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田田
中草药英译中的“译者中心”研究
——以生态翻译学为视角
汪田田
中草药英译不仅是语言的转化,更是文化的传递。在生态翻译学视域下,译者要坚持正确的文化定位,在译者适应性选择和选择性适应过程中,根据读者的阅读需求,从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方面,实现与翻译生态环境的动态互动,从而达到成功传播中草药文化的目的。
生态翻译学;中草药英译;“译者中心”
中医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瑰宝,因其“草药的巧妙应用以及在疑难杂症方面的有效治疗手段”而闻名世界[1]。随着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的实施,越来越多的西方国家开始接受中医药文化,“中医药热”“针灸热”更是开始风靡全球,中医药文化走向世界已成为必然趋势。然而,由于东西方文化价值体系的差异,以及中医语言的多义性和模糊性,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中医“走出去”的实际效果。因此,只有通过恰如其分的翻译才可以跨越东西方医学文化的鸿沟,促进中医走向世界。中医文化“走出去”的关键环节在于翻译。中医翻译具有科技翻译特征,要求精准传达信息。同时,因为其植根于中国古典文化,在具体翻译中还需要考虑“文化倾向”。所以,译者必须要根据读者的接受程度,从语言、文化和交际层面进行有效选择,传递适应翻译生态环境的“整合适应度”的译文,进而保证中医翻译的质量和生存空间。目前,国内已经有不少学者开始关注中医翻译。例如,李照国、牛喘月、葛校琴等人从传播学、对等翻译理论、功能翻译学等角度研究了中医翻译的规范化,寻求中医“走出去”的最佳途径。但是,鲜有研究者从译者角度分析如何维护中医翻译的生态环境,保证中医在海外的影响力。因此,笔者以生态翻译学的“选择适应论”为指导,聚焦中草药英译现象,探讨译者如何在中医“走出去”中的选择性适应和适应性选择,保证中草药的“生存”,推进中医翻译规范化,构建与国际医学接轨的中医体系。
伴随着生态思潮的全球化,生态学不仅是一门学科,更是成为了一种科学的思维范式。1988年,彼得·纽马克首次将生态学引入翻译领域,在其著作《翻译教程》中提出了“翻译生态”概念,并认为它是影响翻译过程的文化因素之一。1999年,David Katan在前者基础上,将翻译生态定义为“物理环境、政治环境、气候、空间、衣着、嗅觉以及工作环境等”[2]168。在国内,胡庚申是从生态视角研究翻译的第一人。他基于翻译生态与自然生态的“类似-同构”特征,以中国古代“天人合一”哲学思想为基础,于2001年首次将达尔文的“自然选择,适者生存”理念运用到翻译领域,提出了“翻译适应选择论”,从此形成了“生态翻译学”概念。
生态翻译学融翻译学和生态学为一体,将“原文、原语和译语所呈现的世界,即语言、交际、文化、社会,以及作者、读者、委托者等互联互动的整体”[3]73。由此可见,不同于传统翻译观,生态翻译学将翻译的重心从语言层面转移到文化层面。于是,译者作为协调翻译生态、文本生命和译者生存三者和谐统一的关键角色,必然从幕后走向台前,打破了原来“原文中心”和“译文中心”的二元对立格局。译者在特定范围内可以自由统筹作者、读者以及委托者、赞助商之间的关系,同时兼顾源语和目的语之间的语言、文化和交际生态环境,保证译文在多元生态环境中“适者生存”。然而,“译者中心”并不意味着译者具有绝对支配地位。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必须尊重原文内在的生态结构,通过对原文的仔细阅读和深刻理解发现这种内在的可译性,从而实现译者与作者以及文本之间的平等交流和对话”[4]。所以,从本质上说,生态翻译观下的翻译是译者在考虑原文、作者、读者等因素的基础上,充分发挥其主观能动性,努力达到“整合适应选择度”的过程。而“整合适应选择度”的评判标准为“多维转换程度(侧重文本质量)、读者反馈(包括译评导向)以及译者素质(包括其他‘人’为因素等)”[5]。译者的“文化意识、人文品格和文化、审美创造性”等因素[6]决定了译文的“整合适应选择度”,同时还受到原文、作者、读者的制约。换言之,译者先在原文、读者等因素的制约下进行“选择性适应”翻译活动,然后对文本进行不同的解读和多维度适应性选择,以期达到原文—译者—译文平衡的和谐局面。
(一)译者的选择性适应
“翻译生态环境是译者和译文生存状态的总体环境,构成的要素包含了源语、原文和译语系统,它既是制约译者最佳适应和优化选择的多种因素的集合,又是译者多维度适应与适应性选择的前提和依据。”[3]40可见,翻译生态环境决定了译文和译者适者生存的命运,同时也体现出译者的受动性。所以,在选择性适应过程中,译者首先要充分把握“立足之本”——翻译生态环境。在中草药的翻译中,译者只有聚焦中草药的国际化发展趋势,才能保证自我生存的生理需求。
