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丹 彤
(东北师范大学 世界古典文明史研究所,吉林 长春 130024)
埃及人心中的异邦
郭 丹 彤
(东北师范大学 世界古典文明史研究所,吉林 长春 130024)
在古代埃及人心中,埃及是世界的中心,是富庶的,而其周边地区则为荒凉野蛮之地。尽管埃及人对异邦以及异邦人充满了蔑视,但仍就与异邦发生了密切的交往。正是在交往过程中,埃及人对异邦的语言文化有了较为客观的认识。在其深受异邦文化影响的同时,反过来也对异邦产生深刻的影响。通过交往,埃及与异邦互通有无,接受并认同彼此的文化,共同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与发展。
古代埃及;异邦;认知;交往
论及埃及人心中的异邦,首先要勘定埃及的边界。通常,埃及人用两个单词来指代边界:一个是“djeru”[1]323;另一个是“tash”[1]294。前者是一个永恒的和宇宙的界限;后者是实际地理上的边界,由人或者神来设立,并处于不断变化之中。在此,我们所要讨论的是后者,埃及实际地理上的边界“tash”。第十八王朝国王图特摩斯三世统治时期,埃及的疆域最大,北部到达幼发拉底河,南部到达第四与第五瀑布之间的库尔果斯(Kurgus)。而通常情况下,埃及的疆域基本被勘定如下:东部和西部广布沙漠,东北通过西奈半岛与西亚毗邻,北部濒临地中海,南部则以尼罗河第一瀑布与努比亚分割开来。
之于埃及,上述地理范围之外的土地就是异邦。具体说来,在古代埃及,异邦主要指东部的西亚诸国和地区,南部的努比亚,西部的利比亚和北部的赫梯以及与埃及隔海相望的希腊诸岛。贯穿于三千年古代埃及文明始终,通过外交、贸易和战争等途径埃及与这些国家和地区进行着这样或那样的交往。关于埃及与这些国家或地区的交往,国内外学界多有研究,并成果颇丰*关于埃及对外交往研究的代表性著述有:M.Bernal,Black Athena,Vol.Ⅰ,New Jersey,1987;M.Bernal,Black Athena Writes Back,Vol.Ⅱ,London,2001;R.Cohen and R.Westbrook,ed.,Amarna Diplomacy——The Beginnings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Baltimore and London,2001;R.Giveon,“The Impact of Egypt on Canaan in the Middle Bronze Age,” in Egypt,Israel,Sinai:Archaeological and Historical Relationships in the Biblcal Period, ed.by A.F.Rainey,Tel Aviv,1987,pp.23-40;D.B.Redford,Egypt,Canaan and Israel in Ancient Times, Princeton,1992.。他们的研究多注重于可见的显性的交往活动本身,但在埃及人对这些异邦的认识上却研究得并不充分。然而,埃及人对异邦的认识直接影响着埃及的对外政策,左右着埃及与这些国家的交往方式,对古代埃及文明的走向产生着重要影响。
与其他古代文明相似,在古代埃及人心目中,埃及是世界的中心。在古代埃及的创世神话中,土地从原始瀛水怒恩(Nun)中升起。这升起的第一块陆地就是赫利奥坡里斯神庙的所在地,这里住着使万物充满生机的太阳神。于是,埃及在创世之初就是世界的中心,是太阳神所眷顾的土地,其周围的土地就是混乱的不被神所眷顾的异邦。
为此,埃及人将自己的国家称之为“kmt”(黑土地),而将周边地区称之为“dsrt”(红土地),将尼罗河河谷称为“t3”(土地),将周边的山地称为“hast”(山地)。在埃及人心目中,埃及是土地肥沃的、充满生命力的地方,而周边地区则是穷山恶水之地,这样便将埃及与周边地区从观念上区分开来。古埃及人的一篇文献生动记载了埃及人对周边地区的看法:“瞧,可怜的亚洲人,因为他们居住在没有甘泉、林木的地方,山峦叠嶂,道路艰险。”因此,他们是“不幸的”,正是由于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得他们居无定所,游荡不安:“自从荷鲁斯时代起,就不停地战斗,从未宣布过哪天结束战争……”[2]103-104显然,在埃及人看来,“周边地区的地理因素与居民的特征不仅不同于埃及,而且比埃及的地理和居民低劣”[3]19。对于埃及人以自我为中心的观念,有的学者从地理因素上做出了这样解释:埃及人从太阳每天的再生和尼罗河每年的泛滥中得出埃及是宇宙中心的结论,这样,埃及人就以埃及的标准来判断其他国家的一切事物,如埃及人遇到了从北向南流淌的河流的时候,埃及人将之命名为“倒流的河”[4]36-37。
