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 霞
(商洛学院 人文学院,陕西 商洛 726000)
副文本视角下理雅各《诗经》三个译本研究
邵 霞
(商洛学院 人文学院,陕西 商洛 726000)
传教士出身的英国汉学家理雅各(James Legge)在1871年至1879年间出版了三个《诗经》英译本,分别是1871年散译本、1876年韵译本和1879年东方圣书版,这在《诗经》传播史上是绝无仅有的现象。在《诗经》三个译本的副文本中存在大量体现作者意图和译者解释性的文字,如在译者前言、书信和日记中包含了原作中的信息和理雅各对原作进行解码后而重新编码的新信息。从副文本视角研究理雅各《诗经》三个译本可以摆脱传统的从文本出发的固定研究模式,对三个译本中副文本的解读可以为更客观地评价译者和译作提供第一手资料。
《诗经》;理雅各;副文本
法国哲学家保罗·利科认为有两种文本解读方式:一种是高度语境化的解读,侧重从作者所处的具体社会语境来解读文本,尽可能将文本还原为作者的言说,进而领会作者本义;还有一种是去语境化的阅读,注重从解读本身出发,从文本中发现可以用于其他社会语境的思想资源。序跋作者对文本的解读属于第一种,试图通过背景介绍和注释说明,为读者从他们自身语境出发理解文本进行去语境化阅读打下基础[1]。热奈特((Gérard Genette)在《热奈特论文集》中指出,副文本是对文本的旁注、补充资料和辅助性的文本因素,是正本文的互文本,是跨文本关系中最具在场感的叙事类型[2]。罗马尼亚的比较文学家迪马(Al.Dima)认为译者所写译序跋与译作一样,都是促成文学联系的一个因素,也是历史比较研究的一个材料来源[3]。
《诗经》的英译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理雅各的中国典籍英译历时半个多世纪,不论是在典籍的数量还是译文的质量上,很多后来的译者都望尘莫及。王东波认为理雅各的译本在今天也被视为标准译本,他的翻译“结束了西方学者对中国文献业余水平的研究,走上专业化的道路”[4]。理雅各英译《中国经典》中《诗经》是儒家经典作品之一,作为系统英译《诗经》的第一人,副文本视角下的理雅各《诗经》英译研究将译者的翻译目的,历史背景纳入翻译批评的考量范围。
《中国经典》丛书分为五卷,第一卷出版于1861年,包括《论语》《大学》和《中庸》三部儒家经典著作的翻译;第二卷出版于1861年,由《孟子》的英译本构成;第三卷出版于1871年,包括《尚书》和《竹书纪年》的英译本;第四卷出版于1871年,由《诗经》的英译本构成;第五卷出版于1872年,包括《春秋》和《左传》的英译本。
在1871年版《诗经》长达182页的译者前言中,包含五章七节七附。正文之后还编有英文主题索引、英文专有名词索引及汉字短语索引三个索引。序言中着重论述了相关典籍作品的起源、成书过程、作者生平简介、历代权威注疏、儒家思想解释、译者对相关典籍和儒家学说的评论以及相关参考书目;注释内容涉及字词训诂、名物考证、语法分析、背景介绍和译者对相关典籍中内容的看法,一般篇幅较长,有些注释的篇幅甚至超出译文的长度;附录涉及相关典籍作品中的人名、地名、事件的索引和汉语字词对照表。
1871年首版的《诗经》译本的翻译底本是《皇清经解》本中的《十三经注疏》里《毛诗正义》,理雅各在1871年的《诗经》译本序言中指出他对《诗经》研究重要文献《毛诗序》中的大序和小序的翻译方法有两种,一是以附录的形式将其以直译的方式忠实地传达原文的意思,并随之附上中文原文;二是在正文的注释部分对每首诗附上题解,主要用一至两个关键词如“Narrative”(赋)、“Allusive”(比)、“Metaphorical”(兴)等词概括相应诗歌的文体风格,抑或用一句话概况整首诗的大意,然后附上毛亨、朱熹等人的注释,有时也会表达译者的理解和解释。在导论的最后,理雅各列举了他翻译《诗经》时所参考的55种中文《诗经》的集注、选本和音韵等方面的书籍,并对各自的价值进行了评价。同时,他还列举了10种西文《诗经》译本和相关参考文献。
副文本在还原翻译场景、解读翻译历史方面具有重要作用。理雅各在序言中透露为了将《诗经》放入中国诗歌发展的总体语境中,他提供了一些汉代以前诗歌的实例。同时,他还翻译了《诗大序》和所有的小序,还有《韩诗外传》中的某些章节,并且根据郑玄的《诗谱》把《诗经》中的作品按照历史分期从商至周进行编排。在前言的前三章中,理雅各阐述了汉诗的各种格式和韵律规则,并透露他没有尝试去评价原作的诗歌价值。他认为《诗经》的主要价值在于对风土人情的描述,虽然其中某些篇章感情深厚,修辞独特,但是“整部作品并不值得费力去议为韵文”。所以,他的翻译目标是“尽可能再现原作的意义,既不增加,也不转述”[5]114-116。译者前言中除了会论述译者翻译的缘由、经过外,还会涉及译本中的目录、提要以及他对与《诗经》相关评论的批判研究等,如针对一位耶稣会士在《关于中国之记录》中赞美中国《诗经》:
内容是如此的美妙、和谐,可爱而崇高的古典韵味也如此的连贯一致,……我们无法判定《诗经》与品达、荷马诗歌的高低,但究其所表达的神性、天道与道德来说,《诗经》仅次于《诗篇》,因为《诗经》属于语言壮美、思想深刻的文章[5]114-115。
理雅各在《诗经》的导论中批判上述评论的“语言极度夸张”,怀疑作者“是否真正熟悉这些诗歌”。理雅各认为作者将《诗篇》与《诗经》相提并论是“极其不幸的”,因为《诗篇》中常有上帝的存在,而《诗经》的作者只是“顺带提及对上帝的崇拜”,“从未以上帝为主题”。[5]115在传播观念上,副文本有助于了解外部环境对翻译的影响,属于霸权话语,凌驾于原文作者和原作之上,强势地向读者传递信息,进而为译本的传播和接受产生先头兵和导向性的效果。
译者在前言和后记中包含翻译目的及其对隐含读者的导向,该部分内容对读者的阅读路径和阐释规则进行了目的性的导向,干预读者对译本的解读。理雅各在 1871年出版的《诗经》前言中描述了这本书的翻译过程,以及他翻译《诗经》的初衷是将这部文化经典以学术著作的形式介绍给西方读者,他特别强调他为读者奉献的是“身着英语外衣的中国诗歌,而不是经由转译的另类作品”[6]。由此可知,理雅各心目中的读者是具备中文能力的学者和专家,因此他的译文追求忠实和准确。
书评、广告、访谈、信件、日记、演讲等辅助性材料,与正文本形成参照互文的关系,起到解释和补充正文本的作用。理雅各在他的日记中告诫自己,他对中国的兴趣不仅仅是拯救中国,还是为了研究它悠久但陌生的历史文化。为了做到这点,他必须用“哲学家的目光”去认识“中国的语言、历史、文学及其道德和社会情况”[7]。理雅各在写给友人的一封信中指出典籍的译者“应该有相当的知识储备,包括英文译文和注释的全部儒家经典的出版将极大地促进我们未来的传教工作”[8]。从理雅各写给友人的这封书信可以看出,理雅各的中国典籍英译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他的传教工作服务;同时,也指出了他在译文中做注释的目的也是服务传教工作。
理雅各在写给妻子的信中说谈到了1871年无韵散体《诗经》译本的翻译过程:
我已经完成《诗经》第一部分翻译稿的誊写工作。《诗经》共有四部分,第一部分最长,占全部篇幅的五分之二。我希望到六月底能够译完,……到年底,注释部分也将完成,就剩下导论部分了。……如果时间和健康允许的话,我还是要站在《诗经》之山巅,手指《易经》的基石大声呼喊[8]41-42。
从信件内容可以了解到《诗经》的构成以及翻译过程,同时可以看出理雅各计划翻译《易经》。
在另一封信中他谈到自己对注释的态度以及他编写注释的经历:
我刚刚成功地从《诗经》身体上获得新鲜的血液,并且早餐之后我开始写两个注释——一个是关于整个作品的序,另一个是冠以每一部分的小序。《诗经》中有个写于约2000年前的诗大序,序作者对307首诗的每一首主题都给出了自己的小序。我想我做好把它们翻译出来,并且我发现完全有能力做好[8]42。
这封书信中提到的307首应该为作者的笔误,实际应该为311首诗。从对以上副文本的分析可以看出,副文本在翻译研究史和文本翻译研究中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它们为读者全面了解译作和译者提供了爆料性信息,也为后人的翻译批评提供了重要的事实。
注释是对译本的最基本阐释,涉及历史背景、人物谱系、名物典制、典故、风俗、方言、外语等,可以扫除读者的阅读和理解障碍。大量运用评注是学术翻译的一个主要特色。从事经典著作翻译的译者必须尊重前任的观点和成果,但又不为它们所束缚。理雅各在给家人的一封信中讲到他对1871年散体《诗经》译本中评注的看法:“我想对整个中国经典的翻译和注释工作进行全面的评估。可能一百个读者中有九十九个一点也不关注我所给出的冗长批注性注释,但或许第一百位读者并不认为它冗长,我应当为这第一百位读者把注释写出来。翻译家若想让他的译作具有永久的价值,他必须为百分之一的人翻译。”[7]62理雅各在该译本中的详细注释与他对孙璋的拉丁文《诗经》译本中的注释不满有关,在前言中理雅各引用法国汉学家卡勒里(M.Callery)对孙璋《诗经》拉丁译本的批评,卡勒里认为孙的译文“让人难以接受,并让汉学家蒙羞”。理雅各也认为“孙璋的韵体翻译从拉丁文转译为德语,又从德语转译为英语韵文,诗歌注释太简单,甚至像我这样对中文《诗经》都很熟悉的人,都很难辨别出处,译文不能让人满意”。理雅各指出孙璋《小雅》《大雅》翻译中的不妥,并分别改译为“Minor Odes of the Kingdom”“Major Odes of the Kingdom”[9]。理雅各译本中专章做注的方法,既可以满足读者对小说阅读的审美心理和阅读习惯,又有益于读者追踪作品中众多人物的线索,再现了小说的文学传统和阅读传统的连续性。
