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关系的时空格局及影响机理

2017-03-27 03:29徐春红董鸿安苏攀达
旅游科学 2017年5期
关键词:旅游业浙江省旅游

徐春红 丁 镭 董鸿安 苏攀达

(1.宁波职业技术学院商贸外语学院,浙江宁波 315800;2.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公共管理学院,湖北武汉 430074)

0 引言

旅游业作为我国国民经济的战略性产业,是新常态下经济发展的新增长点,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全局具有重要战略意义。当前,在经济转型发展背景下,东部经济发达省区更加注重发展方式转变与发展动力转换,这给旅游产业发展提供了新机遇和新挑战。因而,合理审视和评估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可以为区域经济转型发展和相关旅游产业政策制定提供依据(李秋雨,等,2015)。

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研究不仅是旅游经济学研究的核心内容,也是旅游理论研究者长期关注的热门话题。自L·Bodio发表《外国人在意大利的移动及其花费》开辟旅游与经济关系研究的先河后(张辉,厉新建,2004),随着旅游业经济地位的提升,众多研究者以不同国家或地区为研究对象,对旅游业的经济影响进行多角度的理论和实证分析。如Balaguer和Cantavella-Jorda(2002)、Dritsakis(2004)提出旅游主导型经济增长假说理论,认为旅游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长期均衡关系,且旅游经济发展对总体经济增长具有单向影响;旅游业的发展能通过产业关联效应带动其他相关产业发展,增加税收水平,提高区域的就业水平。此外,大量研究利用计量经济学等手段围绕旅游业发展可以促进经济增长(Brida,Risso,2009;Cortes-Jimenez,Pulina,2010),带动投资和相关基础设施建设,增加对高技能劳动力的需求(Pablo-Romero,Molina,2013;Bilen,et al.,2017),带来更多的人力资本投资进行了实证分析(Tang,Tan,2015;Antonakakis,et al.,2015;Du,et al.,2016)。同时,也有研究发现,旅游业能够显著促进一国的经济发展,但是对于小国家而言,其影响效果明显降低(Sequeira,Maçãs Nunes,2008)。这表明,各地区由于地理区位、经济基础和产业定位不同,旅游业对各地经济增长所产生的影响差异较大(李秋雨,等,2016;刘长生,简玉峰,2008),张攀等(2014)还认为,旅游业对区域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主要体现在欠发达地区。

但有研究者对此持怀疑态度,认为旅游发展对经济增长并没有长期持续性贡献,甚至有负面的影响。原因是,旅游业的发展会使资源从制造业流向非贸易部门,从而降低社会福利,产生类似于“荷兰病”的去工业化效应。比如,Copeland(1991)从理论上证明了当资本能够自由流动而劳动力在国际间不能流动时,旅游产业会导致制造业的萎缩;Capó等(2007)发现,西班牙巴利阿里群岛和加那利群岛对旅游业依赖严重,两个地区都出现“荷兰病”现象,经济受到负面影响;Chao等(2010)通过对德国旅游业的研究,得出了旅游业发展会损害地方经济增长,具有‘诅咒效应’的结论。另外,旅游产业的发展会影响本地居民对本地非贸易物品和服务的消费,降低本地居民的福利水平(Hall,Brown,2008;Hazari,1993);还有研究者认为,旅游业会使地区收入不平等程度加剧,不利于经济的长期增长(Blake,et al.,2008;Medina-Munoz,et al.,2016)。

围绕上述两种不同观点,国内研究者使用不同计量手段在不同时空尺度上进行研究,所得结论亦有较大偏差。如谢风媛和谢凤杰(2012)运用门限面板数据模型发现,国内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门限效应:当旅游收入占GDP的百分比高于14.31%时,旅游业的发展对地区经济增长有显著的促进作用。李秋雨等(2015)提出了“旅游业依赖度”的概念,发现广东省旅游业依赖度与经济增长之间呈现倒“U”型曲线关系,即当旅游业依赖达到一定程度时,旅游业对制造业产生抑制作用,导致“荷兰病效应”的出现;但李秋雨等(2016)对我国31个省份的综合面板检验过程中又发现,国内旅游和入境旅游对经济增长仍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且经济基础越好的地区,旅游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越大,这与他们之前所做的广东省实证研究结果(李秋雨,等,2015)有一定的差异。正如旅游业对经济增长是否存在正向作用的分歧一样,不同研究者或者相同研究者在不同区域(研究尺度)的实证研究结果也有差异。这促使我们思考,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促进或者抑制作用;随着区域经济水平的提升和变化,以及空间异质性的存在,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间的关系可能存在着一个相对复杂的多次变化过程。

