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丽
(黄冈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 湖北 黄冈 438000)
接受美学视角下译者主体性阐释
——以傅汉思和许渊冲的《虞美人》译本为例
张 丽
(黄冈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 湖北 黄冈 438000)
接受美学视角下译者主体性主要体现在译者不仅是原作的读者、 阐释者, 而且是译文文学的创造者。 通过对《虞美人》两个英译本的研究, 发现文本意义的实现依赖于译者的前理解以及文本和译者之间的视域融合; 译者在翻译中必须把握原作的精神, 尊重原作者, 考虑读者的存在, 预测读者的接受能力和审美情趣, 使得译作最大程度地展现原作的精神风貌, 使译语读者能够欣赏到原作的美与情感。 关键词: 接受美学; 译者; 主体性; 阐释; 《虞美人》
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姚斯和伊瑟尔为主要代表人物的接受美学给西方文学批评理论带来一缕清风。 与传统的作者中心论和作品中心论不同的是, 接受美学突出读者的中心地位, 注重研究读者在作品的阅读阐释过程中所具有的积极能动作用, 认为读者对作品的审美和作品意义的建构有着极为重要的创造性作用, 文学作品只有在读者的阅读实践中才能被赋予生命意义。 接受美学理论不仅观照社会历史文化因素, 而且将阅读主体的阐释与审美体验考虑进来。 就此而言, 接受美学对阅读主体的强调与文学翻译中突显的主体能动性作用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者的相似之处在于倡导主体间的对话和阅读参与者的主体性建构。 文学作品的意义正是对话和交流的结果。
姚斯提出的“期待视野”和“审美经验论”以及伊瑟尔提出的“意义空白”和“意义未定性论”突出了读者在作品阐释过程中的重要地位并暗示了文学作品的内在特征, 即文学作品本身是包含着思想感情的形象体系, 是一种具有内在生命和活力的“召唤结构”。 “其未定点和意义空白是连接作者的创作意识和读者的接受意识的桥梁。 它们使得读者在阅读时有了更多的想象空间, 成为诱导读者进行创造性填补和想象性链接的原动力。”[1]原作中的“未定点”等待着读者去想象、 阐释。 原作意义的不确定性与非完整性正是其艺术生命力之所在。 读者的参与、 理解和体验贯穿于文学解释活动中, 通过对“未定点”和“意义空白”的揭示达到与作品的“视域融合”, 产生审美愉悦, 从而更好地领悟作品的本真意义。
文学翻译要求译者对原作有透彻的理解和感悟, 不仅指语言层面的意义转换, 还必须准确传达出原作的精神风貌和审美信息。 文学翻译不是“词句的形式对应, 而是语义信息和美感因素的整体吸收与再造”[2]。 作为一种艺术的再创造, 文学翻译必须强调译作的文学性和美学价值, 这样目标语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才能更透彻地把握原作的精神和风格, 透过译作达到与原作和原作者之间的视域融合, 在审美距离的空间中产生审美愉悦。
接受美学翻译观视原作、 作者、 译者、 译文、 读者为文学作品生命链上几个不同的维度, 彼此之间相互联系, 构成一个有机整体。 译者作为中间人, 应发挥主体建构性作用, 一方面尊重原作, 与原作作者达成视域融合, 将原作的精髓和风貌尽可能最大程度地展现出来; 另一方面, 必须考虑译语读者的审美期待, 通过必要的创造性改写使得译语读者在阅读译文的过程中也能感受到原作的美与价值, 从而实现审美体验。
在接受美学看来, 译者首先是原作的读者, 要阅读和阐释原作就必须调动自身的知识图式、 审美认知、 生活经验等“前理解”, 融入作品, 与原作者达成视域融合, 完成接受作品的过程。 其次, 译者是译文的作者, 在对原作进行积极考量和解读的基础上, 融入了自身的审美体验和情感价值, 以诗学创作的方式生产出译文文本, 面对的是“潜在读者”即译语读者的接受。 译文是否能被读者所理解接受是译者能否实现其翻译价值的很重要的表现, 为了使译文能在目标语文化语境中得到认同, 被目标语读者所接受, 译者必须考虑到潜在读者的“期待视野”。 接受美学视角下译者主体性即译者不仅是原作的读者、 阐释者, 而且是译文文学的创造者。 本文通过对《虞美人》的两个英译本研究发现文本意义的实现依赖于译者的前理解以及文本和译者之间的视域融合; 译者在翻译中必须把握原作的精神, 尊重原作者, 考虑读者的存在, 预测读者的接受能力和审美情趣, 通过翻译让译语读者能够感受到原作的美学价值, 实现审美情感体验。
虞美人[3]
李 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虞美人》是南唐后主李煜的代表作。 整首词语言明练、 清新、 优美, 运用比喻、 象征、 对比、 设问等多种修辞手法, 直接抒情, 寓情于景, 通过意境的创造生动地表达了词人亡国之后的内心世界。 “春花秋月”这些美好的事物勾起了词人对往昔美好生活的无限追思, 今昔对比, 触景伤情, 愁绪万千。 自然界的春花秋月周而复始, 人生的美好时光却一去不复返。 “东风”在中国文化语境里可以用来代指春天。 春天是美好的季节, 春回大地, 万象更新, 春天象征希望和温暖。 在《虞美人》这首词中, 东风带给词人的却是内心深处一丝丝的凉意、 失落和惆怅。 整首词描绘了这样的意境:被俘囚禁的不眠之人在东风拂面、 明月高悬的夜晚独自远眺, 对故国江山无比思念, 但如今也只能是追忆罢了。 故国的江山应还在, 只是星移斗转, 物是人非, 徒生伤悲。 “只是”二字以叹惋的口气传达出无限怅恨之情。 词人通过自然界的生生不息与过去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的对比, 表达了惆怅悲愤而又无可奈何的感情, 故国江山的辉煌时光恐怕是再也不能回转来了。 词的最后两句把愁思比作“一江春水”, 化抽象情感于具体事物, 生动形象。 结句是九字句, 平仄交替, 最后以两个平声字作结, 读来节奏跳跃起伏, 恰似词人如春水般难以平复的心境。 整首词凄楚中透着美感, 通过精巧的艺术结构和变化多端的修辞手段, 融作者的满腔愁思于其中, 形成沁人心脾的美感效应, 令人无限遐思、 回味无穷。 下面是傅汉思(Hans H. Frankel)和许渊冲的英译本。
