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马克思主义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多维建构

2017-04-11 02:44唐鸿
社科纵横 2017年1期
关键词:历史唯物主义资本主义马克思

唐鸿

(肇庆学院思政部 广东肇庆 526061)

·哲学研究·

英美马克思主义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多维建构

唐鸿

(肇庆学院思政部 广东肇庆 526061)

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以分析的马克思主义、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马克思主义等为代表的英美马克思主义学派从方法论、生态、妇女解放等不同层面对历史唯物主义进行了多维度的理论建构。其建构一方面开辟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主题和研究领域的新视阈;另一方面为当前马克思主义与社会发展研究提供了有益的方法论借鉴。

英美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建构

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西方马克思主义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其研究重心由西欧大陆转向了英美及其他北美国家。诚如英国新左派代表人物佩里·安德森在其1983年的著作中所指出的:“在过去10年中,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地理位置已经从根本上转移了。今天,学术成果的重心似乎落在说英语的地区,而不是像战争期间和战后的情形那样,分别落在说德语或拉丁语民族的欧洲。”[1](P24)结合新的时代背景和发展语境,英美马克思主义从方法论维度、生态维度、妇女解放维度等对历史唯物主义进行了多元化、多维度的理论建构,展现了历史唯物主义在社会发展进程中的当代转向。

一、建构之“源”:对历史唯物主义的解读与承传

任何理论建构都离不开其理论母体,英美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在建构其理论体系时,都不同程度地对历史唯物主义进行了解读和挖掘,并在不同层面上汲取了历史唯物主义中的理论营养。正如分析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柯亨所言,“在以下意义上,我们都是马克思主义者,我们热情地相信许多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论题,尤其历史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资本主义是一种压制人潜能发展的不公平的剥削制度,在一个没有剥削的社会里人的潜能得以很好的发展是可能的,并且这个社会用那些传统的社会民主主义者没有超越的方式是不能达到的。但正如我说的,我们不相信一种特殊的马克思主义方法,也不相信劳动价值论。我们都相信资产阶级经济学基本上是合理的,它有资源来纠正它自身的不足,并且社会科学和哲学中的主流分析技术是十分丰富的。”[2]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从生态维度对历史唯物主义的生态蕴涵进行了追溯和论证。美国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主要代表人物之一福斯特认为,唯物主义是马克思生态思想的哲学基础,历史唯物主义本质上包含了生态思维方式,必须从其起源与发展上来论证和厘清它同生态学的关系。他指出,在人与自然、自然与社会关系的主题上,马克思和生态学家态度是基本一致的,“在马克思那里,至少是在恩格斯那里,这种唯物主义从来没有忽视过这些物质条件与自然历史之间的必然联系,也就是与唯物主义自然观的必然联系。”[3]而且,“马克思在将唯物主义转变为实践的唯物主义的过程中,从来没有放弃他对唯物主义自然观——属于本体论和认识论范畴的唯物主义——的总体责任。”[3](P7-8)英国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主要代表人物之一佩珀也批判了西方绿色理论家将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同生态学对立起来的做法,系统阐释了历史唯物主义的生态内涵。佩珀认为,西方部分绿色理论家将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理解为庸俗的经济决定论,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误读,其实,“在马克思那儿,‘自然’这一概念不是一个单纯的经济利益的储藏地(技术中心论的观点),也不是内在价值或利益的一个源泉(深生态学的观点)。”[4]在他看来,历史唯物主义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分析包含了生态批判的内容,应该用历史唯物主义方法对资本主义进行深入剖析,“主流绿色分子和绿色无政府主义者必须从马克思主义那里接受更多积极的东西。那里有对资本主义的社会分析和对社会—自然辩证法的概念:两者都是强有力的、认识深刻的和准确的。”[4](P375)在对生态中心论者将马克思主义视为反生态理论的错误观念进行驳斥的基础上,佩珀提出了其“生态社会主义”的理论构想,认为“生态社会主义合理地支持意在改变经济、政治和社会的大多数环境行动:即使仅仅因为做一些事情总比不作为更可取。但与此同时,它将对那些从根本上可能直接地强化现状或间接地鼓励一种正在影响到激进变化的错误意识保持警惕。”[4](P358)他强调,生态社会主义的理论基石是马克思主义,其旨趣不仅仅是理论完善而主要在于指导生态实践,其出发点和落脚点在于对现实的生态问题和生态运动的关切。他认为,在生态社会主义里,经济增长、技术进步与自然是可以和谐共进的:“生产和工业本身将不会被拒绝。如果说不是被异化的,它们是解放性的。资本主义最初发展了生产力,但现在它阻碍了它们无异化的和合理的发展。因此,它必须被社会主义发展所代替,其中,技术(a)是适应所有自然(包括人类)的而不会对它造成破坏;(b)强化了生产者的能力和控制力。”[4](P355-356)

