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 军
(成都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成都 610059)
马克思幸福思想的叙述范式
颜 军
(成都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成都 610059)
马克思幸福思想的叙述范式既是马克思幸福思想研究的主要内容,也是系统、全面解读马克思幸福思想的重要手段。马克思幸福思想有其特有的叙述范式,具体表现为:在叙述理路上,将哲学思辨性叙述敞显本质与事实性叙述旨归现实相结合;在叙述向度上,将肯定性叙述正面阐释与否定性叙述反面澄明相结合;在叙述方式上,将批判性叙述间接隐喻与建构性叙述直接陈述相结合。通过对马克思幸福思想叙述范式的总结,马克思幸福思想的立体样态也得以呈现。
马克思幸福思想;叙述理路;叙述向度;叙述方式
近年来,幸福已成为人们高度关注的现实问题。在这样的背景下,幸福已成为一个理论热点。学术界对马克思幸福思想也展开了深入研究,并已取得较为丰富的研究成果。然而,也有部分学者对马克思理论体系中是否包含幸福思想表示怀疑,认为对马克思幸福思想的研究不免有点“小题大做”甚至“无中生有”。马克思到底有没有幸福思想呢?回答当然是肯定的。众所周知,马克思毕生的研究和实践都始终体现他坚定地追求人类解放、人类幸福的伟大理想。“在马克思奋斗的一生中,始终没有放弃对实现人类解放、谋求人类幸福的人道主义追求”*张敏:《超越人本主义:马克思与费尔巴哈关系新论》,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95页。。马克思始终对人的全面发展和普遍幸福表示景仰,马克思对旧世界的批判以及对人的异化状态的否定,其目的都是为谋求人类解放和普遍幸福。在马克思的整体学说中,我们能清晰地解读出马克思对幸福问题的理解与思考。然而,即便是对马克思幸福思想展开研究的学者们也都认为,马克思并没有直接给幸福下过明确的定义,也没有直接系统论述过幸福问题。那么,马克思究竟是怎样阐述自己的幸福思想呢?总结马克思幸福思想叙述范式的特征,既是马克思幸福思想研究的主要内容,也是系统、全面解读马克思幸福思想的重要手段。
(一)思辨性叙述敞显幸福本质
我们已有太多的讨论幸福的书籍,有太多的有关幸福的解答,其中大部分都是以“幸福是什么”为开端,我们却发现“幸福”这个词往往成为了作者们按照自己的意愿用来指代某个东西的词汇而已。我们发现,“原来关于到底什么是幸福的争论,其焦点其实就是这个词能不能用来指代‘这个’或是‘那个’的语义学争论,而不是‘这个’或者‘那个’的本质是什么的科学性争论或者哲学性争论”*[美]丹尼尔·吉尔伯特:《哈佛幸福课》,张岩、时宏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1年版,第33页。。马克思的幸福思想无疑走出了这样的术语使用混乱的无奈与尴尬,而朝向了哲学性的理解*虽然马克思在1844年所著《詹姆斯·穆勒〈政治经济学原理〉一书摘要》和《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论及生活概念的问题时,一方面采用了费尔巴哈式的对概念的论证方式,另一方面又拒绝了费尔巴哈式的哲学路径,这样的论述理路曾使他陷入困境,但是马克思依然将哲学视为一个对幸福生活问题进行论证的可能解决办法,甚至认为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1844年,马克思便开始尝试通过哲学来论证他的幸福思想。参见[美]丹尼尔·布鲁德尼:《马克思对幸福生活概念的论证》,《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5年第4期。。马克思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上将唯物性、辩证性以及历史发展性借鉴到对幸福的理论探讨,用哲学的深刻思辨性来敞显幸福的本质。马克思以哲学的深刻力度来洞见幸福,用哲学的思辨语言来阐释幸福。这也让马克思幸福思想涵盖了幸福的内涵与特性、幸福的主体特征与客观要素、幸福的人学意义与实现路径,并具有丰富的思想性、严密的逻辑性、合理的结构性和系统的整体性。
一般意义上讲,幸福是幸福感的对象,幸福感是人对幸福的感受,幸福是人的需要得到满足后的一种状态,是人愉悦的心理状态。这个定义也基本概括出了幸福的一般含义。但这个常识性的认识是人们从心理学的角度对幸福所作的一个静态界定。众所周知,幸福不仅是个概念,幸福也不仅是个目标,幸福更是一种价值,因此,对于幸福的本质及其实现规律等问题还需要我们从哲学的角度来探讨。幸福本身具有人类学本体论和价值本体论意义,因而对幸福的理解只有上升到哲学形而上的高度才能洞察它的本质。哲学是对人、对人的生活反思的思想结晶,是对人的系统反思的思想,亚里士多德在其《尼各马可伦理学》中明确强调“沉思生活”要高于世俗生活,并且只有通过“沉思生活”才能获得最高的幸福。马克思深知要想具体研究每一个人幸福的具体因素,是无法找到一个普遍有效并令人满意的答案,必须要以哲学的深刻沉思,才能达到接近本质的答案。马克思对于幸福的思考,并不满足于从特定的个体角度出发,而是更多的从人的“类主体”的角度去思考,从幸福的社会条件去思考,从人的“类主体”立场敞显幸福的社会条件。
