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荣起家败家全在女人

●慕容莲生

黄金荣起家败家全在女人

●慕容莲生

京剧名伶露兰春演出

黄金荣一生有过多少女人，只有他自己清楚了，而有迹可循的是，黄金荣一生离过两次婚：一次是和江湖人称“桂生姐”的林桂生，一次是和曾享誉黄浦滩的京剧名伶露兰春。这两个女人，后来黄金荣提起她们，不无感慨地对杜月笙说：“我黄金荣起家在女人身上，没想到败家也在女人身上。”

一、黑帮老大的不伦之恋

在黄金荣还只是“包打听”的时候，他虽然能折腾，也不过是个翻不了大筋斗的角色，并不如后来那般呼风唤雨、八面威风。成就他的，除了他自己的聪明灵活，还离不开一个叫林桂生的女人。

关于林桂生的资料少得可怜，她一出场便是在上海南市区一枝春街“烟花间”里。“烟花间”是一个不大的妓馆，老板娘便是林桂生。别家妓馆的老板娘都是厮混江湖多年的半老徐娘或老婆子，而林桂生二十出头就有了不小的名头。

有一天，刚刚破获一桩关系法租界利益案子的黄金荣晃悠悠地来到一枝春街，正在琢磨着要去哪家院子买笑饮酒时，对面走来了林桂生。林桂生对黄金荣浅浅一笑，黄金荣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来到了“烟花间”。

黄金荣对林桂生一见倾心，生出了再也离不开的爱意。林桂生是何等女子，身在烟花之地，阅人无数，自是有着不容小觑的识人功夫，她看出黄金荣不是一般人，假以时日必成大事，不由也动了心思。于是，两人就厮混在了一起。爱到浓时，两人决定结婚。林桂生卖掉“烟花间”，嫁给了三十多岁的黄金荣。

黄金荣是混江湖的，林桂生也是，她既有着男人的霸气，又有着男人所不具备的缜密心思。林桂生经过深思熟虑，将自己所谋划的未来蓝图描绘给黄金荣听，本就雄心勃勃的黄金荣听后，乐得合不拢嘴，频频点头附和。就这样，在敢想敢做又行事练达的林桂生的策划下，一个黑社会组织的雏形在十六铺显现，并以凶猛之势迅速蔓延开来。黄金荣面向整个上海滩广收门徒，他们一路贩毒聚赌、行劫窝赃、绑票勒索、走私军火，可谓无恶不作。

黄金荣的发迹，林桂生立下了汗马功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美中不足的是，林桂生未能为黄金荣生儿育女，于是领养了一对儿女。

林桂生在“烟花间”时有个小侍女叫李志清，因为长相秀丽，为人聪敏乖巧，林桂生不忍让她做妓女，便留在身边做了贴身侍女，情如母女。嫁给黄金荣后，林桂生仍将李志清留在身边。等到养子长大了，林桂生便把李志清给了养子做媳妇，可惜养子命薄，还不到20岁就死了。

李志清青春正好却做了寡妇，心中郁闷可想而知。改嫁又行不通，黄金荣和林桂生谁都不开口，甭说李志清不敢有此念想，就算她想，哪个男人敢来招惹她？这个俏丽的少妇心中很不甘，便将算盘打到了黄金荣的头上。一生唯爱金钱和女人的黄金荣，哪里经受得住李志清的撩拨？二人很快陷入不伦之恋。

这一切逃不过林桂生的眼睛，不过，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或许她认为虽帮助黄金荣打下一片天地，但到底没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难以言传的卑微，不自觉地就在他面前低了几分。但要林桂生如何不悲伤？一个是她付出全部情和心的男人，一个是她视如己出的女子，她在这世间最爱的两个人，却无情地背叛了她。

