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而返约,通而求专:高觉敷先生的学术人生
——纪念高觉敷先生诞辰120周年专访

2017-04-02 06:21
苏州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17年4期
关键词:心理学教育

郭 本 禹

(南京师范大学 心理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23)

● 本期特稿

博而返约,通而求专:高觉敷先生的学术人生
——纪念高觉敷先生诞辰120周年专访

郭 本 禹

(南京师范大学 心理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23)

高觉敷先生作为我国第一代心理学家,见证了中国心理学70载发展历程(1923—1993),被誉为“心理学一代大师” “心理学史一代宗师”,对国内外心理学研究成果的介绍和推广都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高老一生主治心理学史,对中外心理学史有着系统、深入的研究,对麦独孤的心理学、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华生的行为主义、格式塔心理学、勒温的拓朴心理学、皮亚杰心理学和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尤其有深入研究。他还终身关注理论心理学研究,对教育心理、发展心理、人格心理与社会心理也有涉猎。高老的影响超出了心理学的范围,在教育、哲学、文学等社会人文科学领域均有很大的影响,不愧为一代文化名流。

高觉敷;心理学;心理学史;翻译

2016年12月19日,南京师范大学举办了高觉敷先生诞辰120周年纪念会暨高觉敷学术思想研讨会。来自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78家单位的200余位专家学者参会,时任江苏省教育厅厅长沈健在讲话中高度评价了高觉敷一生的杰出贡献,指出高觉敷先生作为我国第一代心理学家,见证了中国心理学70载发展历程(1923—1993),被誉为“心理学一代大师”“心理学史一代宗师”。他不仅是著名的心理学家,而且是著名的教育家、社会活动家、出版家和文化名人。在高老诞辰120周年之际,《苏州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编辑(以下简称“编”)特约南京师范大学郭本禹教授(以下简称“郭”)细述了高老的学术人生。

编:郭教授,您好!您师从于心理学泰斗高觉敷先生,与高老有着浓厚的师生情谊和深入的学术交流,我们想知道是怎样的经历使得高老选择了心理学的道路呢?

郭:高老生前从不和我们谈他的家世,他在其《自传》中仅以“家境贫寒”一词带过。高老6岁入私塾开始启蒙教育,1910年1月进入永嘉县立高小学习,据高老次子高醒华说,其父自小读书过目不忘,深受老师赞赏。1912年1月考入温州中学学习。1934年,高老回到母校作了有关“在上意志”的演讲,由高中普二班胡景瑊记录发表在《温州中学校刊》第50期上。高老在“向党交心”材料中提到的中学同学叶溯中,曾任国立编译馆馆长,1944年邀请高老担任该馆编纂。1916年高老入天津新学书院补习英文,同年考入北京高等师范学校英文部学习。高老在北高师学习时,常在《时事新报》的副刊《学灯》上发表文章,并被主编张东荪先生赏识。高老在同一个材料中提到的北高师同学周予同,是著名的教育家、历史学家和经济学家,曾任商务印书馆编辑和《教育杂志》社主编,安徽大学教授兼中文系主任、文学院院长、暨南大学和复旦大学教授。1926年,经周予同介绍,高老到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工作。

高老于1918年9月考入香港大学教育系学习。他晚年在《自传》中说:“我在北京高师肄业时,对心理学有较浓厚的兴趣。港大那时没有专任的心理学教授,由教育学教授教心理学,用沛西·能的《教育原理》为教育学课本,用斯托特的《心理学手册》、麦独孤的《社会心理学引论》和闵斯德贝格的《普通心理与应用心理》为心理学课本。担任这两门学科的,前后为费格森教授和福斯特教授。他们在讲授时都能深入浅出、引人入胜,使我对心理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特别是福斯特教授讲授经验丰富、平易近人。1932年,我任四川大学教授时,他曾到过成都,与我共同回忆在港大时的生活。担任英文学的教授为辛普森,他对英文学的研究有独到的见解,讲授美国的小说、诗歌及论说的文章时,善于启发学生对文艺的欣赏,这使我获益很大。因为心理学不像其他自然科学,西方著名心理学家的名著,如果缺乏英文学的基础,往往不易得到彻底的了解。”在港大读书期间,高老和朱光潜志趣相近,都爱好英国文学和心理学,他们所修的学科几乎相同。于是在港大校园里、课室里和图书馆里有了他们共同的足迹。他们与辛普森和费格森两位教授接触较多,这两位先生也最喜欢这两个中国学生,课余常向他们介绍更多的读物,使他们进步更为显著。由于天资聪颖、成绩优异,他俩和另一位同学朱维斡被誉为香港大学“Three wise men”(三个聪明人)。

编:高老作为我国第一代心理学家,参与和见证了中国现代心理学的创立和发展。高老最初接触的是何种心理学?后来他的心理学观点是否发生过变化呢?