古埃及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也是产生古埃及人民族优越性的土壤。既然外国的沙漠、高山之地,与埃及的平原环境相对立,那么,异邦人就是混沌的象征,埃及人就是秩序的子民。从这个意义上考虑,埃及人自然要比异邦人优越、文明。因此,我们在古埃及文献中,经常能看到“邪恶的亚洲人”和“邪恶的库什人”等表述。同样在《阿吞颂歌》里,我们看到了埃及人的大民族主义的表述,即将异邦人与动物并列提及[5]293。
首先,通过或贸易或战争的方式埃及人认知了与他们领土接壤的邻居。如北部的西奈和迦南、南部的努比亚和西部的利比亚,特别是当埃及征服了这些地区将它们划入埃及的版图后,埃及人对他们有了直接的主观的认识。而对于与他们并不毗邻的遥远国家的了解则得自于这样一些人:贸易者、信使、士兵和政府官员,并通过书信往来获得对异邦的信息。但对于其他普通埃及人来说,异邦仍然是一个谜。在一封信件中一名书吏问他的同事阿蒙尼莫普有关迦南的问题,就此揭示出了埃及人心中的迦南的具体所指:“普瑞(Pray),告诉我耆耶(Qiyen)的情况,让我知道拉胡布(Rehob),解释一下本特山(Beth shean)和提尔卡戴尔(Tirqa-Dl),并告诉我约旦河的流向,它怎样流淌的?让我知道到达美吉多,需要经过哪些地方。”[6]papyrus Anastasi I:XIX
蓬特,一个与埃及有着贸易联系的地区,在壁画中曾被描绘过,但是它的具体位置却颇具争议。这个名称也许指人们沿着红海顺流而下可以到达的所有地区:阿拉伯的西南部、厄立特里亚和索马里等。“神之土地”这个名词的具体所指不是很清楚,但却经常出现在埃及文献中。或许它是指埃及北部的美索不达米亚,或许是指蓬特。总之,“神之土地”是埃及人对异邦的称呼。
第十八王朝时期,埃及人开始同两河流域西部的米坦尼交往。到第十九王朝时期,与埃及交往的亚洲国家是位于小亚的赫梯。第三中间期时期,亚述人以武力征服了埃及。第二十六王朝时期,在巴比伦崛起之时,埃及人转而支持亚述人反抗巴比伦人。因此,埃及人对这些国家的地理位置以及与埃及的距离是认知的。然而,出于政治上和经济上的目的,尽管巴比伦国王博纳布拉什(Burnaburiash)一定也知道巴比伦和埃及之间的路途有多远,但仍然向埃赫那吞抱怨:“当我生病的时候我的兄弟对我漠不关心,为此我十分的生气,并说道:‘难道我的兄弟没有听说我病了吗?为什么他对我漠不关心?为什么他不派遣使节来向我表示问候?’我兄弟的使节在信中说:‘由于你我两国相隔甚远,因此你兄弟没有得到你生病的消息,也就没有向你表示问候。你我两国相距太遥远了。有谁能够去通知你的兄弟你病了,以至于让他立即把他的问候带给你呢?难道是你的兄弟已经得知你生病了,但却一直没有给你相应的问候吗?’于是,我在给他的回信中写道:‘对于我的兄弟,一位伟大的国王来说难道还有什么因路途遥远而无法到达的国家吗?’他给我回信如下:‘问问你自己的使臣是不是因为路途遥远而无法使你的兄弟得知你生病的消息,并因此而没有派遣使节前往你国向你表示问候的。’现在我询问了我的使臣,他说两国之间的路途实在是遥远,为此我不再生我兄弟的气了,我也不再抱怨什么了。”[7]EA7:14-32通过对埃及国王的抱怨,巴比伦国王将埃及推到不义的境地,从而迫使埃及给予他更多的黄金作为补偿。另一方面,这段文献揭示出埃及对巴比伦王国等西亚国家的地理位置是非常了解的。
埃及人对异邦有物化的感性的认知,也有理性的抽象的认知,这就是埃及人对异邦语言的接受和学习。对异邦语言的接受并学习的动因首先是战争,战争使交战双方不得不开始学习彼此的语言。在异邦,如努比亚、利比亚或者迦南地区作战的士兵因为战争的需要,不得不与被征服地的居民进行沟通,为了更好地沟通,他们便开始学习当地的语言。于是,军人就成了学习异邦语言的主力军。另一方面,被征服地区的居民为了生存迅速成为征服者语言的学习者,比如埃及被来自西亚的希克索斯人、利比亚、努比亚、波斯和希腊罗马征服后,不得不学习这些征服者的语言,接受他们的文化。贸易是埃及人接受并学习异邦语言的第二个途径。为了更为顺畅地与异邦人进行贸易,让异邦人了解商品和价格,埃及的贸易者或者雇佣翻译或者学习对方的语言。
伴随着埃及对外征服的扩大,新王国时期,大量外来词语出现在埃及语中。另一方面,异邦人更是经常向他们强大的邻居埃及学习,在那些毗邻埃及的异邦中,至少它们的社会上层拥有有关埃及的知识。新王国时期,埃及的西亚属国通常要把它们的王子作为人质送到埃及,在埃及宫廷中接受埃及式教育。这些王子长大后,被送回国内成为统治者。如此,埃及在这些属国便培植起亲埃及的政权。因此,这些属国的统治阶层对埃及的语言和文化的熟知是可想而知的。而在中王国时期的文学作品《辛努海的故事》中,当主人公到达北瑞特努的时候,他受到了当地的统治者阿姆奈什(Ammunenshi)的欢迎:“‘你与我在一起将会快乐,你将听到埃及的语言。’他这样说是因为他知道我的品性而且听说过我的能力,和他在一起的埃及人可以为我作证。”[8]880-898