在1876年韵体《诗经》的译者序中,理雅各透露韵体译本是在他侄儿劝说下进行重译的,重译是在他的两个侄子约翰·莱格(John Legge)和詹姆斯·莱格(James Leg)、亚利山大·格兰(Alexander Cran)以及在香港工作的孖沙(W.T.Mercer)协助下共同完成。理雅各同时指出他完成了重译中四分之三的内容,剩余的四分之一由孖沙审校完成[9]III。
与1871年的版本相比,1876年出版的《诗经》也有一个导论(Prolegomena),但是该导论要简洁得多,改版中导论的内容也有变化:删除了第五章,除了保留1871年版本中关于《诗经》以外的古诗源头的序,删除了剩余5个序,同时,将第三章的题目改为“《诗经》的诗韵与格律,《诗经》的诗学价值,当前版本的原则以及它们的构成要素”。该译本的译文正文由《国风》《小雅》《大雅》《颂》四部分构成,理雅各在该版每一首诗前都附有一两个关键词来概括相应诗的文体风格或一两句话概况整首诗大意的题解,随后附有毛亨、毛苌、朱熹等人对诗歌背景的说明性注释,有时他也阐发自己的见解。与1871年版本内容最大的差异是1876年的韵体译本中删除了原文,注解也相对简洁,该韵体《诗经》译文1931年在上海重印,重印版本中又附上了《诗经》中文原文。
对于1876年的《诗经》韵体译本,理雅各的女儿海伦(Helen Edith Legge)认为是“追求忠实而牺牲了华丽的辞藻”[8]208。理雅各曾在1871年的前言中就质疑过将《诗经》翻译为韵体诗的价值[5]23。
1876年的版本是面向普通英语读者的韵体译本,理雅各在前言中说明他所针对的对象是一般的“英语读者”,他的翻译目的是将每一首原诗用忠实的韵体形式翻译过来。他保留了上一版序言中对《诗经》成书过程的讨论以及对上古时期中国历史、文化、风俗和宗教等背景知识的接受,但是他删除了《毛序》大序、小序和中国上古、中古诗歌的实例。新版前言中最大的亮点就是理雅各专门讨论《诗经》用韵、结构和诗歌价值的第三章,在本章他着重向读者说明了他用韵体翻译《诗经》时所采用的原则和方法,承认他有时在不损害原诗意义的前提下,为了达到所采用的译文在韵律、格式上的需求,不得不使用一些原文中不存在的文字。他还指出,译者为了达到翻译的准确性,需要在译文中加入一些说明性文字来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原诗。他特别向读者指出他“无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充当原创诗人,只想以译者的身份将这些创作于两三千年以前的诗作以英语诗歌的形式介绍给读者”[9]57-59。
1852年在一篇题为“The Notions of Chinese Concerning God and Spirits”的文章中,理雅各认为“上帝”或“帝”的对等译名应为“God”[8]69。理雅各继承了清初耶稣会士从基督教信仰的角度诠释中国神话的翻译方法,如在《大雅·生民》的译注中,理雅各认为周朝祖先后稷的母亲姜嫄崇拜的对象是“God”,而后稷生父则不为人知[9]396-397。理雅各的译注与《新约》福音书中玛利亚因圣灵而未婚怀孕最后耶稣降临的故事相似。
1879年《东方圣书》第三卷中《诗经》译本的诞生与西方的殖民扩张有关,西方各国与异族文化日益频繁的接触使他们开始研究异族文化并反思西方文明。由牛津大学东方学创始人德籍汉学家缪勒(Muller)主编、从1879年开始出版的《东方圣典》正是在这一语境下应运而生的。缪勒在《东方圣典》中介绍了世界上八种主要宗教的经典著作,分别是闪米特族群的犹太教,基督教和穆斯林教,亚利安或印欧族群的婆罗门教、佛教和帕西教,中国的儒家和道教[7]301。东方圣书版《诗经》的副文本内容如下:
理雅各之前翻译的《尚书》和首次翻译的《孝经》一起收入在《东方圣书》的第三卷。这次收人的《诗经》译文是在1871年无韵体全译本的基础上修订的《诗经》选译本。
