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族题材油画艺术与自然的融合
——对当代油画创作中布里亚特题材的分析

2017-03-25 07:15耐日
内蒙古艺术 2017年1期
关键词:蒙古人游牧油画

耐日

(内蒙古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呼和浩特010010)

蒙古族题材油画艺术与自然的融合
——对当代油画创作中布里亚特题材的分析

耐日

(内蒙古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呼和浩特010010)

布里亚特部落是蒙古民族中最古老的分支之一。布里亚特题材的油画艺术,也是草原游牧文化和草原精神内涵的一种体现,是画家赞美自然、关注草原生态环境、关注草原文化、反映牧民生活的艺术创作。

布里亚特 游牧文化 题材

一、布里亚特人的游牧文化和精神内涵

布里亚特部是蒙古族的一个古老的部落,《蒙古秘史》将其称为“不里牙惕”。布里亚特部落是13至14世纪进入贝加尔湖地区的蒙古人,和居住于贝加尔湖附近的当地居民融合起来形成的。作为游牧民族,布里亚特人以畜牧业为主,并从事狩猎和捕鱼。他们是跨界而居的民族,主要分布在俄罗斯、蒙古和中国。现在我国境内的布里亚特蒙古族主要居住在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鄂温克族自治旗境内。

蒙古族自古以来就是勤劳勇敢的民族,游牧文化是游牧民族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通过实践创造、积累、发展的,是一种适应和保护草原生态环境的文化形态。游牧这一生活方式具有游动性,牧民根据水草、地形、季节、气候驱赶放养牲畜,所以,游牧文化最大的特点是对自然的适应性。布里亚特蒙古人在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崇尚万物有灵。这种信仰本质上就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尊敬和顺从自然规律的生命文化。他们在游牧生活实践中,不断认识自然,调整自己与自然的关系,明白破坏自然环境和违背自然规律的严重后果。可以说,游牧生活造就了布里亚特人无拘无束、豪放直爽的性格,游牧民族又通过反复地传承、吸纳,创造出他们特有的游牧文化。在正确认识人与自然关系的前提下,布里亚特蒙古人的原生态民俗信仰文化,为他们的神话传说、民歌、舞蹈、造型艺术的形成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他们认为自然界的一切都是美的,比如对自然色彩的认识,以蓝色代表天空、湖泊、河流,以黄或黑色代表苍茫大地,红色代表生生不息的火焰,白色是纯洁的牛奶以及乳制品,彩虹的七色光意为吉祥等。这就解释了布里亚特蒙古袍前襟上对比强烈的红、黑、蓝三种颜色的含义,体现布里亚特人对草原的热爱和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心愿。他们一直坚持游牧生活,包括现在生活在呼伦贝尔锡尼河草原上的布里亚特蒙古人,夏季转场是他们都要经历的事情。在四季轮回中,他们把马群从草地赶到森林中,马群要在那里直到夏天快结束,这是对草原和生态的保护,是他们的游牧文化中重要的环节。

在精神信仰方面,布里亚特蒙古人信仰萨满教。它是一种具有适应性的社会现象,形成于蒙古人脱离狩猎生活过渡到游牧生活的初期。萨满教自古以来一直以崇拜自然万物为主要内容,始终随着生产和生活内容的变迁而产生变化。自然崇拜和图腾崇拜是萨满文化的核心,原始而直接。比如布里亚特萨满服上的蓝、红、黄色等颜色的布条,蓝色代表他们祭祀天神及河流湖泊之神、红色代表祭祀火神、黄色或黑色代表祭祀大地之神,这是他们古老的自然崇拜意识的再现。由于传说萨满是由神鹰孕化而来的,有关鹰为守护神的传说在布里亚特部落普遍流传。很多萨满帽上的铜制飞鸟就是神鹰的标志,还有帽子上的鹿角造型、服装上的蛇形飘带、萨满鼓槌背面木板上刻有熊的图案等等,都代表他们古老意识中的图腾崇拜。蒙古人把自然界的一切现象都归结为神灵的主宰,其实是在不断认识和掌握自然规律,也在这个过程中的自我发展。萨满文化带有鲜明的原生态民俗文化痕迹,传说萨满死后的灵魂会成为山脉、江河湖泊和森林的保护神,与敖包祭祀融为一体。这种意识拓展了他们跟自然的密切关系,促成原始造型艺术的发展。同时,布里亚特的游牧文化和原生态民俗信仰文化,也吸引着许多艺术工作者的好奇与关注,画家们纷纷把布里亚特蒙古人的游牧生活当作笔下的创作题材。