郭:高老最初接触的是麦独孤的目的心理学。他在《我的五十多年的心理学工作的回忆》(下文简称《回忆》)中写道:在香港大学期间,“我读了斯托特的《心理学手册》、麦独孤的《社会心理学引论》和闵斯德堡的《普通心理学与应用心理学》,我对麦独孤的本能、情堵、情操、性格的心理学尤加注意。在高年级时,我读了麦独孤的《身体与心灵》,对心体关系问题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因而发表了心体平行论和心体交感论的论文(载《教育杂志》,1924年第4期)并介绍了麦独孤的灵魂论(《麦独孤的灵魂论及其批评》,载《同志》,1925年第3、4两期)。我在那时几乎成了麦独孤唯心论心理学的宣传员”。

高老后来的心理学观点的确发生过变化。他在《回忆》中还说:“1926年至1932年,我的心理学观点逐渐转变,转变的原因一方面是由于朋友交往的影响,另一方面是由于学习研究的启发。这个转变可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由麦独孤的目的心理学转向华生的行为主义,第二个阶段由华生的行为主义转向于格式塔心理学。……20年代,中国留学美国的心理学家陆续回国,使我国心理学的学风为之一变。他们即使不是彻底的行为主义者如郭任远,也多在不同程度上带有行为主义的倾向。我本不是麦独孤的目的心理学或策动心理学的盲目的信徒,在科学的事实面前就不能不择善而从了。”“因此,我曾有一个短暂的时期同情于行为主义,把华生有关本能和情绪的条件反射法的研究报告译成中文,甚至建议取消心理学的学名,改称它为行为学,还试图以行为主义的观点讲梦。”

高老在这一阶段发表了《心理学的对象与方法》《完形派心理学与行为主义》《心理学的主观与客观》《以行为主义的观点讲梦》《什么是行为的控制者》《行为主义》《新行为主义》等论文,并翻译出版了华生的《情绪之实验研究》。他在《心理学的主观与客观》一文中指出:“我想行为学者应该把现有的心理学名词,加以一种甄别的查验。有绝对不可用的,如本能、知觉等,则主张淘汰。有虽不可用,而目前无法更改的,则加以‘行为’一词,也可以使它改成客观的名词,如怒的行为、爱的行为、惊惧的行为等。”在《心理学的对象与方法》中提出:“我以为行为派心理学是心理学到现在所应走的一条路。”在《完形派心理学与行为主义》中则更直接亮明他自己的观点:“我想在本文结束以前特为行为主义提出一个议案,就是行为主义既以行为为研究对象,殊不必袭用心理学以为学名。我以为与其定行为主义的心理学为行为派心理学,不如直接痛快地定名为行为学。”他在《什么是行为的控制者》中提出的“有机体的行为主义”与上述观点一脉相承。但到了《行为主义》一文,高老则指出:“我们现在尚未可遽自列为行为主义者,以请免自绝其学术上的生路。”至此他结束了“一个短暂的时期同情于行为主义”。

后来,高老的心理学观点发生了第二个转变。高老在《回忆》中说:“华生的行为主义的理论究竟是有缺陷的,不能满足我对科学真理的追求。因此我想谈谈我的心理学观点转变的第二个阶段。”“华生将行为分析为最简单的元素,叫作刺激反应的单元。他以为心理学研究的实用的目的就是知道了刺激就可以推测反应;知道了反应,就可以推测目的。正如构造主义者认为复杂的意识成于简单的感觉和感情,华生也认为复杂的行为成于部分的活动。但是格式塔心理学却与此相反。惠特海墨研究似动运动,认为似动运动不能分解为个别元素的运动,从而创立了格式塔心理学派。这个学派的公式是全体大于各部分之和,全体的行为不仅为各部分的行为的总和。用这个观点来看构造主义和华生的行为主义,就可知它们虽有主观和客观之别,但都可视为原子或元素心理学。也就是从这个观点出发,我写成了‘主观的原子心理学’和‘客观的原子心理学’,刊载于《教育杂志》(这两篇文章后被收入我的《现代心理学》),开始向格式塔心理学靠拢了。”

编:高老在心理学领域辛勤耕耘了70多个春秋,对心理学的各个学派都有所涉猎和研究,在对国内外心理学研究成果的介绍和推广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您能详细谈谈高老对心理学各个学派的研究吗?

郭:高老是我国最早介绍格式塔心理学的人。尽管我国心理学家萧孝嵘、郭一岑、朱希亮和黄翼等人都在欧美专门学习或接触过格式塔心理学,但他们并非是最早在中国介绍格式塔心理学的人。1926年,我国出现了最早介绍格式塔心理学的文章,即朱光潜的《完形派心理学之概略及其批评》和高老的《完形派心理学与行为主义》。“Gestalt”一词在我国的译名最早是朱光潜于1926年将之意译为“完形”;次年,赵演仿严复译“Logic”为“逻辑”的方法,音译为“格式”;高老先依朱光潜译为“完形”,也曾依赵演译为“格式”,后于1927年首次创译“基斯塔”。1928年,萧孝嵘结合赵和高的译法,首次译为“格式塔”,得到学界的认可。“格式塔”和“完形”两种译法后来都逐渐流行起来。就介绍和研究西方心理学诸派而言,高老最重视格式塔心理学,他一生撰写有关格式塔心理学的论文共32篇,约占其全部学术论文的十分之一,而且他还翻译了2部格式塔心理学的专著,即苛勒的《心灵的成长——儿童心理学导论》和勒温的《拓扑心理学原理》。

