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中期传教士布道河南回族述评
——基于英文季刊FriendsofMoslems(1927—1944)

2017-03-16 09:55宛磊
关键词:阿訇季刊回民

宛磊

(信阳农林学院 国际交流与合作部,河南 信阳 464000)

民国中期传教士布道河南回族述评
——基于英文季刊FriendsofMoslems(1927—1944)

宛磊

(信阳农林学院 国际交流与合作部,河南 信阳 464000)

FriendsofMoslems(《友穆》)季刊是民国期间西方传教士布道中国回族穆斯林的机关刊物,英文版刊行。以该刊为资料来源对民国中期传教士布道河南回族进行全面梳理和述评,可了解河南回族的一般状况,以及传教士布道河南回族的历程和困难,并可从一些案例的分析中得出布道是否成功的结论。

FriendsofMoslems季刊;传教士;河南回族

一、Friends of Moslems季刊及河南回族情况

毕敬士(Claude L.Pickens)是民国时期致力于布道中国穆斯林的一位西方传教士典型人物。毕氏早年受其岳父知味墨(Samuel M. Zwemer)的影响,对布道穆斯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于1926年来到中国,1927年在湖北汉口创办发行了英文季刊FriendsofMoslems(《友穆》)。该杂志除了刊登向中国穆斯林传教的理论和方法,还包含很多有关回族情况的珍贵记录。本文以1927—1944年间的FriendsofMoslems为主要文献,就西方传教士对河南回族情况的介绍、布道河南回族的历史和困难逐一梳理、评述,并通过一些案例分析得出结论。

对中国回族布道,传教士有其理论指导。知味墨作为有影响的基督教传教领袖,于1933年 6月1日率领在华基督教各个传教组织,包括建安大的圣公会、中国内地布道会、美国自由卫理会、南浸礼会大会等约30家代表,组成访问团对中国各教区巡视。6月21日、22日,他分别在开封和郑州对传教士讲话,对为什么布道回民有很拿得出台面的理论:我们要爱穆斯林,毕竟他们也只信仰唯一的神,他们也爱耶稣(其《古兰经》中有120次提到),他们也热爱自己的宗教[1]。这些道理,在基督教拯救全人类、唤醒所有民族这个大目标之下,有其自感神圣的一面。但从更深层解读,这实际上是对其他宗教教理的否定,具有鲜明的殖民主义思想色彩。在开封,知味墨对800名中国基督徒训话,题为“对人的猎钓”。他说:“追随我,我会把你们造就成神父。”这充分体现了知味墨的地位,以及他本人对穆斯林布道的自信。他还讲,布道穆斯林,须懂得海、鱼、网三者之间的关系——哪里居住有穆斯林以及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品性,这是海;将他们拉到基督教会,这是收获鱼;使用的方法是网,网上有漏洞,要补上。要捕鱼就要下海,而不是借别人的码头。寥寥数语,已将布道穆斯林的战略布署全部交待完毕。

现将1927—1944年间FriendsofMoslems季刊各期的新闻报道、读者来信和综合评论之中有关河南回族情况的信息进行汇总(见表1)。显然,信息很不全面,有些甚至与实际情况出入较大。例如,在介绍信阳回民情况时这样说:有两百家回民,多数在两百年前或者更早的时间来自新疆。此地有两座清真寺,一家回民学校。老一辈的回民还能讲阿拉伯语,青年一代在学校已通用汉语[2]。这里,“老一辈的回民还能讲阿拉伯语”显然就不准确。还有对驻马店的描述:这是个商业繁荣的地方,有穆斯林开设的商店,穆斯林居民约四百户。曾有波斯人在此做阿訇,但过去三年都是中国人[3]。这里,波斯人作为阿訇来此地坐位,未见有其他任何旁证。但是,这个汇总无疑对今天的读者和研究者了解当时河南回族的一些基本情况提供了宝贵的信息。

表1 河南回族情况一览表(据Friends of Moslems季刊1927—1944)

资料来源:FriendsofMoslems季刊1927—1944年各期报道。

河南是全国回族人口较多的省份,但西方传教士专门布道河南回族的团体仍然非常有限,因而FriendsofMoslems刊物涉及河南回族的报道,相对西北各省而言少得多。FriendsofMoslems季刊自己也承认:“河南省多数较大的城镇都有很大数量的回民人口,只是我们还未抵达这些地方。”[4]

二、传教士对河南回族布道之历程和困难

早在1917年,传教领袖知味墨来华考察,就是从河南开始的。知味墨这一年对河南的考察,可视作布道河南回族的正式开始。但是,此时并没有专门布道回族的传教士。到1929年,有在豫的传教士向FriendsofMoslems季刊投稿,介绍省会开封以及全省回族的情况,并呼吁针对该省回族指定专人负责布道工作[5]。