与理雅各早期《诗经》的前言相比,《东方圣典:儒家典籍》的前言仅有23页,基本重复了前两版《诗经》中对其基本语言特色和成书过程的描述,但是在作品的排列顺序上,理雅各颠倒了原作的顺序,他最先安排记载宗庙祭祀的颂诗40篇,他注重《诗经》中含有“上帝”“皇天”“古帝”等字眼或与宗教仪式和宗教思想的诗篇,理雅各认为《诗经》中的这些选文都表达了作者的宗教观和那个时期的宗教行为[9]xvi。然后是大雅27篇、小雅23篇,最后是国风14篇。从理雅各选译的诗歌内容可以看出,与《商颂》《周颂》和《鲁颂》相比,《小雅》《大雅》和《国风》中选译的诗歌相对较少。理雅各对译作中如此安排的解释是颂诗中的宗教成分更多、历史也更久远;而且,由于《东方圣典》的主题是宗教,所以要凸显颂诗的重要性[10]。他认为虽然《国风》中所指涉那个时代的宗教观以及宗教行为较少,但是读者仍然可以从他所选译的诗歌中看出宗教性的[9]430。
理雅各在为缪勒《东方圣典:儒家典籍》丛书所译的《诗经》的前言中声明这个译本针对的读者群是研究宗教史的的学生,同时他劝告这类读者对于中国典籍中包含的宗教和思想不要用“上帝启示”去理解,当某首古诗中提及上帝和他所说的话,请读者注意那是借上帝之名对某些词语所作的强调。理雅各提醒西方读者不要用西方的宗教理念对所读篇章做过度理解。他还在这篇序言中对中国的儒释道三教的经典著作进行了简单扼要的介绍。对于《诗经》中所表现的祖先崇拜仪式,为了帮助读者理解,理雅各客观地向读者介绍了祖先崇拜的起源,以及仪式在宗庙祭祀仪式中的各种表现,没有像前两版《诗经》的前言中对儒家和孔子的批评,他指出本套丛书的宗旨就是希望给对异国宗教感兴趣的学生一个独立思考的机会[10]XXII。
综上所述,译本的副文本在介绍原作和促进译本在目的语国家中的传播和接受中起着推动的作用。理雅各以撰写译序或书信等副文本形式表达他对《诗经》的理解与认知,这些珍贵的副文本资料和译作共同促进《诗经》在目的语国家的接受和传播。对理雅各《诗经》的三个译本相关的副文本研究有助于发现《诗经》三个不同译本在生成时的社会文化动因、译本的传播语境以及译本在不同时期所面对的不同目标读者。
在世界翻译史中,理雅各先后三次翻译同一部典籍的行为实属少见。他在《诗经》三个英译本中除了附有译者序(preface)外,还有长篇导论(prolegomena或 introduction),但以1871年的英译本中篇幅最长、内容最详实。在1871年《中国经典》第四卷中的《诗经》译本前言中,理雅各共引用了250余本书籍,其中中文书183本,字典17部,英文书22本,拉丁文7本,俄文书1本。这些副文本信息说明1871年出版的《诗经》译本旁征博引,体现了理雅各对中国文化的广泛知识和深厚功底。同时,这个版本的译文又被称作“诠释性翻译”(parenthetical translation)[7]430,因为理雅各不仅为译文提供了大量注释和题解,而且在译文中使用了很多括号和说明性的短语来帮助读者理解原诗的含义,与原著中繁复的训诂解释形成互文关系。这些丰富的副文本信息使英语读者可以像原语读者一样,去阅读和体验这部已经在中国经典化的著作。正是这些丰富的副文本使得这个版本的《诗经》成为学术翻译的典范。从三个译本的导论中可以看出,在翻译《诗经》前,理雅各对包括《诗经》在内的中国经典已经有了充分的研读。他在1871年版的导论的最后,列举了他翻译《诗经》时所参考的55种中文《诗经》集注、选本和音韵等方面的参考说明,并对它们各自的价值进行了论述。
在1871年和1879年的《诗经》译本中,理雅各多采用直译的方法,对于中文原作中的未尽之处,则在译文中用括号标注的形式进行补充,对与译文相关的背景知识则采取注释的形式进行说明。在1876年的韵体译本中,没有译注,但是理雅各在每首诗的题解中加入了对相应诗歌的形式、内容和背景知识的说明。1879年的译本保留了译注形式,但是比1871年的译注简明得多。与1871年和1879年的译本相比,1876年的韵体译本较少采用直译的形式,倾向于采取“衍译”(imitation)的方法,也就是用地道的英语诗歌形式来翻译《诗经》,如使用英国民谣(ballads)、英雄联韵体(heroic couplet)等诗体来再现原作的诗学形式。
理雅各在《诗经》译本的序言、注释等副文本中提供了与《诗经》三个版本有关的丰富资源,为全面了解译者在翻译中的观点提供了充实的例证。在《中国经典》出版32年后,已经成为牛津大学教授和西方汉学权威的理雅各在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再版的《中国经典》前言中,他一反30多年前的结论,在修改后的前言中肯定了孔子对中国文化的贡献,并称孔子的思想对于基督徒也不无裨益,将孔子称为“非凡的为人”。但是他仍然抱有执着的宗教热情和偏执,他认为“在与基督教文明的碰撞中,中国势必瓦解”。并声称“唯一能拯救中国的方法便是中国人完全放弃他们古代的先哲,取面向基督教的上帝”[11]。