1928年,萧孝嵘的《格式塔心理学的鸟瞰观》(载《教育杂志》,20卷9号)一文引起高老的注意,并建议他撰写一部格式塔心理学专著,以作系统深入的介绍。萧孝嵘于1931年在柏林写就《格式塔心理学原理》,他在此书“缘起”中指出:“往岁上海商务印书馆高老先生曾嘱余著一专书……此书之成,实由于高君之建议。”“该书专论格式塔心理学之原理。这些原理系散见于各种著作中,而在德国亦尚未有系统的介绍。”这本著作是我国心理学家在1949年之前撰写的唯一一本有关格式塔心理学原理的著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所以,在我国引进格式塔心理学方面,高老不仅亲历躬行,既撰文又译介,而且还有“伯乐”发现“千里马”之功。

高老是我国最早翻译弗洛伊德著作的人。他在《自传》(1991)中讲到他翻译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引论》和《精神分析引论新编》。高老在我国精神分析的早期传播中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他早在1925年就翻译了弗洛伊德1909年在克拉克大学的五次演讲即《精神分析五讲》,并将之译为《心之分析的起源及发展》。这是弗洛伊德本人著作在中国的最早翻译。他还先后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引论》(商务印书馆,1930)和《精神分析引论新编》(商务印书馆,1936)翻译成中文,这对于中国学术界直接而又全面地认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功不可没。所以,大凡讲到精神分析在中国的早期传播,就不能不提到高老。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当时对弗洛伊德学说有清醒的认识,他在《精神分析引论》译序中指出:“老实说,我译此书,目的是消极的。国内学人从震于弗洛伊德之名,间或对于他的功绩作过高的估计。我现将此书译出,好使读者明白弗洛伊德究竟是如何的一个怪人。读者若因为我译了弗洛伊德的一部书,便以为我为Freudian,那么弗洛伊德纵肯收留,我也呼冤不置了。”“总之,弗洛伊德的学说,瑕瑜参半。我们读书需抱持批判的态度,读弗洛伊德的著作尤宜如此。”他早年的翻译工作规范了我国许多精神分析术语的标准译法。例如,他曾将弗洛伊德的“psychoanalysis”译为“精神分析”,以区别于让内的“心理分析”(psychological analysis)。再如,“伊底”(Id)也为他首译。他的译法取自《诗经·小雅·小旻》的典故:“我视谋犹,伊于胡底。”“伊于胡底”的直接意思是,不知何处是尽头。所以“伊底”译法既是意译,同时又契合Id的音译,确有异曲同工之妙。弗洛伊德的“伊底”是指一种先于“我”产生的状态,是一种无“我”的状态,是一种原始的混沌状态,是潜意识中最深层的境地。在“Id”的状态下,并没有任何“我”,也根本不存在“我”。尽管现在有人追求形式上的统一,将Id译为“本我”或“原我”,以与自我、超我相对应。但这种译法实际上未能反映关于“Id”的原意。他一生撰写有关精神分析心理学论文共16篇,仅次于关于格式塔心理学的论文。

除了上述学派,他对冯特实验心理学诞生之前的近代哲学心理学、生理心理学和费希纳的心理物理学、冯特和特钦钠的内容心理学、布伦塔诺等人的意动心理学、皮亚杰心理学、人本主义心理学都做过研究,发表过《十七八世纪的哲学心理学》《十九世纪前半期的生理心理学》《费希纳与其实验美学及心理物理学》《冯特的生平及其心理学的系统》《在冯特建立心理实验室百年纪念中应如何评价他的实验心理学》《以冯特实验心理学为代表的心理学是唯物主义的吗》《从布伦塔诺的意动说到胡塞尔的现象学》《内容心理学与意动心理学》《儿童的会话》《儿童的发问》《儿童语法中的并列作用》《儿童的字汇》《儿童了解语言的研究》《儿童的灵活论》《儿童的绝对论》《儿童实在论》等论文。对人本主义心理学的研究主要反映在《西方近代心理学史的总结与展望》一文中。

高老对苏俄心理学也有涉猎。高老早在1929年发表《苏俄的心理学》译文,1927年发表《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的研究》一文。1951年、1953年分别出版译著《苏联心理学简史》和《正确认识巴甫洛夫学说》。此外,高老在20世纪60年代的《心理学史》讲义中有一章俄国心理学与苏联心理学内容。

编:我们了解到高老一生主治心理学史,对中外心理学史上的主要人物、理论、流派均有研究,对麦独孤的心理学、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华生的行为主义、格式塔心理学、勒温的拓朴心理学、皮亚杰心理学和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尤其有深入研究。他还终身关注理论心理学研究,对教育心理、发展心理、人格心理与社会心理也涉猎和研究,还做过实验研究。您能详细谈谈高老在这些领域的研究吗?