据说，自发现黄金荣和李志清的苟合之事后，林桂生没有过问，但也不再管黄金荣的霸业了，只是守着偌大的正房吃斋念佛，偶尔外出看看戏，了此残生。

倘若余生就这样貌似平静地过去，也算得好了，偏偏黄金荣不是个省事儿的主，他又招惹了一个露兰春。

二、新人不笑旧人不哭

露兰春是黄金荣的徒弟张师的养女，黄金荣是看着露兰春长大的。

黄金荣的共舞台开业后，露兰春常随养父母去那儿看戏，耳濡目染，对戏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黄金荣看她生得俊俏，有学艺的天分，便要张师为她请师传授，特意栽培。露兰春自己也很勤奋，没过几年，便成了一名出众的坤角文武老生。为了捧露兰春，黄金荣不遗余力，一连两个月，亲自去共舞台为她捧场，又甩出大把银洋，要各报馆不惜成本地宣传露兰春。

浙江督军卢永祥的儿子，闻名遐迩的民初四公子之一的卢筱嘉，最爱听戏，他看到报纸上大篇幅介绍露兰春，就一袭青衫，轻车简从，专程前往共舞台，看露兰春的戏。戏尚未开场，卢筱嘉就让跟班给露兰春送去一枚钻戒，约定戏散后共度良宵，露兰春毫不犹豫地以有约为由拒绝了他。

卢公子何时经过这种事儿？偏巧那天露兰春一不留神，将一段戏文唱走了板。正十分恼火的卢筱嘉，瞅着这机会，在台下阴阳怪气地喝起了倒彩。露兰春一时羞愧不已，很勉强地唱完一段后，便不按锣鼓的节拍匆忙奔回后台，失声痛哭起来。恰好那天黄金荣坐在正厅包厢里看戏，见露兰春受了委屈，一时火起，立即命保镖给喝倒彩的人一点颜色看。保镖领命，揪住卢筱嘉就抡了两记耳光。卢筱嘉见打手人多势众，而他自己只有两个随从，好汉不吃眼前亏，就悻悻地走了。不过，卢公子扬言：这笔账一定要算！

没过几天，卢筱嘉带着十多个便衣军警，又来到共舞台，假装看戏。待黄金荣带了四个贴身保镖耀武扬威地踏进包厢，卢筱嘉和他的随从们冲进去，用手枪顶着黄金荣的光脑袋，架了他就走。虽说这是流氓黄金荣的地盘，但拳头终究不敌人家手里的枪火呀。赫赫有名的流氓大亨、有着近万徒弟的“麻皮金荣”，就这样在自家场子里被卢公子绑架走了。这件事在上海滩被称为“跌霸”。

后来，通过林桂生和杜月笙的多方周旋，疏通调解，卢筱嘉放了黄金荣。

为了露兰春招惹出祸事，丢大了脸，黄金荣一点都没责怪露兰春，因为他早已看上了她。卢筱嘉绑架风波，反而促使黄金荣下定决心，早日娶了露兰春做妾。

露兰春万万没想到，自己素来尊敬、并且唤为“黄家公公”的黄金荣，竟对她不怀好意。露兰春当然不愿意了，可是伶人在那年月是受欺凌的弱势群体。养父母也慑于黄金荣的淫威，前来劝说她从了嫁了。看来，这场劫难势必难以逃过。

横竖都是个羊入虎口，不妨拼着力气从虎口里拔几颗牙出来。

露兰春提出条件，结婚可以，但是，第一，要从林桂生手里接掌黄家全部财权；第二，自己是清白女儿身，既要嫁，就要嫁得风光，黄金荣要明媒正娶，要有龙凤花轿前来接迎。

黄金荣一听，为难了。他本就担心林桂生不许他纳妾，现今又要林桂生交出财政大权；更要命的是，当年林桂生嫁给黄金荣，既未坐过花轿也不曾举行婚礼，如今这一切都在露兰春身上完成了。依着中国传统观念，明媒正娶吹吹打打迎进门来的露兰春就是正房夫人了，辛辛苦苦几十年的林桂生岂不成了偏房？

可是，色令智昏的黄金荣竟然满口应允。

林桂生的愤怒可想而知。愤怒的林桂生和黄金荣大吵大闹，家无宁日。有一次，争吵中，黄金荣昏了头脑，劈头盖脸给了林桂生两个耳光。有生以来，林桂生何曾挨过谁的打，而这耳光又来自黄金荣，她为他付出青春付出所有情意，帮他打天下，成就他，却成就了一个负心汉。林桂生死的心都有了。

