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良涛
〔摘要〕 态度是评价系统的核心,但学界对其隐性体现策略缺乏深入讨论。态度评价是参照一定标准给对象赋值的过程,而隐性态度是相对于典型显性态度的偏离。基于显性态度在词汇、语法、语义、符号等各层面上的典型体现方式可以推理出态度的隐性体现策略,具体表现为各种非纯态度词汇、非归属性关系小句、介入与分级资源以及各种非象征符等资源,形成显性—隐性连续体。隐性态度在具体语境的映照得以彰显,由此实现态度评价的交际目的。
〔关键词〕 态度;隐性;体现;策略
〔中图分类号〕H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2689(2017)01-0003-06
自J. R. Martin与P. R. R. White等学者创立的评价理论问世以来,国内外语言学界掀起了一股评价研究的热潮。各国学者运用评价理论对各类语篇所体现的评价意义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探讨,极大地推动了评价理论的发展。然而学者们多聚焦于具有明晰语言体现形式的显性评价意义,而对于隐性评价意义的体现策略缺乏深入、系统的研究。本文对评价意义中的核心部分即态度意义的隐性体现策略做初步探讨,力图为隐性态度意义的体现与识别提供一个框架。
一、 态度意义及其隐性体现
Martin & White[1](1)把其评价系统的研究对象设定为关注“语言中的人际意义,即当作者或说话者对其在语篇中陈述的信息以及交际的对象采取某种姿态(stance)时所呈现出的主观性”。Martin等人的评价理论包括态度、介入和分级三个子系统。其中态度系统关注的是“我们的情感”,包括我们的情感反应、对社会行为的道德判断和对事物的美学鉴赏,介入系统关注态度的来源以及各种态度声音的对话,而分级系统关注的是具体态度的极差值[1](35-38)。从Martin等人的论述来看,任何能够体现作者主观情感、姿态的语义资源都是态度意义研究的范围。态度意义是体现个体主观性的主要语义资源,其他两个系统分别从来源和分值两个视角对态度意义体现的主观性做进一步的阐释,因而态度系统是整个评价系统的核心[1] (39)[2]( 741)。
在具体的语篇中,态度意义可以通过或明晰或隐晦的方式出现,从而形成显性或隐性的体现方式。然而,显性或隐性不是能够绝对一分为二的两极,而是一个具有不同程度的连续体。为了有一个参照点,本文把通过明白无误的纯粹评价词汇(即核心功能为表达态度意义的词汇)所现的态度意义称为显性态度意义,而把所有通过各种间接手段来体现的明晰度较低的态度意义称为隐性态度意义。这样要研究态度意义的隐性体现策略,可以把显性态度的体现作为参照,研究偏离这种显性体现方式的各种手段。在接下来的讨论中,笔者将从词汇、语法、语义、符号等视角探讨态度意义的隐性体现策略。
二、 隐性态度意义的词汇体现策略
态度意义作为语篇语义层的资源需要在词汇语法层上得到体现。Martin & White [1](38-39)明确指出其评价系统主要关注对实体的评价(entityfocused),其主要的体现资源是词汇[3](9)。语言中有一部分词汇,其主要功能就是表达某种态度意义,这里称之为纯态度词汇(attitudinal lexis)。通过纯态度词汇体现的态度意义其显性程度最高,因为此时态度意义是通过专用词汇来一目了然地体现的。以此为参照,可以推理出其他通过非纯态度词汇体现的态度意义都存在不同程度的隐晦性。其中一种隐性体现方式是把态度意义与其概念意义融合于一个词语中,从而使得该词语的态度意义在一定程度上被其概念意义所遮盖从而变得隐晦。我们把这类词汇称为融合性态度词汇。在传统词汇语义学中,融合性态度词汇的概念语义被称作指示意义(denotative meaning),而其态度意义则视为内涵意义(connotative meaning)的一部分[4]。这些词汇中有一些态度意义比概念意义更为凸显,也有些态度意义成分更为隐晦,成为背景化的意义,从而形成不同的隐性程度。比如对于“male parent”这个对象的称呼,“father”隐含了敬重之情,“daddy”或“pappy”隐含着亲昵之情,而“old man”则含有一些鄙薄、戏谑之意。同样,“think”作为“思考”本身并不包含特定的态度意义,而“brood”除了有“思考”的意义外,还隐含着“忧郁”之情,“ponder”含有“仔细”、“慎重”之意,“fancy”则往往带有“不切实际、空想”等负面意义。