郭:高老对中国心理学史研究起步较早也很有建树。在20世纪60年代的《心理学史》讲义中有两章关于中国心理学史的,其中第二章是我国自春秋战国至清初哲学中的心理学说,选取从春秋战国时代至明末清初的哲学家中比较重要的唯物论者,如荀况、王充、范缜、王安石、王夫之诸人为代表,并论述他们的心理学说。第八章是中国心理学,第一节论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的资产阶级心理学的买办性和腐朽性,第二节论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十二年来的中国心理学。他与潘菽写《组织起来,挖掘我国古代心理学思想的宝藏》(1983)一文,向心理学界发出研究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的号召。高老有关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的代表论文主要有:《中国心理学史的对象和范畴》《王夫之论人性》《王充对太阳错觉的研究》《荀子解蔽篇》《论荀况的唯物主义心理学说》《编写中国心理学史应如何贯彻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等。高老主编的《中国心理学史》,以及他与潘菽联袂主编的《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研究》(1983),是中国首批介绍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的著作。

史论历来是不分家的。高老主要是研究心理学史的,当然也关注理论心理学研究,而且是终身关注的。他主要关注心理学的对象与方法、心理学的学科性质、心理学的哲学与神经生理学关系、身心关系、心理的主观性与客观性以及心理学史学理论等主题。代表性论文主要有:《心理学的对象与方法》《关于心理学的对象问题》《心理学的方法》《心理学与自然科学》《心理学的哲学问题与神经生理学的研究》《心理学与生理学》《主观的原子心理学》《客观的原子心理学》《评西方心理学史的时代精神说》《心理学的心理学》《心理学的社会学》等。

在“文革”结束之后,高老精神焕发,老当益壮,以耄耋之年,受国家高教部(后并到国家教育委员会)委托,组织全国同行专家,领衔编写了《西方近代心理学史》《西方心理学的新发展》和《中国心理学史》三本高等学校文科教材,主编了中国大百科全书《心理学史》分册,与潘菽联袂主编了《中国古代心理学思想研究》,使我国心理学史学科从无到有,并初步奠定了中国心理学史的学科体系。此后,他又主编了《西方社会心理学发展史》《西方教育心理学发展史》和《西方心理学史论》三本著作,进一步充实了中国心理学史的学科体系内容。美国著名心理学史专家布洛泽克(Josef Brozek)曾称赞高老的晚年工作是“在心理学的历史编纂学工作上的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填补了世界心理学文献宝库的空白”。

高老对教育心理学、发展心理学、社会心理学和人格心理学也有涉猎和研究,其中在教育心理学领域贡献最大。他早在1923年就发表了《新心理学与教育》一文,后来又陆续发表《教育心理学史略》《类型心理学与差异心理学》《教育心理学之意义范围与方法》《格式塔学派的教育心理学》《小学社会科的学习心理》《小学历史科的学习心理》《小学地理科的学习心理》《小学自然科的学习心理》《适应心理学与教育》《问题儿童的处理》等近20余篇论文。此外,还出版了著作《教育心理学大要》《教育心理学大意》和《教育心理》,后者是经教育部审定供师范学校使用教材。在儿童心理学领域,高老发表了《青年心理与教育》《本能与儿童心理学》《儿童心理学的新发展》《儿童的情绪及其教育》《人类的本性与儿童教育》《怎样研究儿童心理学?》《遗传与成熟》《情绪的发展》《“我”之发展》等近20篇论文,出版专著《青年心理》《青年心理与训育》,译著《顽童心理与顽童教育》。在社会心理学领域,高老发表了《学校与社会》《社会心理学概说》《社会心理学的问题与对象》《真我与社会我》《社会态度及其测量》《社会心理学的研究路向的一个转变》《从心理学观点解释中国悲惨的现状:中华民族心理的五种缺陷》《社会性的统一》等10余篇论文,出版《群众心理学》和《宣传心理》专著以及《社会心理学》译著。在人格心理学领域,高老发表的论文主要有《如何研究人格:(一)分析的研究法》《动机与人格的适应》《人格的统一》《关于人格之特殊习惯说与共同元素说》《勒温对于低能人格之动的学说及其论证》《什么是个性》和《个性和个性培养》等10余篇。

在心理学实验方面,高老做过实验,但不多。1926年至1932年,高老在上海商务印书馆编译所期间工作,他曾担任该所下设的中小学教科书委员会副主任,并兼任附属尚公小学校长。他以尚公小学为实验学校,运用皮亚杰早期著作《儿童的语言与思维》《儿童的判断与推理》《儿童的因果概念》《儿童的世界概念》中的理论和方法,研究小学生的学习特点,例如,怎样测验小学生运用连词的能力。他想通过这些研究结果,为编写小学教科书提供依据。遗憾的是,由于日本帝国主义者在上海发动了“一·二八”事变,尚公小学葬身于战争的火海,他的研究计划无法实现。“向党交心”材料中有一栏“曾从事何种研究工作,曾有何种著作、译述、发现或发明”,高老提到,用勒温的方法研究小学儿童在做某种工作感觉成功或失败后是否企图做较难的工作或较易的工作等问题,但未见公开发表的成果。1936年,他在《教育杂志》(第26卷第9号)上发表《关于标准行书的一个实验的研究》是目前唯一见到的一篇实验报告。

编:高老一生在十余所大学任教,他不仅教书育人,也思考和研究教育问题,而且成就非凡,为国家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优秀人才,如朱曼殊、李伯黍、伍棠棣、杨尔衢、陈汝懋等心理学专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否也可以称高老是著名的教育家呢?

