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
红色经典
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
恩格斯
我们把经济条件看做归根到底制约着历史发展的东西。而种族本身就是一种经济因素。不过这里有两点不应当忽视:
(a)政治、法、哲学、宗教、文学、艺术等等的发展是以经济发展为基础的。但是,它们又都互相作用并对经济基础发生作用。这并不是说,只有经济状况才是原因,才是积极的,其余一切都不过是消极的结果。而是说,这是在归根到底不断为自己开辟道路的经济必然性的基础上的互相作用。例如,国家就是通过保护关税、自由贸易、好的或者坏的财政制度发生作用的,甚至德国庸人们那种从1648年—1830年德国经济的可怜状况中产生的致命的疲惫和软弱(最初表现为虔诚主义,尔后表现为多愁善感和对诸侯贵族的奴颜婢膝),也不是没有对经济起过作用。这曾是重新振兴的最大障碍之一,而这一障碍只是由于革命战争和拿破仑战争把慢性的穷困变成了急性的穷困才动摇了。所以,并不像人们有时不加思考地想象的那样是经济状况自动发生作用,而是人们自己创造着自己的历史,但他们是在既定的、制约着他们的环境中,是在现有的现实关系的基础上进行创造的,在这些现实关系中,经济关系不管受到其他关系——政治的和意识形态的——多大影响,归根到底还是具有决定意义的,它构成一条贯穿始终的、唯一有助于理解的红线。
(b)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到现在为止,他们并不是按照共同的意志,根据一个共同的计划,甚至不是在一个有明确界限的既定社会内来创造自己的历史。他们的意向是相互交错的,正因如此,在所有这样的社会里,都是那种以偶然性为其补充和表现形式的必然性占统治地位。在这里通过各种偶然性来为自己开辟道路的必然性,归根到底仍然是经济的必然性。这里我们就来谈谈所谓伟大人物问题。恰巧某个伟大人物在一定时间出现于某一国家,这当然纯粹是一种偶然现象。但是,如果我们把这个人除掉,那时就会需要有另外一个人来代替他,并且这个代替者是会出现的,不论好一些或差一些,但是最终总是会出现的。恰巧拿破仑这个科西嘉人做了被本身的战争弄得精疲力竭的法兰西共和国所需要的军事独裁者,这是个偶然现象。但是,假如没有拿破仑这个人,他的角色就会由另一个人来扮演。这一点可以由下面的事实来证明:每当需要有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如凯撒、奥古斯都、克伦威尔等等。如果说马克思发现了唯物史观,那么梯叶里、米涅、基佐以及1850年以前英国所有的历史编纂学家则表明,人们已经在这方面作过努力,而摩尔根对于同一观点的发现表明,发现这一观点的时机已经成熟了,这一观点必定被发现。
历史上所有其他的偶然现象和表面的偶然现象都是如此。我们所研究的领域越是远离经济,越是接近于纯粹抽象的意识形态,我们就越是发现它在自己的发展中表现为偶然现象,它的曲线就越是曲折。如果您画出曲线的中轴线,您就会发现,所考察的时期越长,所考察的范围越广,这个轴线就越是接近经济发展的轴线,就越是同后者平行而进。
【题解】
本文选自恩格斯的《致瓦尔特·博尔吉乌斯》(1894年1月25日),标题为编者所拟。这是恩格斯写给德国布雷斯劳大学的大学生博尔吉乌斯的一封信,是“恩格斯晚年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书信”中的一封。由于以巴尔特为代表的资产阶级学者和德国社会民主党内“青年派”对唯物史观的歪曲和篡改,很多德国的大学生对唯物史观存在误解,他们纷纷给恩格斯写信请教相关问题,博尔吉乌斯就是其中之一。这封信就是恩格斯对博尔吉乌斯的回复。本段选文中,恩格斯主要阐述在理解经济条件是归根到底决定历史发展的因素这一唯物史观的根本观点时,要注意的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上层建筑的能动性问题。恩格斯指出,经济条件归根到底制约历史的发展,并不是说只有经济是历史发展的唯一原因,其他因素都是消极的结果,事实上,上层建筑的各个因素在历史发展中也具有能动性。但是,恩格斯强调在理解上层建筑的能动性时要注意两个方面。一方面,上层建筑不仅对经济基础发生反作用,而且它们之间存在复杂的相互作用;另一方面,必须在强调经济归根到底起决定作用的前提下谈上层建筑的能动作用。
第二个问题是偶然性和人的能动性问题。唯物史观强调,历史的发展有其客观必然性,而这种必然性归根到底是经济的必然性,但这并不是说唯物史观不承认偶然性的存在、把人看成是必然性的奴隶。恩格斯以伟大人物为例说明了历史发展进程中偶然性与必然性、客观规律与主观能动性的关系,经济的必然性决定了历史发展的客观趋势与需要,但在一定历史时期历史任务具体由谁来承担则是偶然的。恩格斯还提出,研究历史时所得出的结果的性质决定于所研究时期的长短,研究的时期越短,历史在研究者面前就越表现为各种偶然性,研究的时期越长、范围越广,历史发展就越表现为受经济必然性所决定。
当我们研究社会历史时,恩格斯的上述观点给我们的启示是:第一,要始终把握经济因素这条红线。仅仅从经济出发绝不能真正认识社会历史,但是离开经济这一现实基础,无论是上层建筑还是社会历史发展都不可能得到正确的认识。第二,既要把握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也要重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既要肯定历史人物的历史作用,也要客观评价历史人物的历史局限性和功绩。(邓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