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仲梅,吴 玲,王丽峰
(安徽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童年游戏:甚于礼物的必需品
孙仲梅,吴 玲,王丽峰
(安徽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近年来,在“不要输在起跑线上”思想影响下,儿童越来越早地接受符号化知识。其实,游戏不仅是儿童认知发展基石和情绪宣泄渠道,还是儿童社会性发展实验室。但是现实生活中,儿童游戏的电子化、成人化和功利化问题很突出,游戏在童年中地位已然让位于应试训练。童年游戏的处境和问题表明,我们的社会需要呼唤游戏精神:成人尤其是教师和家长有责任尊重儿童的游戏需要及其在游戏中的主体地位,重视儿童的自发游戏,尊重儿童的游戏权利,关注儿童的内心感受。
童年;游戏;游戏精神
游戏不仅是儿童基本的生活方式,同时也是其理解自然、社会与人生的手段。“儿童期不只为成人期做准备,它具有自身存在的价值。儿童不能只是为将来而活着,他们也是为现在而生活,他们应该充分享用儿童期的生活,拥有快乐的童年。”[1]但是,近年来,中国教育在“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口号影响下,父母对孩子教育异常重视,有些孩子出生几个月就被送到早教机构,接受教育的“洗礼”。虽然不少早教机构中也提供一些游戏设备,但游戏的精神内涵却流失殆尽了。这表明,童年游戏的价值被遮蔽,我们需要呼唤游戏精神的回归,尊重儿童文化,消除成人化的功利追求。
游戏对于成人与游戏对于儿童,具有不同意义。在分析游戏与学习关系时,人们常常用“对立统一关系”原理来论述。其实,游戏与学习是“对立统一”的关系,对成人来说是对立的——这是基于成人的视野;而对儿童而言便是统一的——这是基于儿童的视野。儿童是在“玩中学”“学中玩”的。这意味着,游戏性是儿童文化的核心,承载了儿童文化的基本精神。幼儿园游戏符合儿童身心特点,给他们带来多种学习机会。回归儿童本真,寓游戏于教学,有利于彰显幼教的价值[2]。游戏不仅是儿童认知发展的“基石”,是儿童情绪宣泄的“渠道”,还是儿童社会性发展的“实验室”。
(一)游戏是儿童认知发展的“基石”
游戏是儿童最早最基本的交往活动。儿童在游戏中,常常需要将看到听到以及想到的等转换成口头上的语言,或者根据别人的意图做出言语上的反应,在这个过程中儿童的语言能力便得到了发展。在游戏中,儿童可以操作——操作是儿童摆弄物体并进行探究的过程。通过不断的操作,儿童开始注意到物体之间的差异和相似,可能获得对某个事物的概念及其理解。在游戏中,儿童可以天马行空地想象,可以将扫帚当成自己的“坐骑”,可以将一个棍棒当成自己的“金箍棒”,等等。这样,促进了儿童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发展。在游戏中,同伴交往非常丰富,同伴之间的不同观点使儿童产生认知冲突,头脑中的“图式平衡”被打破,产生新的认知结构。可以说,游戏是儿童认知发展的“基石”,游戏的过程就是儿童智力发展的过程。
(二)游戏是儿童情绪宣泄的“渠道”
相对其他活动说来,游戏中的儿童是自由的。在游戏中,儿童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组织属于自己的游戏;在游戏中,儿童可以远离成人世界的纷乱与复杂,只享受属于自己的那份单纯;在游戏中,儿童可以释放在现实生活(包括与成人交往和同伴交往)中的压力,只享受属于自己的那份纯真。儿童在生活中,会受到成人乃至同伴不同程度的限制,难免会产生紧张的情绪。研究表明,游戏是人克服紧张情绪的最好手段,尤其是对于儿童。在儿童受到挫折和困扰时,游戏能帮助孩子消除愤怒的心情,儿童可以用游戏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缓解情绪,同时游戏还能以儿童接受的情景再现其不愉快的经历,克服其内心的恐惧,比如儿童害怕吃药打针,但在现实生活中可以玩“吃药打针”的游戏,通过再现痛苦的经验减轻害怕的程度,体验战胜恐惧的愉快。在游戏中,还能转换角色,扮成“医生”给别人“吃药打针”,发泄了对医生和“吃药打针”的恐惧。可以说,游戏是儿童情绪宣泄的“渠道”,它给予了儿童欢乐与满足以及整个世界的安宁。
(三)游戏是儿童社会性发展的“实验室”
学前教育阶段的儿童,处于从“生物人”向“社会人”转变的初级阶段和关键期,是儿童社会性发展的关键阶段。游戏是儿童最喜爱的活动,就其本质而言,游戏本身就是一种社会性活动,它是儿童对成人社会生活的探索和模仿,满足了儿童渴望参与成人社会生活的愿望。游戏中,儿童要学习遵守游戏的内在规则即道德准则、社会规则,为了游戏的需要,儿童可以自我约束。儿童在游戏中作为集体的成员,游戏中的同伴交往是必不可少的,儿童尝试用各种方法进行交流,感受到社会交往的成功和失败,这些都促进着儿童去调节自我,理解他人,尽早走出“自我中心”。游戏使儿童扮演不同角色,既能使他们了解社会生活的多样化,又能暂时离开自己的角色,从而改变看问题的角度。儿童在游戏中体会到的轮流、交换、等待、互助等社会规则,都会迁移到日后的社会生活中去。显然,作为儿童的基本活动和生活方式,游戏成为儿童社会性发展的重要途径和“人生实验室”。
但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近年来中国教育在成人主导下,幼儿越来越早地接受符号化知识——游戏在童年中的地位已然让位于应付“考试”的知识。与此相关,“儿童踏入教育征程的时间越来越早,以致本该丰富多彩的童年经过教育机构和学校的筛选变成了标准化的童年经验。”[3]显然,游戏对于儿童的价值,常常被技术理性和功利追求所遮蔽,需要我们大家一起来直面其中的问题,洞察背后的误区。