融合性态度词汇本身包含态度意义成分,因而其态度意义还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彰显。更为隐晦的方式是通过本身不包含态度意义的纯概念词汇来体现。纯概念词汇可以通过两种方式隐晦地体现态度意义。首先,有些词虽然其本义不包含态度意义,但是在特定的文化或情景语境中可以激发读者的联想,并通过这些聯想性意义来间接地体现某种态度。比如颜色词的核心意义是纯概念性的,没有任何态度成分,然而在特定的语境中,许多颜色词又能表达一定的态度意义。比如“开绿灯”、“亮黄灯”、“被黑”等。在汉语中,有许多成语字面上表达的是纯概念意义,但也能激发一定的态度意义联想。比如“囊萤映雪”可以表达正面“刻苦”之意,“指鹿为马”可以表达负面的奸诈之意。一些隐喻也可以通过这种联想来表达态度意义[1](64),其原理在于虽然其本体是纯概念性的,但是用来表达本体属性特征的喻体在特定语境中可以引发一定的态度意义联想。比如“祖国母亲”可以表达对祖国的正面情感,而“人间地狱”则可以表达负面的评价。
纯概念词汇不通过联想也能表达某种主观态度。这是因为作者或说话者从词汇系统中选择此词汇而不选其他词汇本身就是一个主观的行为,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对此词汇所表征的实体的主观态度。从实例化(instantiation)的维度[5][6](83-85)来看,对该词汇的选择表明作者或说话者在语篇中要投入(commit)该词汇表征的概念意义,至少说明作者认为此概念实体在当前的交际过程中比未选择的词汇具有更大的相关性。当某个语篇中该词汇概念出现的频率很高时,说明作者对此概念实体的语义投入量比较高,因而此概念实体在当前交际中具有相当的重要性。在事故报道语篇中,如果该语篇总是提及政府官员去视察、慰问、处理事故,而对事故受害者却鲜有提及,这说明作者认为政府官员具有重要性、相关性,而事故受害者重要性很低甚至可以忽略。
三、 隐性态度的语法体现策略
通过各种词汇手段实现的隐性态度意义要通过小句语法资源才能真正在交际过程中得以体现。Martin & White[1](58-59)认为态度意义典型的语法体现形式是形容词,其中情感意义体现的语法框架是包含一个有意识参与者和动词“feel”的归属性关系过程(“person feels affect about something”),判断意义体现的语法框架是对某人行为表示态度评价的归属性关系过程(“it was judgement for person/of person to do that”),而鉴赏意义体现的典型语法框架是一个心理过程(“person considers something appreciation”)。由于所有的态度评价都必然包含评价主体的心理过程,因而这个心理过程是默认的,可以不加考虑,即可以把鉴赏意义的典型体现形式也看作是归属性关系过程,即“something is appreciation”(某事物具有某种美学鉴赏品质)。由此可以得出,所有态度意义最典型的语法体现形式都是归属性关系过程,其中具体的态度意义存在于此过程中的属性(Attribute)成分,由形容词来体现,而态度意义的对象(target)或者触发者(trigger)体现为属性的载体(Carrier)。
从小句的经验结构来看,由归属性关系过程小句体现的态度评价过程是典型的评价过程,其显性程度最高。为了降低评价的显性程度,我们可以不用评价小句而通过级转移的方式由词组来实现态度评价。这时态度意义可以融合到物质过程、心理过程、言语过程、行为过程等过程本身中,由动词词组来实现态度评价。比如句子“I appreciate your effort”隐晦地表达了“I am grateful for your effort”之意,其中的感激之情是通过“appreciate”这个心理过程而不是归属性关系过程来表达的。也可以把态度评价过程融合到参与者成分中,由名词词组来体现。比如把态度意义作为性质(Epithet)成分做名词词组的修饰语,而把评价对象或触发者作为名词词组的中心词;或者把态度意义转化为名词词组,直接作为小句参与者成分来实现评价过程。由于名词词组的主要功能是体现事物实体,而事物实体一般被认为世界中不可争辩的存在,因而其体现的态度意义往往具有不可争辩的既成事实之意,从而降低了态度意义的可辩驳性(“contestability”)[7],使态度意义得到隐形。比如句子“the seriousness and pervasiveness of computer crime are welldocumented”中,对计算机犯罪的评价被名词化为一种既定存在的事实而不再是一种可争辩的性质,因而在一定程度上被隐藏。此外还可以把体现态度意义的形容词转化为副词,从而使态度意义作为小句中的各种环境成分来体现,比如“he shamelessly asked his girlfriend for money”中,对他行为的评价是通过“shamelessly”这个环境成分间接地体现。
