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态民歌融入高校课堂的生命之思

2017-04-07 13:48杨明刚
大学教育科学 2017年1期
关键词:高校课堂范畴反思

杨明刚

摘要: 生命论认为生命是精神之物的表达,生命表现在感观世界之中,其本质是创造、历史与关系的绵延。原生态民歌是个体内在的生命力量的流淌,它凝聚了主体的直观感知、生命瞬间的冲动创造、灵感即兴的激发等生命形式。生命论与原生态民歌在文化精神内核上具有高度的融通性与同一性。原生态民歌融入高校课堂是对灵性与生命的呼唤,是传统音乐文化内在生命价值的积淀与保存的要求,也是培植学生的原初内在生命精神、激发生命冲动与艺术灵感的需要。本文从时间、关系、创造以及价值等范畴来诠释其生命哲学意蕴,对探寻和反思高校音乐教育的哲学理论渊源具有积极的意义。

关键词:生命哲学;原生态民歌;高校课堂;范畴;反思

中图分类号:G6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17)01-0055-07

生命哲学认为,世界的本原是生命之流,万事万物都是生命冲动的客观化及其与世界的互动与联结。生命是精神之物的表达,它表现在感观世界之中,其本质是创造、历史与关系的绵延。原生态民歌作为本土的音乐文化,风格古朴自然,充满自然之气和刚柔相济的活力,是个体内在的生命力量的流淌,它凝聚了主体的直观感知、生命瞬间的冲动创造、对大自然与乡土历史的超感体悟、灵感即兴的激发等生命形式,具有原生性、纯粹性等特质。然而,在“西方化”和“现代化”进程中,在高校音乐领域,绩效主义和机械主义的滋长导致师生无暇关注传统文化,教育管理部门的导向意识淡薄,人才、资金与技术支持匮乏,原生态民歌没有得到应有的认同,其创造主体没有得到充分的尊重,传统文化与乡土历史的土壤流失,主体情趣与自然生机之美无法进入高校校园。这是当前高校对传统特色文化保护必须承担的文化使命与社会责任。

一、原生态民歌的生命论范畴诠释

1. 时间范畴

生命论认为“人类精神生命由诸多的生命瞬间构成,它是一种持续存在的历史过程”[1](P41)。时间性就是指生命的历史延绵,人的自我绵延完全是一种时间性的存在,它既是世界绵延之一部分,也是人之存在本身,我们在认知自身和宇宙时应该运用直觉回到经验的起源,再通过“绵延地思”[2],“狄尔泰正是借助于以时间性范畴为基础的众多生命范畴去努力获取对历史世界的有效性认知”[1](p88)。

原生态民歌是乡土历史的沉淀,作为一个生命的统一整体,其时间范畴主要体现在历史文化的传承上,作为不同的历史时空境遇的艺术过程,既是一种历史性的生命此在,又是精神生命形成的“……一种带有明显时间性特质的效果历史”[1](p88)。所以,原生态民歌的基本质料,凝聚着生命的历史,生命与历史是一回事,或者说,生命就是历史。

历史的绵延可以使生命主体有效地“在绵延中思”,回避主体在阐释作品时远离其文化内涵和生命精神的内核,实现在阐释作品的过程中对创造维度的把控,尽可能地发挥每一个瞬间的即兴能力,以更好地展现生命的冲动——音乐的灵感,提高音乐的创造力和表现力。此外,时间意识作为作品的感性氛围的载体,使“主体心灵的无限与太玄的无限豁然贯通,整个宇宙与主体心灵的时空遂浑融契合。也正是在这种感性氛围中,主体实现其审美的最终目的,即主体精神突破了现实时空的束缚,从有限中获得无限,从瞬间中获得永恒”[3](P127)。

2. 关系范畴

生命论认为,作为个体的人总是历史地处在自身与他人、自我与世界的互动互为的关系之中,“生命是丰满的、多样的,是个人种种经验的相互关系。历史由在最不同的关系中一切種类的生命组成,历史只是从整个人类的角度把握生命,它构成了一种总体关系”[4]。由此可见,生命是作为一种关系的结构体,历史则是从群体的角度将生命作为一种人类把握生命的整体关系。狄尔泰还认为:“生命的任何一种形式都包含了整体与部分间的关系。”[1](p94)