郭:是的,对于教育问题高老也有他独特的思考和研究。他早在香港大学读书期间,发表的第一篇学术论文就是关于教育方面的,这篇文章是《实行道尔顿制所应注意之点》,发表在1922年《教育杂志》第14卷12号上。该文后来收入《道尔顿制的实际》,1925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后来又陆续发表《生物学和教育》(后收入《教育之生物学的基础》,1925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机械主义与生机主义的教育》《亚丹的新教学法》《今后中国教育所应取的方针》《高老先生的意见》(全国专家对于读经问题的意见)(后收入《读经有什么用》,2008年世纪出版集团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大学教育学院改制问题》《导师制与问题行为的研究》《中等学校师资训练问题》《中等以上学校导师制纲要之研究——答广东省教育厅咨询》《导师与学生辅导》《对于部颁“拟订导师考查学生评语及等级标准”的商榷》《导师的人格及训练》《教师的训练问题》《对于心理学课程草案初稿的意见》《提高高等师范教育的质量》和《面向中学面向自己——谈高等师范学校科学研究的方向》等,出版专著《现代教育思潮》。高老对教育研究的最大贡献,是他与唐钺、朱经农共同主编的《教育大辞书》。对于心理学科来说,这部辞书确定了很多西方心理学术语的标准译法,为心理学在中国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著名心理学家陈孝禅先生曾回忆说:“词目的翻译,迄今已逾半个世纪,仍没有更改……我们编译出版的《英汉心理学词汇》,有许多条目是继承《教育大辞书》订定的。”

1923年,高老从香港大学一毕业,便到上海真如暨南学校师范科任教。自1926年起先后任上海大学教授,私立国民大学教授,四川大学教授,广东襄勤大学教授兼教育系主任,中山大学教授兼教育研究所心理学部主任,国立师范学院教授兼教育系主任、教务长,复旦大学教授,政治大学教授,金陵大学教授兼哲学心理系心理组主任、教育系主任。1952年,全国高等校院调整后,担任南京师范学院(大学)教授、教务长、副院长。高老长期从事师范教育,为办好师范教育,真可谓呕心沥血。在担任蓝田国立师范学院教育系主任和教务长期间,他经常组织学术报告会、专题讨论会,成立专题科研组、专题翻译组。这些学术活动使学生学到了许多课堂上学不到的知识,大大提高了学生的学术水平。在担任南京师范学院教务长和副院长期间,他提出了正确处理师范性和学术性关系的主张,大胆改革师范教育的课程。1981年,高老被国务院学位委员会聘任为首届教育学学科评议组成员,并被评为全国首批五名心理学博士生导师之一。1982年,他担任当时国家高教部批准的南京师范学院心理学史研究室主任。从1983年开始,他主持南京师范学院获批的普通心理学博士学位点,使之成为与美国的新罕布什尔大学、加拿大的约克大学一起,作为全世界最早招收心理学史方向博士生的三家单位之一。高老对学生的政治思想和学术成长严格要求,对学生的生活也非常关心。1986年,在九旬高龄之际,他还从微薄的工资收入中捐出1万元在南京师范大学设立奖学金,奖励在学习和科研方面获得优异成绩的本科生和研究生。他对研究生的指导非常仔细,尽管年事已高,但仍亲自动手修改学生的论文,连字句和标点符号都给予一一批注。高老在继承前人治学经验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治学实践,将治学方法概括为“博而返约,通而求专”八个字,传授给他的弟子们。他还把自己做学问的经验进一步概括为“勤、恒、钻、谦”四个字,并要求研究生们也要做到。高老一生为国家培养了一批又一批优秀人才。他早年培养的学生,如陈孝禅、李伯黍、朱曼殊、孙名之、伍棠棣、杨尔衢、钱苹等都是我国老一辈著名的心理学家;晚年培养的学生,如申荷永、刘翔平、叶浩生、郭本禹、马向真、孙庆明、刘穿石等也都成为各自学校的学科带头人或骨干力量;还有罗大森、张权五等在美国知名大学任教。他在国民大学任教时教过的周扬,后来任中央宣传部副部长、国家文化部副部长和中国文联主席。1979年,周扬到南师参加现实主义问题讨论会期间,还专门看望高老并合影留念。

编:高老真可谓是门墙桃李,遍及天下。您能谈谈高老是什么样的教学风格吗?

