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彝族传统情歌（曲谷）的音乐特色

陈然　雷睿

[摘要]彝族人民能歌善舞，无论在劳作的间隙，在祭祀庆典还是婚嫁丧礼上，都要用歌舞表达他们的心情。其中，曲谷便是彝族的传统情歌。通过对彝族人民特定的歌场、歌节（农历正月初一至十五和五月初五）演唱场面以及传统的礼仪程序的梳理描述，着重分析贵州彝族歌节中情歌的演唱特点。“曲谷”的音乐特点以频繁的转调和调式交替为体现，以五声徵、商调式和徵一商综合调式为多，其次是五声羽调式和宫调式。山野林间的情爱妙音更是蕴含着贵州彝族青年男女对幸福的向往，对现实的悲叹。同时，也让世人从音乐的曼妙中，了解古老而又质朴的彝族文化。

[关键词]彝族；情歌；曲谷；歌节

中图分类号：J6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9391（2016）06-0061-04

彝族作为我国古老的民族之一，历史悠久并有着优秀丰富的文化。彝族人民能歌善舞，这是他们的特长和传统，社会生活中随处可见音乐的存在。彝族民歌更是在各省区、各地方广为流传，有着多样的形态和风格。民歌折射出彝族社会的历史足迹，反映了社会生活的广阔场景，同时，表达着他们的痛苦与幸福、理想与憧憬，向自然倾吐着他们的心声。彝族民间歌舞历史悠久，群众性极强，还融进社会礼仪、习俗，更是彝家生活中集体自娱的精神食粮。在彝族主要分布的三个省区中，贵州所拥有的彝族人口数位列第三。贵州彝族在民间音乐上有这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节日的欢歌劲舞，婚嫁的喜怒哀乐，生活的点点滴滴都与音乐有着万缕千丝的联系。在这些独具特色的音乐当中，最动人的自然是情歌了。贵州彝族人民在自由的恋爱世界里有着他们独特的表达，因而有了在山野间，青年男女纵情歌唱，用歌声传情，诉说他们内心对彼此的情意。“山坡上的荒地、苞兜里的荞种，是什么使它们紧相依哟？是梨耙使它们紧相依。岩洞里的蜜蜂、花园里的鲜花，是什么使它们紧相连哟？是风儿使它们紧相连。阿哲地方的姑娘、俄索地方的小伙，是什么使他们的感情沟通哟？是曲谷把他俩的感情沟通。”其中唱到的曲谷便是彝族的传统情歌。

一、贵州彝族情歌（曲谷）的歌场礼仪

曲谷，意为唱歌。按照彝族的俗规，曲谷不能在家里的父母兄长面前唱，只能纵情于山野，因为彝族男女青年的恋爱虽自由，但这都是背着家里人在野外进行的。除了山野之间，彝族人民还有特定的歌场，彝语称“谷吉”，这在大多数的彝族聚居地都会在离寨子较远的地方设歌场，有的是旷野，有的是平地，还有的在山林或岩洞里。

歌场的活动是有一定时间的，每当歌节的时候（农历正月初一至十五和五月初五），演唱的场面相当壮观，人们汇聚一地，不仅有青年男女，也有老人和少年，各怀志趣，纵情歌唱，夜以继日，连续数天。

歌节除了特定的时间以外，还有一定的程序，也是一套传统的礼仪。

第一个礼仪：先由族中年长的老人或有声望的歌手，向天地进奉酒水，表达男女共同的心愿。

第二个礼仪：要接歌魂。彝族人崇拜自然，认为万物有灵，曲谷自然也有神灵，所以唱歌的时候也要把歌神接来，彝语称“谷夜洗”。

所唱的曲调有着彝语吟诵的特点，以一个乐句变化反复来表现。

第三个礼仪：彝语称之为“谷夜代”，即“安歌魂”，是把歌魂安定在歌场上的意思。有歌词唱到“若不安歌魂，到明年春天，若银花断根，若金花断根，设不了歌场。”

定好歌魂，接下来是第四个礼仪“谷口普”，也就是“开歌口”，有着打开男女之间爱情之门的作用，也预示着曲谷的活动要正式开始了。从前面的过程中可以看出，曲谷的礼仪没有像其他礼仪那样的庄严肃穆，演唱的内容多寄寓男女之间的情爱，从事件中逐一引出过程，别具一格，独具特色。

二、贵州彝族情歌（曲谷）的表演形式与风格特色

“开歌口”一结束，男女青年便可自由地演唱，相互之间较为熟悉的小伙子和姑娘们相聚在一起，若有他人过来，便以歌示坐，一同对歌。有歌词唱到：“三个男青年，身带三把斧，到宇宙三方，砍三棵松树，解三块板子，做三把椅子，放置在三方。请坐请妹坐，妹坐着唱歌。请坐请哥坐，哥坐着唱歌。”

