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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文学:文学数字化创新的可能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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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社会的数字化转型使传统文学进一步“边缘化”,文学艺术本身的“光晕”消失。微信文学作为网络时代的一种新兴文学样式,其生产与消费模式为传统文学的数字化转型提供了新的思路。
微信文学;数字化;转型
欧阳友权认为,微信文学是指在微信平台上承载的文学作品,它可以是微信用户通过WeChat创作并发布的原创文学作品,也可以是在添加为微信联系人、朋友圈、公众微信号、私人订阅号中读到的文学作品,但其前提是必须蕴含文学的内容,具备“文学”的特质,有着文学的基本品格[1]。笔者采用广义的微信文学概念,包括微信平台上的原创文学,以及借微信平台传播的文学资源。作为网络文学在微信平台上衍生的一种新兴文学样式,微信文学迅速发展,与日渐边缘化的传统文学(主要指以纸质媒介为载体的文学样式)相比,微信文学显示出强劲的爆发力;与博客文学、微博文学相比,微信文学具有无法比拟的优势。
传统文学神圣地位的失落与当前社会消费化、娱乐化、快餐化的精神取向息息相关。20世纪90年代,知识分子已觉察到文学的危机,并展开了“人文精神大讨论”。世界范围内也不乏“文学终结论”的声音。美国批评家米勒认为,“传统意义上的文学在纷繁复杂的文化中的地位越来越轻,成为文化百家衣上的一个小小的补丁。”[2]文学的失落可以说是现代社会的必然结果,而现代社会的数字化转型也是传统文学由中心走向边缘的一个重要原因。
媒介的转型深刻地影响到了文学。从内部来看,传统的文学以语言文字为载体,而语言文字是线性的、历史的,文学由此也具有了历史感,读者的审美是间接的,因而文学具有艺术品特有的“光晕“;进入网络时代后,电子媒介以其快速便捷的优势取代了传统的纸质媒介,与电子媒介相伴而生的图像取代了文字,快餐化、感官化的审美方式取代了传统文学的诗意审美方式,任何语言文字都可以被大规模地机械复制,传统文学的主体性被消解。从外部来看,电子媒介的崛起深刻地影响了文学的生产方式、传播方式、受众及其消费观念的转变。电子媒介追求高效率、感官刺激,文学为了适应电子媒介的传播需要,粗制滥造,为博取眼球、争夺市场一再“降格”,而消费者也乐于接受媚俗化的文学。可以说,在电子媒介的强大威力下,文学从生产到消费,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链条,生产者与消费者合谋,乐享“文化快餐”,生产者从中获取高额经济回报,消费者则从中获得精神上的感官享受。文字媒介是间接、线性、静态的,象征着时间与历史感,而电子媒介是直接、多维、动态的,指向地是空间,“从文化的角度看,时间意味着神圣、道德和历史,空间意味着现在和将来、技术和世俗”[3],数字化时代,文学艺术自然无可避免地卷入其中。因此,如何让传统的文学在数字化的背景下成功转型才是我们应该思考的问题。电子媒介改变了传统文学的生产与消费模式,适应电子媒介下的生产与消费模式,拓展了文学创新的路径,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是作为网络文学在微信平台上延伸的微信文学及其生产与消费模式。
文学的生产与物质生产具有同质性。不论是依托于印刷媒介的传统文学,还是依托于电子媒介的网络文学,都具有消费品的属性。只是与网络文学相比,传统的文学生产和消费受制于既有的社会秩序,从生产到消费,一般呈现为作家创作、作品审核出版、读者接受3个环节,其中,作家创作受到编辑审美趣味的影响,编辑的审美则部分受到读者的影响,但相对来说,3个环节的联系并不紧密。与传统文学不同,依托于电子媒介的网络文学,从体制上消除了作品的出场焦虑,传播上扫除了交往的障碍,其自由的运行机制,使得作品的审查制度放宽,作者和读者的匿名性使其身份获得解放。正如白烨所言,网络文学的兴起已消解了艾布拉姆斯文学四要素“世界、作者、作品、读者”中的经典内涵——现实“世界”的真实被网络虚拟化,“作者”从专业人士的唯一性走向普通大众的群体性,“作品”从自足封闭走向多元开放,“读者”从被动接受走向了主动参与[4]。
网络文学的弊端在于其碎片化、浅表化、娱乐化、商业化的特征,网络文学在依托电子媒介繁荣发展的同时,也瓦解了传统文学的深度蕴藉性——“大量的信息交流在电子媒介时代不可逆转地由文本阅读转为图像的展示,意义缺位,深度被抹平,对娱乐性、商业性的强调,使文学渐渐丧失应有的意义模式。处于新媒介中的文学,让原有阅读时的独处沉静被声色震撼替代,美感愉悦被感官快慰侵袭。 ”[5]80“金钱”和“交换价值”成为网络文学的基础。但作为网络文学在微信平台上的延伸的微信文学,其生产和消费模式上的特殊性,可以弥补传统文学和网络文学的缺陷。