哲学既是马克思本人的重要学术基础,也是马克思学说体系的重要理论基础。马克思的哲学以“人”作为其根本的理论出场和现实基础,是一种充满人文关怀的哲学,体现了马克思在人生意义上对人的幸福关怀。马克思哲学的人文价值就在于为人类的解放、普遍幸福和有意义的生活寻找理论根基。因此,幸福思想是马克思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人的幸福是马克思哲学的最高价值目标。马克思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来审视幸福问题,继承了西方以往幸福思想的精华,凸显了幸福的至上性、主体性、实践性、社会历史性。马克思对自古希腊的幸福思想以来至空想社会主义者等的幸福思想进行了积极扬弃,充分肯定了幸福是人类生活的目的,是人类独有的特性,具有至上性意义。马克思认为,幸福是人全部活动的情感动力和价值归属,追求幸福是人的本质实现的必然诉求。人的所有需求和欲望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满足幸福的需要或者说都是为了实现人的幸福,对幸福的追求就是对人的本质的认可和追求,是人类永恒的、至高无上的价值追求,是不需要辩护就自然拥有的权利。马克思认为幸福具有至上性,其它价值在幸福的终极价值面前也变成了实现这一价值的手段或工具。幸福不仅是一个事实命题,更是一个价值命题,并且是一个关乎终极价值的命题。它是生活的最终目的和最高意义。在马克思的时代,人们的普遍幸福还不是一个实然存在的事实,但马克思却认为这应该是一个应然存在的理想。追求幸福是人类发展的永恒主题,在马克思幸福思想中,幸福甚至不仅是一个存在状态,更是一种意义价值,是一个绝对的、纯粹的应该。
马克思以哲学的深刻性和思辨性研究人何以达到需要满足后的状态,而非立足描述这种满足状态的具体感受和表现特征。在马克思哲学叙述理路中的幸福思想无疑包括三个层面:幸福对于人的意义和价值;人以何种生活方式生存才能获得幸福;社会以何种方式才能更大程度地实现人的幸福。具有深刻哲学意蕴的马克思幸福思想向我们揭示了:幸福既是人的感性体验,又是人的理性选择;既是人的精神感受,又是人的本质力量的物质实现;既体现人的生存状态,又彰显人的价值旨趣。马克思幸福思想显然不是具有心理调适作用的“心灵鸡汤”,并非是一味能让人迅速得到幸福条件的灵丹妙药,它没有办法直接魔法般地获得幸福,但它却是教人理性思考什么是幸福、如何理解幸福、怎样追求幸福的思维工具。在哲学的思辨叙述中,马克思基于辩证思维的特点给我们揭示了幸福是人的主观体验和精神满足,具有直接具体性、社会历史性。不同阶段、不同时期的人对幸福的理解不同,不同理想追求、不同生活经历的人对幸福的理解也不同。马克思用哲学的思辨性力量重塑了人的主体性,恢复了人的主体意义,用思辨性语言强调了“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是幸福的最高抽象本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既是人类幸福实现的客观标准,同时也是人类幸福实现的重要保障。思辨性叙述无疑暗合幸福的形而上学意蕴,也表达了马克思对幸福至上性的肯定以及对幸福本质的探寻。
(二)事实性叙述阐明幸福的现实旨趣
马克思对于幸福思想的阐述既具有哲学思辨的沉思性与超越性,也具有现实描绘的具体性与针对性。马克思以思辨性语言揭示了幸福所有本质意义的内涵。然而,马克思并没有满足于对幸福的“共性”理解与阐释,也并没有陶醉于对幸福的一般价值感知与判断,马克思希望能立足现实社会得到幸福的“个性”把握与解读,希望揭示幸福的具体认知与实现。对于幸福的叙述与解读,除了哲学的思辨性叙述外,马克思还用事实陈述性来表达对于幸福的理解与期待。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谈到:“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6、119页。马克思在阐述幸福思想的时候,一方面运用哲学的思辨性语言揭示幸福的深刻本质,另一方面也立足19世纪中叶无产阶级自身的生存命运并运用现实描绘性语言为无产阶级乃至全人类的幸福指明现实的实践道路。马克思幸福思想的叙述既具有哲学的形而上的思辨性,也具有具体的形而下的指向性。
马克思立足人的社会性,克服了费尔巴哈把人仅仅当作自然存在物,以“自然主义”的态度对待人的幸福的局限性。马克思认为将人的社会性悬置起来抽象地探讨人的幸福是极其错误的。马克思从感性的人、现实的人出发,立足于人的社会实践具体地、辩证地讨论人的幸福问题。马克思认为,自由自觉的活动是人类获得幸福的现实基础,社会实践是实现幸福的途径。由此,马克思拒绝了一切虚幻幸福的向路,强调现实的生活世界是人的幸福的真实场域,人的实践活动是创造幸福的现实手段。