这时的歌场，会出现一个个成群对歌的群体，男、女或坐或站分于两边对歌。中间有一个歌媒负责组织、评判、传递信息，男女之间一来一往歌唱、观察，在这个过程中有人会暗生情愫，若哪位小伙子（或姑娘）看中了某位姑娘（或小伙子），便让歌媒传话，取得同意后，两人离开人群到别的地方交谈、歌唱。

群体对唱时，可一边各派一个代表进行独唱，凡是对方唱过的便不可以重复演唱。在这里唱的歌曲，大都是唱給大家听的，内容比较普适，注重的是展示各自的歌喉、技艺以吸引异性的注意，这样的对歌因为大家都准备充分，所以精彩纷呈。

下面是六盘水地区水城县彝族的一首曲谷以对唱的形式展现：

此曲较为高亢、节奏跳跃，有着明显的地域特征，贵州彝族多在高寒山区，正是这样的环境造就出他们独特的曲调风格和演唱技巧。在此曲演唱的同时，会发出“嗒”的声响，是用舌尖紧贴上齿龈后迅速离齿张口所发出的，此技巧的加入营造了诙谐友善的气氛，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曲谷”的音乐特点以频繁的转调和调式交替为特征，以五声徵、商调式和徵一商综合调式为多，其次是五声羽调式和宫调式，这也是贵州彝族民歌的共同特点，即结构大多对称，多用比兴手法，无明显的押韵规律，大量使用称词，词曲结合紧密，通常一句词的终结就是一个乐句或乐段及一首歌曲的终结。

姑娘们这时会用形象的比喻和谦逊的态度，激励对方接着唱。而小伙子们同样恭维着对方并自谦。有歌词唱道：

不要说不行，人行我也行

好像母鸡带鸡儿，一个跟着一个来

用锄头疏沟，水就顺着来

好像雄鸡的尾巴，长的在后头

此歌词意为你们一定会唱，好歌还在后头，这是一种恭维的方式。

随着对歌的你来我往，小伙子们则更靠近男女情爱，音乐语言朴实而平稳，讨巧的比喻更是抒发自己要娶一位聪明能干的姑娘为妻。青年男、女各自展示自己的歌喉，有谦让的、有逗趣的、有激励的、有抒情的，歌曲节奏自由，旋律婉转，主题突出，并反复强调。歌场上，歌声飞扬，情绪激荡。或为寻得如意的伴侣，或只为抒发情谊，表达思念。这是他们幸福的歌声：

歌曲由1、2、3、5四音构成，两人齐唱，高音的地方，另一人则低八度演唱，二人配合融洽，旋律悠扬，充满了自信与幸福。

三、贵州彝族情歌（曲谷）的社会意义

对歌是男女青年之间交流、恋爱的主要方式，所以会唱多少歌，歌唱技巧的优劣都是异性心中重要的标杆。能在歌场上受到追逐的，毫无疑问，定是对歌中的佼佼者。就算你的身材、样貌、体魄等条件俱优，若歌不出众，也会遭到大家的冷落。因此，无论男女，他们都在不断地学歌，尽最大的努力掌握更多的歌曲，向前辈学习，使自己的技艺更高一筹。

按照礼俗，开始时既有“接歌魂”，在结束时自然要“送歌魂”，因为他们认为不送走歌神，歌节中歌魂附体的男女青年会长期痴迷于情感，甚至会失魂落魄地疯掉。但人们不会因为送走歌魂而全部退场离去，不少人正情意绵绵，等待着次日天明。

遗憾的是，以上所述的“曲谷”活动的完整过程，现在已很难找寻，懂得这些过程的歌者已渐渐老去并忘却，这对于彝族文化的继承来说是一大憾事，这正是彝族文化研究者们应该关注的，应该进行抢救与保护。

贵州彝族民间音乐，在内容和演唱场合以及表演形式上存在不同，也有乐种和歌种纵向的不同，除此之外，还因地域的差异，横向方面使得音乐的色彩、风格有着明显的区别，使得本已浩繁多姿的彝族音乐更加绚丽迷人。家支世系的渊源、方言土语、兄弟民族的杂居及其他社会政治因素，使得贵州彝族民间音乐以及整个中国的彝族民间音乐呈现着独有的地域特点，山野林间的情爱妙音更是透露着贵州彝族青年男女对幸福的向往，对现实的悲叹。让世人也从音乐的曼妙中，了解这个古老而又质朴的民族。

收稿日期：2016-09-10 责任编辑：王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