公元前14世纪,近东地区的国际通用语言是阿卡德语,一种楔形文字。因此,记录了西亚各国洲统治者与埃及国王阿蒙霍特普三世和埃赫那吞之间的往来信件,也即阿玛纳信件就是用这种文字书写的,这些信件是我们研究这一时期埃及、米坦尼、巴比伦、亚述和赫梯等五个近东强国之间的交往的首选文献资料。当西亚各国的书信送达埃及后需要被翻译成埃及语,这样埃及国王和他的大臣们才能够理解,并且埃及的回信时仍要用阿卡德语。在埃及与近东各国书信往来中什么样的人才能做翻译我们不得而知,他们可能是埃及人,或者是被俘虏的外国人,亦或雇佣亚洲人。
公元前1000年,异邦语言因异邦征服者的到来而进入埃及语中。异国雇佣兵和移民坚持他们自己的语言,到公元前6世纪阿拉米亚语在巴勒斯坦地区成为国际通用语言,在埃及的犹太人,阿拉米亚人和来自各国的雇佣兵都讲这种语言。从公元前300年希腊马其顿人的托勒密王朝建立以来,希腊文化越来越深刻地影响着埃及,这一时期的希腊语变成了埃及的官方语言。尽管当时普通埃及人并没有掌握希腊语,但是在希腊语的影响下却诞生了一种希腊字母化的埃及语——科普特语,并最终取代了古代埃及语。
在埃及语中,术语“九弓”意指埃及传统的敌人,亦即异邦。由于不同的历史时期埃及有着不同的敌人,因此这一术语的内涵也在发生着变化。浮雕等艺术作品中的“九弓”穿着不同样式的衣服,代表着不同的异邦人。但是他们却有着相同的造型,即全部都是双手被反绑着跪着的形象。早在第三王朝国王左塞统治时期,“九弓”一词就出现在其雕像底座上。新王国时期,伴随着埃及对外征伐的加剧,这一术语也便频繁地出现在文献中。这一时期的“九弓”包括米坦尼(Naharin)、希腊文明(Keftiu),和巴勒斯坦(Retenu)等异邦[9]61。根据地理位置,埃及人心中的异邦具体如下。
西亚诸国是埃及人最早认知的异邦。前王朝时期,当时苏美尔城邦中乌鲁克文化就曾与埃及进行了交往,并把一些诸如滚筒印等物质文化以及诸如王权的观念甚至造字原则等传给了埃及人。后来相继有叙利亚巴勒斯坦诸邦、米坦尼、巴比伦、亚述和波斯等与埃及或贸易或战争,而居住在西亚的各种族各民族也便成为埃及人最熟悉的面孔。尽管如此,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埃及人都没有把亚洲各种族辨别开来。对于埃及人来讲,他们全部都是亚洲人(3mw),或者沙漠居住者沙苏人(S3sw),他们是埃及的敌人,但却经常被描述成可怜的或者懦弱的人[8]756-775。
在埃及语文献中,努比亚人被称为“k3s”(库什人)[1]284,并常以词组“可怜的库什人”的形式出现。由于埃及和努比亚不仅领土接壤,而且共饮一河之水,因此努比亚人是埃及人最早熟知的另一张面孔。但由于努比亚人的文明程度似乎略低于埃及文明,且努比亚富藏埃及所需的诸如黄金等金属,在大多数时期内,努比亚人始终以埃及人附庸的身份被埃及牢牢地控制着。因此在埃及人眼里,努比亚人是“野蛮人”,是“懦夫”。第十二王朝国王塞索斯特里斯三世的界碑则是这样描绘努比亚人的:“他们(努比亚人)不是值得尊敬的人,他们非常可怜,内心懦弱。”[10]54-56在第十八王朝时期的文献中努比亚人继续以可怜人的形象出现:“(图特摩斯一世统治的)第3年的第3季的第1个月的第22天,陛下渡过运河,在战役中以其强大的力量制服了可憎的努比亚人。”[11]32
在埃及语文献中利比亚通常被称作泰赫努(Tjekhenu)或泰姆胡(Tjemuhu)。从有文献记载的时期起,埃及的西部就因一直广布沙漠生存环境恶劣而没有像西亚和努比亚那样引起埃及人的兴趣。因此,与埃及对西亚和努比亚的主动认知不同,埃及人对利比亚的认知是被动的,这源于利比亚人对埃及边境的不断侵扰以及向埃及的移民活动:“胆小的,被俘的利比亚首领,在浓浓的夜色掩护下偷偷逃跑了,他丢盔弃甲,狼狈不堪。”[8]273-281并且由于利比亚人没有像埃及人那样男子实行割礼而引起埃及人的注意:“然后弓箭手的队长们回来……驱赶着驴子,满载着未实行割礼的利比亚敌人和同利比亚一样的其他国家的敌人。”[9]281-299
相较与亚洲人、努比亚人和利比亚人,埃及人对赫梯人的认知比较晚。在古代埃及语文献中,赫梯一词被表述为“Ht3”。直到新王国时期,赫梯人才进入埃及人的认知范畴。同赫梯的正面认知始于公元前14世纪的卡代什战役,此时的赫梯人将其帝国扩张至埃及在西亚沿海的传统势力范围,从而引发了二者的武力冲突[8]244。尽管事实上,埃及人在这次战争中小败于赫梯人,但是埃及人继续坚守着他们优于其他所有人的优越感。卡代什战役后,埃及与赫梯在西亚地区势均力敌,然而拉美西斯二世却认为赫梯的主动要求和解是向埃及屈服的一种表现:“赫梯首领送来书信,希望与我能够长久和平下去。”[11]184