据FriendsofMoslems报道,一位叫日内瓦·赛尔的小姐(M.Geneva Sayre)1929年冬已经在郑州工作。她刚被指派到该地的穆斯林中心地区,但一切尚未就绪。另外,来自贝塞尔(Bethel)的一个布道小组此前也在郑州,但对此地情况也不熟悉。作者琼斯(Edith Frances Jones)说,她在郑州开过几次会,回民也热情参加,尤其是老年人;从这个情况看,对他们布道还是有希望的[6]。据此推测,郑州这个专门从事布道回族的工作站,在该年年底已正式建立。

经过近一年的工作,赛尔小姐说:她发现这一地区回民很多,而且有清真女寺、女阿訇。但是,迄今对这些穆斯林还未做过任何工作,她只是在尝试。该社区的人都很友好,但他们不愿意与自己的宗教割裂。所以,她觉得距离皈依基督教还很遥远。她还认为,该地区确实需要更多人员来开展工作[7]。

虽然没有系统的资料显示郑州这个布道回族的工作站具体的发展情况,但细心阅读FriendsofMoslems季刊的读者来信可以得知,至少在1932年元月,即工作站建立两年之后,该工作站的人员还是有所加强,因为此时赛尔小姐的叙述已从“我”变成了“我们”[8]。1933年6月21日、22日,知味墨巡视河南开封和郑州。报道说:“赛尔小姐和她的同僚在郑州的福音传播方面取得了辉煌的成果。”[9]既然有同僚,肯定不止一人。

开封的传教士对回族的布道,主要通过教会学校和教会医院。除此之外,知味墨在该年巡视开封时,还任命一位姓丁的牧师负责开封和郑州的浸礼会工作。这不是专门布道回族的机构,但有关布道回族的工作肯定也涵盖其中了。另外,在1943年的FriendsofMoslems季刊中出现的女传教士奥利弗·波塞姆女士(Olive Botham)就在开封布道回族[10]。

除了开封和郑州,豫东太康县是一重镇。伊芙琳·威廉姆斯女士(Eveline Williams)是这里的传教士。在1932年7月的FriendsofMoslems出现她的名字,实际上她在此之前已经开展工作了。除了太康县城,她还到该县所属的李凤寨和四柳树的回民区布道。而且,据她报告有不少成果。另外,至少在1937年到1938年,还有一位叫艾薇·迪克斯(Ivy M. Dix)的女士也在太康布道,至于她是加入了伊芙琳的工作,还是代替了她,资料所限,不得而知。

豫东杞县的布道,后来由上文所述郑州布道回族机构的赛尔小姐负责。资料显示,她在此地出现的时间是1931年11月,肯定此前她已在该地工作。1933年知味墨访问开封和郑州时,赛尔小姐负责在郑州的组织接待。先组织千余人,其中多数是回民,在回民居住区的一块空地上听知味墨讲话;第二天又带领知味墨的巡视团参观已经“皈依”的两家清真女寺[1][9]。据此判定,赛尔小姐在杞县从事布道回族工作是短暂的安排,她的主要任务仍在郑州。

豫南信阳有著名的旅游胜地鸡公山,从晚清到民国都是西方传教士的重要活动中心,很多重要会议都在此举行。信阳县城距鸡公山仅三十余公里,但是,除了1933年2月FriendsofMoslems刊登一位名叫罗尔夫·赛达尔(Rolf A. Syrdal)的传教士对该地一则简短的调查报道外,并未见更多的布道活动[2]。最先对驻马店和汝宁(今汝南)调查的也是这位罗尔夫·赛达尔,时间是1935年2月。同年4月,一位名叫托马斯·李(Thomas I. Lee)的传教士,再次对汝宁进行考察,另外还调查了杨埠和庙湾(都属平舆县)[3][11]。虽然毕敬士1936年巡视期间,其秘书留下了有关驻马店、驻马店北某地(疑为遂平或西平)、郾城三地的简短资料,但这些地方都未见正式的布道活动。

传教士来河南布道回族遇到了若干困难。这也反映了回族独特的信仰和强烈的文化继承,值得探究。笔者梳理如下:

