方理性主义和实证主义方法惯常应用得以实践。正方辩手提供辩题为真的原因，同时反方辩手提供辩题为假或正方辩手无法论证辩题为真的原因，双方均有责任通过直接或间接方式反驳对方辩手提出的辩论。更具有重要意义的事，学生可以区别“事实”和“观点”的不同，辨析“逻辑谬误”，防止“宣传话语”和“误导话语”，不断讨论加深印象，养成国际公共理性话语思维习惯。这一点不仅沿袭了的经典高等教育理念的传播和发展，也在很多中国重点大学近期的课堂改革中，起到夯实优秀人才素养的作用。

正如英国教育家约翰·亨利·纽曼所说：“大学教育教会人们如何适应他人，如何设身处地为人着想，如何把自己的想法转达给他人，如何相互理解、宽容。他明白何时该说话，何时该沉默，他善于交谈，也善于倾心，可以提出问题，并适时接受教诲，总是跃跃欲试，但从不妨碍他人。”

四、三国课堂教学改革实践的利益协同关系和发展前景的共识

通过对中日美三国课堂教学改革的特点和演变进行梳理辨析，可以总结，各国高等教育教学改革的价值取向都是通过对个人价值的培养和完善来推动社会的进步。政府、学生、教师、学校、社会之间存在的密切的联系，任何伟大深入的教育改革浪潮，都离不开这几个主体相互协同的努力。当下高校课改的作用是促进个人价值与社会发展的双重实现，需要从政策和具体教学方法上入手，培养学生创新参与的习惯，锻炼国际公共理性话语思维能力，才能使本国教育适应互联网时代与全球化时代的协同发展。只有在不同时期，脚踏实地地反思课堂教学的问题，高瞻远瞩地制定改革方案，务实地实施阶段性解决方案，才能在全球化背景，融合东西方高等教育中课堂教学的不同特色、协同先进的理念，取长补短，为本国教育有效、务实、创新的发展做出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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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于吉瑞

审稿人：程家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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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8534（2017）04-0085-03

刘昕蓉，天津外国语大学副教授。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教育经济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