与埃及隔海相望的希腊文明也是埃及所熟识的北部异邦。根据确切的考古资料显示,埃及对希腊人的认知开启于希克索斯王朝统治时期(约公元前1650年—前1550年)。
新王国时期(约公元前1550年—前1069年),埃及人对希腊人有了充分的认知。在埃及文献中,单词“kftiw”指代“克里特人”或“米诺埃人”;词组“iwwhryw-ib”(直译为“大海中的小岛”)指代“迈锡尼人”。无论是在迈锡尼还是在埃及都有对方的考古文物出土,尤以出土于埃及的迈锡尼陶器为多。而在迈锡尼出土的埃及物品多刻有埃及国王和王后的名字,表明两地存在着外交和贸易活动,并以官方贸易为主。与此同时,希腊人的形象出现在这一时期的埃及坟墓壁画中。新王国结束后,埃及与希腊的交往中断,直至第二十六王朝时期(公元前664年—前525年),两地的交往以希腊人首先以雇佣兵的身份来到埃及而再度开启。继之而来的便是商人、手工业者和古典作家,以及其他各行各业的人。为了妥善地安置这些希腊人,这一王朝的国王阿玛西斯在埃及北部三角洲地区为希腊人创建了一个聚居地——瑙克拉提斯城。由此,埃及人对希腊人的熟知达到了空前的程度,直至希腊马其顿人以征服者的形象出现在埃及。
尽管埃及人对异邦充满了蔑视,并构筑防御工事使其与它们隔离开来,但是伴随着埃及文明的发展,仍然有异邦人进入埃及,他们中的一些甚至逐渐融入埃及社会,成为埃及社会的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通常,异邦人进入埃及社会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自愿的进入,一种是被动的进入。
在那些自愿进入埃及的外国人中,各国政府外交使节的地位是最高的。无论他们所传达的消息是什么,无论两国的关系如何,依据惯例,使节们都将受到友好的款待和保护。他的住所和饮食都将被妥善安排,埃及国王也将亲自邀请他们参加正式的宴会和相关的仪式。然而,使节在离开时却困难重重。因为同样依据惯例,只有在主人同意的情况下,客人才能离开,否则他们是不可以自行离开的。
在使节们的去留上,埃及国王更多地出于政治上的考量,因为滞留他国信使是为了给这个国家施加政治压力:“我的兄弟,我意欲把你的使节尽快送回去,但是只要我的兄弟你滞留着我的使节,那我也得滞留你的使节。只要你将我的使节遣回并向我做出汇报,我就会让马奈走,我就会像以前将克里亚送回到我的兄弟那里那样,把马奈也送回去。如果我的兄弟滞留我的使节,我就会如我说的那样也滞留你的使节。”[7]EA29根据国际惯例,被扣留的使节将得到很好的招待,而与此同时,扣留使节也将遭到谴责,被认为是一种“欺骗行为”,因为它使无辜的使节得到了不应有的对待:“什么是使节?他们是一群能够飞来也能飞去的鸟吗?”[7]EA28
我们推断,信使在埃及的滞留通常是由下一个年度的信使的到来而结束的,因此信使将在国外至少居留一年以上,有时甚至更长。由于两国谈判的停止以及双方关系的变化,派出国国王有时可能会忘记滞留在国外的本国信使。与此同时,滞留于埃及的信使们也发现他们在新的国度里的生活甚至要比国内的生活好。于是,这些信使很有可能主动地居留了下来,直至客死他乡[2]228。滞留于埃及的信使们的生活并不孤单,他们有着自己的生活。在他们的生活圈子里可能有政治逃亡者、艺术家和医生。很明显,埃及之所以乐于收留这些外国人,是因为这些人在政治和经济上的影响:政治避难者将对埃及的政治产生一定的影响;能工巧匠们将为埃及创造出许多质量上乘的艺术品;而被滞留的信使们则是埃及在与这些信使的派出国进行谈判时的政治筹码。通常,信使在埃及滞留的时间要比他们的外交活动所需的时间长一些。
进入埃及社会的异邦商人也享有特殊的社会地位,有时他们还充当了使节的角色,这时他们的地位更不容小觑。他们本人和他们的货物被国际法保护着,任何想要袭击他们的人都要受到惩罚,任何被偷盗的货物都要物归原主*在古代世界,商人,特别是从事国际贸易的商人的人身和货物的安全经常受到来自西亚各地抢匪的威胁。而使节,不但要把所属国国王的信件带往目的国,同时还要与目的国进行商业贸易。参见,郭丹彤:《埃及与东地中海世界的交往》,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48页。。
埃及社会中的移民大多是居住在干旱时常发生区域的沙苏人、迦南人、希伯来人和利比亚人。当因干旱而带来的饥荒发生的时候,他们不得不居家迁徙,而埃及由于距离他们较近,且因尼罗河的馈赠所带来的丰厚的食物供应,而成为他们迁徙的首选目的国:“我们不再允许伊多姆的沙苏人通过位于柴库(tjeku)的‘美楞普塔·霍特普·霍尔·玛阿特’要塞,前往‘美楞普塔·霍特普·霍尔·玛阿特’的‘派尔·阿图姆’的池塘,以使他们和他们的牲畜生存下去。”[12]259这段文献是驻守要塞监视外国人行动的官员呈给埃及中央政府的官文,它直接告诉我们来自外约旦的沙苏人来到埃及的目的是为了水源和草场。这段文献揭示出,允许沙苏人暂时居于三角洲东部的政策,由于某些没有说明的原因,而被停止执行。但是这段文献也由此暗示我们,在此之前,埃及政府是允许沙苏人迁徙到埃及的。