Version 1[4]
TUNEPATTERN: “THEBEAUTIFULLADYYU”
Hans H. Frankel
Spring blossoms and autumn moon—when will they end?
How much has happened in the past!
On the balcony last night, again an east wind,
The moon was so bright; I couldn’t bear to look toward the old land.
The carved galleries and jade steps must still be there,
Only the rosy cheeks have changed.
I ask you, how much sorrow can there be?
It’s just like a whole river full of eastward flow in spring.
Version 2[5]
TUNE: “THEBEAUTIFULLADYYU”
X.Y.Z.
When will there be no more autumn moon and spring flowers
For me who had so many memorable hours?
The east wind blew again in my garden last night.
How can I bear the cruel memory of bowers and palaces steeped in moonlight!
Carved balustrades and marble steps must still be there,
But rosy faces cannot be as fair.
If you ask me how much my sorrow has increased,
Just see the overbrimming river flowing east!
从形式上看, 许渊冲译本分成两节, 比不分节的傅汉思的译本更接近原文。 从押韵上看, 许译本读起来更显押韵。 其韵脚为aabb ccdd, 与原作韵脚一致。 由此可见, 许译本更具形似。 从内容上看, 两个译本都体现了译者与作者进行跨越时空的对话和交流后形成的“视域融合”, 较好地传达了原作的内容。 译者作为读者与阐释者在阅读原作的过程中融入了自己的知识结构等“前理解”、 思想感情、 生活体验和审美经验, 造成“阐释差距”, 原作的意义在译者的想象和创造性写作中得到了拓展和延伸。 词的上阕第一句“春花秋月”象征美好的事物, 两个译本分别用的是“spring blossoms and autumn moon”和“autumn moon and spring flowers”, 意思相近, 使美好的事物具体化, 容易引起读者的联想; “何时了?”两个译本的翻译分别是“when will they end?”和“When will there be no more...?”, 形式上与原作一致且笔锋一转, 令读者好奇, 激活读者的“期待视野”。 “往事知多少!”这一感叹句在两个译本中分别以“How much has happened in the past!”和“For me who had so many memorable hours?”来呈现, 不禁让读者徒生伤悲与世事感慨。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二句在Hans H. Frankel的译本中主要通过关键词“balcony”“again”“an east wind”“bright”“couldn’t bear”“look toward the old land”等来体现译者对于原作中“未定点”意义的揭示。 从字面看, “又”和“不堪回首”译得不错, 但只达意而没传情。 一“又”字既包含了词人的无奈和哀痛, 又暗示了春花秋月的无休无止, 与“故国不堪回首”形成强烈的对比。 所以在许译本中译者充分调动自己的情感、 审美、 想象等文学能力与文本对话, 改译为“How can I bear the cruel memory of bowers and palaces steeped in moonlight!”其中“cruel”一词别具匠心, 体现了译者的再创造, 流露出原作中词人对于故国、 对于往事的“不堪回首”。 作为文学再创造者的译者, 不是被动地接受原作, 而是在审美距离中不断调整自身的视域结构, 运用自己的生存经验、 文学观念和艺术想象力确定文本的“意蕴”, 并填补“空白”, 发挥主观能动性对文本进行创造性的阐释, 从而领悟原作新的生命意义。 词的下阕第一句“雕栏玉砌应犹在, 只是朱颜改”, 第一个译本中的关键词如“carved galleries and jade steps”“only”“rosy cheeks”“have changed”和许译本中的关键词如“carved balustrades and marble steps”“but”“rosy faces”“cannot be as fair”意思相近, 虽达意但对于原作中所表现的意境和况味还传递得不够, “只是”二字语气沉重, 以无奈哀叹的口气传达出无限惆怅怨恨之情。 “朱颜”一词既是实指, 又是虚指, 从两个译本来看都是字面翻译, 实指往日宫中的红粉佳人。 但虚指意义即象征意义“往昔的美好事物”成了译文文本的“空白”或“未定点”, 形成一定的“阐释差距”, 召唤着读者的阅读参与和想象。 结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可谓是原作抒情的高潮部分, 读来曲折跌宕, 感情真挚, 形象刻画了南唐后主的悲情忧思。 对于这句千古绝唱, 第一个译本“I ask you, how much sorrow can there be? It’s just like a whole river full of eastward flow in spring.”