本文选择了经济和旅游业均较发达的浙江省为研究对象,利用各地市2000年~2015年的旅游业及经济发展相关数据,分析了区域旅游业发展和经济增长率的时空变化格局,进而利用面板计量回归模型探讨两者的影响机理,以期明晰旅游业发展对经济增长的作用路径,为区域相关旅游产业政策的制定提供参考。

1 数据来源及研究方法

1.1 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主要来源于2000年~2015年的《浙江省统计年鉴》《浙江省旅游统计便览》《浙江旅游业发展报告》,部分数据参考了《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和浙江省旅游局官方网站相关统计报告。

1.2 指标选择

结合李秋雨等(2015)的研究,我们用旅游总收入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来反映国民经济发展对旅游业的依赖程度,简称为“旅游业依赖度”(TD)。相比单纯的旅游业收入指标,它消除了不同区域经济背景的差异,可以反映区域旅游业发展在整个区域国民经济的相对重要程度,更适合表征区域旅游业发展水平。另外,我们选择代表总体经济发展的GDP增长率(PGDP)来反映区域经济增长指标。

进一步,结合已有关于旅游业发展及其对经济增长影响的指标(李秋雨,2015),制造业从业人数与总就业人数比值(用MAN表示,反映制造业发展)(王中亚,2011),教育事业费用支出与地方财政预算支出比值(用EDU表示,反映人力资本投资)(李天籽,2007),科学事业费用支出与地方财政预算支出比值(用RD表示,反映科技创新水平)(邵帅,齐中英,2008),全社会固定资产总投资与GDP比值(用PHY表示,反映物质资本投入)(赵磊,等,2014)进行计量模型回归分析。各个指标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特征见表1。

表1 各个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特征

1.3 研究方法

为探究旅游业发展和经济增长之间的变化关系,结合前人研究结果,运用统计学和计量经济学中面板数据的线性回归模型进行实证分析。相比时间序列数据和截面数据,面板数据可以吸纳更多的样本,降低变量之间的共线性,并保证对样本数据的平稳性检验和有效性。在变量的形式上,自变量和因变量的双对数变换可以降低异方差性的影响;同时,对数变换后,自变量的系数可以看作是对因变量的弹性,有较强的应用意义。

首先,结合李秋雨等(2015)的检验过程,建立参考模型(1)和模型(2):

lnE=β0+β1lnTD+ε

(1)

lnE=β0+β1lnTD+β2ln2TD+ε

(2)

进一步,考虑到旅游业发展和经济增长之间可能存在多次抑制或者改善的作用关系,建立了三次曲线的基础模型(3):

lnE=β0+β1lnTD+β2ln2TD+β3ln3TD+ε

(3)

式(1)~式(3)中:E表示某城市某一年的经济增长指标(PGDP、MAN、EDU、RD、PHY);β0,β1,β2,β3为待估计的模型参数;ε为模型的误差随机项。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的空间溢出效应越来越受到计量经济研究者的关注,并在模型中运用(李航飞,等,2012;王良健,等,2010;Chhetri,et al.,2016)。但是考虑到本文研究样本数量较少(浙江省的11个地级市),同时在数据预处理过程中的空间效应检验发现,空间自相关系数值并没有通过显著性水平,因而,本文没有进一步建立空间面板回归模型进行最后估计。

2 结果分析

2.1 浙江省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关系总体时序变化

首先对浙江省2000年~2015年的旅游业发展和经济增长率指标进行时间序列分析(见图1)。可以发现,浙江省旅游业依赖度总体呈上升趋势,其比重由2000年的7.7%快速增长到了2015年的16.6%,说明旅游业对经济的贡献越来越突出。2003年和2008年受“非典”和国际金融危机影响,旅游业对经济的贡献比重呈现间断性波动和下滑;旅游总收入则呈现稳定递增趋势,其值由2000年的472.7亿元快速增长到了2015年的7139.1亿元,年均增长率为19.8%。而浙江省的经济增长率则呈现不稳定的波动变化特征。2000年~2008年保持在10%以上的增长速度,平均值为12.5%,受区位优势、重商业重创新的地域文化和体制转型的驱动,浙江经济呈现“奇迹”般快速发展(徐晓虹,2012);2009年以后,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和转型发展的影响,浙江经济发展的增速开始放缓,基本维持在8%左右。