在创编原生态民歌的过程中,体现的是创作主体的“自我”与“世界”的互动关系,而在阐释过程中,体现的则是表演者主体与受众客体的互动关系,即人与社会群体的互动关系,这也是一种植根于生命本质的部分与整体之间的互为存在的关系。正如狄尔泰所说的“在这个关联中,自身与他人、自我与世界都是互为存在的”[5]。

生命的本质是主体与世界的互动、理解与融合,是部分与整体关系的绵延。原生态民歌不仅蕴含了主体的创造精神与力量,而且凝聚了乡土的内在历史传统与文化价值,它是整体与局部的“合力”的显现,因为“生命本身就只以那种把某整体与其部分关联起来的确定方式而存在”[6]。原生态民歌生命意义的表达必定要置于该民族文化的整体背景中去考虑,如此,我们才能正确阐释生命的历程和各个部分的意义。

3. 创造范畴

生命是一种不可预见的自由的创造运动,具有独一无二的创造性能量,这种能量的释放,便是生命的多姿多彩,呈现出生命的多样性奇迹。柏格森认为正是“生命冲动”创造了宇宙的一切,生命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一种创造”[7]。原生态民歌的创作、表演与欣赏等艺术活动,都是一种灵感的激发,是一种生命奇迹的体现,是一种创造的生命属性。在劳作和娱乐的需求中,创作主体创造了质朴而永恒的民歌旋律,而欣赏则不仅是聆听,更多的是联想与想象,是自由地创造与分享。

创造范畴使原生态民歌的艺术过程得到形而上的诠释,这种诠释可以“让精神得以物质跃出,让自由得以从必然之中跃出[8]。在原生性文化的积淀和生命冲动的激发下,生命主体的释放,即可以创编出风格多样、形态各异的民歌,在与其他民歌的碰撞与交融中创造和完善自身。艺术过程的流转使民族的历史得以绵延并与生命的创造融为一体,“因为时间具有无穷无尽的创造性……在万物的整体中创造着不可预知的新事物……宇宙的绵延与创造活动是融为一体的”[9](P178)。

4. 价值范畴

人与世界的关系归结于价值关系,每一个生命个体都有其自身的内在价值,它包含主体的理性、欲望、情感与意志等内容。“生命表现为产生消极或积极的此在价值(Daseinswert)和内在价值之无穷的源泉。”[9](P256)内在价值是构成一切其他价值的根基,我们应该在内在价值中感悟生命的真谛,“被描述为有价值的其他所有东西都必须参照到内在价值”[9](P233)。

原生态民歌可以让人们直观地感知创编者的内在价值,即可以体验创编者对自然的原初体验与感悟,这种价值是通过作品与受众的关系来呈现的,“每一生命个体都有自身独特的内在价值,我们只能在一种原初的体验中经验到内在价值”[1](p101)。

原生态民歌的“内在价值”与“此在价值”是一个统一体。虽然内在价值只是主体的理性、欲望、情感与意志的体现,但它是主体赖以生存的社会历史价值的体现,它蕴含着传承和弘扬我国优秀民族传统文化,这就使创作具有了“此在价值”。内在价值是让受众体验其原初的快乐,感悟自然纯真的美,进而通过这种个人与世界的价值关系来获得审美的人生,从而达到生命自身的美化和欢悦。“审美的人生将艺术作为提高生命力、战胜人生悲剧性的最根本手段。”[10](P148)

二、原生态民歌与高校课堂的关系:从生命论的视角

1. 原生态民歌进入高校课堂的意义

原生态民歌是静态的思想文化产物在时空中动态的延绵,其进入高校不仅可以促进音乐教学过程的美学意蕴的提升,还可以促使学生对多元音乐文化的理解、宽容和尊重,因为它们的存在都是合理的,价值都是平等的,其意义表现如下:

(1)开阔视野,使学生了解多元的音乐文化。每一种原生态民歌都具有其独特的审美情趣和审美风格,只有在深入了解该民族的音乐文化,扎根于其文化土壤,领悟音乐本身的生命精神,我们才能够以其独特的文化视角来审视其富有生命创造的多彩的历史绵延。同时,原生态民歌具有民族性和人类性的特点,其自然的生命之流具体表现为艺术风格的差异性和多元性,其中差异性正是其生命冲力迸发的结果,“我们只有融入这个差异的原初世界,从灵魂深处汇入这个世界的节奏,才能真正体验到世界的生命和我们自己生命的脉动”[11]。其内容的丰富性又是高校课堂取之不尽的文化源泉,任何个体都是一个具有个性的生命绵延体,学生对教学内容的多元选择已经成为世界教育的基本趋势,内容的多样性必然导向审美的多元化和文化的国际性、洲际性与世界性。

(2)启发创造,激发音乐的艺术灵感。原生态民歌的创作是个体和群体的协作关系,作为自然美的呈现者,他必须将一定的技术规则和心灵生命的灵感完美地结合起来,其过程是自由的,也是充满创造的生命瞬间,这种创作“是世界绵延之创造运动。并且是一个巨大的多样性的差异之自由运动。生命之冲动贯穿于一切物质,并且在与物质的战斗中,把真正的自由展现出来”[15](P412)。同时,灵感作为一种与生命冲动相对应的虚静无为的混沌状态,它就像狄尔泰笔下的”继续爆炸的碎片”,时刻迸发着创造的火花,“我们所面对的是一枚立即炸成碎片的炮弹,这些碎片本身又是另一些炮弹,随后这些炮弹又爆炸成为另一些注定还要继续爆炸的碎片,如此反复持续很长一段时间”[12]。只要还原本真,纯净自我,任何生命的个体都可以找到那个原初的“炸弹”,只要“炸弹”——生命冲动瞬间爆发出艺术灵感就能找到原生态民歌完美的生命内在价值。

(3)培养情操,增进民族自豪感与自信心。原生态民歌的创作与生成与该民族的文化信仰、社会实践、意识形态是紧密相连的,这种伴随着生命个体成长的特定文化或亚文化比陌生的异国文化更加能够激发学生的生命冲动,文化亲和力的增强必然提升课堂的互动性与教学效果,文化认同感的增强亦必将更好地感染学生,更利于培养学生的民族情感,增进民族自豪感与自信心,“社会成员的各种背景是客观存在的,儿童也必然把这一背景带进学校。不同文化群体的成员,对他们的艺术、音乐、习俗无疑具备深刻的感受,并为之自豪”[13](P151)。

2. 高校课堂之于原生态民歌的意义

(1)文化传承,保护与弘扬原生态民歌文化遗产。每一首原生态民歌都是生命冲动瞬间感悟的产物,同时也是历史绵延的创造,其间不仅包含了生命的自由感悟,也需要我们通过直觉回到生命的起源,寻找文化的基因,由此,传承与创新就成了激发其生命活力的主要进路,原生态民歌具有的变体性和非同一性也为其能够进行碰撞和交流提供了技术上的可行性,在尊重文化基因、生命的历史绵延情况下,通过高校理论作曲专业教师的改编、创新、锤炼和润色,原生态民歌可以迸发出新的生命活力。“一部民间音乐产品的最初形态产生于某个个人的冲动。但是在这之后,它经过了集体过程中其自身特性的积累,经过了无数次的演唱和不同人们的锤炼和润色才逐渐形成。因此它是集体产物,是群体的表白。它并不具有一部音乐作品所具有的那种个人的、不变的性质。它的变体性,非同一性正是由此而来的。”[14]最后,高校师生的专业声乐与器乐技术也将为原生态民歌的进一步发展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2)文化创新,给原生态民歌注入了创造的活力。康德认为文化是“有理性的实体为了一定的目的而进行的能力之创造”。这种“创造”指人类在精神和肉体两个方面由受自然力统治的“原始状态”向统治自然力的状态的逐步发展。“任何个性文化当然是以文化选择为前提,在继承现有文化成果的基础上,不断创造,不断发展的”[15](P197)。由此可见,创造和发展是文化的内在要求,高校课堂给原生态民歌注入了创造的活力,“它意味着人们追求外部的超时空、超个体的普遍必然的倾向与内在的无时不在更新的生命源泉的高度平衡。”[16](P146)高校课堂也为作为社会信息的原生态民歌在创造与继承中进一步发展提供了新的可能,“文化创造性是社会信息的生成规律,文化继承性是社会信息的积累规律,有了‘生成和‘積累,社会信息自然就不断发展、不断完善起来了”[15](P197)。在高校师生的共同努力下“总会有极其少数的个体在智能的扩大中,重新找回内在的生命冲动,创造性地打破陈规陋习,在密不透风的封闭社会里凿出一个小孔,从而透进一股清新的自由之风”[15](P426)。

