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看过比这更简陋的小食摊。
寸草不生的泥地上,摆了许多小木桌、小木凳。几盏萎靡不堪的煤油灯,事倍功半地吐出了微弱的光芒。一只污黑邋遢的大水壶,自得其乐地坐在土砌的大灶上,昼夜不分地吐出一圈一圈黑黑的烟气;咖啡的香味,好似隔世阴魂,氤氲在幽昧的空间里。
摊主是个中年女人,一双灵活的手,在古老的砧板上,快速地切肉。那肉,在微弱的光线里,腻腻地闪着油油的亮光。旁边站着她的女儿,十来岁,很努力地擀面粉。那面粉,米黄米黄的,好似已经囤积了一个世纪。
母女俩以做肉包子和卖咖啡营生。
八张矮矮的小桌子,居然都坐满了人。
桌上,放着沾满咖啡污漬的杯子,还有吃了一半而依然袅袅冒着热气的包子。桌边,坐着长相粗犷的人,口沫横飞地吐出一串一串说不尽的话。偶尔爆发出来的笑声,使煤油灯里的火舌,都不安分地晃动起来了。
母女两人,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不说话,也不插口,只是安安静静地做着分内的工作。
顾客要吃、要喝,都不劳烦她俩。想喝咖啡吗?提了壶子往杯里倾;要吃包子吗?开了蒸笼往内取;然后,数了该付的钱,丢进桌上一只黑漆大木盒里。包子每个缅甸币八元(合新币一角两分) ;咖啡每杯缅甸币四元 (合新币六分钱),是当地劳工支付得起的“奢侈”。
包子皮太厚,不精致;咖啡味太淡,不可口。可是,顾客却都吃得喝得津津有味,朴实的脸上,荡着毫无心机的笑意。
他们快乐,其实只有很简单的一个因素:他们活着,切切实实、踏踏实实地活着。而且,在一天的疲累之后,有包子可吃、有咖啡可喝。
在缅甸中部位于伊洛瓦底江畔的这个历史古城蒲苷,看到易求难得的“快乐”,以这种简单、直接、淡定的方式“现形”,我那颗被城市烦嚣生活僵化了的心,有了一种流泪的颤动。
(摘自“尤今新浪博客” 图/游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