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中性化琐谈

2017-04-10 18:08顾振彪
新校园·阅读 2017年1期
关键词:教学大纲课外阅读语文

顾振彪

咱们天天吃饭,有谁感到吃饭是个沉重的负担,不想再吃?大约没有。相反,“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大家想方设法把饭吃饱吃好。这道理不言自明,只有吃好饭,身体才能健康:吃饭是一种需要。那么,阅读,就是汲取精神营养,发展健康个性和健全人格,这也是一种需要。只不过,吃饭是生理上的,阅读是精神上的。二者同等重要,不可偏废。

既然阅读和吃饭都是需要,那为什么有些同学不感到吃饭是负担,却感到阅读是沉重的负担,轻松不起来呢?是因为他们误以为阅读只是为了获得分数,以便升级升学。我国在长期的封建社会中,人们读书是为了通过科举考试猎取一官半职。现在的应试语文与过去应付科举考试的语文是一脉相承的。换句话说,过去人们阅读只是为适应通过科举考试的需要,现在有些同学阅读只是为适应升级升学的需要,都不是为适应发展个性、健全人格的需要。于是,把阅读当作沉重负担是势在必然的了。

如果把阅读作为一种生命活动,把阅读作为生活中的基本需要,把阅读生活化,那么阅读不仅不是负担,反而是十分愉快的活动。同学们正是在阅读中发现了作品的作者,同时发现了自己,净化自己的个性,提升自己的精神境界。在阅读中,就有了精神家园,有了文化归属感,有了生命的“根”。这样的阅读,同学们何乐而不为呢?

关于读书的好处,人们的论述已多如牛毛。综合起来说,读书能使读者多识草木虫鱼之名,可以上溯远古下及未来,饱览存在的与非存在的奇风异俗;还能使读者受到精神的感化与陶冶,从那些往哲先贤以及当代才俊的著作中学得他们的人格。我国著名美学家朱光潜说:“我从许多哲人和诗人方面借得一副眼睛看世界,有时能学屈原、杜甫的执著,有时能学庄周、列御寇的徜徉凌虚,莎士比亚教会我在悲痛中见出庄严,莫里哀教会我在乖讹丑陋中见出奥妙,陶潜和华兹华斯引我到自然的胜境,近代小说家引我到人心的曲径幽室。我能感伤也能冷静,能认真也能超脱。能应俗随时,也能潜藏非尘世的丘壑。文艺的珍贵的雨露浸润到我的灵魂深处,我是一个再造过的人。”(《从我怎样学国文说起》)北京大学教授、诗歌评论家谢冕说:“人们从《论语》中学得智慧的思考,从《史记》中学得严肃的历史精神,从《正气歌》中学得人格的刚烈,从马克思学得人世的激情,从鲁迅学得批判精神,从列夫·托尔斯泰学得道德的执著。歌德的诗句刻写着睿智的人生,拜伦的诗句呼唤着奋斗的热情。一个读书人是幸运人,一个有机会拥有超乎个人生命体验的幸运人。”(《读书·人是幸福人》)

学习语文,必须要有一定的阅读量。只靠薄薄的若干本教科书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有大量的课外阅读来配合。早在解放初期,《中学语文课程标准草稿》就指出:“阅读要养成习惯才有实用,所以课外阅读的鼓励与指导必须配合着教材随时进行。换句话说,课外书也该认作一项教材。”1956年的文学教学大纲(草案)提出:“学生除了阅读教学大纲规定的教材,还要在课外阅读许多别的文学书籍。”1963年的《全日制中学语文教学大纲(草案)》提出:“提高学生的语文水平”,“只读课本,不广泛涉猎,总是不够的。因此,必须加强课外阅读指导。”1980年的《全日制十年制学校中学语文教学大纲(试行草案)》提出:“提高学生的读写能力,只靠课内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指导学生进行课外阅读和写作。”1992年的《九年义务教育初级中学语文教学大纲(试用)》把课外阅读列入教学内容,规定每年课外阅读三五本书。1996年的《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语文教学大纲(供试验用)》规定:课外自读文学名著和一般的政治、经济、科普论著,每学年不少于50万字。”2001年的《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规定:“九年课外阅读总量应在400万字以上。”2003年《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规定:“课外自读文学名著(五部以上)及其他读物,总量不少于150万字。”这两个语文课程标准都列有课外读物的推荐书目。