从小句的语气结构来看,当态度评价由典型的归属性关系过程来体现时,小句的语气成分包括作为主语的评价对象或触发者以及关系过程中的定谓成分,而剩余成分(Residue)则包含关系过程本身(不包括其定谓成分)和直接体现态度意义的属性成分。这时评价对象或触发者作为主语成分对小句有效性负责,是语义协商的基点;而关系过程和态度意义本身作为剩余成分是意义协商的唯一内容和焦点,因而得到最高程度的凸显。为了实现态度意义的隐形,我们可以不让态度意义作为语义协商的内容焦点。一方面我们可以把态度成分只作为协商内容的一个修饰性成分而不是中心成分,因而不再是协商的焦点。比如“there is a charming old store at the end of the street”与“the old store at the end of the street is charming”相比,其评价意义“charming”要更为隐晦。更为隐蔽的方式是把态度意义成分作为协商的基点,即作为小句主语或者主语的修饰性成分,从而容易为读者所潜移默化地接受。比如“the charming old store at the end of the street was built 100 years ago”中,“charming”成为主语的一个性质成分,作为协商基点的一部分被进一步隐藏起来,更加不为人注意。
从小句信息结构来看,当态度意义由归属性关系过程体现時,直接体现态度意义的属性成分是小句新信息的峰值,因而其态度意义得到彰显而具有明晰性。为了降低态度意义的明晰性,可以把态度成分转移到已知信息部分,从而使其成为背景信息而相对隐形。从小句的主述位结构来看,当态度意义由典型的归属性关系过程来体现时,体现态度意义的属性成分处于小句的述位位置,是小句信息交换推进的目标位置,因而相对来说显性程度比较高。如果把态度成分移动到小句的主位位置成为说话的起点,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实现隐形。比如句子“this illegal act should not be treated lightly”中,“illegal”成为小句主位和已知信息的一部分而被隐藏起来,这与“this act is illegal”中作为述位和新信息的“illegal”相比要隐晦得多。
四、 隐性态度的语篇语义线索
在语篇语义层,态度意义是评价系统的核心,介入意义主要关注态度意义的来源和读者团结,而分级意义关注态度意义的分值大小。从态度识别的角度来看,介入意义和分级意义可以作为语篇中态度意义是否存在的一个标志。就分级来说,态度意义本身关注的是表达情感的各种可分级的资源[2](742)。换言之,给意义进行分级内在地包含着评价,必然体现着分级者的主观态度。这样,作者或者说话者在语篇中可以不使用显性的态度意义词汇,而是通过各种具有分级意义的资源来隐晦地体现其主观态度,从而使态度意义在一定程度上隐形。
具体来说,许多表示焦点(focus)模糊或清晰化的词汇都隐含有某种评价意义[1](139)。比如,“he is a doctor, sort of”中,“sort of”隐含了某种负面的态度意义;而“a real father”中的“real”隐含着某种正面的态度意义。一些词汇化的力度强化(force: intensification)资源也可以使得某些纯概念意义词汇带上某种感情色彩。比如句子“I am somewhat/utterly betrayed by my friend”中,“somewhat”表达的是某种轻微的无奈或者嘲讽之意,而“utterly”则隐含了愤怒之意。力度强化意义还可以融合于某些词汇中,从而使得该词汇带上一定的感情色彩。比如“look”本身是一个纯概念意义词汇,基本不带有态度意义;然而“glance”、“scrutinize”在看的仔细程度上有了高低之分,从而带上了一定的态度意义,比如“glance”往往可以隐含“不屑、轻视”之意,而“scrutinize”则隐含有“认真、细致、重视”等意义。词汇重复作为力度强化的手段之一也具有隐性评价功能,某些中性化的词在语篇中被重复使用数次后,往往也会带上某种正面或者负面的感情色彩。比如“woman is woman”往往带有某种负面评价意味,而“猫猫”、“狗狗”等与“猫”、“狗”相比也带上了某种亲昵、喜爱的态度意义。