郭:我从1990年9月开始跟随高老做博士生,那时他年近95岁高龄,已经不讲课了。那时我们几个博士生排班,每周去他家里一趟,向他请教一些学习上的问题,顺便从学校把他的邮件带过去。高老晚年听力不好,我们之间的交流往往要通过笔谈。所以,我没有机会听过高老讲课。高老开过多种课程,“向党交心”材料中有“现在担任课程”一栏,高老填写的是发展心理、教育调查与统计、政策法令(教育);在“过去曾担任的课程”一栏,填写的是普通心理(共十年)、教育心理(十三年)、理论心理(五年)、发展心理(六年)、教育统计(四年)。著名心理学家李伯黍先生回忆,高老在国立师范学院期间,开过教育心理学、社会心理学、心理学史和派别、心理学名著选读。他早年还教过英文学、形式逻辑等课程。关于高老的讲课风格我们以李伯黍先生和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的回忆来说明。李先生曾回忆高老在国立师范学院的讲课情形,高老授课内容非常丰富,而且讲的很多是西方最新的心理学研究和理论。高老讲课时,分析精辟,讲解透彻,使得不少学生从此爱上心理学专业,进而走上终身从事心理学教学和科研工作的道路。令他印象最深的是,高老“讲到得意处,常常上下轻拍两掌,掸去手上的粉灰。正当此刻,我总是停下笔记,疑视他的表情,领悟他话语中的蕴奥! ”余光中先生早年在金陵大学外文系读书时曾听过高老的讲课。他在《金陵子弟江湖客》一文中,生动地记述了高老当时授课的情形,他写道:高老“教我们心理学,口才既佳,又能深入浅出,就近取譬,难怪班大人多”。

编:学界称高老是著名的翻译家和出版家,您能跟我们谈谈高老的翻译及出版方面的工作吗?

郭:高老是心理学界最著名的翻译家,他翻译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引论》(该书自1984年出版以来印数已超过30万册)和《精神分析引论新编》、考夫卡的《心灵的成长——儿童心理学导论》(初版名为《儿童心理学新论》)、波林的《实验心理学史》、勒温的《拓朴心理学原理》(初版名为《形势心理学原理》)、苛勒和卡夫卡的《格式塔心理学之片面观》、华生的《情绪之实验研究》、杨琴巴尔的《社会心理学》和《快乐心理学》等19部。此外,他还翻译了苛勒的《格式塔心理学》,交给了商务印书馆,只可惜,在上海“一·二八”事变中,书稿连同印刷厂毁于日本帝国主义的炮火。以至于该书至今在我国大陆仍无中译本。高老的翻译水准得到学界的充分认可。例如,考夫卡的《儿童心理学新论》一书出版以后,当时商务印书馆的编辑李伯嘉在杭州见到曾得到考夫卡真传的黄翼,便问他是否读过高老翻译的《儿童心理学新论》一书,黄翼说已经拜读。李伯嘉又问他,“君为考夫卡的师友,此书译得如何?”黄翼说:“我的回答为两个字:满意。”再如,章士钊曾函告商务印书馆总经理王云五要译《精神分析引论》,定名为《解心术》,王云五回信给他说已请高觉敷翻译了。章士钊说要等他的译本出版后再看,后来译本出版了,章士钊没有提出批评的意见,这说明高老的译作被专家们通过了。高老的译书水平还受到章太炎的弟子“西王”、著名历史学家朱希祖的高度评价。朱希祖在1938年10月14日致其女婿罗香林函中写道:“余近阅心理书多种,最喜读高觉敷《现代心理学》及其所译诸书,而《现代心理学》中有《德国文化科学的心理学》一篇,与治历史尤有关系,惜此种心理学尚无译本。今高君闻在广州襄勤大学为教授,乞代为一访,深致敬意。高君于心理学造诣极深,将为深愿与之为友,以便领教。”不久,朱希祖在1938年10月25的日记中又写道:“近来阅各种译本书,心理学以高觉敷为最佳,哲学以李石岑为最佳,此二君之书皆能引人入胜。张东荪《价值哲学》潦草塞责,其弟子辈所著更无论矣。”

《精神分析引论》《精神分析引论新编》《实验心理学史》和《拓朴心理学原理》四部译作分别在时隔半个世纪后,仍由高老亲自修订再版,这也算是学术翻译史上的一个奇迹。这四本译著现都被列入商务印书馆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为我国心理学的学术思想引进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其中1984年重版的《精神分析引论》被法新社记者称赞为中国真正“开放”的象征。所以,香港大学心理学系的鲍乐华(Geoffrey H.Blower)教授称他为“西方心理学的中国翻译者”。

