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斑斑洒梅亭——我演苏三的体会

李莉

【摘 要】《梅亭雪》是潮剧经典折子戏，讲述苏三与王金龙的爱情故事，在表演程式上充分展示了潮剧青衣的稳重大方与小生的风流潇洒。

【关键词】梅亭雪；玉堂春；苏三；王金龙；青衣；大锣戏

中图分类号：J812.1 文獻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05-0058-01

为了响应国务院提出的振兴民族文艺的国家战略，广东潮剧院近几年来传承了大批优秀剧目，今年又推出经典传统剧目《梅亭雪》作为六月“非遗日”的献礼，潮剧国家级传承人姚璇秋老师亲自上阵，传授技艺，作为她的嫡传学生，我有幸在该剧中扮演女主角苏三。

《梅亭雪》是潮剧《玉堂春》中的一折，《玉堂春》讲述了北京苏淮妓院名妓苏三，艺名“玉堂春”，与王金龙情投意合，山盟海誓。王金龙几万两银子没有一年时间就都折腾光了。老鸨见王金龙已榨不出油水来，就把他赶出妓院。玉堂春誓不接客，老鸨只好偷偷将玉堂春卖给山西省洪洞县的大商人沈鸿为小妾。沈鸿的大老婆皮氏，既刁又泼，得知沈鸿买回个小老婆，就在面条里下毒药，准备毒死苏三。哪知误杀沈鸿，她恶人先告状，嫁祸于苏三，用钱买通了洪洞县官，给苏三定了死罪。

王金龙赴京赶考，金榜题名，官居八府巡按，前往山西巡视。在洪洞县衙审理苏三案情，虽认出犯妇是北楼苏三，但恐干碍官身，不敢相认，陪审的按司刘秉义见事有跷蹊，建议下堂再审理，暗中命人带苏三到梅亭冻雪，《梅亭雪》的剧情即是在此背景下发生的。

这是潮剧的一出唱做并重的大锣戏，对演员的唱功与表演提出了极大的挑战。苏三一出场即来一段呼天抢地的哭诉：“冤叠叠，恨重重，怨气冲云宵。风雪肆虐，教人魂魄消。可怜我，含冤受屈未伸雪，杀人凶犯反得法外逍遥。今夜里荒郊捱霜雪，梅亭畔谁把孤魂招。”我把苏三的“冤、苦、怕”三个字体会到了，苏三出场时，一亮嗓就给观众留下一个怨气冲天却又战战兢兢的女囚犯形象来。

到了梅亭，只见北风呼吼，满天飞雪。苏三此时的心情可谓天人一体，五味杂陈，翻江倒海，曲随心生：“风啊，风卷松声魂欲消，愁人惨景笔墨难描。天寒地冻雪花飘，夜黑路尽生死难料。落梅声凄泣，此冤何时消。恨煞那瘟县令，贪赃枉法，把我来百打千敲。实只望，三司会审冤能白，怎知死罪竟难饶！细思那堂上按院明是王公子，却为何狠心不相认？把情忘却了！”

这时苏三的动作不多，只是情感的渲泄，适用潮剧的闺门旦行当，我以潮剧闺门旦程式来表演，指手多用“兰花指”，身段节制而不过分，先是坐着在唱，要在静中显出心中之乱。特别注意表现苏三百感交集的内心痛苦，要想到可能带来的希望，也要想到悲惨的后果，为了表现苏三心情的压抑、沉思，声音应该是凝重的，底气要足，才托得住。例如，“细思那堂上按院明是王公子，却为何狠心不相认把前情忘”，一个大拖腔始终在低音区回旋，我理解，这是为了突出苏三的思索、疑惑，所以走低腔是合适的。另一句“雪埋芳洁恨难消，此恨难消！”走的是高腔：走高腔是心里激动、兴奋的表现，苏三对“复审”还是抱有一线希望的。

“梅亭对唱”是全剧的高潮。王金龙顶风冒雪来到梅亭探望苏三，在双方冰释前嫌之后。苏三回顾往事、展望未来、回归现实，百感交集，既有云消雾散的快感，又有死而无憾事的豪情。从下面的唱词中可见一斑。

苏三：念苏三本是世家女，父母遭害身丧亡，孑然一身无依靠，歹人将我卖落烟花丛，拼将一死不接客，惨遭毒打血泪斑斑。后来遇得你这王公子，王金龙：两情缱绻结良缘。苏三：公子你为情遭父责，王金龙：长街求乞惨难言。苏三：我含羞忍耻到关王庙中去，王金龙：相抱对泣情意专。苏三：我一往情深把君认，王金龙：不愿抛弃我这落难人。苏三：你二次进院鸨婆将你逐，王金龙：你暗赠盘缠助我回家中。苏三：临别之时谨嘱咐，王金龙：青云得志莫忘火坑救红颜。

苏三：奴为你，北楼装病守盟约，王金龙：你为我毁容拒婚义薄云山。苏三：千两黄金容易得，王金龙：欲觅知音难又难。苏三：北楼得遇郎君面，王金龙：琵琶喜对知音弹。苏三：我爱你笃诚君子，我敬你把我当人看。妾一生清白有何罪？为何苦海无边多磨难？今朝梅亭得晤面，冤屈诉尽死也甘。妾身一命原如蚁，郎君前程重如山！愿君诸事多珍重，莫为我受罪遭诽谤，郎如念及旧情爱，愿年年此日岁今朝，三炷清香、一束素纸，梅亭下，梅树旁，哭叫三声我苏三。

在这一段唱词中，几乎把整台戏的剧情重现了一遍，经作者的精雕细琢，言简意赅，唱词优美，在视象中，我脑海重现幸福童年，家遭巨变，北楼欢爱，毁容拒婚等镜头，对王金龙是又爱又怨，旧情未了，今意更浓。充分理解了王金龙的官身与前程，情愿在爱人的理解之下撒手人世，换取爱人的美好前程，表现了苏三至情至性，舍生取义的烈女胸襟。这一段的苏三的表演完全属青衣行当，举步投足，都按潮剧青衣程式来处理。指手用潮剧青衣的“姜芽手”，更显苏三端庄贤淑，娇柔动人。曲调行腔莺啼燕转，杜鹃泣血，只觉风雪中的梅亭也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梅亭雪》这出戏从内容到艺术都是相当成熟的。我们继承潮剧遗产，也要继承老师们对艺术潜心研究的精神。即使是很成熟的作品也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我们要一代代地把它传承好，把它往更高的艺术层次推进，既提高今人的审美价值，更为后人树立新的传统。

作者简介：

李 莉，广东潮剧院，三级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