其一,伊斯兰信仰难以改变。上文已引证郑州的赛尔小姐所言:“该社区的人都很友好,但他们不愿意与自己的宗教割裂,我觉得距离皈依基督教还很遥远。”[7]托马斯·李在汝宁的调查说:“(1935年4月23日)一位穆斯林叫醒了我*这里穆斯林一词原文用的是Turk, 这是近代西方人称呼穆斯林的一个同义词。词源是“土耳其人”,是西方称呼原奥斯曼帝国穆斯林的一种叫法。这里指中国的回民。。他声称是福音的传播者,但立刻又承认,他宣传的是伊斯兰。他向我要求举荐他,或者给穆斯林学校一些礼物。这两个要求我都拒绝了。三周前,我在杨埠镇(属平舆县——笔者)遇到一位阿訇,他来参加我们的一个晚间聚会。他年轻、机敏,对伊斯兰信仰很忠诚。我二人谈到夜里11点。他坚持说,我们对耶稣身份的理解是错误的,耶稣从未死亡,而是已经升天,是(真主)搭救他免受迫害。我要他读《约翰福音》第二十章,这一下子把他推入了困境。我希望我们的传教士,能像这位阿訇对自己的信仰忠诚一样,坚定对耶稣的信仰。”[11]在太康布道的迪克斯女士说:“这座小镇有三坊清真寺,可见宗教热情之高。对我这样一位妇女而言,想得到更多有关当地穆斯林的信息确实很不容易。”[12]这些例子从侧面反映了传教士感受到回族信仰坚定。

其二,利用已皈依的汉族传教士布道回族很难施行。传教士最初对回民的布道方式,是找已皈依基督教的汉族人做回民的工作。之前在其他地方布道汉族群众时,这种方式是成功的经验,但事实证明对回族并不奏效。在毕敬士的布道机构于1927年举行汉口“五月会议”期间,在河南布道的哈丁(H. D. J. Harding)先生介绍了河南的情况,提到有阿訇为他服务。该阿訇特别强调,作为宣教人员的汉族皈依者缺乏信仰方面的知识,因而他们比普通的传教士更害怕穆斯林。所以,培训他们很重要,之后再让他们联络穆斯林,遇到辩论不至于退缩[13]。

这位阿訇所谈透露出一个信息:传教士利用汉族皈依者做回民的工作,显然存在很大障碍。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那个时期中原的回汉关系,彼此隔阂很大。FriendsofMoslems刊登的传教士桑都对驻马店的一段记录可以佐证:“在驻马店,我返回到火车站的时候,因时间充足,由本地一对夫妇陪同参观了四座清真寺之中最大的一座,还碰上了阿訇,一位受过阿拉伯语教育的人。这位阿訇视野开阔,连陪同我的那位女教友也对这位阿訇的‘善意’表达感到吃惊。”[3]女教友是汉族,为什么她对阿訇所表现出的“善意”感到吃惊?显然,在她的印象里,回民不是那样“善意”,这次与洋人一起感受到的“善意”很出乎她的意料。

经过十多年的摸索和思考,到1941年,有传教士得出这样的结论:用中国的基督徒发展基督徒,这种传统的方法用于穆斯林是不可行的。故此,我们布道必须一个个地去寻找这些穆斯林[10]。

其三,传教士走不进回族社区。中文名字叫冯尚德(F. Herbert Rhodes)的一位知名传教士,在其《如何对穆斯林布道》一文中曾说,到穆斯林社区,“若带上妻子儿女,让她们走在前面,有人让进家门,你可以随之而入”[14]。由此可知,私人独闯的方式根本行不通。在开封布道的奥利弗·波塞姆女士(Olive Botham)说:“在县属的乡村,两位英国妇女一露面,后面就跟上来一群孩子,嘴里叫着‘外国人!’他们是如此地兴奋。而开封是省城,外国人司空见惯;但就穆斯林社区而言,无论妇女和儿童,见到外国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清真寺时,也仍感惊讶。他们说,以前也有外国人来,教他们更多的伊斯兰知识。至于基督教,他们一无所知。穆斯林妇女更是顽冥不化地对待基督教。”[15]汉族进入回族社区尚有隔阂,外国传教士怀着布道基督教、挑战伊斯兰的目的公开出入穆斯林社区,更是不易。

其四,回民的饮食问题是布道的重大障碍。回民的特殊饮食方式,对任何一个布道回族的传教士来说都是难题。来自开封的博瑟姆小姐(Olive M. Botham)针对河南回民布道,在1927年提出五个问题,首先就是回族的饮食问题。她说,她们曾想准备“干净”的厨房,把回民请到家里来。但是基督徒的餐具对回民而言,从仪式上讲并不“干净”。有些基督教医院,专门设立了单独的小厨房为回民备餐,但回民仍有顾虑[16]。显然,对回民来自宗教的饮食传统,传教士们的认识还各不相同,时有争论。