(3)文化交融,给多元的原生态民歌提供了发展的空间。现代化的交通和数字化平台为原生态民歌的碰撞与交融提供了物质基础条件,而高校课堂则为原生艺术的多元化发展提供了新的发展空间,“音乐不是一种普遍的语言,只是一种普遍的人类表达方式”[13](P330)。不同民族的音乐汇集在高校的课堂相互交融,可以让更多更优秀的原生态民歌从大山里走出来,让更多的人去关注它,研究它;同时,通过课堂上的相互交融,学生之间可以吸收与借鉴彼此的生命精神,也为教师进一步创编和写作提供艺术的生命灵感。审美的多元化必然要求艺术类型的多样化,原生态民歌进入高校课堂,不仅是传承与保护的需要,也是适应人们日益多元的文化审美的需要。只要我们在艺术实践中既尊重它的“本质特征”,又能充分发挥生命绵延的自由与创造,原生态民歌就可能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诚如狄尔泰所言“所谓描述生命,就是勾勒出生命的各个具体的本质特征,这就好像有一首动人的乐曲,我们只可能附和它的节奏和重音,但不能分解它”[17]。然而,生命反省使人深刻,历史是自由的,“因为个别此在在生命历程中流逝,在生命历程的不同瞬间中被经验的限制唤起了遭受、压力、向其他状态的继续进展”[18](P74),“这样每个构型也都是转瞬即逝的,由于来自不满足意识的对立,特定构型方向的补充总会来临”[18] (p111)。

三、原生态民歌融入高校课堂的生命论反思

总体上讲,原生态民歌以其原初的生命冲力和多元的历史绵延,正在逐步走进大众的视野,返璞归真,质朴自然的音乐审美辉映着各个民族的本真特质,多样且多变的音乐风格也逐渐成为高校作曲教师的原生性质料。尽管如此,原生态民歌进入高校冲破“欧洲音乐中心论”的桎梏还尚需时日:(1)从生命绵延的原初来看,对原生态民歌的生命精神的挖掘与整理尚未形成狄尔泰所说的“炸弹”态势,生命冲力的“碎片”效应有待激发,研究成果大多以文字文本的形式呈现,推广的动力不足,导致高校课堂出现曲目严重匮乏的局面;(2)原生态民歌与自由、创造、生命灵感等是相生的,然而,绩效主义和机械主义盛行的高校人文环境不利于原生态民歌的生长,音像资料和田野调查的缺失就导致作曲专业教师由于对原生态民歌的创编力度严重不够,以致高校课堂原生态民歌的缺失;(3)缺乏生命精神的网络及电视媒体对学生的错误导向,流行音乐成为高校学生的“共同语言”,原生态的淳朴之美需要虚静的心灵来承载,浮躁的生命状态也不利于原生性审美的滋长;(4)少数民族地区的人口(尤其是青壮年人口)城镇化,民族文化的土壤正在逐渐流失,民族文化出现断层,传承与保护正面临严重挑战,许多民歌正随着传承人的逝去而逐渐走向消亡;(5)政府和教育管理部门在教育政策、制度和经费等方面的支持力度有待加强,而各高校在科研方向、教学大纲、教材内容、艺术实践课程以及假期采风的导向等方面也不利于高校引进原生态民歌。