为更直观地体现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对二者的趋势线进行拟合,综合考虑拟合优度以及实际状况,选择了三次多项式(见图2)。可以发现,当浙江省的旅游业占GDP比重在9%~15%之间,旅游业对拉动经济增长产生负效应,而在低于或者高于这个区间值的时候,旅游业发展会促进经济增长,这种近似“N”型曲线与李秋雨等(2015)对广东省的实证研究发现的倒“U”型曲线特征不同。当然,由于旅游和经济发展阶段的不同,不同城市的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也会有较大的差异,需进一步建立计量经济学模型比较验证。

图1 2000年~2015年浙江省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变化

图2 2000年~2015年浙江省旅游总收入占GDP比重与经济增长率拟合关系

2.2 浙江省地级市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的时空变化特征

利用ArcGIS10.2软件将2000年~2015年浙江省11个地级市的旅游业依赖度按照自然断裂点划分为从高到低的5个等级(高依赖区>30%、中高依赖区20%~30%、中低依赖区10%~20%、低依赖区5%~10%和极低依赖区<5%),并选择2000年、2003年、2006年、2009年、2012年和2015年作为分析断面,绘制其总体空间分布变化图(见图3)。

从图3可以看出,(1) 总体上,11个地市的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均呈现不断增强的趋势。2015年各地市按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大小排序依次为:舟山>丽水>湖州(高依赖区)>衢州>金华>杭州>台州(中高依赖区)>嘉兴>温州>绍兴>宁波(中低依赖区),其中舟山市的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由2000年的16.1%快速上升到了2015年的50.7%,凸显了海岛旅游对舟山经济发展的巨大助推力。(2) 11个地市的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呈现较为显著的空间差异性。其中,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显著增强的城市主要为:丽水(从极低依赖区跃迁到旅游业高依赖区)、衢州(从极低依赖区跃迁到旅游业中高依赖区)、湖州(从低依赖区跃迁到旅游业高依赖区)和舟山(从中低依赖区跃迁到旅游业高依赖区),而作为浙江省旅游业发展的龙头省会城市杭州则稳定保持在中低依赖区,而另外3个经济和旅游强市宁波、温州和绍兴也主要保持在低依赖区到中低依赖区之间,旅游业对经济增长的带动作用不显著。

同理,利用ArcGIS10.2软件将2000年~2015年浙江省11个地级市的经济增长率,按照自然断裂点划分为从高到低的5个等级(极高速增长区>15%、高速增长区12%~15%、中高速增长区10%~12%、中低速增长区8%~10%和低速增长区<8%),并选择2000年、2003年、2006年、2009年、2012年、2015年作为分析断面,绘制其总体空间分布变化图(见图4)。

图3 2000年~2015年浙江省各地市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的时空变化特征

图4 2000年~2015年浙江省经济增长率时空变化特征

从图4可以发现,(1) 总体上,11个地市的经济增长率呈先增强后减速衰退的趋势,这与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不断增强的空间趋势有较大不同。其中,2003年~2004年是各地市经济增长率最高阶段,2010年后各地市的经济增长率逐年降低。说明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和经济下行压力的巨大,浙江的经济增速开始放缓,传统的高消耗、高污染、低成本的发展模式无以为继,遭遇“成长的烦恼”(来佳飞,等,2016)。此外,2015年各地市按经济增长率大小排序依次为:杭州>舟山>温州>湖州>宁波>金华>绍兴>嘉兴>衢州>台州>丽水。(2) 11个地市的经济增长率亦呈现较为显著的空间差异性,不同城市在不同年份的等级变化较大。比如2000年,衢州市处于8.6%的中低速增长区,而相邻的浙中大部分城市处于中高速增长区;2006年,衢州市和舟山市进入高于15%的极高速增长区,其他城市则处于高速增长区;到了2015年,大部分城市处于低于8%的低速增长区。