女性主义马克思主义则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概念和分析方法,对女性问题产生的根源、女性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地位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提出了自己的女性解放策略,开创了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新领域。根据马克思主义的两种生产理论和劳动价值理论,她们展开了对家务劳动和资本主义社会女性地位的探析;另外,马克思的异化理论、阶级理论和意识形态理论也成为她们探讨性别问题、批判父权制、揭露资本主义制度弊端的理论武器。对此,后现代主义理论家詹姆逊一语中的:“在历史上,一切等级制形式最终都总是基于性别等级制,基于家庭单位的建筑区,这清楚地表明了女性主义问题与马克思主义问题之间的真正结合点,不是对抗的结合点,而是女性主义规划与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规划汇合、共同面对同一困境的时刻,即如何想象乌托邦。”[5](P305)总体观之,女性主义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大都坚持以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立场和观点探讨女性问题,并以此深化马克思主义理论。依据两种生产理论,一些女性主义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从物质生产与人类自身生产的角度探讨了女性地位形成的原因,认为女性在家庭和社会上的地位和状况是由其工作地位和经济状况决定的,妇女承担的劳动力的再生产是造成妇女受压迫的根源。美国女性主义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沃格尔指出,“正是女性生育期间男性为其提供生活资料,而不是性别分工本身,构成了阶级社会中女性从属地位的物质基础。”[6]另一位美国女性主义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吉梅内斯则主张运用马克思的唯物辩证法,分析和解决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女性受压迫问题,实现女性主义马克思主义在方法论上的理论转向。在她看来,马克思虽然并未专门地、详尽地论述妇女受压迫的问题,但其方法对于理解资本主义如何压迫妇女却有着重要的意义,在她看来,“只要资本主义仍然是占统治地位的生产方式,不以马克思著作中的分析为基础,就不可能充分理解压迫妇女并形成男女之间那种关系的力量。”[7]通过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与方法,吉梅内斯分析和揭示了资本主义下男女不平等关系的阶级与历史根源及解决途径。她认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男女不平等主要源于资本主义生产和资本积累相对于再生产的优先性。在她看来,“只要资本主义制度仍然存在,大多数男性和女性满足自身需求以实现进行日常和代际再生产的能力就仍将从属于资本积累不断改变的需求,无产阶级妇女就仍将被压迫。”[8](P29)因此,要彻底解放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女性,必须着眼于改变造成男女不平等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改变资本主义制度。

二、建构之“式”:对历史唯物主义的修正与扩展

在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内涵和价值进行追溯之时,英美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还从不同视角展开了对历史唯物主义的修正与扩展。

分析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理论修正与扩展主要从方法论更新的视阈切入。在分析的马克思主义者看来,作为马克思理论体系的价值内核,历史唯物主义有着不可质疑的强大生命力。但是,由于受到各种条件的限制,历史唯物主义的表述在一些问题上还比较粗疏,未达到20世纪分析哲学的清晰和严谨。他们认为,要使历史唯物主义成为科学的理论,必须运用分析哲学的方法和现代社会科学工具对它进行重构、修正和补充。据此,他们主张建立历史唯物主义的“微观基础”方法论,在理论重构中运用分析哲学的方法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概念如阶级斗争理论、劳动异化理论、剥削等问题进行了逻辑和现实分析,“分析的马克思主义者不认为马克思主义拥有一种有特色并有价值的方法。有的人相信它包含有这么一种方法,他们称之为‘辩证的’。但是我们相信,尽管语词‘辩证的’并不是一直被不清楚地使用,但它从来没有以清楚的含义指称一种可以和分析方法相提并论的方法:没有一种辩证形式的推理能够挑战分析推理。那种认为辩证法是分析对立面的信仰只在一种不清楚的思想的空气中成长。”[9](P317-318)