马克思立足人的现实性,立足资本主义社会的现实制度,立足无产阶级的现实生存命运,揭示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普遍异化以及与幸福的疏离。马克思揭示了19世纪中叶资本主义世界弱肉强食的不公平的生存境遇,揭示了资本主义并不能提供平等的幸福条件,进而揭示了资本家的幸福和发展是建立在无产阶级的痛苦和受压抑基础之上的。出于对无产阶级悲惨命运的深刻同情,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痛斥了资产阶级的“丑陋嘴脸”即他们甚至宣称:“你们工人是奴隶,并将永远做奴隶,因为只有你们当奴隶,我们才能增加自己的财富和幸福,因为你们不做奴隶,我们这个国家统治阶级就不能继续统治下去。”*《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283页。对此,恩格斯也深刻揭露了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上的雇佣劳动,无产阶级受剥削的残酷程度并不比以往少,造成了富有和贫穷对立的事实,指出:“富有和贫穷的对立并没有化为普遍的幸福,……劳动群众的贫穷和困苦成了社会的生存条件”*《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89页。,并揭示了在资本主义的不平等条件下,“即使在社会的幸福状态中工人阶级也不可能取得像所有者阶级取得的那么多好处”*《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06、119页。的残酷事实。
作为伟大的革命家和无产阶级的精神领袖,马克思始终高度关注人的现实生活世界,关注无产阶级的生存命运,从来都不曾忘记哲学的重要使命是解析社会问题,不曾忘记自己的主要目标是改变世界,改变无产阶级的生存命运。马克思始终致力于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现实批判与解构,揭示无产阶级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悲惨命运的实质及其原因,并指明无产阶级以至全人类幸福的现实道路。事实性叙述无疑暗合了幸福的人学归宿,在事实性叙述中我们能看到马克思幸福思想的现实旨趣,马克思并没有满足于对幸福的理论抽象,而指向了现实的幸福及其实现。
马克思对于幸福的阐述顺应了他一贯的行文逻辑,既有肯定性叙述也有否定性叙述,既有对异化的、实然的人的生存状态的否定和批判,又有对一个回归的、应然的人的生存状态的肯定和揭示*“在马克思的理论陈述中,包含着两种不同的叙事方式:一种是‘肯定性的叙事’,即马克思对自己的新理论的陈述,如历史唯物主义、剩余价值理论、共产主义学说等等;另一种是否定性的陈述,如意识形态批判、资本主义批判、政治经济学批判等等。当然,这两种叙事方式并不是截然可分的,而是相互贯通、相互渗透的。”引自俞吾金:《被遮蔽的马克思》,北京:人民出版社, 2012年版,第352页。。一方面,马克思正面阐述了人的应然幸福状态;另一方面,马克思很多时候是在批判人的不幸的实然状态中表达自己对幸福的诉求。马克思这样的双重叙述特征也决定了马克思话语中的幸福范畴既是个具否定意义的范畴,同时也是个具有肯定意义的范畴:根据它否定的状态,指明了幸福的异化状态;根据它肯定的结果,揭示了幸福的真实状态。马克思理论体系中的幸福概念的内涵与外延也总在这样两种叙述范式中得到发展,幸福概念也在这样两种叙述范式中不断地得到丰富和澄明。
(一)肯定性叙述正面阐释幸福
马克思在中学时期谈论自己对选择职业的考虑时就直接明了地谈到了自己对职业与幸福的理解,并且,在这一时期,马克思习惯于用肯定性语言直接地叙述自己的观点,从正面阐释自己对幸福的理解。马克思在谈到一个树立了坚定理想的人即便是选择了枯燥、抽象的理论研究作为其职业也能在艰苦的工作中获得幸福这一观点时,就直接用肯定性语言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这些职业能够使具有合适才干的人幸福”*《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59页。。在此,马克思也朦胧地表露了自己的职业意向即自己愿意为了人类的解放事业而甘愿从事艰苦工作的决心并认为选择这样的职业能让自己幸福。马克思更是进一步用肯定性语言表达了选择为了人类的幸福而工作的职业将会获得最大的幸福的观点:“在选择职业时,我们应该遵循的主要指针是人类的幸福和我们自身的完美。……人只有为同时代人的完美、为他们的幸福而工作,自己才能达到完美。”*《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59页。“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而工作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作出的牺牲;那时我们所享受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59页。,“经验赞美那些为大多数人带来幸福的人是最幸福的人”*《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459页。。