力度强化通过对中性化的性质、过程等在程度或强度上进行调节来赋予其某种隐晦的评价意义,而力度量化(force: quantification)资源则能对中性化的事物实体在数量、程度、时空和距离等方面进行不同程度的量化而隐晦地传达某种态度意义。这有两种情况。首先,Martin & White [1](150-151)的力度量化只包含非精确化的、估算的而非用准确数字来体现的量化意义。这类非精确的量化意义可以使纯概念功能的实体事物带上某种隐晦的态度意义。比如“a tiny problem”中的“tiny”也隐含了“不重要”或“无关紧要”等态度意义。其次,实体事物还可以通过精确的数字来量化。精确的数字量化资源本身十分客观,但在交际语境中人们往往对具体事物量的大小有相对稳定、统一的标准,并经常参照这些标准对这些精确数量进行比较,从而十分隐晦地体现出某种态度意义。比如“67岁的印度男子齐奥纳·查那娶了39名妻子,有94名子女、14名儿媳妇以及33名孙子孙女”这句话没有任何显性的評价词汇,然而读者都能体会到其中包含某种态度意义,而这是因为“39名妻子,有94名子女、14名儿媳妇以及33名孙子孙女”的家庭成员数量远远超出了全球任何国家和地区普通家庭的成员数量。
介入系统主要关注作者或者说话者对语篇中所体现的各种价值立场所采取的主观姿态以及由此引起的读者团结策略,其源泉是巴赫金的多声对话理论[1](92)。在巴赫金看来,语篇交际的过程既是对前人话语的反应,同时也考虑潜在读者或听者的反应,因而本质上必然要考虑前人以及读者(听者)的声音立场,并由此确定自己的合适价值立场[8][9]。由此可见,任何话语本质上必然体现着作者或说话者对各种价值立场所持的态度。Martin & White[1]主要从对话空间扩展与压缩的角度来讨论各种介入资源,而对这些资源所隐含的态度意义未能给予足够的关注。这或许是由于Martin等人关注的是对实体的评价(entityfocused),而介入资源所涉往往是对某个命题的态度评价。为了能更为全面地考虑语篇中的态度体现,有必要把介入资源的态度意义也加以考察。
当语篇中没有明确的态度意义词汇时,多声子系统中声明(proclaim)和否认(disclaim)资源本身可以隐晦地表达发话者对所涉观点所持肯定与否定的态度;引发(entertain)资源可以表达发话者对所涉观点不同程度的不确定性。比如“they even organized a car for you at the airport”中“even”表达了某种出乎意料、惊奇之意;句子“naturally these comings and goings excited some curiosity”中“naturally”隐含着“自然、毫无疑问”等意义;“it may have been the most immature address”中“may”表示作者不是完全肯定的态度。摘引(attribute)资源所能隐晦表达的态度意义比较复杂。一般来说,当摘引词本身比较中性时,其所表达的态度意义取决于交际语境中所涉言语社团对此信息来源所持的态度。比如,在缺乏显性态度词汇的情况下,人文学科的学术流派中源自该派别领袖的观点对于此派学者来说蕴含着很高的正面态度意义,而自然科学领域中源自该学科公认的科学实验程序所得出的观点、结论会隐含着很高的正面态度意义。多声对话通过各种显性的介入资源间接地表达态度意义,但至少还是有迹可循。更为隐蔽的体现方式是把显性的多声介入资源也去掉,直接通过单声的方式来表达对某种命题的态度。这时说话者或作者在字面上不提供任何标明信息来源或者表明其主观性的信息,而把其观点以一种命题断言的形式加以呈现,从而使其个人的主观观点变成一种不容质疑的客观“事实”。其隐含的态度意义往往是作者或说话者认为其观点具有无可置疑的正确性和真理性。
五、 指示符与象似符的隐性评价功能
Peirce[10]根据符号与对象的关系基础,把符号三分为象似符(icon)、指示符(index)、象征符(symbol)。象似符借助于自己的特征去指示对象,其与表征对象之间的关系基础是相似性(resemblance);指示符由于受其对象影响而通过与对象实际联系在一起来指示其对象,其与对象之间的关系基础是关联性(contiguity),包括时空、因果、逻辑上各方面的关联性;象征符通过约定俗成的规定与指称对象相联系,其与对象之间的关系基础是规约性(convention)。Martin & White[1]所例举的大部分态度意义词汇与其所表达的具体态度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因而都是以规约性为基础的态度象征符。然而除了象征符外,指示符和像似符也可以间接地表达态度意义[3](93-94)。
许多指示符本身没有显性的态度意义成分,但其指称对象却可以在因果、时空、逻辑等各方面与特定的情感等态度意义相关联,因而它们可以通过这种关联性来间接、隐晦地表达态度意义。就因果关联性来说,许多肢体动作、行为性动作、感叹等都是由特定情绪情感所引起的,因而可以间接表达动作者的相关情感[3](134-158)。比如英语的“curse”隐含着愤怒的情感,而“smile”往往体现着动作者的幸福感,“手舞足蹈”可以体现主体兴奋、快乐的情感。在道德评断方面,许多自然、社会场景都是由特定社会的群体或者个人某种道德或者非道德的行为引起的,因而对这些场景的纯概念意义上的描写可以间接地表达对相关群体或个人的褒扬或批判。比如对血腥受害场面的描写可以隐晦地体现作者对于凶手残暴的批判。同样,在鉴赏意义方面,万人空巷的场景可以间接地表达相关活动的盛况,而洛阳纸贵则可以间接说明相关作品极具价值。