1.生命时间及绵延的停顿

原生态民歌承载着民族的生命历程和文化精神,历史的绵延让民族的精神生生不息,然而,现今许多机构和部门声称“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实则在呈“经济搭台,文化唱戏”之能事,因而导致文化传承的功利化和传播内容的异化与内在精神的丧失,当下文化维度的异化,必然导致将来生命情态的转向和文化内涵的流失,“生命应是历史的、经验的绵延。生命同时活在过去、现在、将来三个维度,以当下为交叉,回环连接过去、将来与现在的生活,表现为不同样式的生命情态”[19]。柏格森也说:“我们的过去始终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就是我们自出生以來的历史。”[20]由此可见,原生态民歌融入高校课堂可以规避本土文化历史绵延的停顿,让民族生命精神在历史长河的洗礼中而愈发厚重和古朴。

2.生命关系及精神的异化

原生态民歌的趣味既是自然生机的体现又是主体性情自得的结果,阐释它的最高境界是赤子之心、道法自然和返璞归真,主体的心境、生命的冲动以及生存的环境等都对其呈现产生影响,其目的是寻求内心的本真表达和虚静、天人合一的神采与韵味。然而正是西方音乐思想的冲击和现代文明带来的浮躁,使得生命的关系和精神走向异化。“精神自治发自人的内心本能,与其自然生命是一个整体,与其历史与生存环境是一个整体,与其创造的文化与经验是一个整体。精神自治要求人们不要去刻意追求外物,需从自身以外回归自身内心,聆听内心的呼喊。”[21]

3.生命冲动及创造的抑制

原生态民歌属于生命冲动的感性之物,它的内在价值是体现主体与自然的通融,自其产生之日起就处在生生不息的流变与创造之中,只要体现了该民族的生命精神和文化内核,其创作、表演和欣赏都具有自身完整的标准与体系,该体系是一个完整的关系统一体,历史绵延体,虚静质朴的道法自然状态可以极大地激发主体的灵感,西方化的音乐审美标准抑制了生命创造力的迸发,音乐文化是多元的,“欧洲音乐中心论”是一元的思维,是“不恰当的”,“一切按另外一种语言就这个世界所能讲述的东西,都十二万分地不恰当”[22]。因此,我们要扬弃西方的审美标准而用本民族音乐的耳朵来阐释、鉴赏本土的音乐,用本民族的审美情趣去唤醒西方人的“音乐感觉”,而不是相反,“只有音乐才激起人的音乐感,对于没有音乐感的耳朵来说,最美的音乐也毫无意义,不是对象”[23]。

4.生命意义及价值的消弭

原生态民歌的艺术过程需要生命的瞬间冲动和即刻的师楷化机,如同天地化生万物,即兴的创作与表演方式需要主体审美心态的冥想虚静和超感体悟,主体要养自然之气,使作品生气灌注,并“在灵感的触发下一气呵成,创造出体现主体创造精神和宇宙生命之道的艺术作品来”[3](P31)。生命“有为所欲为的特权,……为自己设立了一个目的,那也只是一种游戏”[24](P127)。生命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本能的冲动,本体的创作力和表演欲就是在这种生生不息和混沌神秘的能量中得以绵延。尼采说,生命“随心所欲,既不受原因支配,也不受目的支配,可以无条件地,不受限定地发生作用”[24](p131),尽管如此,当今高校师生在阐释原生态民歌时却大多倾向于按西方的审美表达方式来进行,这种科学理性主义和机械主义的思维必然导致人性的物化,“物化的结果就是根本上丧失人类主人的地位”[10](P33)。

四、原生态民歌进入高校课堂的对策

1. 历史之维:从民族历史与文化土壤中吸取养料

原生态民歌是历史的绵延,作为一种历史文化的积淀,其生命精神与音乐的原生性质料不容背离和遮蔽,声乐技术和作曲技法水平的快速发展与提升不是随意将原生态民歌进行炫技的理由,尊重原生态民歌的音乐本体特征就是尊重历史,就是生命精神的延续。因此,生命创造应该以历史的绵延为依托,生命冲动要以原生态民歌滋长的环境为前提,在教学过程中,教师要多做田野调查,努力建立大型数据库,让学生了解第一手音频或者视频资料,同时要编订各样的传统音乐的资料书籍,条件允许还可以请原生态歌曲的传承人或者“歌王”、“歌仙”等“走出来”深入高校课堂与学生面对面教习歌曲,或者直接组织学生“走进去”,展开田野调查,逐渐使学生消除文化偏见,真正了解原生态民歌的文化内涵并接纳其多样性和多元特点。