有时上述移民也将被埃及驱逐出境。第十二王朝国王阿蒙奈姆海特三世统治时期,一名驻扎在埃立芬提尼的边境指挥官写出了如下报告:“希望您的心愿能够被了解,希望您健康,一切都好,两个迈扎伊(Medjay)男人,三个迈扎伊女人和两个孩子来自于沙漠,在(您)统治的第3年,收获季的第3个月的第27日,他们说:‘我们来是为了服务于法老(愿他长寿,愿他富足,愿他健康)的。’当被问及沙漠的状况时,他们说:‘我们没有听说任何事,但是沙漠能让人因饥饿而死,’这是他们的说法。您的仆人(本篇报告的作者)在这一天将他们驱逐回沙漠。”[13]9由于原始文献的残缺,这些来自努比亚的迈扎伊人是否被驱逐,我们无从知晓。
一些在埃及定居的异邦人在埃及居留一段时期之后,又决定离开这里,但是《出埃及记》记载的大批希伯来人同时离去的故事在同时代的埃及文献中并没有被提到。埃及国王的确不允许久居的外国移民擅自离开埃及,因为在埃及人看来,这些异邦人一旦定居在埃及,那么就成为埃及人。为此,第二十六王朝国王阿皮瑞斯(Apris)统治时期的一篇文献这样写道:“因为你把我们从困难的处境中拯救出来,从利比亚人、希腊人、亚洲人,和其他外国人的雇佣兵手里拯救出来,他们希望去……,他们希望去莎斯海拉特(shas-heret),陛下对于他们的恶行感到担忧。通过劝告,我使他们重新归于理智,没有允许他们再回努比亚,并把他们带到了陛下所在的地方,让陛下对他们进行惩罚。”[14]508
苏霍姆林斯基认为教师应在学生心灵中激起求知欲望和点燃热爱知识的火花。这“欲望”与“火花”就是学习兴趣与动机的激发。为了消解同学们对写话的畏难情绪,我设计了如下的课堂导入:
利比亚人统治的第二十二王朝和二十三王朝以及努比亚人统治的第二十五王朝时期,定居在埃及的利比亚人和努比亚在文化上已经融入埃及社会。但是腓尼基人和其后的犹太人和希腊人,由于埃及人对他们的仇视,而与埃及人相处得并不融洽*关于埃及人对外国人的仇视,因辛杰纸草有过较为详细的叙述。参见M.Lichtheim,Ancient Egyptian Literature,Vol.Ⅲ,p.208.。他们以异邦人的身份与埃及人比邻而居,但却保持着自己的文化传统,进而形成了独特的团体:“在这个(神圣的)居住地(孟菲斯)居住着来自于推罗的腓尼基人,整个地区被称为推罗人的营地。在普拉提乌斯(Proteus)附近有一个神庙,这个神庙叫做‘外国人的阿弗罗迪忒(Aphrodite)’,我猜测这个神庙是献给斯巴达王廷达瑞俄斯(Tyndareus)的女儿海伦的,这不仅仅是因为我曾经听说过海伦曾定居在普拉提乌斯,而且因为这个神庙的名字叫做‘外国的阿弗罗迪忒’,而其他的有关阿弗罗迪忒的神庙在命名时并不会在其名称前加上‘外国’的字眼。”[15]113-114
雇佣兵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很早便出现在东地中海世界。中王国时期出现在埃及社会的努比亚人中的一个部族迈扎伊人是以雇佣兵的身份进入埃及社会的最早的异邦人,战事结束后,这些人便定居在埃及,并逐渐融入埃及社会。到新王国时期,由于大多数迈扎伊人的职业是警察,因此,迈扎伊便成了警察的代名词。
新王国时期,整个地中海世界在战争中使用雇佣兵是一种普遍现象。拉美西斯三世葬祭庙所描述的埃及抗击利比亚人和海上民族的浮雕中,由舍尔登人、努比亚人、贝督因人和巴勒斯坦南部地区贝督因人组成的雇佣兵军队以显著的地位出现在埃方军队中[16]24-25。而在后期的第二十六王朝时期,希腊人成为出现在埃及的雇佣兵的主体。此时埃及的国内发生了政权的转换,第二十六王朝的法老们在统一王权和稳固政权的过程中,发现并利用了这些希腊人勇猛善战的本性,并用重金雇佣的方式,将他们大量地征招并编入埃及的军队,从而大规模地扩大了埃及的陆军和海军的军事规模。战事结束后,一部分希腊雇佣兵定居在埃及三角洲城市瑙克拉提斯城,该城遂成为连接埃及与希腊的纽带和桥梁*关于瑙克拉提斯城研究,参见Astrid Möller,Naukratis:Trade in Archaic Greece,Oxford,2000;J.Boardman,The Greeks Overseas,London,1988;Carl Roebuck,“The Organization of Naukratis,” Classical Philology,Vol.46,1951,pp.212-220;Peter James,“Naukratis Revisited,” Studia Classica,Vol.9,2003,pp.235-264,R.M.Cook,“Amasis and the Greeks in Egypt,” The Journal of Hellenic Studies,Vol.57,1937,pp.227-237;Alexandra Villing and Udo Schlotzhauer,ed.,Naukratis:Greek Diversity in Egypt,London,2006.。