2.3 浙江省地级市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关系变化的区域特征

为进一步检验浙江省各地区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关系变化的区域差异,对二者的趋势线分别进行多种函数关系拟合,考虑最佳的拟合优度,下图展示了11个地级市两者关系间的最终曲线拟合结果和曲线方程。

从图5中可以发现,(1) 与全省的拟合曲线结果相似,地级市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与经济增长率之间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除了绍兴市以外(线性递减,R2=0.6275),其他10个城市的拟合曲线均为三次曲线方程,拟合优度R2在0.5502~0.8194之间,显著性水平较高,近似“N”型曲线特征,并且曲线的总体变化趋势保持一致,均是伴随着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的增加,城市经济增长率先增加后降低,达到拐点以后又增加,拉动经济发展。(2) 由于城市间旅游和经济发展阶段的不同,旅游业发展促使经济增长率减缓和提升的拐点各不相同,表现出显著的区域差异性:台州、金华、嘉兴、衢州和湖州5个城市经济增长率降低的拐点发生在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10%左右,而再次带动经济发展的提升拐点主要发生在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20%左右;其余城市的两个拐点差异均较大。

基于以往研究者的研究结果和对上述散点拟合图的初步观察,我们对城市尺度的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可能存在的综合关系,进行面板模型假设和估计。根据F统计量和Hausman检验,选择固定效应模型,并选用最小二乘法对二者关系进行估计(见表2)。从显著性水平来看,模型(1)和(2)中的β1、β2系数均未通过显著性水平检验,而在模型(3)中的β1、β2、β3系数均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并呈现近似“N”型曲线特征,这与图2和图5所展示的结果一致,但不符合李秋雨等(2015)的“倒U”型二次曲线结果。经求导计算,“N”型曲线的两个拐点分别为旅游依赖度6.84%和32.75%,表明:在城市尺度,当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低于6.84%和高于32.75%时,旅游业促进经济增长;当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在6.84%~32.75%时则阻碍经济增长。这也意味着,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间的关系存在着一个相对复杂的多次变化过程,旅游业发展不是保持经济持续增长的“万能药”:当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达到一定程度时,旅游业的负外部性效应突出,不利于经济增长(李秋雨,等,2015);而当旅游业进一步提升,趋向高级化、迈过发展瓶颈,则可成为促使区域经济增长的新推力。

图5 2000~2015年浙江省各地市旅游业发展(旅游业依赖度表征)与经济增长拟合关系

β0β1β2β3Prob.A⁃R2D⁃WF统计量模型(1)3.256(7.351)-0.062(-0.327)0.0000.1620.54925.673模型(2)2.813(8.462)-0.058(-0.227)-0.037(-0.736)0.0000.1950.57322.251模型(3)-0.781(-0.668)4.267∗∗∗(3.096)-1.721∗∗∗(-3.244)0.212∗∗∗(3.187)0.0000.2170.58517.240

注:括号内数为标准差;***、**、*分别表示在平1%、5%和10%水平下显著。

2.4 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关系变化的影响机理

由前文分析发现,当旅游业的依赖达到一定程度时,会出现旅游业就不再有利于经济增长,或者旅游业再次促进经济增长两种相反走向。那么,旅游业的发展是通过怎样的途径影响经济的增长呢?为探究旅游业发展对经济增长影响的机理,本文选择了一些对经济增长产生影响的因素来论证旅游业是否对这些因素产生抑制作用或再次拉动作用(见图6)。

图6 旅游业发展与区域经济增长的相互影响机理

为避免伪回归现象的产生,确保模型估计结果的科学性和有效性,先对变量数据进行平稳性检验、协整检验和Granger因果检验。结果发现,TD与其他变量之间存在协整关系,其中,Granger因果检验结果见表3。TD是经济发展相关指标PGDP、MAN、EDU、PHY的格兰杰原因,而MAN、EDU、PHY不是TD的格兰杰原因,RD是TD的格兰杰原因(10%水平下显著),说明:旅游业发展对制造业发展、人力资本投资和物质资本投入有影响,但是对技术创新没有直接的影响,而技术创新对旅游业的发展则有一定的影响和促进作用,这意味着可以通过加大旅游技术创新投入提升旅游信息化水平来优化和升级旅游产业。