从早期的《本草纲目》到近代的《中国药学大辞典》,传承的不仅是中医的发展历程,更是中草药多年来的药物性质和使用情况。这些中草药经受住了长期医疗实践的检验,最终被现代科学研究所证实,也为中医“走出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近年来,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的不断推进,以及中国“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中医药成为了中国“软实力“的主要构成元素,它逐渐进入了以西医为主的海外市场,并依靠独特的药物特性赢得了市场。2015年,英国制药企业凡诺华宣布发售新型的“缓解关节肌肉疼痛片”,其中的活性成分“豨莶”就是有解毒、镇痛作用的中草药“猪膏草”。然而,中草药作为中医的精髓,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在语言和文化层面上与现代医学体系有着巨大差异。这种极具东方色彩的中草药作为一种异质文化进入海外市场,必然存在沟通障碍。所以,中医要成功“走出去”,必须要调整中医药体系,从质量控制、生产工艺、药理毒理、临床评价和产品注册等方面入手,创建融中西医特点为一体的国际规范标准。为此,熟悉中医古文、具备中医基础知识和掌握西方医学知识的专业翻译人员就成为了关键角色。面对全球多元化医学体系,译者就是“以民族性为立足点的中介者”[7]27,必须保持全球性和本土性的二元身份,既要进行中医文化和国际西医文明的交流,又要始终坚持本土文化身份,弘扬中医传统文化,保证中医不被全球化的浪潮所淹没。
(二)译者的适应性选择
1.语言维
中医的生态翻译环境要求译者首先要考虑汉英语言形式的适应性选择转换。中草药根植于中华传统文化,名称多是据其性质、传说或者药用功能而来。例如,“接骨草”“断肠草”“益母草”是因其药物功效得名。“紫花鱼灯草”“金钱草”“三分三”是因其物理性质得名。“柴胡”则是因为相关传说而得名。简言之,中草药名深受“意合”型汉语的影响,融语音、词汇、语法、文字和修辞为一体,多为体现其物理、化学和文化特征的复合词,从字音、字形和字义方面都体现出独特的中华文化特色。译者在翻译中草药的名称时,应该在不同方面、不同层次上实现语言维的适应性选择。例如,双音词“人参”和“三七”被直接译成“Ginseng”和“Sanchi”,秉承了原文的双音节特点,从字音层面实现了语言的对等效果。无独有偶,“桑椹”“桑叶”和“桑枝”被分别译成“Mulberry Fruit”“Mulberry Leaf”和“Mulberry Twig”,虽然打破了原文的双音节特点,但基本满足了义形结构上的对等要求。当然,并非所有的中草药名都可以用音译或直译的方式来体现中西医体系的对等性。事实上,在翻译中草药名时更应该侧重它的科技信息特点,所以,译者首先应当关注来源语和译入语在语言层面上的“等同效应”。例如,“含羞草”的叶子对热和光极其敏感,受到外力触碰会立即闭合,仿佛害羞的少女,故得其名。对此,译者并没有采取直译方法,而是聚焦名称传递的科学信息:“敏感”,将其译成“Sensitiveplat Herb”,尽管在结构上打破了原文和译文的结构对等性,但“sensitive”却更能体现原文的“科学性”。
2.文化维
翻译并非纯粹的语言转化,还包含了不同语言体系背后的文化内涵。受中国传统的整体直观思维影响,中医强调“天人合一”“阴阳调和”等整体观念。中草药作为中医的重要组成部分,集中华物质、精神文化为一体,更加具有抽象性。相比之下,西医体系更加直观具象。这种巨大的差异要求译者要扮演“文化传声筒”角色,发挥主观能动性来搭建不同文化之间的桥梁,适应翻译生态环境,保证中草药文化的内涵得到有效传递和阐释。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中草药名的译者首先必须具有正确的文化意识,即译者对待文化差异性和普遍习惯的处理方式。一方面对文化负载词,译者必须要充分尊重源语文化,坚持全球化的文化身份,尽量塑造出相同的文化意象;另一方面,要立足“文化自我”,坚持本土化的文化身份,“遏制翻译领域中的文化霸权主义和文化沙文主义,保护世界翻译系统的生态平衡”[8]。结合中草药文化环境和西方文化背景,译者的文化维适应性选择可以分为3种情况:“完全对应”“部分对应”和“零对应”。
“完全对应”指的是两种语言中词汇的文化内涵和指示涵义完全对等的情况。中草药具有生态模拟性,倾向用动物来比喻草药的形态,如“鸭拓草”“鸡冠花”“黑老虎根”“羊耳菊”等。以“鸡冠花”为例,其穗状花序多变异,生于茎的先端或分枝的末端,呈鸡冠状。其中的“鸡冠”在两种文化中都具有相同或相似的概念,并不会造成读者的理解困难,译者直译该文化意象为“Cockscomb Flower”。同样的情况也可从“羊耳菊”的译名“Sheepear Inula Herb”得到验证。