征服者是自愿进入埃及的第五类异邦人。在埃及历史上,征服埃及的第一个异邦人就是来自巴勒斯坦地区的席克索斯人,他们在埃及建立了埃及历史上的第一个异族政权,即第十五王朝。一篇名为阿坡菲斯(Apophis,希克索斯王朝国王)和塞肯奈拉(第十七王朝国王)之争的文献这样写道:“亚洲的统治者阿坡菲斯(愿他长寿、繁荣和健康)就在阿瓦利斯,整个埃及都要向他缴纳赋税,要把埃及人的所有税收和所有品质上乘的产品献给他。(国王)阿坡菲斯(愿他长寿、繁荣和健康)把塞特作为国家的主神,同时拒绝整个国家其他神的崇拜。在王宫(愿他长寿、繁荣和健康)附近的工匠村他建造了一座雄伟的神庙,每天(黎明时分)他都出现在……向塞特神献祭,(王宫)(愿他长寿、繁荣和健康)中的官员手持花环(伴其左右)。在……帕拉赫拉赫提(Pre-Harakhte)神庙,献祭仪式被严格地执行着。”[8]936塞肯奈拉统治时期,埃及开始了驱逐希克索斯人的战争:“(在他的统治区,)人们因繁重的赋税而无法安生。我将与他作战,我将撕碎他的身体,我将挽救埃及,并打击亚洲人。”[10]65为了与希克索斯人作战,卡摩斯雇佣来自努比亚的迈扎伊人。然而这些已融入埃及社会的努比亚人仍然是一个特殊的群体:“迈扎伊弓箭手集结在营地的高处准备前去搜寻亚洲人并扫平他们的驻地”[10]65。
第二十五王朝统治末期,亚述国王亚述巴尼巴(Assurbanipal)对底比斯进行劫掠后,阿蒙先知和底比斯王子奈苏普塔之子蒙图姆海特对其进行了修复:“我使所有帕特瑞斯(Patoris)州的神庙得以净化,人们应该净化(被亵渎的)神庙,……接下来(不洁的外国人侵犯了)南部土地。”[14]460说这些异邦入侵者不洁,很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经过净化的仪式,或者这个称呼本身就带有侮辱性。从第二十五王朝国王皮亚对待被其征服的统治者的态度中,我们看到了埃及人对异邦入侵者的蔑视,尽管这位皮亚本身就是一位异邦入侵者,但在这里他却以埃及本土合法国王的身份出现的:“现在,所有下埃及的统治者和王公都来参拜陛下的神美英姿,他们的腿像女人的腿一样虚弱。由于他们没有实行割礼并吃了鱼肉而无法进入宫殿。但是,统治者奈玛尔柴可以进入宫殿,因为他是干净的,也没有吃鱼肉。而另外三个统治者却只能站在那里恭候,只有一个统治者进入宫殿。”[10]389
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埃及人为了国家的独立,而先后同波斯人,希腊马其顿人和罗马人进行了斗争,但是他们的反抗并没有获得成功。尽管这些征服者也自称为埃及法老,但是他们却没有享受到埃及本土法老曾经享有的至高无上的权利以及埃及臣民对他们的无限忠诚。波斯和罗马对埃及的统治是间接的,而希腊马其顿人的托勒密王朝的统治则是直接的,因此,托勒密王朝为埃及和希腊文化的交融提供了先决条件。但是这一时期的希腊人仍然保留着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另一方面,埃及人也从来没有真正地接受过这些异族统治者。
埃及国家独立性的丧失,严重地影响了这一时期埃及人的世界观。于是咒语变得越来越重要了,这与埃及人试图逃避由于国家主权的沦丧所带来的社会和政治混乱有关,这种混乱在很大程度上与异邦人有着密切的联系。埃及人担心他们原本被玛阿特统治的有着和谐秩序的世界将走向尽头,因此,为了消灭这种邪恶和混乱,某些带有诅咒性质的宗教仪式便应运而生了,这揭示了埃及人对其被征服命运的无奈,只有通过诅咒使他们在心理上得到某种慰藉。
如果说征服者是以强者的姿态出现在埃及人面前,那么难民则是异邦人以弱者的形象在埃及社会的呈现。尽管如此,难民仍然属于自愿进入埃及的异邦人。公元前586年巴比伦入侵犹太人的国家后,大批犹太人逃亡到埃及,并聚居在埃及南部阿斯旺附近,从而在此形成了相对的独立的犹太人团体。当塞硫古王国和马加比家族(公元前1世纪统治巴勒斯坦的犹太祭司家族)在巴勒斯坦地区爆发战争时,犹太人又一次避难到了当时托勒密王朝统治着的埃及。虽然托勒密王朝以及其后罗马统治者们对犹太人的态度是宽容的,但是犹太人的活动范围仍然是受到限制的,比如他们不可以进入亚历山大城,并由此引发了犹太人的多次暴乱。
事实上,真正被动进入埃及的异邦人只有战俘。埃及对努比亚和西亚地区的入侵,导致了异邦战俘大量涌入埃及。这些战俘或成为奴隶,被迫永久定居在埃及,或成为士兵,如中王国时期的努比亚的迈扎伊人和新王国时期的海上民族各个分支,如舍尔登人。这些以奴隶身份定居在埃及的异邦人,经过一代或者两代人之后,逐渐融入到埃及社会中。