表3 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相关指标的Granger因果检验

注:***、**、*分别表示在1%、5%和10%水平下显著。

具体的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TD)关于MAN、EDU、PHY的面板回归结果见表4。综合考虑回归系数的显著性水平,TD与3个影响经济增长的变量之间函数关系,分别选择了MAN的模型(2),EDU的模型(1)和PHY的模型(1)。其中,TD与制造业发展(MAN)之间的模型(2)中回归系数β1>0,β2<0,且都在5%水平上显著,整体回归效果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浙江省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与制造业发展之间为倒“U”型曲线关系。经求导计算,拐点处的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为13.37%,即:当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小于等于13.37%时,旅游业促进制造业发展,反之则阻碍制造业增长。从该拐点值来看,目前浙江省及各地市整体上均已超过了13.37%的拐点值,说明,过度依赖旅游业会带来“荷兰病”效应。这与Capó等(2007)研究西班牙旅游业对经济增长影响得到的结论一致,也与李秋雨等(2015)对广东省的研究结论一致,虽然后者呈现的是线性递减的抑制作用;也进一步表明,抑制制造业发展是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出现抑制拐点的重要原因之一。与广东省类似,浙江省是我国制造业领先大省,制造业产值、增加值等方面都处于领先地位,并且主要依托纺织、服装、皮革、电器机械和通用设备等对劳动力需求较大的产业。区域过度依赖旅游业对制造业产生负外部性的可能原因主要包括:其一,旅游业发展初期(拐点前),会增加对劳动力需求,这时它的发展是带动就业且不干扰制造业发展;而当旅游业持续繁荣时(拐点后),需要更多的劳动力,而浙江省劳动总量是相对稳定的、也是不足的,甚至近年来常出现用工荒,这时旅游业及相关服务行业为吸引劳动力会提高工资,间接导致制造业部门提高工资(否则劳动力流失),提高了制造业成本和贸易品价格,不利于制造业发展。其二,过度依赖旅游业,会导致大量资本流向旅游业而减少对制造业投资,间接限制或影响了制造业发展。其三,旅游业的发展迎合了区域对生态环境的高要求,这给制造业的投资和发展提出了更高的环境规制和需要,影响了相关制造业企业的引入。

表4 浙江省各城市旅游业占GDP比重(TD)与其他经济指标关系回归检验结果

注:括号内数为标准差;***、**、*分别表示在1%、5%和10%水平下显著;表中加粗的代表该模型通过显著性检验。

EDU方程中β1系数为正0.226(1%水平上显著),表明旅游业发展并没有出现资源产业的人力资本挤出效应,反而促进教育事业的投入和发展,即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每增长1%,会带来0.226%的教育事业资本投入。当前,浙江省旅游业已经逐步摆脱粗放的发展模式,旅游业对高素质、有文化内涵、知识创新型的现代化管理及服务人员的需求越来越大,要求人力资本的投入及积累,进而促进教育事业的发展。此外,从2013年开始,浙江深入实施“人才兴旅”工程,积极提升和完善从一线员工到高端管理人才的专业人才培育培训体系,在实施人才发展规划、高端人才培养、旅游专家库建设等方面取得较大进展,为旅游业新一轮大发展、实现旅游经济强省建设目标提供智力支撑。在教育培训方面,截至2014年,浙江省旅游院校总计124所,在校学生65919人,旅游院校数量位居全国第四,旅游行业培训人数达到11.44万人次,极大地保障了旅游业发展的人才需求*浙江旅游局.2014年浙江旅游业发展报告[R].北京:中国旅游出版社,2014:85-86.。

同样,PHY方程中β1系数为正0.251(1%水平上显著),这与预期相符:旅游业的发展会刺激目的地增加物质资本的投入,完善基础设施和服务设备的建设,即旅游业收入占GDP比重水平每增长1%,会带动0.251%的物质资本投入。2014年浙江省在建旅游项目完成投资额1049.7亿元,占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的4.5%,占第三产业投资额的6.8%,旅游投资带动了全省固定资产投资,优化了投资结构。