除了国家的教学大纲、课程标准的规定以外,一些专家、学者对于课外阅读的重要性也纷纷发表意见。吕叔湘说,以他本人的经验,他学习语文只有30%得之于课内,还有70%都得之于课外。他还做了调查,询问一些语文学得好的人,其答案都是同他的经验一致的。胡适说:“我可以武断现在的中学毕业生能通中文的,都是自己看小说看杂志看书得来的,决不是靠课堂上几本古文选本得来的。”(《中学国文的教授》)周作人也说:“我学国文,能够看书和略写文字,都是从小说得来的。这种经验大约也颇是普通。”(《知堂回想录·读小说》)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语文课标修订组负责人温儒敏说:“对于语文教学来说,阅读量非常重要。有一定的阅读量,语文素养才能得到提高,光靠做题是不行的,题海战术只会败坏学生学習的胃口,让他们失去对语文的兴趣。”他还说:“2009年我在北大本科一年级新生中做过一次调查,发现两点:凡是喜欢语文,形成了阅读习惯的,都是课外阅读量大、知识面广、读过很多闲书的,这一部分学生思想一般比较活跃,整体素质也高;只熟悉教材和教辅,课外阅读“闲书”少,没有阅读习惯,即使考试成绩不错,转入大学后,也往往会感到学习困难,视野窄,思路不太开阔。第二类学生占有相当的比例,他们往往是高分低能。”

上世纪20年代,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鲁迅先生,曾经到一个学校去做了一次演讲,号召学生们“看看各样的书”。他说:“爱看书的青年,大可以看看本分以外的书,即课外的书,不要只将课内的书抱住。但请不要误解,我并非说,譬如在国文大讲堂上,应该在抽屉里暗看《红楼梦》之类;乃是说,应做的功课已完而有余暇,大可以看看各样的书,即使和本业毫不相干的,也要泛览。”譬如有的同学喜欢语文、历史,但不妨在课外看看自然科普作品;有的同学喜欢数学、科学,也不妨在课外看看文史书籍。“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喜欢的学问是最好、最妙、最要紧的学问,而别的都无用,都不足道的。弄这些不足道东西的人,将来该当饿死。”鲁迅先生说,“其实是,世界还没有如此简单,学问都各有用处,要定什么是头等还很难。”

我国著名的数学家华罗庚、苏步青,有丰富的文史知识,写得一手好诗;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物理学家杨振宁、李政道的散文,人们认为比有些专业作家还写得好。语言学家赵元任,学物理出身,理科水平不低;语言学家周有光,原是金融学教授,有非常清晰的理学头脑。这些名人名家,能取得非凡的成就,原因之一就是从小注重“看看各样的书”,学问比较全面,整体文化素质高于常人。

对学生来说,主要是先攻读教科书,把教材知识学深学透,融会贯通,牢固掌握。在学好教科书的基础上,可以选择一些好书进行精读。

对于如何精读,我国古今大学问家有许多论述。他们大多强调“重点精读,细嚼慢咽”。对那些博大精深的经典著作或重点段落,要反复熟读,细细咀嚼。朱熹教人读书时,要逐字、逐句、逐段读懂,掌握了一本书,再换另一本书读,不可贪多求快。在如何吃透精神实质方面,朱熹也有精辟的见解:“未见道理时,恰如数重物色,包裹在里许,无缘可以见得;须是今日去了一重,又见得一重,明日又去了一重,又见得一重。去尽皮,方见肉:去尽肉,方見骨;去尽骨,方见髓:使粗心大意不得。”就是说,读书要精,要反复阅读,甚至背诵,读得烂熟;要反复琢磨、深思,层层深入,渐渐由表及里反复思索品味,才能寻到精华之处,使其真正变成自己的精华血肉。

(刘善循《学会学习·如何精读》)精读,要求在了解作品的文字意义之外,还要把文字所含的思想条理和语言条理印入脑中。所谓思想条理,就是思路,“先想到什么,后想到什么,如何过渡,自然可以灵活变化,但百变不离其宗,比如由柳树可以想到杨花,想到堤岸,甚至想到灞桥送别,等等……思路中的由此及彼,可小异而有大同,是思路内部的自然联系”。所谓语言条理,就是语路,比如一般情况下,“因为”之后接“所以”,“虽然”之后接“但是”,正说之后接反说,总说之后接分说,设问之后接答话,等等,也是万变不离其宗。这种思路和语路,合乎思想和语言的本然条理,近于熟套。精读的目标,就是要把握作品的思路和语路,成为熟套的一部分。(张中行《作文杂谈·怎样读》)精读,不是说懂了一篇作品的意思了事,而是要反复读。“起初要读慢些,出声不出声均可,但要字字咬清楚,随着词语意义的需要,有疾有徐,有高有低,口中成声,心中体会思路和语言的条理,尤其是前后的衔接。这样读两三遍,熟些了,放下。过几天,再……直到纯熟,上句没读完,下旬像是冲口而出为止。像是冲口而出,这是语言的熟套已经印入脑中,到自己拿笔自然就不会不知如何表达了。”(张中行《作文杂谈·怎样读》)

