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眼

2017-03-28 18:43
南方人物周刊 2017年8期
关键词:年岁颐和园段时间

春风不解情

本刊记者 张明萌

在北京被砸了一身雪,回广州迎接我的却不是暖暖的太阳。

据说北京很久没下过那么大的雪了,不到一个小时,世界全白了。难得这么仔细地看雪花,它们大多缺角断肢,在空中翻飞时撞到彼此,折损了棱角。偶尔有一两片完整的,又小得可怜,轻飘飘附着在袖子上,屏住呼吸盯着看,精细的纹路渐渐模糊,化了水浸入厚厚的棉,明明一两分钟前还精致得让人想拍下来的雪花,就这么消失在面前。

偏偏又是这样分明而来不及采撷的美好,让人心里欢喜一阵痛快一阵,也伤感一阵。于是,不到800米的路,愣是走了快二十分钟,等真正进到室内,已经成了雪人。

也是当晚,站在涮肉店前,抬头看了看,是间有些年岁的房子,立在大路边,背后是更老的公园。街灯昏黄,映得雪也由白变暖,砸在身上竟没了凉意,仿佛化得也快了些。光射下来,雪穿插其中,乱七八糟向四面八方涌动,最后又好似汇集一处。年岁之类的感怀在此刻很容易冒出来,久远的记忆如同纷飞的雪花,在脑袋里撞来撞去。

偶尔会觉得生活停滞在了某个节点,前进不了也后退不了,原地打转,尴尬相随。

和好友聊天,我们开始深入讨论一个话题——我为什么成为现在的我。与其说是讨论,更像是几个生活不算失意但也够不上得意者的相互慰藉。比如重来一次我们还想回到大学时代吗?答案竟然都是不想。因为现在的自己更成熟或者更开阔,不像大一时候的懵懂与无知,以为面前只有一条路,以为那个小小的大学就是全世界。

朋友提到在珠海做家教的时光,这段时光异常平静,夹在高考和找工作之间就像没存在过。想到《颐和园》,大概如同余红在颐和园划船的那一小段时间,安静得不像话。可是偏偏片子就叫“颐和园”啊,那平静顺遂、没有任何记忆点的时光,或许才是青春最纯正的颜色。

发生的时候幸福而不自知,回想时像梦一样遥远。我们以为这段时间荒废了青春,却没想到这其实才是青春本身。

不过自己却没有这样的时光,世界在面前一直都是直的,高考了就要读新闻,读新闻就是为了做记者,少了一段找寻自我的历程,反倒有些遗憾啊。不过又想到高中的班主任敲着黑板说,“认识是不断深化发展的”,又对未来有了点期待,嘿,你想过明天是什么样子吗?

类似的直接在最近两次采访中找到了。袁娅维因自己过去的坚持而骄傲,为自己正在做的东西自豪,对未来亦充满希望。有那么多人不看好,路也不算顺利,却依旧如此,撑着自己的,怕是只有信念和热爱了。采访中最惬意的地方应该是,她聊到与自己喜欢的外国歌手一起唱歌,对方竟然学了她的中文歌,为她和声,两个人又用英文即兴演唱,向对话一样,听懂了彼此,“你懂那种感动吗?你懂吗?”她说得快哭了,我听得也快哭了,这种感动啊,才不是庸俗的励志故事,而是终于找到知音的快乐啊。我喜欢你很久了,但我不认识你,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终于我见到你了,看吧,你真的喜欢我。

再到博物君,应该是对昆虫的执念了。他拖着我一株一株看自己精挑细选的在北京能够养活的热带植物,翻开10岁时观察昆虫写的日记,旁边整柜动植物的书。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是要做什么的人。

采访的人越多,越容易被这些坚持吸引。不幸的是,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幸运的是,遇见的反而越来越多了。自恋一句,可能因为物以类聚吧。

离开北京的早上,太阳破云而出,道路两旁还是冬色,颀长却还没有新叶的大树,成排成列蔓延一路,阳光镀上一层暖黄。春风料峭,枝桠末梢摇了又晃,看着又有些冷。想它不懂风情,明明是难得的暖阳,偏偏又破坏了沐浴的静谧。又觉得亏得有它,让有些沉静到默然的北方的春里的冬,望见了春天的影子。所以有了期待,下次再来,这一排排大樹,又该是绿肥红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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