事已至此，林桂生明白一切无可挽回，她请杜月笙做个传话人，告诉黄金荣，偌大家业她只要5万元的赡养费，她离开黄家，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离开黄家后，杜月笙在西摩路为林桂生租了一幢房屋，室内家居摆设尽量保持林桂生在黄公馆的样式。

林桂生毕竟不是平凡女子，面对新的生活她并无怨艾，从不念叨自己曾帮了黄金荣多少忙，平静地保持着自己的清冽孤傲。

三、爱到最后都寂寞

露兰春嫁给黄金荣时年仅24岁，她的委屈和不甘心是可想而知的。婚后她继续在共舞台演出，排遣内心的幽怨。

这个时候，风流倜傥的薛恒出现了。薛恒是德孚洋行买办、上海“四大颜料大王”之一薛宝润的二公子。他是个戏迷，常常去共舞台捧露兰春的场。一来二去后，就和露兰春摩擦出了爱的火花。

露兰春想要和情郎双宿双飞，不过，她也清楚地认识到，薛家纵有万贯家财，却没有什么势力，而要和薛恒光明正大地结合，那是再多的金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唯有靠自己努力争取。

和黄金荣结婚之时，露兰春什么都没要，只要了一把保险柜钥匙。这个保险柜就放在她的卧室，保险柜里除了存放有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还有一个黄金荣视作命根子的皮包，皮包中藏着黄金荣的各种账册、各种重要的函件，有了这个皮包，上海滩黑帮的秘密以及许多官场罪证尽在掌握。

有一天，趁着黄金荣外出，露兰春带着保险柜里足以影响到黄金荣命脉的皮包，从黄公馆逃了出去。她先是去投奔法籍大律师逖白克，表示愿意付一笔可观的费用，请求逖白克给予保护，并代她办理与黄金荣的离婚手续。逖白克听完她的诉述，以“委实难办”一口拒绝。

怎会不难办？在上海滩，敢动黄金荣的人，有，但实在太少了。并非谁都有胆量去摸老虎的屁股，若不是打虎能手，手刚触到虎屁股，人也丢了性命。

无奈，露兰春又奔往法租界卢家湾聂公馆，投奔在会审公廨担任华籍推事的聂榕卿。

露兰春的行踪很快就被黄金荣探知。考虑到自己的全部秘密文件都在露兰春手里，投鼠忌器，黄金荣只好托人带话给聂榕卿，告诉他露兰春是席卷了黄家保险柜中所有财物逃出去的。同时，黄金荣又找来露兰春的养父母，让他们一起来解决这个天塌了一样的问题。

尽管黄公馆上下和巡捕房都为顾全黄金荣的体面，将这桩事儿对外瞒得严严实实，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不可能包住火，露兰春为薛恒而离开黄金荣，很快就在上海滩张扬开了，其中又有许多添油加醋无中生有的离奇之说。

这样一来，就算黄金荣本想对露兰春使一些流氓手段，迫于舆论压力，他什么都做不了。不要认为流氓不要脸，或许小流氓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做出不要脸的事来，但流氓做大了，做成了妇孺皆知的角色，他也是要颜面的，否则，后面的路就没法子混了。

就这样，黄金荣不得不选择通过法律程序，在律师的陪同下，和露兰春办理离婚手续。

离婚后，露兰春将那个皮包原样归还黄金荣，黄金荣恨恨地提出条件：从此以后，露兰春不许再登台唱戏，不许参加公众活动，否则后果自负。

露兰春终于自由了。黄金荣不仅被戴了绿帽子，还被迫离婚，输得一塌糊涂。不过，露兰春的艺术生涯也就此断送。

和露兰春离婚后的黄金荣，很是过了一段心如死灰的日子，这个时候，他记起林桂生的好了。有林桂生相伴的那些年，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上海滩不可一世，离开了林桂生，他接连“跌霸”。

黄金荣和杜月笙说：“我这一生，就走错了这步棋。我黄金荣起家在女人身上，没想到败家也在女人身上。”

在没有了林桂生的黄家大院的花园里，黄金荣种下了六百棵桂花树，以此来倾诉他对林桂生的难言衷情。只是，这六百棵桂花树，花开得再好再香，都飘不进林桂生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