综上所述,旅游业发展主要通过制造业发展(劳动力资源的供需变化争夺)、人力资本投资(劳动力素质的提升)、物质资本投入等途径影响经济增长率的变化。此外,考虑到地区经济发展在劳动力、资本、技术水平上差异性的存在,不同城市需在旅游产业政策制定时因地制宜,发挥区域资源特色,注重旅游产业的融合。旅游业高依赖度的城市诸如舟山、丽水等需注重和保持在旅游资本、人力、技术上的投入和创新;旅游业中高依赖度的城市诸如杭州、金华等需加强旅游与其他产业的深度融合,发展工业旅游、商贸旅游、休闲旅游等新业态,提升旅游产业的综合竞争力。

3 结论与对策

本文以浙江省为例,运用2000年~2015年的面板数据分析了11个地市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及时空演化格局,主要得出如下结论。

(1) 浙江省的旅游业发展与经济增长率之间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而呈现一个近似“N”型曲线变化过程,说明旅游业发展不是保持经济持续增长的“万能药”,当旅游业依赖达到一定程度时,旅游业的负外部性效应突出,不利于经济增长;而当旅游业进一步提升,趋向高级化、迈过发展瓶颈,则可成为促使区域经济增长的新推力。

(2) 浙江省及11个地市的旅游依赖度总体呈现递进上升趋势,而经济增长率呈现先增强后减速衰退的趋势,并表现出较为显著的空间差异。其中,舟山、丽水、湖州在2012年后进入旅游业高依赖区,受“东扩西进”“山海联动”的全省旅游战略影响,未来浙西南和浙东北旅游圈对区域经济繁荣作用会增强。

(3) 旅游业发展通过制造业发展、人力资本投资、物质资本投入等途径影响经济增长率的变化。但是,旅游业发展对技术创新没有直接的影响,而技术创新则对旅游业的发展有一定促进作用。未来,可通过加大旅游资本投入、技术投入、人才投入等手段,优化和提升旅游产业水平。

进一步,提出如下区域旅游发展建议。

(1) 未来需合理适度发展旅游业,客观理性地看待旅游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为确保旅游业的发展能够持续稳定促进经济增长,优化国民经济产业结构,需要合理地引导旅游业发展。同时,在新常态下,可以看到浙江省的旅游业发展迎来了改善的发展拐点。2014年以来,根据《国务院关于促进旅游业改革发展的若干意见》和《中共浙江省委关于建设美丽浙江创造美好生活的决定》精神,浙江省决定加快把旅游业培育成为战略性支柱产业和万亿大产业*浙江省发改委.《关于加快培育旅游业成为万亿产业的实施意见》浙政发[2014]42号文件[EB/OL].(2015-01-03).http://www.zjdpc.gov.cn/art/2015/1/13/art_809_703786.html.。2017年公布的《浙江省旅游业发展“十三五”规划》指出,按照“把浙江作为一个大景区来打造”的要求,坚持全域旅游的理念,积极谋划浙江“大旅游”。从培育旅游万亿产业到规划建设100个兼具旅游功能的特色小镇和100个富有浙江特色的旅游风情小镇*浙江日报.《浙江省旅游业发展“十三五”规划》浙政发[2016]151号文件[EB/OL].(2017-01-09).http://www.gov.cn/xinwen/2017-01/09/content_5158081.htm.。这些举措将旅游业发展与区域经济的增长紧密联系起来,成为助推浙江经济新增长的绿色动力。

(2) 重视区域经济差异,因地制宜制定旅游发展战略。首先,各地要合理适度发展旅游业,不能盲目跟风一哄而上,要制定区域差异化旅游发展战略。浙东南沿海的宁波、舟山、台州、温州则应打造以海洋旅游为中心的大旅游发展战略,通过吸引海洋旅游投资、丰富海洋旅游供给体系、深入对接地区产业发展,以创造新的经济增长点。浙北、浙中旅游圈的杭州、湖州、嘉兴、绍兴、金华,应立足旅游产业的深度融合,加强旅游与商业、农业和工业的互动,扩大旅游投资的多元化渠道、注重服务品质提升,发展工业旅游、商贸旅游、会展旅游、运动休闲旅游等新形态。浙西南的衢州、丽水则应注重发展生态休闲旅游、文化旅游、康体养生旅游等业态,在“东扩西进”战略受益下,发挥山区生态资源优势,做好浙江后花园;同时加强在旅游专业人才、技术和资本上的投入,以拉动经济的中高速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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