关于高老的翻译风格,我们以高老翻译的考夫卡《儿童心理学新论》为例。该书是格式塔心理学的第一部汉译本,也是高老的第一部译作,却形成了其一如既往的翻译风格。高老的译文是在充分吃透原著的基础上,凭借其深厚的中文功底,以达融会贯通,形成略带文言色彩的白话文语言风格(中国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则完全是白话文)。初对照原著和译著似乎难以找到直接的一一对应关系。但是通读了全书,就感觉到犹如一气贯成,非常流畅。高老的译文表述之准确、精练、传神令人佩服。同一个英文单词,在不同语境中往往有不同译法,例如原著中用以表示幼儿动作发展的“grasp(grasping)”一词,在书中至少有“握持”“拿取”“抓取”和“握取”等多种译法。高老的译文也体现了中国文化特点,如“mirrorwriting”译为“反手字”,“zenith-horizon illusion of the moon”译为“月在天顶时的错觉”。该书是格式塔心理学的第一部汉译本,可想而知高老当时翻译难度有多大。就像作者考夫卡在英文第一版序文中指出的:“这本书的翻译却颇不易,因为书中有许多新名词,在英文中尚须仿造才行。”尤其是“Gestalt”和“strukture”这两个德文词最难翻译,英译者奥格登对前者的处理是直接使用德文词,而将后者译为“configuration”。后者并不能译为“structure”,因为铁钦纳在其构造心理学与机能心理学论著中,已经使用了“structure”一词。奥格登这样处理只是得到考夫卡的勉强同意。英译者遭遇的困难,对于中译者来说也同样存在。当时国内对格式塔心理学还十分陌生,没有参考的依据,许多新名词在汉语中同样需要新译。高老对“Gestalt”曾创译为“基斯塔”(现改为“格式塔”),将“configuration”译为“完形”,将“structure”译为“构造”,以示三者之间的区别。在他看来,“Gestalt”一词有多种含义,有“形”“式”“完整”“组织”等之意,无论是朱光潜译为“完形”还是赵演译为“格式”,都举一义而失其余。加上格式塔心理学家对“Gestalt”的定义尚未有一致的意见,所以与其译意,不如译音了。“基斯塔”译名后来虽未流行,但启发了萧孝嵘采用“格式塔”译名。

高老从1926年至1932年,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工作。最初在商务印书馆编译所的哲学教育部,先协助后接替唐钺先生完成《教育大辞书》的编辑出版工作。该辞书王云五于1921年到编译所任职后开始规划,历经六年,先有朱经农,后有唐钺,再到高觉敷,三任主编前赴后继,终在1930年出版。正如王云五说,《教育大辞书》由朱经农、唐钺创始,而由高觉敷“续竟成功”。该辞书是我国第一部大型教育工具书,计有词目1200余条,1700页,300万字。辞书的编纂者汇集了包括蔡元培、胡适、陶行知等人在内的近现代教育界的精英,反映了这一时期国内外教育研究的最新成果,在此后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一直是中国教育研究领域的权威性著作。

1944年,高老到在抗战迁至重庆的国立编译馆从事编纂工作,担任过该馆教育组主任、设计考核委员会委员、中等词典编辑委员会委员、大学用书编辑委员会委员、教育全书条目修订委员会委员、出版委员会委员、复员期间留碚办事处顾问等职务。抗战胜利后,国立编译馆迁回南京,高老担任该馆人文组主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高老被国立编译馆同仁推举为应变委员会主席,与大家一起反对迁馆台湾,保护馆藏文献资料及稿件。

编:高老不仅在学术上有很深的造诣,同时也是知名的社会活动家。对此,您能详细谈谈吗?

郭:高老是九三学社早期发起人之一。1944年,高老到达重庆任职于国立编译馆,有机会与老友潘菽经常见面。潘老告诉他抗战要寄希望于中国共产党,他深受鼓舞。那时,许德珩、梁希、潘菽等民主人士组织了科学与民主的座谈会,高老也参加了,后来成为民主科学社的一名成员。1945年9月3日,被定为抗战胜利日,民主科学社因此改名为“九三学社”。1950年,九三学社在北京召开第一次代表大会,高老被选为中央理事(后改称中央委员)。1951年,九三学社南京分社成立,潘老任主委,高老任理事兼学习委员会主委,1953年改选后任分社副主委。1956年,潘老由南京大学校长任上奉调到北京担任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所长,高老便接任九三学社南京分社主委。从1979年起,高老开始连任江苏省政协第四至六届副主席。1984年,九三学社江苏省委建立,他又任主委。1988年,他主动让位于年轻的同志,退任名誉主委,同时兼任九三学社中央参议委员会副主任。1991年,他又主动辞去江苏省政协副主席职务。高老为巩固和壮大爱国统一战线,为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发挥了重要作用。如果说在香港大学求学时,高老选择了心理学,那么在激烈的政治斗争中,他选择了中国共产党。尽管1948年他被聘为台湾师范大学教育系主任,但他并未去赴任。同年底,他对自己的弟子孙名之说:“解放军渡江在即,我准备了几个月粮食,即使围城,我也决定不走的。”1949年,南京解放前夕,他作为金陵大学文学院教育系主任,积极参加了护校活动,高老根据自己的亲身体验,从新、旧社会的对比中,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救中国,只有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才能把中国的事情办好。因此,他提出了“爱国首须爱党,教书不忘育人”,并长期躬身践行。1991年,我国部分地区遭受百年未遇的特大洪涝灾害,他把自己的1万元积蓄捐赠灾区,表现了与党分忧的高尚品格。