“如果说‘传统的马克思主义’更注重从实践活动中的结果来检验马克思的基本理论的话,那么‘分析的马克思主义’则更注重从理论上的分析来考察马克思的基本理论。”[10](P503-504)在其开山之作《卡尔·马克思的历史理论——一个辩护》一书中,分析的马克思主义的主要代表之一科亨运用分析哲学的方法,对历史唯物主义中生产力、生产关系、生产方式、经济基础、上层建筑等基本范畴进行了理论澄清,并对历史唯物主义的一些基本原理做了与众不同的辩护;另一主要代表人物罗默则运用新古典经济学的分析方法和博弈论,对传统马克思主义的剥削和阶级的理论进行了大量的修正,提出了他的非劳动价值论的剥削理论。[11]众所周知,马克思的剥削理论是以劳动价值论为基础进行展开的,即剥削是对被剥削者在剩余劳动时间里所创造的剩余价值的一种剥夺。在马克思的视阈中,剥削特指资本家从工人的劳动中榨取的价值超过了对工人劳动力的报酬,资本家就是工人的剥削者;而在罗默看来,剥削不是基于剩余价值的转移,而是基于对生产资料的不平等拥有。他指出,经济学中的剥削应该被重新定义:当一个人的收入(工资,利润及其他个人收入)所能购买的商品中包含的劳动少于他在生产活动中所付出的劳动,他就受了剥削,反之,他就剥削了别人,“如果一个成员在经济活动中花费的劳动多于包含在他能用其收入购买的任何商品集中的劳动,也就是说,如果他预算内的商品集所包含的劳动少于他花费的劳动,他就受到剥削。”[12](P93)罗默指出,在市场经济中,由于资本稀缺和资本分配的不平等,一部分成员的劳动时间会超过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而另一部分成员的劳动时间则会少于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这样,他们之间就会存在前者被后者剥削的关系,“在既定经济中,如果某些成员必须从事超过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即多于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劳动才能挣得他们所需的消费品集,而其他人以少于社会必要时间的劳动就能挣得他们的消费品集,就可以说剥削将会存在。”[12]

部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也对历史唯物主义进行了理论重建。美国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之一奥康纳认为,当今世界的快速发展并未湮没马克思主义的可信性,但马克思、恩格斯及其他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对当今政治生态哲学所聚焦的主要问题却鲜有论述,历史唯物主义缺乏对生态维度的更多关注,“历史唯物主义事实上只给自然系统保留了极少的理论空间,而把主要的内容放在了人类系统上面。在历史唯物主义的经典阐述中,决定物质生产和自然界之间关系的,主要是生产方式,或者说对劳动者的剥削方式,而不是自然环境的状况和生态的发展过程。马克思主义理论虽然成功地论证了在不同的生产方式中,自然界遭遇着不同的社会性建构,但是自然界之本真的自主运作性,作为一种既能有助于又能限制人类活动的力量,在该理论中却越来越被遗忘或者被置于边缘的地位。”[13]但是,在奥康纳看来,历史唯物主义与生态学并不矛盾,可以通过改造或扩充历史唯物主义开启其生态维度的理论视阈。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变迁,历史唯物主义理论“需要将自己的内涵向外扩展到物质自然界之中去,因为,自然界,不管是‘第一’自然还是‘第二’自然的历史,都将对人类历史产生影响,反之亦然。”[13](P9)他认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致力于探寻一种能将文化和自然的主题与传统马克思主义的劳动或物质生产的范畴融合在一起的方法论模式。”[13](P59)基于此,奥康纳主张“将‘文化维度’和‘自然维度’引入生产力、生产关系以及作为二者中介的社会劳动中”,一方面,“以文化因素和自然因素相互作用的复杂性、不确定性,来说明人们不同理论和实践模式选择的多种可能性,从而避免对历史唯物主义的技术决定论解释”,另一方面,“通过揭示自然生态系统对于生产力、生产关系以及社会劳动的影响,建立历史唯物主义理论同生态之间的内在联系。”[14]

