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爽
1960年,纳粹的头号战犯艾希曼被以色列特工在阿根廷成功捕获,阿伦特在当时接受《纽约客》杂志的邀请,以杂志特约记者的身份去现场报道。在去往以色列之前,阿伦特曾提前阅读了警方公开公布的3000多页的卷宗。最后发现,被阿伦特认定为穷凶极恶的艾希曼不过是一个满口陈词滥调、微不足道的小丑式人物而已。
随后,阿伦特在其1963年的著作《耶路撒冷的艾希曼》中提出了“平庸的邪恶”这一概念:做出恶举的人并不需要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哪怕是平日连一只蚊子都不忍心驱赶的普通人,只要他身在群体中,成为大环境运转的一员,就很容易因为选择“服从”而做出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事情。
从群体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一个人之所以会犯罪,并非是由于这个人的性格中有及其极端的成分,而他也可能是极其温和、顺从的人。当群体中达成一致诉求的需要足够强大时,谨慎的思考和合理的决策就会丧失,使得一些成员甚至会为了维护群体和谐而去压制群体的异见,这是美国心理学家厄文·贾尼斯率先提出的关于群体思维的定义。
受群体思维的影响,群体的和谐一致成为群体所追求的特征之一,多数群体成员倾向于既简单又明白、赞成票居多的解决方案。虽然追求一致是群体讨论的目标之一,但当个体间的不同观点甚至是理性的声音被完全忽视,非理性的声音占据主导便可能形成集体的恶行。据此可以看出,“平庸之恶”思想的实质是群体思维作用的一种表现形式。
群体凝聚力对于群体思维的发生是必要而非充分的。艾希曼是个恶名昭彰的纳粹罪犯,负责屠杀犹太人的最终方案,然而在审判之中,他并不承认自己的罪责,他真诚地信奉着纳粹组织的思想,坚定地相信组织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因此在执行命令时,也毫不犹豫。纳粹组织的群体凝聚力可以被称为是较高水平的,当这种高凝聚力在其他的共同作用下,会有极大的可能性产生群体性的思维模式。在纳粹组织中,高水平的群体凝聚力为残忍的群体思维提供了重要前提。
责任分散效应也被称为旁观者效应,它被认为是心理学中一项被基本证实的群体效应。当从事某种社会行为时,集体行动带给个体的道德压力、法律风险要远远低于个体单独行动,当然这里的集体行为也包括集体不作为。屠杀作为一种反良知的恶劣行为,由于人本能地趋利避害,大部分的普通个体拥有合理的自我判断。但在群体面前,个人产生的“法小责众”的想法,让他们面对屠杀变得理直气壮,增强了对自我“恶”的行为的信心而不去惧怕个人行为后果。
勒庞认为有群体的地方就有领袖,他是核心,是各色人等形成组织的第一要素。希特勒对于军队的领导方式毫无疑问是命令式或称之为强制性的,艾希曼杀害犹太人在他的个人陈述中仅仅是因为要执行命令,他坚信希特勒对他的领导,并认为这是对于国家人民有益而正义的事情。这种命令式的领导风格不鼓励来自其他成员的不同观点,不遵从正常的讨论程序,容易严重阻碍群体成员的认知过程和道德判断能力,也是群体思维产生的一个重要的前提条件。
在新媒体技术出现之前,受众和媒介的关系一直处在一种偏向传递的形式,而非双向互动。新媒体的出现颠覆了一切,彻底改变了受众主要依靠接受媒体信息而无法传递声音的传统模式,两者之间的互动越来越频繁,而在这种互动中可能产生的消极效应便是“平庸的恶”的产生。
在网络如此普及化的今天,网络的匿名性和快速传播的特性也使得很多网民在网络上盲目跟风,形成没有事实依据的群体性舆论传播。在新媒体发展的今天,一次次的舆论暴力事件不断地验证着“邪恶的凯旋仅仅需要的是善良的袖手旁观”这句话。网络群体的“一边倒”现象,对当事人造成重大伤害时,保有理性的人成为沉默的螺旋亦是一种对“恶”的助势。在警惕自己造成“平庸之恶”的同时,更要勇于站出来反对被群体思维控制的不正确观点,发出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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