“语文学习的方法固然很多,但我以为最基本的也是最简单的方法之一就是背书。

“一切知识都是以记忆为基础的,语文学习更是如此。要达到一般的阅读、书写水平,你总得记住几千个汉字;要进一步使文字自然、流畅、华丽、优美,你就得记住许多精词妙句;如果再进一步使文章严谨、生动、清晰、新奇,你就得记住许多体式、结构。正像跳舞要掌握基本舞步一样,只有肚子里滚瓜烂熟地装上几十篇范文,才能循规为圆,依规成方,进而方圆自如,为其所用。至于文章内容的深浅,风格的高下,那是其他方面的修养,又当别论。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文章之‘炊,就是从字、词、句之‘米组成的。要使自己的语言准确、生动,便要有足够的后备词句来供选择,这就要记要背。比如那鸟的动作吧,小时候只须一个‘飞字,就全部解决。后来背的诗多了,脑子里记下许多:燕剪春风、鹰击长空、雁横烟渚、莺穿柳浪等,以后再遇到写鸟时,就很少以一‘飞字搪塞了。可现在也常遇到这种情况,那笔握在手里,却晃来晃去,半晌落不下去,好像笔干得流不出墨一样,其实是脑子里干得想不出恰当的词。这时就更恨当初记得少。

“强调背和记,决不是限制创造,文学是继承性很强的,只有记住了前人的东西,才可能进一步创新。古诗文中有许多名句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作。我们应该多记多背些最新最美的诗文,好去提高语文水平。”(梁衡《背书是写作的基本功》)

我国古代有抄书的传统。明代有一个文学家叫张溥,他有边抄边读的习惯,往往抄书六七遍,不彻底吃透一本书不罢休,他给自己的书房取名“七录斋”。那么,到了现在的网络时代,是不是不需要抄书了呢?当然,不一定像张溥那样抄六七遍,然而抄书的意义现在依然有效。

德国思想家瓦尔特·本雅明在《单向街》中说:“一条乡村道路具有的力量,你徒步在上边行走和乘飞机飞过它的上空,是截然不同的。同样地,一本书的力量读一遍与抄一遍也是不一样的。坐在飞机上的人,只能看到路是怎样穿过原野伸向天边的,而徒步跋涉的人则能体会到距离的长短,景致的千变万化。他可以自由伸展视野,仔细眺望道路的每一个转弯,犹如一个将军在前线排兵布阵。一个人誊抄一本书时,他的灵魂会深受感动;而对于一个普通的读者,他的内在自我很难被书开启,并由此产生新的向度……中国人誊抄书籍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文字传统,而书籍的抄本则是一把解开中国之谜的钥匙。”

就像乘飞机不能代替行走一样,抄书也是不能废除的,它自有它特殊的作用。

读书,要善于独立思考。

道理何在?第一,君不见,社会上汗牛充栋的书籍绝大多数是好的,但难免有坏书、灰色的书混杂其中。如果不慎读了这些书,不会批判,岂不污染心灵?第二,有些著作,总体上是应肯定的,但也有不好的内容。在古代蒙学读本中,比如《神童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名贤集》:“万事分一定,浮生空白忙。”《增广贤文》:“逢人且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这些内容应该说是有害的。即使是名家名作,比如中国古代四大名著,人们评价很高,但也夹杂着封建性糟粕。《水浒传》是很好的书,其中《鲁达拳打镇关西》是精彩的章节,一向是语文课本上的传统篇目,可是前不久有些人建议从课本上撤下,原因是小说津津乐道鲁达的三拳,有渲染暴力之嫌。试想,如果我们阅读这些书籍,不分青红皂白地照单全收岂不会中毒?难怪孟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

不错,有些大师说过,读书要杂一些,各样书都翻翻。鲁迅先生就说过,有些有问题的书乃至是坏书,也不妨一读。这是因为他们水平高,有鉴别力,可以把坏书当反面教材读。而学生年龄小、知识少、眼力不够,辨别能力差,如果读了坏书就难免受害。有些中国古代名著和外国作品,之所以要删节,出青少年版的洁本,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实验稿)》指出:“注重个性化的阅读,充分调动自己的生活经验和知识积累,在主动积极的思维和情感活动中,获得独特的感受和体验。”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我们只迷信于求同思维,往往一篇文章只有一种解读方式,只有唯一的标准答案。现在,大家都知道“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位同学都应该凭借自己的经验积累和知识结构进行个性化阅读,对文章意义进行再一次建构,对作品进行再创造。在这中间,投入感情,发挥想象,提出疑问,发现问题,善于对文章作出自己个性化的分析和判断,最后塑造出自己独特的“哈姆雷特”。当然,一篇文章应该有相对确定的解释,但同时又要看到阅读作为一种体验,各人的感受和结论不可能一模一样。要承认“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这“一千个”必须是哈姆雷特,不能是麦克白或奥赛罗。因此,要多元解读、个性化解读,但也不能随意解读。

能力与人的生活密不可分的道理,充分说明了语文能力可以让你终身受益的道理。

以上我结合自己的经历谈了语文学习的体会,不一定都对,希望同学们从中受到启发。我衷心希望同学们学好语文,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学好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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