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珈名
区域地理是中国地理学的伟大传统,从我国的古代典籍中就能够发掘很多有价值的地理资料,对于研究我国地理相关科学知识有着极为重要的支撑作用。不论是农业、军事、政治、旅游、经贸、人文都或多或少与地理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地大物博和复杂的地理因素吸引着无数地理爱好者专研我国的地理学,为我国地理学奉献出无数心血,成就了我国地理学的发展。
早在五千年前,华夏文明刚刚开始的生活,《山海经》就已将神州大地依据四海八荒进行划分,人们开始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广袤;随后的各个朝代中不乏一批批优秀的地理学家诞生。其中,最令人记忆深刻、为地理学做出重大贡献的学者莫过于唐朝著名的地理学家郦道元撰写的有关我国水系著作——《水经注》,明朝的地理学家徐霞客用几十年的时光潜心撰写地理游记著作——《徐霞客游记》……无论是有心抑或是无意,古往今来的中国地理学著作都是以区域的划分作为立身之本的要素,他们专研地理要素的某一方面,真正让人们深入了解我国区域性地理知识。所谓的区域性地理知识可以认为是一个区域,如:平原、高原、丘陵、山地、盆地等等;也可以认定为某一地理现象,如:河流、土壤、水质、气候等进行分类。然而到了近代,清政府对自然科学的强势打压,连年战乱造成人才凋敝的现状,中国地理学一度沉沦无声,这段时间里,可以说我国在地理学方面没有进步,人们纷纷為营生而坚强的活着。好在1943年随着国民政府对国境问题调查的展开,中国地理学从故纸堆中被唤醒,在现实中再次熠熠生辉,这是我国近代地理学开端的一个重要时间节点。
1957年,中科院应国务院之邀,开展了一项名为“综合自然区划”的课题 。这项与“大跃进”运动同日开展的研究,是那个荒唐年代里罕有的的存在。新中国地理学的奠基者们:竺可桢、黄秉维、任美锷……一个个承前启后的大家们,此刻就坐在北京饭店一间逼仄的会议室中,延续着中国地理学的伟大传统。在不同的年代、不同的领域都需要一批前赴后继的革命者们,而这些人就是地理学的革命者,他们把过去我们丢掉的文化再一次从废墟中捡回来,深入研究我国地理学文化,为我国当代的地理学文化的研究起到了重要的奠定基础的作用。
在近二十年的工作中,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重视对于地理学的研究,尤其是美国、澳大利亚这类国土面积较大、自然科学发达的国家,因为地理学对于一个国家的自然环境、生态发展、人文科学、生物研究、农业升级、气候监控、海洋问题、资源勘测等方面都有着直接的联系。我国学者们同样延续着前人们的脚步一如初始般心无二意地踏实前进。然而,这种研究也对于过去的地理学提出了更多的新的挑战和问题,对于我国地理区域的划分有了新的见解和分析。其中不乏多种不同的声音:有提议按民间传统来的,这类科学家们重视人文地理对于一个区域的影响;有采用温度条件、水分状况和地貌因素等基本地理学要素来划分的,这类学者对于地理条件的本质因素更加重视;也有基于教学目的,这类学者对于人们的接受能力和未来的研究方向更加接近;还有按照工农业发展而划分的,这类学者同样也是着重人文地理的作用;其间自然是众口难调,最突出的一个问题,便是关于亚热带的划分,这个问题一直都成为我国地理学上面一个争议较大的区域划分。
中国是一个季风气候显著的国家,加之中部地区地势平坦,来自印度洋与太平洋的暖湿气流极大地改变了中国的气候分布,特殊的地形和海洋、季风的影响导致很多同纬度的地方有着不同的气候类型。如果按照国际盛行的年积温与7月均温的划分方法,中国的亚热带北界甚至可以延伸至哈尔滨!当然,这种划分肯定是有问题,毕竟哈尔滨的冬季气温可以达到零下20度摄氏度,明显不符合亚热带区域对于温度的要求。这些在和煦的地中海地区百试不爽的标准,在易遭西伯利亚南下寒潮侵袭的华夏平原,自然是极为不符。俗语道:“入乡随俗”,在地理学也有着相关的案例存在,也就说地理学的复杂甚至不能用已经沿用多年的理论来定义,特殊的地区需要灵活多变才能够符合当地的区域划分。
在诸多地理学大家的本土化方针之下,我国亚热带北界最终定在了“秦岭—淮河”一带,南界定在了北纬22°左右的地区。*1 在这样的划分中,广州一下子从热带变成了亚热带,看似出乎意料,实则情理之中。由于中国的自然区划是为农业服务的,因而才有了如今“东七四二一海洋”的格局。试想如果将广州划入热带,那么中国就又多了一处不定时受寒潮侵扰的橡胶种植地。*2 若是以欣赏中国景观之美为目的进行一场区域划分研究,人们就不会把南岭之南这些榕树葱郁、红棉似火的南国之地与长江流域小桥流水、人家枕河的江南都当做亚热带了。所以,选择什么样的标准来决定区域,这个问题在自然界找不到答案。做什么样的选择,必须由地理学家按照他对其重要性的主观判断而定,因此不能谈什么区域的真伪,只能谈目的性的有无。
可以说,区域是客观世界的反映,而区划方案是人为建构的知识体系。其它自然科学的研究对象都是一清二楚的,唯有区域地理学,是自然与人文共同的后代,需要学者们凭智力活动来构建自己的研究对象,因而区域的本质是一个容器,是一个不存在定论的学科。例如青藏高原的再划分中,无论是黄秉维方案的完整性,还是任美锷方案的分裂性,都是人为的侧重某一方面所赋予它的。那么,我们的地理学家也不能肯定未来的地理区域就不会发生变化,随着全球气温的变暖、动植物的活动范围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冰川融化为水汽,沙漠化的进一步加深,人类的各类活动、土质的变化等等因素都可能决定着地球生物的变迁和区域的变化。大地是一幅画,但不是用马赛克镶嵌而成的。画面上每一平方厘米的部分可能看来都有自身的“个性”,但实际上没有一个部分是独特的单元个体。我们在地表上划出的任何一片区域,都不会是一个统一的整体,而只是一片任意选定的土地,甚至自然的完整性与整体性是不会受制于国界的。我们否定却也需要着地域。江南、塞北、中原、北境、岭南、西域,研究区域,并非只是在研究一个冷冰冰的课题,更是在研究中国民族生存空间之形成发展。只有认识“区域”的人为性与建构性,才能在地球上画出更有用的圈,更美的圈。愿中国区域地理学继往开来,生生不息!
注:部分资料引自《黄秉维<自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