马克思用了一系列激昂的文字表达了自己早年对幸福的理解,同时也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幸福观即幸福需要个体为了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努力奋斗,个体自我实现和价值创造无疑能给人带来幸福,但是如果个体能为了全社会和全人类的理想和目标努力奋斗,个体自我实现和价值创造无疑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体现,给个体带来的幸福无疑会更深刻和更久远。马克思向我们指明,最高的幸福价值就是为人类的幸福服务并奉献自己的一切,这是幸福的最高境界,为人类的幸福努力奋斗,全力以赴的人必定能得到人们的广泛认可与高度赞扬,个人价值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实现,无疑能产生超越个人利益满足而实现的快乐,产生无比崇高的幸福感。
马克思在表达幸福是人的内在动力和情感追求时这样谈道:“人的一切情欲都是正在结束或正在开始的机械运动。追求的对象就是我们谓之幸福的东西”*《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164页。。马克思在此不仅用肯定性叙述形式表达了幸福的至上性,甚至用了“规律”、“强力”这样坚定的字眼来强调。
马克思在揭示幸福的辩证法时,这样描述道:“即便是最幸福的人也有忧伤的时刻;太阳不会对任何凡人永远露出微笑”*《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548页。。马克思在此用形象而简洁的语言表达了幸福并非由人的纯粹抽象思辨而获得,幸福(的条件)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观点。当然,在肯定性叙述中,马克思也会采用设问的方式来进行,从而来增强表达效果,比如,在马克思看来,幸福不存在绝对的统一性,即便共产主义中的幸福也是如此。马克思用了一串这样的表达:在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中“幸福究竟是什么样的呢?难道所有的人都有同样的幸福吗?难道所有的人在同一环境中都感到同样的幸福吗?”*《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238、561页。显然,马克思用这一连串节奏明快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设问,是想揭示幸福具有相对性和具体性。
马克思曾经坚定地谈道“世界上的一切报纸文章,都不能使那些大体上已经感到安乐和幸福的居民相信他们是在走霉运”*《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8、463、461页。。马克思在此用肯定性叙述表达了民生与幸福的关系:我们必须相信人们在生活上的安乐是一个国家、民族稳定发展的物质前提,在此基础上获得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是一个国家、民族稳定发展的不可或缺的持续发展动力。民生问题的解决和幸福的获得是加强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的基础,是国民树立对国家和民族未来发展信心的前提,能有利于增强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攻破一切谣言和战胜一切颠覆。
在马克思看来,作为社会存在物的人必然在社会关系中感受和实现自己的幸福。马克思在谈到幸福的集体主义原则时就曾用肯定性语言这样表达:“按照自己的本性,只有在同其他人们的交往中并通过这种交往,我才能够达到自己生活的发展,才能达到对这生活的自觉的享受,才能够获得自己的幸福。”*《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238、561页。马克思向我们道出了幸福作为一种建立在生活实践上的具有共享趋向性的主体间性的经验必然在共享的社会生活中生成的道理。马克思直接用这样肯定的叙述方式揭示个人幸福的实现离不开集体和社会的支持和理解,人应该在尊重他人和社会幸福的基础上实现个人幸福。马克思并引用了霍尔巴赫的话:“人为了自身的利益应该爱别人,因为别人是他自身的幸福所必需的…… 道德向他证明,在一切存在物中,人最需要的是人。”*《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37页。对此,恩格斯也指出:“个人的幸福和大家的幸福是不可分割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374页。,“要是我们不尊重他人同样的追求幸福的欲望,那么他们就会反抗,妨碍我们自己追求幸福的欲望”*《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92页。。“如果一个人只同自己打交道,他追求幸福的欲望只有在非常罕见的情况下才能得到满足,而且决不会对己对人都有利”*《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92页。。一个总是自觉地把自己置于集体和社会中,并顾及集体和社会利益的人“不必担心别人会用暴力来破坏他的幸福”*《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626页。。