(一)儿童游戏的电子化误区
儿童游戏的电子化,是电子技术和信息时代带来的基本事实。近年来的中国,随着电子媒体的发展,电脑、手机、平板电脑几乎飞入了寻常百姓家。相关研究表明,电子产品的使用群体呈现一种“低龄化”的趋势,在“宅男宅女”成为时尚语同时,也出现了“室内儿童”——“宅童”。这些孩子不喜欢到户外活动,不愿意接触大自然,就喜欢“窝”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等电子产品玩游戏。但是,虚拟的电子游戏与儿童现实中的游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游戏。电子游戏的情境和规则,是经过一群所谓的专家精心设计而成的。在这种电子游戏中,儿童要做的只是拿着电子产品盯着屏幕全神贯注地完成专家设定的系列任务以达到预期目标。然而,在现实的游戏中,游戏的设计者和参与者常常是同一个群体的相关个人,他们共同制定游戏的规则,共同创造着游戏情景、内容甚至规则,并且有同伴之间的交流和协调。在这里,规则是游戏的核心和灵魂,儿童参加游戏的部分乐趣就在于遵守自己制定的规则。可是,电子游戏却将以孩子为核心的活动演变为以游戏为中心的任务,剥夺了孩子对游戏的“自主性”和“拥有权”。
(二)儿童游戏的成人化误区
儿童游戏的成人化,是游戏活动主体角色不自觉错位的“不幸”结果。“不幸”的突出表现之一是过早消费。近几年在利益驱动和造星神话等观念的影响下,儿童选秀风潮盛行,少年儿童甚至幼儿过早地被“消费”:儿童游戏的成人参与度越来越高,“儿童的游戏已经成为成人热切关心的事情,它已经变得非常职业化,已不再是一个脱离了成人世界的世界。”[4](P154)儿童游戏的“职业化”使得儿童成为游戏的“旁观者”。在幼儿园,儿童玩的是老师的游戏,老师确定游戏主题,规定游戏过程,制定游戏规则。对于老师来说,“游戏”俱备,只欠“儿童”。“不幸”的突出表现之二是成人标准。在游戏的过程中,老师往往以成人眼光和姿态看待孩子的游戏,教师和儿童之间是“导演”和“演员”关系,“导演”总是希望“演员”按照自己的思路走。最后儿童的游戏变成了教师指导的“一台戏”,儿童作为“演员”的自我体验、自由探索、自主创造的权利,被成人以“导演”的方式剥夺了。
(三)儿童游戏的功利化误区
儿童游戏的功利化,是市场经济价值观在儿童生活中的生动反映。一方面,是无所不在的功利诉求。随着社会竞争的日益激烈,沉重的学业负担及课外兴趣班几乎占据儿童所有的时间,即使是有一点娱乐或玩游戏时间,那也要被家长和教师玩有“智商”的游戏,师长总是希望孩子在游戏中能“学”点什么。以往,儿童玩游戏不需要成人准备任何专业器材,拾起路边的石子和树叶,就可以玩起游戏来。可是现在儿童玩游戏不仅需要成人监管,而且多是竞争性质的,以一切可能的方式来模仿成人的运动,或有所收益,至少也要希望通过游戏培养竞争意识。因为,他们深信孩子将来面对的是一个竞争非常激烈的社会。另一方面,是拔苗助长的无限冲动。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教师望徒贤能、望生成才。很多家长认为,孩子的单纯游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是在浪费时间,这些无目的的游戏既不能给他们带来即时利益,也不能为他们将来跻身上流社会“加分”,所以无论如何不能为了游戏而游戏。不少教师认为,儿童这样玩那样做不符合实际,这样玩那样做不符合规则。长此以往,纯真的儿童游戏被笼罩在功利化“阴霾”中。
如上所述,游戏不仅是儿童用以理解其生活于其中的自然、社会与人生的重要路径,也是儿童主要的生活方式——童年游戏是甚于礼物的必需品。但是,成人主导的游戏中产生种种“异化”问题。这意味着,在幼教环境下为了实现儿童全面发展需要教学和游戏的配合。其中的焦点是,要尊重儿童文化,消除成人化的目标预设和效益追求,呼唤儿童游戏精神的回归。
(一)重视儿童自发游戏
自发游戏是儿童根据自身的特点和兴趣,自由选择自己决定的活动。游戏的本质特征是自由。自发游戏是一种没有特定功利的游戏,纯粹是儿童为满足自身需要而产生的自发性活动。游戏的发起是儿童自发的行为,是儿童的内驱力使然,而非任何外界力量的强加。自发游戏虽不像教育者编制的游戏那样具有明确的教学目的,但它却能充分体现儿童的独立性和创造性,蕴含着丰富的教育因素。自发性的游戏大多不受时间、空间、设备的限制,也无须成人组织,随时随地都可以玩,能充分发挥儿童的自主精神。在自发游戏中,游戏主题由儿童自己选定,游戏同伴内部制定游戏规则而不是受任何外部力量的压迫。在自发游戏中,儿童全身心投入,积极探索,不断体验自由与规则、成功与失败。这样的游戏精神,对我国幼教长期以集体活动为主的教育模式无疑是一个有益调节和重要补充。
(二)尊重儿童游戏权利
人能离开游戏吗?不能,儿童呢?更不能。游戏就和吃饭、睡觉一样是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正如席勒所说“只有当人是完全意义上的人,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时,他才完全是人。”[5](P80)尊重儿童游戏权利,就是尊重儿童。对于学前阶段儿童来说,游戏的重要性超越了其他各个阶段。在游戏中,儿童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决定游戏的主题,怎么玩,而不是成人来决定儿童玩的内容。换言之,强制性的游戏已经不再是游戏了。难怪一些儿童在教师组织的游戏活动结束之后,常常发出感叹:“噢耶,老师的游戏终于玩完了,终于可以玩我们自己的游戏喽!”儿童不能自主的游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游戏,充其量是游戏的强制模拟,是成人控制下的游戏表演。真正意义上的游戏允许儿童有相应的自由选择权,游戏的过程自娱自乐,而不是为了“取悦”成人,玩后的体验是“爽”,也就是体现游戏的“自主性”。