指示符还可以通过逻辑推理上的关联性来间接地表达态度意义。其中之一是通过传统语用学中所谓会话含义的推理过程来间接表达态度意义。比如A问“how do you comment the essayist?”,而B回答“he is a good cook。”B的回答表面上是用“good”所体现的正面评价,然而由于这个表面评价的对象与问题无关,因而通过逻辑推理可以看出,实际上其回答是一个隐晦的负面评价。这个负面评价是通过此符号与实际表征对象逻辑语义上的相关性来隐晦地实现。另外,一些表示比较、转折、出乎意外等关系的连接词(internal conjunctions)也能通过逻辑上的关联性来隐晦地表达某种态度意义,从而成为一种语篇性指示符[3](159-197)。比如“rather... than”、“but”、“however”等词往往可以表达对其中一件事情的正面态度以及与之对立的另一件事的负面态度。“I had rather be dead than be a slave”中的“rather”间接表达了说话者对作奴隶的负面判断和对死的正面判断,而“she organized her work but accomplished very little”中的“but”表达的是对她没有完成工作的负面态度。
除指示符外,象似符也可以基于其与表征对象之间的相似性关系隐晦地表达态度意义。隐喻的基础是本体和喻体之间的相似性,因而是一种象似符。许多隐喻可以借助这种象似性通过喻体来间接表达对本体对象的态度意义。比如“an ironminded person”中,雖然“iron”本身不是态度词汇,但是其“firm、strong”的特征被认为和这个人的意志属性有相似之处,因而隐晦地对此人的意志做出了“坚定”的评价。其次,语篇中还有一些通过其他模态实现的象似符,也可以间接地表达态度意义。比如在中国的学术语境里,作者排名的时空先后顺序往往具有某种评价意义,即一般来说排名靠前意味着重要性或地位比较高或做出的贡献更大,而排名靠后则重要性或贡献较小。而以字母、拼音、笔画为序的排名所隐含的评价意义往往是“此排序比较平等、中立”。
六、 结 语
态度评价本身包含着一个基本的评价标准,说话者按此标准给对象赋予不同的态度值。这个对照标准往往隐含在特定的情景与文化语境中,而不在语篇中明晰地出现。同样,态度意义的隐性程度同样是相对于某个标准的赋值。本文把这个参照标准定义为典型的显性态度体现方式,从显性态度意义在词汇、语法、语义、符号各个层面上典型的体现方式出发,推理出偏离此标准的不同隐性体现策略。结果表明,隐性态度体现为各种非纯态度词汇、非归属性关系小句、各种介入和分级资源以及非象征符,并形成特定层次上不同隐性程度的连续体。然而态度隐形只是相对于语篇中是否有明晰的体现方式来说的;在具体的情景与文化语境映照下这些隐性态度都会现形,从而能为交际者理解并实现其态度评价的交际目的。
〔参考文献〕
[1] Martin, J. R. & White, P. R. R. The Language of Evaluation: Appraisal in English [M]. Basingstoke: Palgrave Macmillan, 2005.
[2] Hood, S. & Martin, J. R. Invoking attitude: the play of graduation in appraising discourse (A). In Hasan, R., Matthiessen, C. & Webster, J. (eds.). Continuing Discourse on Language: A Functional Perspective Vol.2 [C]. London: Equinox, 2007: 739-764.
[3] Song, C. Exploring Attitudinal Meaning: An Extended Semiotic Model [D]. A thesis submitted in fulfillment of the requirements for the degree of Doctor of Philosophy. Sydney: Department of Linguistics, University of Sydney, 2009.
[4] Leech, G. Semantics: The Study of Meaning [M]. London: Penguin, 1981.