二、当代油画创作中布里亚特题材的选取

来自南方的画家龙力游很早就以布里亚特牧民生活为元素,描绘他们日常的点滴,表现布里亚特人对平静生活的追求,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心愿。龙力游在1984年创作的油画《草原的云》是他早期的草原题材作品,也是他的成名作。画面右侧有一位送奶的少女,歇息时迎风站在草地上,整理发丝和头巾,眼神望向远方,表情宁静而深远。占据画面大部分的那朵云生龙活虎,空气里仿佛弥漫着奶香,给人一种辽阔温馨的微妙感觉。龙力游先生自己写过,他的每一幅作品几乎都离不开草原的云,在都市中云彩只是云彩,没有游历草原时那种亲近大自然的空旷和浩瀚之感,变幻莫测的云和女性是他主要的创作元素。他著名的“好力堡”系列作品如《好力堡的黄昏》《好力堡的远方》《好力堡的清晨》《准备出栏的好力堡牛犊》《等待醉归丈夫的好力堡妇人》等,都在反映牧民生活。创作于2007年的油画《早迎晨风》传递出布里亚特女人们清晨劳作的欢快与精神的愉悦。画面中的三位女性迎着朝霞开始了一天的生活,有的往车上放奶桶、有的牵着牛,看似微微辛苦,实则喜气洋洋,可以让人感受到游牧民族在劳动时的快乐,以及她们对牛羊和草原的热爱。那段时间的作品还有《天边的信息》,画面的天空中压下一半乌云,雨水来临前的清凉笼罩着草原。一位头戴布里亚特传统帽子的小姑娘坐在草地上认真书写些着什么。她的左边趴着一只蒙古獒,后面站着一匹白马,马鬃和马尾被风吹动着。一人、一狗、一马十分安详,仿佛都没有感觉到将要到来的这场雨。不远处河水流过,许多饮水的马身后是延伸到天边的草原。作者构图把前景和远景空间关系处理得很好,人物神态细腻生动,画面过渡自然,表现出天地的广阔与自然的和谐。内蒙古草原在发展,游牧生活在变化,布里亚特人也在与时俱进。龙力游的关注点正是牧民生活和他们的游牧文化。30年来,他画过的小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当年的年轻人现在儿孙满堂。龙力游用他的画笔,记录下了布里亚特蒙古人古老的游牧生活和精神上的富足,使自然与人文融为一体,呼伦贝尔草原也见证了他的艺术道路。

内蒙古的画家张可扬也钟情于布里亚特题材的创作,他对大自然和呼伦贝尔游牧文化有浓烈的感受和激情。例如他的油画《布里亚特的晨曦》《布里亚特黄昏的邂逅》《东营盘》《呼伦贝尔的雪》等等,很多作品的主题都是布里亚特蒙古人的生活。有风和日丽的清晨黄昏,也有风雪交加的寒冬;有忙碌的日常景象,也有身穿盛装的那达慕盛会,画面自然、真实,充满感情。张可扬创作于2013年的油画《布里亚特的幸福生活》,顾名思义,这幅画处处洋溢着牧民对草原的热爱和美好生活的向往。画面中柔和的云朵下面是绿色的草地,牛群悠闲地吃着草,近处有一个妇女拎着牛奶桶、一个老妇人坐在拖拉机上迎着阳光远眺,左边一个牧民与她们谈笑风生。这是草原生活中很常见的画面,人们衣着简朴,但不是物质上的匮乏,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内心的自在愉悦。云、树、牛、草地和布里亚特人,自然而然地融合在一起,画如其名,可以感受到身处大自然的忙碌和幸福。张可扬注重对生活的深入思考,画面有和谐的整体色调,风格清新自然。他说他陶醉在油画艺术创作中,享受着艺术带给他的痛苦与狂喜。他把自己对草原游牧民族的关注、对大自然的热爱,还有对生活中美的感受,都展现在他的油画艺术作品里。