(一)微信文学的生产模式
从创作主体来看,微信文学的优势在于创作主体更加多元化。微信文学的准入门槛降低,所有使用微信的用户都可以在微信朋友圈即兴创作,或是申请公众号,开辟一方属于自己的文学天地。因此,微信文学的创作主体更加多元化,各年龄段、各阶层的微信用户都可进行文学创作。以订阅号为例,可以把创作主体分为4类:一是以个人名义创建原创微信文学公众号的作家,比较有名的像六六、南派三叔等;二是进行义务运营的纯文学账号所代表的作家群,如创办公众号“小众”的作家玄武;三是以团队的方式进行运营的公众账号,这些账号有的以商业利益为导向,有的以兴趣爱好组成团队,比较有名的像“凤凰读书“”运营团队,“有故事的人”运营团队等;四是运营草根微信公众号的普通大众,这一群体数量巨大,真实身份和姓名难以考证,但影响力却不容小觑。与网络文学(包括微博、博客文学)相比,微信文学在创作上也有其优势:一般而言,微信文学的创作者,特别是纯文学账号的运营者以及运营公众号的草根群体,单纯基于对文学的热爱,并不以商业利益为导向,且相对微博而言,微信公众号可以容纳的字数更多,作者还可以实现对文字的排版,确定推送时间,并设置留言区与读者互动。
从内容形式上看,超文本文学与多媒体文学融合是微信文学的新常态。“‘超文本’(hypertext)是一种非顺序地访问信息的方法,即运用计算机链接程序和万维网技术将作品设计为多路径选择、跨页面辐射、非线性阅读、无限定延伸的‘迷宫式’文本。 ”[5]6“多媒体文学,即在超文本链接的基础上,将文字媒介与视频、音频结合起来形成一个多媒介融合的艺术文本,它实际上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文学,而是综合艺术。”[5]7如著名的微信公众号“读首诗再睡觉”,主页分为3个版块“处处有读睡”“诗意俱乐部”和“朗读”,用户可以根据需要点击自己感兴趣的版块,该公众号以诗歌和朗诵为特色,融音频、图片、文字于一体,真正实现了超文本与多媒体的完美融合。据“清博指数”统计,该公众号的等价粉丝在27万以上,从粉丝留言来看,其内容形式也颇受欢迎,如“子匪”在留言里写到:“感觉读睡的诗,很符合我每天的心情,感情,工作,家庭一堆事,压力真的好大,很累。总有那么多事,活着好累”;又如“莺时月色”的留言,“诗好,解读得也很有味道。想起少年时的夜晚,哗啦啦淌在白日里火红的地板上,地板在夜里变成河床。彼时年纪小,河床也浅,再厚的月光,一眼也到底了,不若今日”这样的内容样式,更符合数字化背景下文学创作的规律,并且给文学创作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此外,微信文学内容驳杂,雅俗共赏,既有具有蕴藉和深度的作品,也有鸡汤式的软文,各种品位的读者都能在其中找到适合自己的作品。
(二)微信文学的消费模式
微信文学的阅读接受也有其特殊的模式。根据传播和接受机制,微信文学的受众可以分为3类:一是关注公众号的粉丝,公众平台的运营者发送微信文学作品给粉丝,粉丝可选择性阅读并直接反馈;二是朋友圈的受众,微信是基于熟人和亲密关系的一种社交软件,即使没有关注公众号的受众,也可以通过朋友圈熟人的分享阅读公众平台上的作品;三是特定联系人,关注公众号的粉丝,若对公众平台上的内容感兴趣,可直接反馈给公众号的运营者,运营团队会把粉丝感兴趣的内容直接发给粉丝。读者对微信文学的阅读接受相对传统文学而言更具有主动性,受众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文学订阅号,并能决定是否参与互动,是否分享到自己的圈子;相对以商业利益为导向的网络文学,微信文学的阅读接受除了因阅读而产生的少量流量费用,读者并不需要为自己的消费买单,并且可以根据个人意愿随意打赏。正如研究者所言,“微信朋友圈所构建的内部交流形式,是基于熟人网络内部的传播,私人圈子的性质较强,用户都是使用真实头像与资料,发布的内容也基本真实,传播质量较高……文学也有了做精挑细选的深阅读和慢阅读的可能……是一种有效、有益的突破”[6]。
微信公众号主要有5种商业变现模式:流量变现、众筹打赏、线下活动、电商、原生广告[7]。作为微信文学主要阵地的公众平台,也存在一部分以商业利益为导向的作品,这部分作品主要是一些受众面较广的鸡汤式软文文,其营利的主要模式则是原生广告;此外,还有一些文化企业,作为一种营销手段,也会在自己的公众平台上发布一些原创文学作品;而一些出版社、杂志社,也会把即将出版的部分文学作品摘取精彩章节放在公众平台上吸引读者。作为一种典范,由凤凰网推出的非虚构平台“有故事的人”(ifengstory)颇有借鉴价值。“有故事的人”2016年3月创建,至今订阅用户已经超过21万人,除了公众平台,凤凰网还在电视上推出“有故事的人频道”。该公众号面向广大群众征集作品,人人皆可创作,人人皆可投稿,并由此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链,即视听、文字于一体,故事具有原创性、民间性,其中不乏佳作,可谓微时代的一次成功尝试。