冯尚德在1933年撰文说:有穆斯林拜访时,请他到内屋,里面要干净;送别穆斯林时,不要拍打他的肩膀,因为他们厌恶“吃猪肉者”和“不信教者”;有些话题要避开,譬如有关哪些食物是“洁净的”(即“清真”——笔者);若他们不愿用你的杯子饮茶,那就备些水果[17]。同年,知味墨在郑州对布道回族的传教士强调:不能让那些新皈依者当众吃猪肉,但可以鼓励他们在斋月期间白天进食,这是从埃及得来的传教经验[14]。可见此时已经达成了共识:在布道回族时,饮食禁忌不能勉强。

以上是传教士布道回族时遇到的显著问题。但是,回族伊斯兰的信仰及生活方式,仍是所有这些问题的中心问题。用一位曾在中东布道的传教士的话总结:回族根深蒂固的自我优越,伊斯兰所造就的穆斯林在社会、经济、宗教方面的紧密联系,穆斯林对基督教信仰者宗族方面的厌恶,以及西方政府所施行的政治政策,都是传教士布道回族遇到的极大困难*资料来源作者不详,原文系在基督教国际布道组织(International Missionary Council)1928年耶路撒冷大会上一位传教士的发言,由美国知名传教士领袖知味墨投致Friends of Moslems季刊,发表在1929年第1期。该文还总结了布道穆斯林其他方面的困难。。这个总结,不但在中东,在河南乃至全中国都是成立的。

三、布道回族是否成功:几个案例分析和结论

传教士对回族布道,收获极小;但毕竟有所谓成功的例子,可以拿来分析。

第一,通过教会学校和教会医院布道回族。教会学校和教会医院并非以直接传教的面貌出现,而是以社会服务的面貌出现。在民国时期,由于国内的学校和医院条件有限,这些服务性机构对于一些家庭,包括回族家庭,都有一定的吸引力,这样就有了布道回族的机会。

来自开封的消息说:我们医院有几位穆斯林,其中一位接受了基督教,她变得神采奕奕,她的丈夫也为她的这种改变很感激,体会到了我们的宗教与他们的宗教的差别;她还取走了不少的宣传品[17]。

在郑州,据赛尔小姐说:“此地的一位福音传播者,是一位回民皈依基督者,他在教会学校上过学,这大概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他在这里做牧师已经两年了,工作做得不错。”[8]

太康的报道说:我们的学校有穆斯林孩童,有些孩童的父母(或者其中之一)是基督徒,不是基督徒的父母也愿意让他们的孩子到我们学校上学。所以,我有机会传播福音[18]。

第二,通过回族妇女进行布道。郑州的赛尔小姐布道回族的工作就是从说服妇女开始的。知味墨的巡视团1933到达郑州时,记录有“参观了其他四个中心,其中两个是清真女寺;她们告诉我们,这些都是传教士向妇女传教的结果”[9]。在太康,伊芙琳·威廉姆斯女士说:“每星期五下午,一位李姓寡妇和我一起去拜访一个以前曾是穆斯林的家族,目的是劝说妇女和儿童到我们这边来。”[19]“不久前的一天,我们去布道,她们听得都很认真。布道之后,一群女阿訇和帮助者又把我叫回去,取走许多宣传册子。交谈中得知,她们确实读了之前我散发给他们的宣传品。”[20]

第三,家族式连锁布道。这个典型案例发生在太康。1937年的一则报道显示:当地已经有了10位回民皈依基督,4位妇女,6位男士,其中8位来自同一家族。其中1人已成了教会的长老,另一位当了执事[21]。艾薇·迪克斯女士在1938年的一份报告中说:“最近我开设了一个短期《圣经》培训班,参加者有约40位妇女。我很兴奋,几天过后一半都变成了基督徒,其他人也表现出对基督教的兴趣。经我打听,他们都属于一个大家族。我们的一位长老以前也是穆斯林,后来转变成了基督徒,他就是这个家族出来的人。这位长老对他们而言,毫无疑问是位精神领袖。但是,当我要求他们介绍更多的穆斯林加入时,他们却很冷淡。”[12]以上两则报道,无疑讲的是同一个家族。

除了以上几种主要的布道途径,还有两个案例虽然背景资料不详,但也值得一提。其一,一位传教士于1937年发自河南的一则报道称:“过去两年,我为三位穆斯林洗礼,使之成为基督徒,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会影响他们周围的人。其中最年长者86岁,在此高龄竟然改变了生活。”[22]其二,在题为“战士的逝世”讣告中,提及一位回族皈依者:谨此讣告,沙中天,一位河南穆斯林皈依者,于1938年3月31日,在前往西北布道途中,在甘肃固原逝世[23]。