来自呼伦贝尔的乌吉斯古楞,她的油画作品基本都以布里亚特蒙古人的生活场景为创作素材,游牧生活是她笔下永远的主题。她打破常规,充满激情,游走在具象与抽象之间,有明显的写意化倾向。主要刻画牧民生活情景、人物形象和神态表情,注重自身情感的抒发,画面灿烂绚丽,轻灵大气,形式感很强。动物在她的画中常常出现,尤其是与游牧民族相依相伴的马。马是呼伦贝尔大草原上自古以来生活的动物,也是蒙古人生产生活的必需品,马背是游牧民族生命的摇篮。布里亚特人在天然的牧场上放养牛、羊、马和骆驼,依靠族人的共同努力和辛勤劳动世代繁衍。马成为他们精神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他们对马充满感情和依赖,有了“马”的崇拜和信仰。蒙古族谚语说:“蒙古人没有马,就像人没有脚。”游牧民族步入文明是从马开始的,在马背上产生一种生机勃勃的力量使他们真正认识自己,对游牧生活产生眷恋,并心甘情愿地维持下去。这种牧民与马的共生,游牧民族和自然的和谐,就是乌吉斯古楞想要表现的状态。草原人充满活力和气魄,她的作品也飘逸丰富。画面中的布里亚特人多穿着最传统的服饰,头戴经典的布里亚特“尤登”帽(三角形,有多种戴法,“尤登”一词是布里亚特蒙古语,意为缝在衣领上的风帽或兜帽),或身前身后围着几匹马,或者干脆乘骑以马,笔触跳跃有节奏感。她把自己对原生态游牧文化的理解体现在蒙古人与动物的亲昵关系上,给观者以自由想象的空间,富有浓郁的民族风格,是布里亚特蒙古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体现。

除此之外,朝戈的《两个布里亚特人》;龙力游的《母女》《胖奶奶》《暮色袭人》等;叶立夫的《布里亚特妇女》;王耀中的《布里亚特的女人们》《守望草原》《布里亚特之晨》等;还有施本铭创作于20世纪80年代的《布里亚特妇女》等等,都以布里亚特妇女为主题。布里亚特女性习惯游牧生活,不抱怨,接纳大自然带来的一切,也承担对家人和自然的责任义务,以辛勤劳动和智慧积累生活经验与财富,将整个草原当作自己的家。因而画家们在艺术创作中,诠释着自己对游牧文化的理解和对伟大蒙古族女性的敬爱,把女性形象当作一个永恒的主题,各具特色,充满真情实感。草原用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向世人展示自然的力量,它带给布里亚特人的是无限生机,滋养万物生灵,带给我们艺术创作的灵感,告诉世人生命与自然环境之间相互支持、彼此依赖的关系。

三、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文化精神

蒙古族拥有丰富独特的生态文化。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实际上就是游牧文化的核心。人类是自然的一部分,大自然给人以生存和财富。蒙古人对草原的情感,爱护野生动物,合理利用自然资源,保护和顺应自然的文化生态意识,感染着这些画家们,他们寄情山水,赞美自然,关注草原民族,希望通过他们笔下描绘的草原游牧生活,吸引社会各界的注意和担忧,提高人们保护环境的心理。因为大自然如果继续被破坏下去,这些“幸福生活”会永远变成一幅幅油画,而真正的场景会从现实中消失。

草原文化应该发扬,游牧文化应该深入研究,蒙古族的传统生态意识更应该大力提倡和广泛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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