(二)否定性叙述反面澄明幸福
在马克思看来,幸福和不幸就是生活的状态及体验的两端,不幸福的状态和体验作为幸福的对立面,某种意义上就成为了幸福的一种反向折射,一个人的不幸福感受是他的自身幸福感受与他最远离的一种极端表现。不幸福的饱满就是幸福的缺失,不幸福在某种程度越立体、越真实、越全面,幸福就越干瘪、越虚幻、越抽象。肯定意义的“幸福”是我们追求幸福道路上有待实现的目标,否定意义的“痛苦”、“不幸”是我们追求幸福道路上需要消除的障碍,幸福往往是在它毁灭后所复归的对象中显现和生成的,在被异化的不幸的事实中更能让我们窥见幸福的本质和要求。因此,马克思除了用肯定性叙述从正面阐释幸福之外,还用“异化”、“痛苦”、“不幸”等这样的否定性叙述从反面澄明幸福的应然,从幸福的幻灭对象入手,从不幸的视角向我们揭示幸福的样貌。马克思用了大量的否定性叙述来批判现实的社会制度和现存的生存状态并以此来表达自己对幸福的理解,“如果一个时代的风尚、自由和优秀品质受到损害或者完全衰落了,而贪婪、奢侈和放纵无度之风却充斥泛滥,那么这个时代就不能称为幸福时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8、463、461页。。从马克思提及的这样一系列的负面语境中,我们能清晰地看到马克思认为的幸福时代的社会面貌即“风尚纯朴、积极进取、官吏和人民公正无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18、463、461页。。
在马克思否定性叙述背后我们分明能看到马克思理解的幸福。例如马克思就曾指出:“在必然性中生活,是不幸的事”*《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6页。。马克思旨在强调幸福是人的积极性发挥的结果,是积极的创造,幸福在人的自由意志中选择的自成目的性的行为中实现,在把握和占有规律后的自由中实现。马克思认为,幸福在于人性的自然释放,幸福是人性摆脱了自然对人的奴役、实现了人类自由的必然实现。
众所周知,马克思对人的解放以及人的幸福等一系列问题的考察和研究是在其所处的19世纪中叶资本主义的发展阶段这一时间维度和19世纪中叶资本主义体系这一空间维度内进行的。而“不幸”、“痛苦”、“贫困”是19世纪中叶大多数人的生存命运的真实写照。马克思是在当时的条件下,从否定资本主义制度中劳动人民的不幸事实出发,在揭示无产阶级的痛苦现实的境遇中展开其对幸福的向往和描绘。马克思曾引用过斯密的话:“如果社会的绝大部分成员都是贫困的和不幸的,毫无疑问,不能认为这个社会是幸福的和繁荣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247~248页。马克思认为,幸福的首要表现就是没有痛苦,马克思曾直接谈道,“大多数人遭受痛苦的社会是不幸福的”。马克思用否定性的语言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幸福的社会必定是多数人幸福的社会,马克思深刻否定了以牺牲一部分甚至绝大部分人(无产阶级)的利益和幸福而成全一部分人(资产阶级)的利益和幸福的合理性。
“资本使工人阶级所处的生活状况是:密集,没有其他一切生活享受”*《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344页。,他们身上完全丧失了人的生动属性,是无幸福可言的,有的只是愤慨。对此,马克思曾引用欧文对工人的描述:“他的雇工,人们这样称呼他们,而实际上是他的奴隶,被置于极端绝望的境地;他们大部分人失去了健康、家庭之乐、闲暇和童年时有益健康的户外游戏,……他们与一切真正的生活乐趣是无缘的。总之,很大一部分工人在当前制度下所过的生活是没有意思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09~110页。。马克思用“生活毫无内容”、“极端绝望”、“生活没有意思”等这样的否定性语言描绘了工人的痛苦或不幸的状态,深切地表达了对工人不幸命运的同情,同时也强烈地表达了对工人不幸命运的不满,并从反面澄明了幸福生活的应然内容。