微信文学的生产与消费模式可总结为:产消一体,多元共生。“微信所遵从的非竞争性、非排他性、非盈利性的‘分享主义’原则,有望从整体上重塑文艺生态,使文艺生产、传播、消费等诸环节及处于不同环节之间的人之间的建构,可以不再以‘金钱’或者‘交换价值’为基础,从而为文艺发展开出新的平台、新的可能性。”[8]在人人皆可成为创作者,人人皆是阅读者的微信平台,大众既是文学的创作者,也是文学的阅读者,微信文学的阅读者其实就是“产消一体”的大众,文学生产与流通的环节不再分立,实现了完美融合。产消一体的模式,正在改变文学创作生态,通过对文学外部的影响,实现对文学创作、接受乃至大众观念、社会文化生态的改变。文学的雅俗之争、“文学”与“非文学”“大文学”“泛文学”的争论,在微信平台上,这些二元对立的观念正在被一一解构。不论是鸡汤式的软文,还是由知名作家创作所谓严肃高雅的文学作品,不论是只有纯文字的作品,还是融视听、文字、图片等各种多媒体手段于一体的作品,在微信平台上都有广泛的读者。没有了传统文学生产与消费体制的束缚,作者、读者都有了更多的自由;没有了纯粹商业利润的刺激、消费成本的顾虑,微信平台更容易成为一个多元共生的创作平台。
产消一体、多元共生的微信文学空间无疑为文学的数字化创新提供了一种可能途径。微信文学的生产与消费模式寻回了文学失落已久的广大读者,有望在纯文学和商业价值之间寻找到平衡点,并因其数字化的特性,对文学本体产生有益的影响。充分利用电子媒介的优势是微信文学得以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从内容上看,微信文学凭借电子媒介的优势,综合运用各种媒介,而“由于各种媒介的综合运用,使得媒介有了取长补短的机会,也使难读与易读、文字与图像,听觉与视觉等相关因素得到了优化组合,同时又避免了信息的遗漏、损耗和遗忘”[9];从受众的角度看,微信文学隐性支出的方式无疑吸引了大批受众,读者订阅公众号都是免费的,而对于订阅号上的广告、产品,受众也可以自主决定是否接受,这种原理类似于读者消费新闻报道,李普曼指出,“公众会为新闻报道付钱,但支出必须是隐性的”[10],同样,读者会为微信文学买单,但支出也是隐性的。
在艺术技术化、技术艺术化的今天,科学与诗的融合或许正是文学的新出路。在微信文学里,读图的快感与文字魅力的双重结合并非不可能。在微信已经成为大众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的今天,赋予微信以人文性,通过更便捷的媒介使得文学适应数字化的大背景,通过电子媒介,让文学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是文学回到生活本身,成为一种生活方式,这或许就是数字化背景下文学的一种出路。
[1]欧阳友权.微信文学的存在方式与功能取向[J].江海学刊,2015(1).
[2]希利斯·米勒.全球化时代的文学研究会继续存在吗[J].国荣,译.文学评论,2001(1).
[3]尼森·史蒂文森.认识媒介文化:社会理论和大众传播[M].王文斌,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183.
[4]白烨.中国文情报告(2007—2008)[R].北京: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109.
[5]欧阳友权.网络文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6]巩瑜.微信时代的文学传播[J].黄冈师范学院学报,2015(2).
[7]徐内达.微信公众号的五类商业“变现”模式[J].新闻与写作,2015(7) .
[8]刘方喜.文学性·碎片化·分享主义平台:微信的技术文化哲学分析[J].江海学刊,2016(5).
[9]邵培仁.传播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222.
[10]沃尔特·李普曼.公众舆论[M].阎克文,江红,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232.
(编辑:王苑岭)
I2-29
A
1673-1999(2017)08-0086-03
危明星(1991—),女,西南大学文学院2015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2017-05-10
重庆市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微信文学的生产消费模式研究”(CYS1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