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集伟
「智商税」 网络熟词,亦写作“低智商税”,本义指冲动消费、冲动言行等愚蠢言行,实际语用范围辽阔,可视为“愚蠢”现代版,“脑残”升级版,知乎曾有话题讨论那些东西掏钱就买手滑下单相当于支付智商税,涵盖极广,可对照检查,能免就免吧。
「有个哥们的爸爸都过世三回了」 语出作曲家金承志。谈及最新神曲《感觉身体被掏空》中“爸爸来自西伯利亚”设定,金承志说,“有次我跟我的一个指挥朋友吐槽说,这次暴雨,我们团有七八个人没来排练。我朋友说,‘唉志哥你这都算好的了,我每次一演出,每次一加排,我们团员家人的病逝率就非常非常高。他们才不记得用家长请了多少回假,有个哥们的爸爸都过世三回了”……仅一周,此神曲已被压缩为“感身空”3字,它跟“时保联”有关?
「看手机时间为3.9年」 来自煎蛋网推荐,语出作者哈里·芒特新书《How England Made The English》,该书统计分析现代人从摇篮走到坟墓间做过的事:“上网时间总计为5年——按每月11小时20分钟算。看手机时间为3.9年,就是说每人每天平均查看手机85次。在电影院看电影的时间为2.5年。堵车时间为3个月——一年要被堵38个小时”……这种集合式的数字集结将指间流年具象化,将漫漶细节抽象化,令人瞠目、恍惚,顿生无穷喟叹。
「在词语的皮肤下有着暗号和代码」 来自澎湃新闻报道,语出里约奥运会开幕式上由两位演员朗诵的巴西诗人卡洛斯·德鲁蒙德·安德拉德的经典诗篇《花与恶心》:“……我徒劳地试图对自己解释,墙壁是聋的。/在词语的皮肤下,有着暗号和代码。/太阳抚慰着病人,却没有让他们康复”……相比其他语言样式,诗歌的语言暗号更隐秘,更尖锐,更易刺破时间之墙。
「野表情」 来自《南方周末》的记者专文,详尽介绍“表情包”文化前世今生,文中提及的“野表情”,指普通人、一般人自发设计的“表情包”,“中国与国外表情环境更重要区别在于,在日韩等网络表情产业发达的国家,表情只能从软件上购买;而中国社交软件的用户,可以添加自定义表情。中国表情圈,把这些自定义表情称为‘野表情”……脱离原语境,所谓“野表情”也可是民间文化的一种代指吧?它们或粗鄙,或浮夸,或肝肠寸断、放浪形骸,却胜在自娱自乐、无限生动?
「群体极化」 语出学者唐映红专栏,文章讨论日益频繁的“网络互撕”现象的心理学依据,唐老师将其归结为心理学研究中的“群体极化”现象的典型症状”:“通过‘臭味相投者的互相交流讨论,他们对于某一事件的态度易趋于极端化——保守的群体会趋于更加保守;激进的群体也会趋于更加激进……这在社会心理学里被称为群体极化(Group Polarization)……用通俗的话来讲,也就是‘撕起来了”……为日益频繁的“互撕”找寻病因更多不是为治疗而是为洞见——深水里的人性画面残忍。
「两种灵魂睡在我心上」 语出顾彬专栏,其中一段:“我当然是男的。我的名字和性别都证明我是典型的男性,典型的德国人。但同时我是女性的。跟歌德写中国银杏的一首诗说得一样:我不是一个,我是两性的(Ginkgo Biloba中诗行直译)。因此歌德和我都会主张:两种灵魂睡在我心上”……这幅看似诗意的画面在现实生活中复现,怕是只剩纠结、尴尬?
「手滑点赞」 网络熟词,在实际语用过程中,它已成为一种托词——一种错点、错赞、乌龙或反水的庇护性遮蔽或搪塞,在社交互联网年代,这种“托词掩体”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一但“社交媒体”表情包日益完善,连“手滑”“点赞”也不复存在,那种又便宜、又适合搪塞的“迷你式公关”到哪儿去找?
「神秘感都是在黄昏时才产生」 语出作家阿来。针对“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这一固有判断,阿来表示从未认同。有关世界对于西藏的过度想象,阿来说:“战胜过度想象的问题,唯一方法就是用正确的方式去了解它。在过去中国人自己都没有研究西藏的时候,西方人就开始研究,而且有些研究成果非常高。对那些真正研究西藏、了解西藏的人,西藏跟任何一种文化一样没有神秘感。神秘感都是在黄昏时才产生,中午为什么不产生神秘感,就是因为有阳光。”
「把兰陵改成枣庄是多大的仇」 来自中国画家杂志社微信公号推荐,文章讨论“城市更名”,标题里用网腔写下这个句子:“把兰陵改成枣庄是多大的仇……地名更名并非小事,它跟历史、掌故、往事、风俗密切相关,整体而言,能不改,就别瞎改了。”
「无线人类」 语出学者胡泳微信公号,原文题为 “‘永远在线和‘无线人类”:“‘永远在线的状态离你有多远?不妨一起来想一想:看到微信上那些紅红的数字小圈或者红点,你会不会情不自禁地要去点?你本来可以不点的,但如果你已经做不到,那么恭喜,你已经变成了‘无线人类的一员。‘无线人类对信息无止无休的奔流上了瘾,想停下脚步,却身不由己……如果你消费的信息同你周围的人并无二致,就不会有什么刺激因素激发你的另类思维。你接触不到出乎意料的知识,只能随信息之波而逐流,这股洪水尽管湍急,却没有深度。”
「等到非常时刻小粉红的红并不亚于深红」 来自泡网编辑推荐,语出学者王晓渔:“小粉红,与性别关系不是太大,也与是否在海外留学关系不大,主要是指融消费主义和国家主义于一体的年轻一代……(小粉红们)可以一边使用苹果手机,一边号召抵制肯德基……与深红相比,小粉红似乎有点淡化,但等到非常时刻,小粉红的红并不亚于深红”……在众多挑剔小粉红群体的文字中,王老师的这篇尤其透彻。
「翻脸爱国」 亦称“翻了脸的爱国主义者”,来自作家陈丹青本周长文,原句出自作家木心在《文学回忆录》中讲过的一段话:“我呢,是个翻了脸的爱国主义者,是个转了背的理想主义者。是向后看的……我的翻了脸的爱国主义,转了背的理想主义,事出无奈,但事出有因”……木心原句语境是文学艺术,可句末“事出无奈事出有因”8个字又将文学艺术碾碎,让那愤然的“翻脸”忽然沉郁。
「出院、回家、好不了、死」 来自《新京报》社会新闻,“因食用自制臭豆腐中毒,山西吕梁13岁小女孩妞妞和奶奶马淑芳、三姑被送到北京307医院抢救,确诊为急性肉毒毒素中毒……住院一个多月已花费近40万。住院后,78岁的马淑芳找护士要了纸笔,写下‘出院、回家、好不了、死等字样要求出院。家人称,由于家庭已负债累累,老人担心孩子们没钱,心理负担太大”……在ICU语境,原本8个普通汉字骤然顿挫,无望四溅,怨望涂地。
「学术劳动密集型产业」 来自澎湃新闻翻书党消息:“2016年对于国内福柯的读者来说是颇为令人欣喜的一年,我们似乎是看到了新一波的福柯热,他的思想渗透到各个学科,哲学、社会学、文学、政治学、历史学等等都有大量福柯的研究者、爱好者,围绕着他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学术劳动密集型产业”……能被成为“学术劳动密集型产业”的说少不少,说多不多,“红学”算吗?“钱学”算吗?“北京学”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