在马克思看来,劳动是幸福的源泉,幸福本应该属于创造生活条件的生产者,而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工人的劳动发生了异化,劳动与工人发生了分离,劳动产品也不属于工人,创造幸福生活条件的工人与幸福本身相背离。对此,马克思用了一系列否定性叙述来揭示工人“痛苦”或“不幸”的原因及实质,从而暗喻劳动者享受幸福的条件和可能性。马克思在谈到工人并不能为自身生产产品而只是充当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家实现资本增值的工具时就这样叙述道:“这种生产关系把工人变成资本增殖的直接手段。所以,成为生产工人不是一种幸福,而是一种不幸”*《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82页。。马克思在此揭示了工人不幸福的深刻社会原因即资本主义制度及其剥削实质。马克思还用了一系列否定性语言详细阐述了工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人不幸福的自身情感原因即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劳动异化及工人意识到自身在劳动异化中的主体力量的丧失,“他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59页。。在马克思看来,工人在异化劳动中,自己生产的产品得越多,自己能消费的对象越少;自己生产的产品越丰富,自己的生存状态越单调;自己生产的产品越完美,自己的生活越畸形;自己创造的价值越大,自己丧失的价值越大;为别人创造的财富越多,自己的贬值越大;自己的劳动越有力量,自己显现得越无力;自己创造的幸福的条件越多,自己获得幸福的可能性越小。马克思使用了“否定”、“低贱”、“畸形”、“野蛮”、“无力”、“愚笨”、“非人性 ”等一系列否定性语言来揭示工人在异化劳动中由于自我主体力量意识的觉醒而痛苦和不幸的直接根源,同时也指明了作为幸福源泉的劳动的应然状态。
马克思谈到异化劳动带来的“负面情绪”时甚至直接这样表述:“劳动始终是令人厌恶的事情,始终表现为外在的强制劳动,而与此相反,不劳动却是‘自由和幸福’”*《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74页。。马克思用这样一系列的否定性表达给我们揭示了:劳动是幸福的源泉,当然,劳动必须摆脱奴役性、强制性,必须体现为人的自由自觉的活动。如果劳动的自由自觉性一旦丧失,劳动者和劳动产品之间的关系一旦异化,那么,劳动者在劳动中无法体会劳动的乐趣,就不能体会幸福。劳动必须摆脱强制性劳动的形式才能真正在劳动中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充分地肯定自己,确证自己的主体力量,实现自我并感受幸福。
马克思幸福思想的否定性叙述在于揭示了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由于劳动异化,劳动主体性的缺乏,很难让工人在劳动中实现自我价值,获得自我满足和幸福感,工人在生产劳动产品以及生产社会财富的同时却生产出自身的贫困化,工人自身的存在价值和意义被沦为了工具的属性,而且还要时刻担心是否会由于生产效率的提高而被解雇,幸福的缺失也就成为一种必然。马克思幸福思想的否定性叙述的根本立意在于让人摆脱痛苦,扬弃异化,恢复人追求幸福和全面发展的自由,以幸福的名义实现人的真正解放即从被剥削、被压迫的生存状态中解放出来,摆脱异化的命运,这无疑体现了马克思对人的主体性的积极弘扬、对人的价值的高度肯定以及对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无限向往,这也折射出马克思对人乃至人类幸福的积极渴望和执着追求。
(一)批判性叙述间接隐喻幸福
众所周知,马克思作为一个极具批判性的思想家,在他的表述逻辑中常常习惯于用批判性叙述方式来陈述自己的思想。马克思理论的一个重要特质就是批判性,从而找寻人类社会发展的方向和道路。马克思对以往一切人剥削人、人奴役人、人压迫人的社会制度进行了彻底的清算,对人类历史上一切“非人”(人依赖人、人依赖物)的现实状态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尤其对资本主义制度下产生的“资本奴役人”、“人被物化”、“人被工具化”等一切现象进行了批判。马克思更习惯于在批判人的实然状态中让人看到人的应然状态。马克思对于幸福的叙述亦是如此。不难发现,马克思更多时候是在对一切不合理的现象进行深刻批判的过程中来言说幸福的,例如,马克思在对批判资本主义制度的基础上阐述了幸福的现实社会条件,在批判宗教虚幻性的基础上阐述了幸福的现实性,在批判劳动异化的基础上阐述了劳动幸福的现实性和可能性。马克思在批判的基础上主张超越资本主义,扬弃人的异化乃至受剥削、受奴役的状态,从而摆脱人的“不幸”的命运,实现对人的幸福的确证和追求。马克思深刻批判资产阶级的虚伪性时曾这样指出:“所有过去的时代,实行这种吸血的制度,都是以各种各样的道德、宗教和政治的借口来粉饰的:教士、哲学家、律师和政治家总是向人民说,为了他们自己的幸福他们必定要忍饥挨饿,因为这是上帝的意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283页。