上述案例中,不可否认有诚心皈依基督教者,但多数未必经得起推敲。

其一,郑州的两家清真女寺虽然接待了知味墨的巡视团,但是否意味着本坊的回族妇女都已皈依了基督教,却是一个疑问。在1932年,郑州的传教就曾遇到回族激烈的反抗。回民公开说,要对他们的布道进行反击,声称谁加入基督教会,谁的灵魂就得不到真主的搭救。在传教士居住的街道上,回民每晚出来摇铃铛抗议[8]。在上述背景下,郑州竟有两家女寺宣布皈依基督教,其真实性令人生疑。

其二,穆斯林家庭的子女就读教会学校,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信仰了基督。实际上,早在1927年FriendsofMoslems就有传教士刊文认为,“教育问题是对穆斯林传教的最大困难。穆斯林似乎也愿意送其子弟到基督教学校,我们也有宣教人员专门在这些穆斯林的子弟身上花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但这些似乎都不能真正影响到他们。”[16]

其三,太康的家族式皈依基督教,确实有其典型意义。遗憾的是没有资料显示这个家族是什么背景。不过,“当我要求他们介绍更多的穆斯林加入时,他们却很冷淡”这个陈述实际上道出了一个事实:这个家族皈依基督教的行为,在回族社区里显得孤立无援,因而对其他穆斯林不但没有感召力,反而招致对该家族的疏离。

其四,在没有提供详细背景的情况下,所谓一位86岁的回族老人皈依基督,会令人猜测各种各样的因素使然,不足以证明布道回族的成功。

在太康布道的艾薇·迪克斯女士还介绍一种情况:有些穆斯林虽然皈依了,但仍脚踏两只船。她举了两个例子:一位被布道的穆斯林妇女坦诚,她不敢在斋月坏了斋,更害怕死后装在棺材里下葬。另一位皈依基督教的妇女,死的时候确实遵循了基督教的仪式,但她的基督教亲戚仍然坚持在最后下葬时刻由一位阿訇主持。

还有一个例子颇为典型。有位来自Paoning(笔者不能确定是何处)的回民皈依了基督教,但他只是精神层面的一种转变;就其生活习惯而言,他称“仍不食不洁净的食物,至今仍是如此”[24]。这里,所谓“洁净”显然指回民食品的“清真”。

以上这些所谓皈依者仍遵循回民的传统,如把斋、丧葬、饮食等,因而很难判别其是否真正“皈依”了基督教。

从北伐革命到抗战,传教士艾薇·迪克斯女士的形容是:战乱、洪水、灾荒,伤病员、难民,河南这个“尘土飞扬的省份”拥有所有这一切。全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么50万人口的回族也不例外。其中有个别回族人士,迫于生活压力甚至是人身安全的考虑,接近了基督教团体这个在当时中国有着优越地位的西方组织,也在情理之中。所谓他们归信了基督教,如果有,也是个别案例。就整个布道回族的努力而言,仅以河南为例,称其是很大的失败,并不过分。

毕敬士能在其专门布道回族的机关刊物FriendsofMoslems季刊上刊登传教士艾薇·迪克斯女士的结论“不管布道团在什么地方,做出怎样的祈祷和努力以图接近穆斯林,最终的结果都是穆斯林大获全胜[15]”,能公开承认这样的结论,也是需要相当的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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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News Books Column. Passing of a Warrior [J]. Friends of Moslems, 1939 (Combined no. 1-2): 18.

[24] KU HO-LIN. “Why I am a Christian” [J]. Friends of Moslems, 1935 (1): 3-5.

(责任编辑:李翔)

Review on Christian Missionaries Preaching Hui Muslims in Henan during the Mid-Republican Era — Based on the English JournalTheFriendsofMoslems(1927-1944)

WAN Lei

(Department of International Exchange & Cooperation, Xinyang Agricultural and Forestry University, Xinyang 464000, China)

TheFriendsofMoslemstheQuarterlyNewsletteredited by Claude L. Pickens and published in Hankow during the Republican era provides some original sources concerning Hui Muslims in Henan. This paper focuses on the discussion about the religious and cultural resistance against Western missionaries between 1927 and 1944, covering sub-topics such as the general conditions of the Hui in the province, the missionary course in the province, and analyses of some typical cases.

TheFriendsofMoslems; Christian Missions; Hui Muslims in Henan

2016-07-19

宛磊(1963—),男,河南漯河人,信阳农林学院国际交流与合作部教授,哲学博士,研究方向为外国文学和回族伊斯兰。

K250.6

A

1008—4444(2017)01—015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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