“部分对应”指的是两种文化中词汇内涵交叉对应的情况。面对中草药名中的词义部分空缺现象,译者要充分发挥创造力,利用补偿手段来填补文化差异导致的空缺,让译文更加适合译语的生态环境。例如,“黑老虎根”被译成“Scarlet Kadsura Root”。按照字面翻译,黑色应该被译成“black”。该草药为南方五味子科植物“冷饭团”的根及蔓茎,另有“绯红南五味子”之称,实际上这种草药的颜色并非黑色而是深红色。译者在翻译时,要充分考虑到译语环境和源语环境的差异,尽可能在文化维上进行调节,传递最能实现原文真实信息的译文。
词语的文化内涵是“词义在跨文化交际中以民族文化为比照所呈现出来的本族文化的映射”[9],当词汇的文化内涵和指示含义在两种文化中都出现空缺现象时,即为“零对应”。在中草药名翻译过程中,对于在目的语中无法找到的文化负载词,译者更倾向于用异化的方式来传达原文的含义。例如,根据唐代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记载:“古之医者,用药必依土地”[10],不同的中草药生长于不同的地域环境中,必然会出现带有地域色彩的中草药名称,如“川芎”“蜀葵”等。以“川芎”为例,“川”表明该草药源自中国四川区域,而它的译名“Szechuan Lovage Rhizome”中,除了用“Rhizome”体现出它的药用部分外,根茎,译者直接音译为“Szechuan”向海外读者展示草药的产地。同样,译者在处理源自西域的“延胡索”时,依然采取音译的方式,翻译成“Yanhusuo”,目的就是为了保证中草药依然能够以原有风貌成功地“走出去”。当然,并非所有词义空缺的中草药名都可以用音译的方式来传达。为了保证中医的全球化,译者也会用意译的方式来处理有些词汇。例如,“阿胶”在中医里面是一味取自动物驴皮上的滋补上品,在英文中无法找到对应的词汇,译者只有将其意译成“Donkey-hide Glue”。
3.交际维
译者在语言和文化层面上的适应性选择,是为了构建最佳交际生态环境。所以在翻译文本时,译者需要更加重视读者的阅读需求,把目的语读者的需求放在第一位。为此,“交际翻译”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即在方法上更多地采用“意译”和“归化”翻译法,使译文忠实于原文,更加流畅自然。正如纽马克所说:“让读者获得的效果与源语读者所获得的效果尽可能地接近。”[11]39
与重视美学意义的文学翻译不同,中草药名翻译更侧重科学和功能信息的传播,隶属于外宣翻译的范畴。所以,在翻译这些表达型实用文本时,译者必须时刻以读者的阅读需求为准线,忠实再现源语的功能意义,传递中草药名的实用性和科学性特点。译者在翻译中草药名时,应当努力适应原文的文化生态环境,精心传译原文的文化色彩和信息内容,让译语读者有“感同身受”的体验。比如,西方读者对诸如“益母草”“当归”之类的中草药非常陌生,译者基本上采用了“产地+科属+入药部位”的方式来传达其药用功能,让读者在第一时间就能感受到药物的作用。又如,“续断”因“续折接骨”而得名,属于刺续断科植物,主要分布在喜马拉雅山沿线两侧,它的英文名称为“Himalayan Teasel Root”,其中“Himalayan”传达了草药的产地,“Teasel”体现的是科属:刺续断科植物。另外,由于往往取其根部来入药,故在译文中还展现出“Root”。
在中医“走出去”的过程中,翻译是中草药走向世界的必经之路。而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中医始终处于弱势地位。所以,译者要想改变中医在世界医学体系中的尴尬局面,就必须要考虑目的语和源语文化之间极度不平衡的状态。在这个过程中,译者始终处于“中心”地位,翻译生态环境决定了译者的翻译空间,在这个有限空间里,译者必须跨越语言差异、文化差异和地域差别,充分发挥主体性,找准文化定位,改善翻译生态环境,采取“求同存异”的翻译策略,追求语言层面的对等性,保证中草药科学信息的成功传递,创造一个作者、译者、读者、译文和原文平衡的最佳生态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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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059
A
1673-1999(2017)03-0083-03
汪田田(1986—),女,硕士,蚌埠医学院外文教研室讲师,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
2016-11-21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全国高校外语教学科研项目“《纽约时报》中的中国文化形象建构:以中国现当代文学译介为例”(2016AH0014B);蚌埠医学院科研课题“图式理论视域下的医学英语词汇习得研究”(BYKY14105s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