为了响应伟大的五四运动,1919年7月25日,高老与郑振铎、姜琦、马公恩发起并成立“永嘉新学会”,次年1月出刊《新学报》,宣传新思想、新文化。1925年,他参加了匡互生、夏丐尊等人在上海组织的“立达学会”,该学会的宗旨是,修养人格,研究学术,发展教育,改造社会。该学会先创刊《立达季刊》,后又编辑出版《一般》月刊。朱光潜、丰子恺、胡愈之、周建人、陈望道、朱自清、叶圣陶等50多位沪上文化教育界知名人士,一时云集于立达学会。该学会还兴办立达学园,校训为“立己立人,达己达人”。高老则与朱光潜、方光焘等人一起教授英文,他们自己编写的英语读物新颖活泼,很受学生们的欢迎。

高老在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工作期间,正值五四运动后学术氛围生气勃勃,编译所集聚了各科专家、学者近百余人。他晚年回忆道:“当时各科专家有竺可桢、朱经农、何炳松、唐钺、郑页文、周昌寿、李石岑、叶圣陶、沈雁冰、郑振铎、胡愈之、杨贤江、周予同等。真可谓人才济济、成果累累。在这种学术环境中耳濡目染,潜移默化,我对他们的敬慕之情油然而生,从而促进了我对科研的兴趣。至于与我年龄相若、兴趣相同的朋友,则朝夕相见,来往更密,春秋假日,结伴同游。有一次赴海宁观潮,由振铎、圣陶发起,且邀请丁玲、胡也频参加,更令人终身难忘。”1991年,中央电视台将高老列为20世纪中国文化名人之一,专门来南京为他拍摄专题片。2000年,《老骥奋蹄——心理学一代宗师高老》一书被列入“江苏当代学人丛书”。

编:可见,高老的影响超出了心理学的范围,在教育、哲学、文学等社会人文科学领域均有很大的影响,不愧为一代文化名流。我们究竟如何评价高老的一生呢?

郭:1993年高老逝世后,江苏省政协在修改其悼词时,称他为心理学大师。高老在“文革”后受国家高教部委托,组织全国同行专家,领衔编写了《西方近代心理学史》三本高等学校文科教材,使我国心理学史学科从无到有,并初步奠定了中国心理学史的学科体系。后他又主编《西方社会心理学发展史》三本著作,进一步充实了中国心理学史的学科体系内容。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高老被誉为“心理学史一代宗师”是名副其实的。

2016年12月19日,时任江苏省教育厅厅长沈健在南京师范大学举办高觉敷先生诞辰120周年纪念会暨高觉敷学术思想研讨会上的讲话,可用来评价高老一生的杰出贡献。他指出:“我们纪念高觉敷先生,要学习他诲人不倦、行为世范的师风,要学习他开拓创新、追求卓越的学术精神,要学习他谦逊为人、奖掖后学的处事风范。高觉敷先生一生追求真理、追求进步、不忘初心,无愧为学界楷模和百世之师。他的爱国情怀和人格魅力,深深铭记于我们心中;他的崇高品质和学术坚守,永远值得我们学习;他的求真作风和创新精神,始终鼓舞我们砥砺前行。我们纪念高觉敷先生,要学习他潜心治学、恪守学德的高尚品格。高觉敷先生自幼笃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志向。虽然青年时期经历社会动荡、民族危亡等磨难,但是高觉敷先生仍坚守学术、一心向学,立时代之潮头、通古今之变化、发思想之先声,持续产出高品质学术成果。”

Breadth and Depth: The Academic Life of Mr. Gao Juefu:An Interview Commemorating the 120thAnniversary of the Birth of Mr. Gao Juefu

GUO Ben-yu
( School of Psychology,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Nanjing, Jiangsu 210023, China )

As the first generation of Chines e psychologist, Mr. Gao J uefu witnessed the 70 years (1923-1993)of development of psychology study in China. H e played an im portant role in introducing and prom oting the psychological research achievements both at home and abroad and was honored as “the Master of Psychology”and “the Grandmaster of the His tory of Psychology”. Throughout his life, Mr. Gao mainly focused on domestic and foreign history of psychology which he had studied in a systematic and in-depth manner. Meanwhile, he was notably adept in the psychology by McDougall, psychoanalysis by Freud, behaviourism by Waston, gestalt psychology, topological psychology by Lewin, Piaget psychology and psychology in ancient China. During his lifetime, he also paid much attention to theoretical psychology study including educational psychology,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personality psychology and social psychology. The influence of Mr. Gao went beyond psychology, which also extents in fields like education, philosophy, literature and humanities. Therefore, he was honored as one of the most famous scholars in his generation.

Gao Juefu; psychology; history of psychology; translation

郭本禹(1964— ),男,安徽肥西人,博士,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理论心理学、心理学史和德育心理学研究。

B84-09

A

2095-7068(2017)04-0001-09

2017-08-20

10.19563/j.cnki.sdjk.2017.04.001

江 波]

猜你喜欢
心理学教育
国外教育奇趣
“没有用”的心理学
题解教育『三问』
软件工程教育与教学改革
什么是“好的教育”?
教育有道——关于闽派教育的一点思考
办好人民满意的首都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