尽管埃及人对异邦人充满了蔑视,但是大量的异邦人仍然以不同的身份进入埃及。之所以这些异邦人能够在埃及定居下来,是因为埃及人对异邦人的一种特殊的认同心理,即如果异邦人能够接受埃及人的生活方式,那么即便他是战俘或奴隶,似乎也能被埃及人接纳并很快融入埃及社会。反之,如果这些异邦人一直是社会混乱的支持者,那么他们将是埃及永远的敌人,并终将被埃及所消灭。事实上,无论是异邦人,还是本土埃及人,只要他们是埃及社会混乱的制造者,埃及国王都将对他们进行无情的镇压*关于埃及国王对异邦叛乱者的镇压,参见美楞普塔的卡尔纳克铭文:J.H.Breasted,Ancient Records of Egypt,Vol.Ⅲ,p.243.。
正是基于这种对异邦人看似敌对实则宽容的认知态度,尽管埃及地理环境相对封闭,但是埃及仍然与异邦产生了密切的交往。在交往过程中,埃及在接受异邦文化影响的同时也对这些异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埃及人的造字原则和王权的概念正是在苏美尔人的影响下得以创立;希克索斯人将马和战车引入埃及,从而大大增强了埃及人的战斗力,进而为新王国时期埃及大规模的对外作战提供了先决条件;来自两河流域的水利灌溉工具沙杜夫在埃及的应用大大提高了埃及人的农业生产力,与此同时,西亚的神明如暴雨神巴奥等融入埃及社会;后期埃及时期,菲力斯丁人将炼铁和玻璃制造技术传到了埃及,而希腊人则把铸币技术传授给了埃及人,由此改变了埃及人三千年以来的物物交换的经济模式,促进了埃及经济的发展。
另一方面,小亚居民鲁维人的书写体系和克里特人的书写体系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埃及象形文字的影响;埃及的医生和巫师经常供不应求,拉美西斯二世就曾派出一位医生照顾赫梯国王;埃及传统的势力范围巴勒斯坦地区诸城邦埃及化程度很高,其统治者们不仅使用埃及文字,甚至丧葬习俗也趋于埃及化;埃及对努比亚的控制不仅表现在政治上,后期埃及时期,努比亚人已经成为阿蒙神虔诚的追随者;埃及人的纸草在托勒密时期传播于整个东地中海世界,对文化的传承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埃及的奥西里斯神和伊西斯神在希腊罗马世界,乃至于中世纪的欧洲广为传播。
综上,无论埃及人的地理环境怎样的封闭,也无论埃及人因其民族优越感而不屑于与异邦进行交往,即便交往,在埃及人看来,也是不对等的,是异邦人对他们的臣服,但是各文明各种族间的交往却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正是通过国家、地区之间,民族、种族之间的交往,不同国家、地区之间,不同民族、种族之间,交换了发明创造,增强了相互理解,促进了智慧交流,共同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与发展。人类文明的这一发展规律不仅适用于古代世界,同样也适用于当下,当今世界全球化的趋势便是最好的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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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赵 红]
The Foreign Countries in the View of the Ancient Egyptians
GUO Dan-tong
(The Institute for the History of Ancient Civilizations,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4,China)
In the view of the ancient Egyptians,Egypt is the center of the world.It is rich,and the surrounding areas are the wild and savage lands where are not suitable for people to live.Egypt still has close contacts with foreigners,even though the Egyptians showed contempt for the foreign countries and foreigners.It is in the process of intercourse that the Egyptians