序言、注释等形式本质上是新的文本创作,对原文本的误读难免存在,但是具有对原文本的重塑和影响读者阅读导向的功能。从理雅各译本中的导论、与译本相关的书信等副文本可以看出,译文的副文本参与译文意义的生成,是译文意义生产过程中活跃的介入性因素,对当代文学在目的语读者中的接受起着积极的构建作用。它通过预告、暗示、解说等方式激发和引导读者在阅读译文之前对作品显现方式的定向性期待,这种期待有一个相对确定的界域,进而使读者在阅读译文前产生译者期望的“前文本”或“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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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校对:李书华]
A Study of Legge’s Three Versions of Book of Song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aratexts
SHAO Xiɑ
(School of Humanities,Shangluo University,Shangluo Shaanxi 726000,China)
James Legge,a missionary from England,pub lished three English versions of Book of Songs from 1871 to 1879,namely,unrhymed or free version of 1871,rhymed version of 1876 and the abridged version included in Sacred Books of the East of 1879,which is a unique phenomenon in the spread of Book of Songs.In the paratexts of these three translated versions of Book of Songs,there are a lot of words that reflect the translator's intention and the explanatory words.For example,the translator's prefaces,letters and diaries involve the information contained in the original text and the new information re-encoded by Legge after decoding the original text.Studying on the three versions of Book of Song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aratexts can avoid the fixed research pattern which usually starts from texts.Thus,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paratexts in the three translated versions can provide researchers with first-hand materials.
Book of Songs;James Legge;Paratexts
H315
A
1009-8666(2017)10-0084-07
10.16069/j.cnki.51-1610/g4.2017.10.013
2017-09-11
陕西省教育厅专项项目“贾平凹作品序跋翻译与研究”(16JK1226);商洛学院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项目“互联网+”背景下翻译教学创新——以商洛学院为例(17jyjx123);2017年陕西省教科所十三五规划课题“互联网+”背景下“职业化”译者信息素养研究(SGH17H352)
邵霞(1983—),女,山西运城人。商洛学院人文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