(三)关注儿童内心感受
成龙、成凤,是父母对子女的期待。于是,学习成为童年生活的全部,游戏被排除在家长视野之外——成人做任何事情总是追求所谓的结果,即是有强烈的目的,因此也会用这种观念来约束儿童的游戏活动。他们总是希望儿童从游戏当中获得立竿见影的效果,而儿童在游戏过程中是否收获了真正的快乐和心灵的成长,显然是成人无法顾及的。中国教育的陋习是“强迫灌输、呆读死记”[6]“业精于勤,荒于嬉”的训语时常在儿童的耳边回响。所谓“有舍才有得”,“先苦后才甜”。事实上,游戏是儿童将内心世界进行外化的一种手段。游戏的对立面不是学习而是不学习;儿童的学习是可以通过游戏来实现的。“游戏是个体对自身资源进行发掘的活动。”[7](P10)现实生活表明,真正会“玩”的孩子才是聪明的孩子。成人社会尤其是教师和家长要关注儿童的内心感受,避免将所有眼光投向“明天”而忽视当下生活,使儿童成为真正的“游戏者”,在游戏中学习,在游戏中进步。
[1]鲁洁,赵志毅.儿童教育现代化的关键——观念现代化[J].学前教育研究,1995(6):1-4.
[2]吴玲,葛金国.学前教育需要弘扬“游戏精神”[J].家教世界(现代幼教),2013(9):7-9.
[3]王友缘,李燕.学校教育下标准化童年的生产[J].全球教育展望,2015(4):43-49.
[4]尼尔·波兹曼.童年的消逝[M].吴燕莛,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5]席勒.审美教育书简[M].冯至,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
[6]葛金国.论中国教育的历史传统[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1992(4):465-470.
[7]刘晓东.儿童精神哲学[M].南京: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
Childhood Game: A Necessity Better than Gift
SUN Zhongmei, WU Ling, WANG Lifeng
(SchoolofEducationScience,AnhuiNormalUniversity,Wuhu241000,China)
In recent years, under the influence of “Don’t lose on the starting line”, the children accept symbolic knowledge more and more early. In fact, the game is not only the children’s cognitive development cornerstone and emotional expression channel, but also the children’s social development laboratory — childhood game is a “necessity” more than a gift. In real life, the game problems mainly show electronization, adultification and utilitarianism. The game has given way to exam-oriented training status in the childhood. Situation and problems of the childhood game shows that our society needs to call the game spirit: adult especially teachers and parents have the responsibility to respect the children’s needs and its dominant position in the game, game attaches great importance to the children’s spontaneous games, respect children’s games rights, pay attention to children’s inner feelings.
Childhood; game; game spirit; necessity
2016-12-11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农村幼儿园布局调整研究——以安徽省为例”(11YJA880116)研究成果。
孙仲梅(1991-),女,安徽霍邱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学前教育;吴玲(1967-),女,安徽合肥人,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学前教育;王丽峰(1991-),男,安徽霍邱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应用心理学。
B842.1
A
1009-9735(2017)01-014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