通过比喻句基本上传达出原作的意思, 但显静态, 缺少抒情的气势。 相比许译本中“If you ask me how much my sorrow has increased, Just see the overbrimming river flowing east!”不仅押韵, 读来朗朗上口, 气势磅礴, 而且以第一人称直叙, 译者仿佛在与作者进行心灵的对话, 拉近与原作的距离, 使得译文读者也能够透过译作与原作进行面对面的交流, 最大程度地满足读者的“期待视野”, 达到“视域融合”, 在审美距离的空间中产生审美愉悦。 作为译文文学的创造者, 译者必须把握原作的精神, 必须尊重原作者, 考虑译文读者的存在, 预见译文读者对译文的接受和阅读参与, 预测读者的接受能力和审美情趣, 使译作最大程度地再现原作的精神风貌, 使译语读者能够体会到阅读译文带来的审美愉悦。
中国古诗词文化博大精深,犹如中华文学宝库中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在当今全球化进程逐步加快、跨文化交流愈加频繁的背景下,如何让中国传统古诗词文化走向世界,被越来越多的外国友人理解、接受和欣赏,以促进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和对话,增进彼此间的理解、尊重和信任,提升中国文化实力和形象,是译者面对的一个现实问题。接受美学无疑为此提供了一个崭新的视角。接受美学充分承认读者对作品意义和审美价值的创造性作用,坚持文学主体性的建构,为文学翻译研究开辟了新的视野。接受美学翻译观把翻译看作多方面因素相互作用的动态过程,进一步强调了作为读者、阐释者和文学再创造者的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主体性地位以及译文读者的参照地位,认为译者在翻译中必须以原作为依据,把握原作的精神,必须尊重原作者,考虑译文读者的存在,预测译文读者的接受能力和审美期待。这一翻译观突显了翻译的主体间性,印证了翻译是一种多维视角下的主体间的对话,对指导文学翻译研究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1] 魏晓红.接受美学视野下文学作品的模糊性及其翻译[J].上海翻译,2009(2):61.
[2] 姜秋霞,权晓辉.文学翻译过程与格式塔意象模式[J].中国翻译,2000(1):27.
[3] 穆诗雄.跨文化传播:中国古典诗歌英译论[M].合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2004:59.
[4] 许渊冲.中诗英韵探胜[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8:327.
[5] 许渊冲.文学与翻译[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409.
[责任编辑 李继峰]
On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ception Aesthetics——Two English Translations ofTune:TheBeautifulLadyYuas Examples
ZHANG Li
(SchoolofForeignLanguageStudies,HuanggangNormalCollege,Huanggang438000,Chin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ception aesthetics,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is mainly reflected in that the translator is not only the reader and interpreter of the original works, but also the creator of the translated literature. The case study of two English versions ofTune:TheBeautifulLadyYushows the realization of text meaning depends on translator’s pre-understanding and the fusion of horizons between the text and the translator. In translation, translator must grasp the original spirit, respect the original author, consider the target readers, and anticipate the readers’ receptivity and aesthetic temperament and interest in order to reveal the real spirit of the original works to the greatest extent, helping target readers appreciate the beauty and emotion of the original works.
reception aesthetics; translator; subjectivity; explain; tune:TheBeautifulLadyYu
2017-03-22
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项目(14G400), 黄冈师范学院校级项目(2014014303)
张丽(1980—), 女, 湖北黄石人, 讲师。
H059
A
1009-4970(2017)06-006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