2. 关系之维:尊重主体与世界之间的互动

人的生命存在必须依托社会关系,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生命就是关系。“人的包括智力在内完整的生命是经由整个社会的丰富因素的交相作用而得到教化的——诚然,这一交相作用的所有本质方面被集中、吸纳到了学校范围之中,也正因为如此,学校教化要求采用社会中丰富的精神生命的一切工具。”[21](P161)原生态民歌进入高校首先要处理好文化继承性、文化创造性与文化选择性之间的互动关系,传统文化的“创造首先要有选择,但选择本身也是创造;继承从来是有选择的,但选择又不能不以继承为前提”[15](P201)。既要关注其选择的经典性,又要尊重其传承性,还应注意创造的适度性,需处理好三者之间的关系;创编过程中应处理好人与自然、理智与情感的关系以及个体与群体生命冲动的关系,还应处理好该传统与其他传统的交融关系等,最后,处理好政府与院校以及院校与师生之间的关系也是原生态民歌进入高校的重要条件。

3. 创造之维:激励主体的创造

原生态民歌融入高校课堂一般都需要对其进行创编,在曲式结构、和声、织体等方面都要进行再加工以适应高校专业化方向的发展,在创编的过程中要掌握好创作的自由与法度的关系,生命冲动无法进行绝对的创造,因为它依附在历史的必然性范围之内并受其制约,“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25]在文化共性的问题上,全部价值的选择都处于必然性之中,没有选择的自由,任何创造性的文化选择都是以继承已有文化成果为前提的。因此,创编要在该民族的“框架”内进行,诚如卓菲娅·丽莎所言:“它们能同外来的传统的影响相交织,并在本民族文化的框架内对自身进行改造和扩展。”[21](P23)狄尔泰则认为“也就是处理好主观内心的精神倾向自由发展与客观整体的民族内涵及生命伦理的关系,在历史中超越教条主义的各派别与体系,从而真正在生命关联的背景下构形生命”[16](P148)。

4. 价值之维:尊重主体的内在价值

狄尔泰认为“价值能够把生命中零散而模糊的转瞬即逝之物聚合在一起”[1](P102),我们要在原初的体验中感受生命的内在价值。这种展现非功利、非世俗的原生性文化可以净化人的灵魂,让人享受审美的人生。因此,我们将原生态民歌引进到高校并进行阐释时,应引导师生用感觉和直观直面民歌本身,因为“只有感觉和直观才能有所领悟地把握生命”[26]。排除西方化的审美习惯和技术干扰,采用“来自大山”的本土表现方法去激发师生的表现欲和生命冲力,让师生体验原初的生命内在价值。生命论认为在创编、表演与欣赏的过程中找到自我的内在价值,就需要将自身当作与其他实在别无差异的对象进行本真的反思,让师生能够聚合“生命中零散而模糊的转瞬即逝之物”——灵感与虚静,在忘我的精神境界中体验生命的真谛与内在价值。

综上,笔者认为,以生命哲学的视角,从时间、关系、创造以及价值等范畴来诠释原生态民歌融入高校课堂的哲学意蕴、反思与对策具有积极的意义。原生态民歌融入高校是对灵性与生命的呼唤,是传统音乐文化内在生命价值的积淀与保存的要求,也是培植学生的原初内在生命精神、激发生命冲动与艺术灵感的需要。更为重要的是,在当今高等音乐教育严重“西方化”倾向的背景下,倡导原生态民歌融入高校课堂具有激发创编的生命灵感、传承本土文化,增强民族自信心与民族自豪感的价值与意义,诚如狄尔泰所言:“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生命理想与伦理风尚”,通过原生态民歌进入高校课堂的方式可以使“伦理风尚被保持与构型”[16](P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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