[5] Martin, J. R. Semantic variation: modelling realization, instantiation and individuation in social semiosis [A]. In Bednarek, M. & Martin, J. R. (eds.). New Discourse on Language: Functional Perspectives on Multimodality, Identity, and Affiliation [C]. London/New York: Continuum, 2010: 1-34.
[6] Lai, L. A Telosoriented Model of Genre Analysis: A Case Study of Corporate Website Genres [M]. Xiamen: Xiamen University Press, 2012.
[7] White, P. R. R. Subjectivity, evaluation and point of view in media discourse [A]. In Coffin, C., et al. (eds.). Grammar, Text & Context: A Reader [C]. London & New York: Arnold, 2004: 229 -257.
[8] Bakhtin, M. M. The Dialogic Imagination [M]. (translated by Emerson, C. & Holquist, M.). Austin: University of Texas Press, 1981.
[9] Voloshino, V. N. Marxism and the Philosophy of Language [M]. (translated by Matejka, L. & Titunik, I. R. ). Massachusett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86.
[10] Peirce, C. S. Logic as semiotic: the theory of signs (A). In Innis, R. E. (ed.). Semiotics─ An Introductory Anthology [C]. Bloomington: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85: 4-23.
(責任编辑:高生文)
Abstract: In the appraisal theory of SFL evaluation is a process whereby an attitudinal value is assigned to the target with reference to a specific criterion. Compared to the overt realisation of attitude, covert realization is still underexplored. As covert realisation can be seen as deviation from typical ways of overt realisation, with reference to the strategies for typical overt realisations we can work out the strategies for covert realisation by examining the possible ways of such deviation. These covert realisation resources include various nonattitudinal lexes, nonattributive relational processes, engagement and graduation resources and nonsymbol signs, and they form a coverovert continuum. The covert attitude will finally be manifested against a specific context, and thus contribute to the communicative purpose of attitudinal evaluation.
Key words: attitude; covert; realization; strateg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