马克思在批判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异化时也揭示了异化是幸福的障碍。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社会就是一个“以物为本”的社会,是死的物统治活的人,在资本主义社会异化无处不在,在以资本无限扩张和增值为内在需求的链条中,资本作为主体力量代替了人的力量,资本成为了一切的主宰,具有了统治一切的力量,人在资本的主宰下造成了异化,人成为了资本运动中的工具和环节。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异化进行了深刻的批判,揭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都不可避免异化,都难逃“苦恼”的命运。“工人和资本家同样苦恼,工人是为他的生存而苦恼,资本家则是为他的死钱财的赢利而苦恼”*《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19页。。马克思进而批判资产阶级经济学“关于自由竞争必将带来普遍和谐和人民的普遍福利的学说完全是撒谎”*《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8~29、310页。。
马克思还以独到的视角对资产阶级由于自身的狭隘性和自私性而导致的异化命运也进行了深刻批判。马克思揭示了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即便是资产阶级的自我满足状态也只是幸福的假象而已,这种幸福假象掩盖了全面异化了的生活实质,粉饰了受资本利益所操纵的奴性生活的不幸本质。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家也远离真正的幸福,他们的目的和追求只是为了实现资本的增值即财富的积累,“他们活着就是为了赚钱,除了快快发财,他们不知道还有别的幸福”*《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76页。。资本家“作为资本的人格化,他同货币贮藏者一样,具有绝对的致富欲”*《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3、686、685、683页。,他们把资本的增值、财富的积累当作是唯一的目的和追求,“为积累而积累,为生产而生产”*《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3、686、685、683页。成为了他们的宿命,他们用禁欲来克制自己的享受,用财富本身来衡量幸福,于是,在他们的心中就产生了“积累欲和享受欲之间的浮士德式的冲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3、686、685、683页。,“他的动机,也就不是使用价值和享受,而是交换价值和交换价值的增殖了”*《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3、686、685、683页。。同时,资本家也成为了“为别人而生产的生产者”*《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43页。,为了能一直“执行自己的职能”,他们已自觉地放弃了“追求享受的积累”,而陷入了“积累的享受”,并非能真正享受幸福。他们追求的“幸福”就是“追求吃得好,喝得好”,“把粗陋的物质捧上宝座,毁掉了一切精神内容”*《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505页。。马克思通过这些论述,批判了资产阶级把幸福建立在金钱或财富的占有基础上的庸俗性,批判了他们认为赚钱越多或占有财富越多就越幸福的狭隘性,批判了他们认为金钱的损失或财富的失去便会让他们陷入痛苦的荒谬性。
从马克思的一系列批判性叙述中,我们能看到马克思立足于一切不合理的现象进行批判,揭示出资本主义制度总的原则和现实表现就是“轻视人,蔑视人,使人非人化”,资产阶级以一种比以往更为残酷和更为隐蔽性的手段使无产阶级陷入“非人”的境地并不得不接受异化的悲惨命运,而失去获得幸福的机会和可能性。马克思的这种批判是坚决的、彻底的、不妥协的。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义以少数人幸福为价值追求的现实制度,表达出对以全人类解放和普遍幸福为价值理念的未来理想社会的无限向往以及对幸福社会的执着追求。不难发现,马克思以批判旧世界中人的“非人”的生存状态为起点,以寻求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为路径来探索人获得幸福的途径。
(二)建构性叙述直接陈述幸福
马克思在批判旧世界的基础上来表达自己建立新世界的思想外,时常也会直接陈述对新世界的设想。马克思幸福思想也在对资本主义制度批判基础上以及对未来理想社会建构中不断生成。直接建构虽然并非是马克思幸福思想的主要叙述方式,但是我们也依然能清晰地看到马克思用直接构建的叙述方式来阐述如何实现幸福的一些相关表达。如马克思强调人的主体性发挥及其实践对幸福的作用的时候,就直接表达道:“要以自己的意志来指导自己的生活、安排自己的工作,创造自己的幸福。”*《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487页。马克思甚至直接用通俗的语言谈到自己对此的理解:“当你能够想你愿意想的东西,并且能够把你所想的东西说出来的时候,这是非常幸福的时候”*《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34~135页。。当然,马克思对于幸福思想的建构更多是在对资本主义批判基础上的反思,马克思在表达劳动是幸福的源泉时就谈道:“生产劳动给每一个人提供全面发展和表现自己的全部能力即体能和智能的机会,这样,生产劳动就不再是奴役人的手段,而成了解放人的手段,因此,生产劳动就从一种负担变成一种快乐”*《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8~ 29、310页。。马克思在此揭示了怎样的劳动才具有幸福的价值旨趣。