在承传历史唯物主义基本观点的基础上,一些女性主义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对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的性别盲点范畴提出了批评,并主张以其他非马克思主义理论为背景或出发点,对马克思主义性别平等与妇女解放理论进行审视、解构或建构。“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的独特视角,是以‘社会性别’话语对马克思主义文本与相关基本原理的解读,对‘性别盲点’的补正发挥了重要作用。同时,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也对资本主义的统一性、资本主义与父权制、性别与劳动分工、无酬家务劳动等进行了较专门的探讨,提出了一些既具批判性和解构性、又具建构性的理论见解。”[15]英国著名女性主义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米切尔在《妇女:最漫长的革命》一文中,首次对论述妇女问题的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进行了批评。她指出,虽然马克思主义认识到妇女的从属性问题,但是,其妇女解放理论具有较浓重的理想主义色彩,未超越社会主义即等于妇女解放的解释路径;而且,由于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一般都过分强调经济因素及妇女对私有制的依附性,在理论上便走入了死胡同。据此,她主张把妇女的劳动分为四个部分即生产、生育、性生活和儿童的社会化,并强调,女性的地位和作用,由她们在这四个结构中所扮演的多个角色共同决定,而要解除妇女的压迫必须从这四种结构上进行革命。在其著作《妇女的地位》一书中,米切尔还主张引入精神分析科学解释妇女的思想意识,认为妇女的彻底解放最终取决于马克思主义革命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的有机结合,对将家庭和意识形态解释为物质基础之反映的传统马克思主义观点提出了质疑和挑战。在米切尔看来,“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解释了历史和经济状况,而用精神分析学与辩证唯物主义所已获得的意识形态概念相结合,是理解思想意识和性的手段。”[16](P299)她认为,妇女家庭生活的某些方面是经济的、生产方式变革的产物;而另外一些则是生物社会学的或者是社会性别观念的产物,不管生产方式如何变革,这些方面都将保持不变。因此,除非在消灭资本主义的同时也消灭父权制,否则,妇女仍然摆脱不了压迫。美国女性主义马克思主义的另一重要代表哈特曼则提出了一种关于妇女解放的“二元制理论”,将自己的理论目标定位于对资本主义和父权制的双重反对。她认为,在解释有关女性的问题时,马克思主义是性别盲的。无论用什么方式来分析女性的问题,马克思主义都是通过女性与生产的联系来解释女性受压迫问题的。总之,在米切尔和哈特曼的视阈中,“妇女在工业社会,特别是在市场经济中被排斥的处境,并非仅为经济所决定,而是父权制与资本主义制度相互作用的后果。要改变妇女的处境,就必须既反对资本主义体制、又反对父权制,还要批判、改造与这两个制度相关的一系列社会组织机构及陈规陋习。”[15]

