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明
2012年6月
一个酷热的六月中午,我去铁葫芦图书公司拍作家阿乙。
阿乙斜靠在一張长沙发上,委顿地抽着烟,面前摊着一本书。长期被失眠困扰的他脸色苍白。
我们来到公司外面空旷的院子里,微风从骄阳烘烤的沥青地面吹过,卷起恼人的热流。阿乙紧绷着双唇,努力睁着双眼。一张破损的绿色铁丝网半悬在对面的楼顶,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阿乙静静地站在白色的机动车左转标志上,仿佛迷失在正午明晃晃的阳光里。半空中,一朵孤云逸过无边的蔚蓝。
我们返回公司,我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拱形玻璃门廊里,阿乙坐下,闭上眼睛缓和刚回到室内的不适。一排琴键印在他的白T恤上,起伏的呼吸让胸前的琴键有规律地跳动着。当他睁开眼看我时,毫无过渡的凌厉眼神有一种警觉而冰冷的排斥感。我推开门,走到外面,隔着玻璃按动快门,站在门廊里的阿乙双手撑着落地窗,纷乱无序的光影映在玻璃上、交叠在他身体上,他好像被困其中。
三年后,我在一档视频访谈中看到阿乙,与我拍的那个阿乙判若两人:他胖了30斤,身体内犹如注满了空气,服用激素治疗肺病让他变了模样。他把生命和健康让位给对文学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