not only have a more objective understanding about foreign languages and cultures,but also they accept foreign cultures,furthermore have a profound impact on them.Through intercourse,Egyptians and foreigners accept and agree with each other.They have mutual exchanges of needed products,and promote jointly the progress and development of human civilization.
Ancient Egypt;Foreign Countries;Cognition;Intercourse
10.16164/j.cnki.22-1062/c.2017.03.010
2017-02-22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3BSS008)。
郭丹彤(1968-),女,吉林德惠人,东北师范大学世界古典文明史研究所教授,历史学博士。
K411.2
A
1001-6201(2017)03-0052-08
[主持人语] 作为发生于公元前14世纪“人类的第一次交往”阿玛纳时代,因埃及与其外部世界的密切交往而成为当今世界全球化的古代摹本;与此同时,作为西方文明发端的希腊文明就是在与埃及文明的彼此认同与融合中得以发展演进。无论埃及与其外部世界发生着怎样的交往,都是埃及人在其独特的世界观的引导下进行的,而这种独特的世界观又是其宗教思想作用下的产物。论及埃及人的宗教思想,古代埃及人强烈的来世观念是绕不开的论题,而宗教对政治的强力渗透则集中体现在埃及的神权与王权的紧密结合上。神权与王权的密切结合造就了埃及文明的独特性,但也成为其走向衰落的诱因之一。
[Host Words] The modern world is in an age of globalization. However,the world has never been isolated. Contacts among countries,regions,nations and races have never ceased. The Amarna age,“the first human contact” happened in 14th century B.C.,has become the ancient model of modern globalization because of Egypt’s close contact with the external world. Meanwhile,as the origin of western civilization,Greek civilization was developed and evolved due to the mutual identity and the fusion with Egyptian civilization. No matter how Egypt interacted with the external world,it was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unique worldview of the Egyptians. Their unique worldview is the product of their religious thoughts. Therefore,when referring to the religious thoughts of the Egyptians,ancient Egyptians’ strong idea of afterlife is a topic that cannot be ignored. In addition,religion’s intense penetration into politics mainly reflected on the close combination between Egypt’s religious authority and the royalty. The combination caused the uniqueness of Egyptian civilization and had become one of the intensives of its declin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