三、简短的结语

(一)英美马克思主义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多维建构开拓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的新视阈。同早期西欧大陆的西方马克思主义相比,英美马克思主义在研究主题上、研究领域上存在明显差异。其一,研究主题从“关注革命”向“关注发展”转换。如果说早期西欧大陆的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侧重于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回归”,并将之作为阶级斗争、暴力革命、无产阶级专政等主题的行动指南,那么,英美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则倾向于对历史唯物主义的“解构”或“重构”,倾向于“把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文化现象而非革命的意识形态。”[17]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出现于俄国十月革命以后和苏东社会主义国家开始走下坡路之前的西欧大陆,其主要目标是探索一条不同于俄国的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实现社会主义的道路。这种背景决定了它理论研究的两个主题,一是批判现存的资本主义制度;二是批评苏联的社会主义模式。英美的马克思主义则是在苏东社会主义国家趋于解体和资本主义全球化进程加速的背景下出现的,因而,它更关注的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如何走向社会主义和如何应对资本主义在全球的扩张,主要表现在对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资本主义的历史命运、社会主义的前途和道路、全球化的实质和趋势、后现代主义的影响和作用、生态环境与资本主义制度、妇女解放等一系列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的研究上。[18]其二,研究领域从“纯哲学”向“多学科”扩展。早期西欧大陆的西方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的研究大多拘囿于哲学领域,英美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研究领域则不再限于哲学,而是扩展到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生态学等诸多学科,并日益与西方新社会运动结合起来。因而,我们发现,前者的成果大多是以哲学论著形式出现的:卢卡奇的《历史与阶级意识》、科尔施的《马克思主义与哲学》、葛兰西的《狱中札记》等代表作直接涉及的都是哲学问题;相比而言,英美的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的成果则不仅涉及哲学,而且还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涉及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生态学等众多领域,“70年代以来,美国马克思主义哲学依然以对资本主义的文化批判为主线,但研究的领域却大大扩展了,就对资本主义的文化批判而言,已经从主观价值批判扩展到对资本主义的文化制度和现代性的批判,一些后工业社会和新社会运动的问题成为研究的主题,如生态问题、性别问题、民族问题、种族问题、全球正义与和平、文化帝国主义等等;……尤其是90年代中期以后,美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创造开始与当代社会主义运动相结合,成为全球化运动中反对帝国主义,坚持全球公正和正义的不可忽视的力量”[19],有学者认为,“英美马克思主义虽然也涉及到对现代工业文明的批判,但其主导形态分析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路向告诉我们,现代工业文明的批判只是英美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附生的、边缘的理论向度,对唯物史观、辩证法以及现代制度之政治哲学的解释与考量,才是它的主要方向。”[20]

(二)英美马克思主义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多维建构为当前马克思主义理论与社会发展研究提供了方法论启示。英美马克思主义对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建构虽瑕瑜互见,但至少能在如下两个方面给我们以启发:其一,马克思主义研究应注重把“回到马克思”与“发展马克思”有机结合。一方面,只有真正“回到马克思”,把握其理论真谛,马克思主义研究才有充分的理论基础和历史渊源,才能获得最根本的精神内核;另一方面,只有“发展马克思”,使其面向当代人类实践,马克思主义研究才能获得丰富的时代内涵和坚实的社会文化根基。回到马克思,强调的是对于马克思主义文本及其本真意义的回归,消除对马克思主义的各种误解,从而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按照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本真精神来建构和发展其理论体系。在“回到马克思”时,“最好的方式是既尊重马克思的具体论述,同时又不把马克思完全束缚在现成词句中,而是自觉地把马克思从产生于一时一地的词句中解放出来,让马克思与不断变动的人类文化和生活实践进行新的‘视界融合’,以使其不断呈现出新的内容和形态。这样做,也许在一些具体词句上会与马克思不完全一致,但它最深层地体现了马克思的思维方式、价值取向和理论境界,因而离马克思最近。”[21]同样,在“发展马克思”时,也不能拘囿于在新的历史语境和时代背景中简单复制或原样放大马克思主义,而要立足于当代实践和社会发展,让其本真精神在现时代得到进一步发挥、提升和创新;其二,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应进一步强化“问题意识”,凸显其对社会现实的审视与关注功能。“问题是时代的格言,是表现时代自己内心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22](P203)人类认识和改造世界的过程,即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自诞生之日起,马克思主义理论尤其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始终保持自身的实践品格,以其敏锐的批判精神和反省意识对政治、经济、道德等各个层面进行多维度的理性关注和审视,为社会演进和时代发展提供着源源不竭的思想动力。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不应该是哲学家们的‘盛宴’,更不应该是哲学家个人的私语和独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与功能,它所肩负的历史使命,要求马克思主义哲学必须立足现实,面对时代,为捕捉当代世界和当代中国的问题而提供具有世界观和方法论作用的哲学视角。马克思主义哲学与现实相脱离,无异于自我放逐和自我边缘化。”[23]故而,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必须着眼于我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实际问题,着眼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实践和新发展,“不断实现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良性互动,在这种统一和互动中发展21世纪中国的马克思主义。”[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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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0-0;B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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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9106(2017)01-0068-06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的历史唯物主义创新研究”(批准号:14ZDA004)的阶段性成果。

唐鸿(1969—),男,法学博士,广东肇庆学院思政部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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