马克思旨在建立一个新世界,并认为只有在新世界中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和普遍幸福才能真正实现。马克思对于幸福的诉求就是要消除一切使人受奴役、受压迫、受剥削以及异化的束缚,在恢复人的本质的基础上实现。马克思认为,幸福的前提是让人成其为人,人摆脱了自然、他人等其它非自我主体的依赖和束缚,人才能真正享受幸福。马克思深信被压迫和受剥削的人是不幸的,饥饿和贫困的人是不幸的,自由和民主缺失的人是不幸的,异化和片面化的人是不幸的。马克思强调要实现人的彻底解放以及人的普遍幸福就必须消灭和推翻不合理的社会制度,以更为人性的共产主义超越并代替资本主义,“共产主义宣布大家幸福,正是消灭那些至今仍靠利息为生的人的幸福”*《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238页。。在此,马克思在对人类私有制积极扬弃的基础上揭示了人类幸福前途的现实方向。恩格斯也曾指出:“法国革命所面临的真正的大问题是消灭不平等,建立能够保障法国人民过幸福生活的制度,人民大众是从来没有过这种幸福生活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669页。。显然,马克思、恩格斯都已意识到要实现人的幸福,不能只拘泥于个体因素来讨论幸福的微观条件,而要上升到社会制度的高度来探讨幸福的宏观因素,而消灭了剥削和压迫的共产主义显然是人类的必然选择。
“工人对幸福生活有不同的理解:超越世俗的幻想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生活在唯物主义的时代;穷人现在不会像过去那样为他们的富有的压迫者的荣耀而高兴;他们也不相信统治阶级天生高人一等,不相信他们自己的苦难是由超自然的力量所决定的——归根结蒂,只有完全享有劳动成果才会满足他们的要求。”*《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84页。马克思认为,幸福生活不会从天而降,幸福生活需要的社会条件不会自动生成,剥削制度和不平等现象不会自行消亡,这一切都需要通过无产阶级的革命和斗争才能实现。马克思指明无产阶级的幸福不能依靠“假象”和“妥协”,必须依靠斗争来实现,“在观点、利益和目的不一致的情况下,新时代的幸福是不能用假想的合理妥协和虚伪的合作办法来达到的,这种幸福只有经过各个党派的斗争才能达到”*《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25页。。马克思在此也直接揭示了无产阶级幸福前途的现实途径。
马克思幸福思想在马克思的学说体系中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是马克思整体学说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对于幸福的叙述范式也并没有超出马克思学说的整体叙述范式,马克思对于幸福的叙述依然沿袭了马克思一贯的表述习惯。不难发现,马克思幸福思想的思辨性叙述与事实性叙述是由其学术视野与理论主旨所决定的,马克思幸福思想的肯定性叙述与否定性叙述是由其所处时代背景与社会现实所决定的,马克思幸福思想的批判性叙述与建构性叙述是由其思想的表达习惯与自身的语言风格所决定的。总结马克思幸福思想的叙述范式是我们深入解读其幸福思想的重要前提。在其特有的叙述范式中,不仅向我们展示了马克思幸福思想的叙述理路指向,而且为我们准确阐明这一思想提供了双重分析视野;不仅向我们展示了马克思幸福思想的叙述向度逻辑,而且为我们全面理解这一思想提供了双向解读路径;不仅向我们展示了马克思幸福思想的叙述方式特征,而且为我们系统分析这一思想提供了复式呈现样态。
[责任编辑:吕本修]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马克思的幸福思想及其当代价值研究”(项目编号:11CKS004)的阶段性成果。
颜 军,男,成都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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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3909(2017)02-009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