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
(河西学院美术学院 张掖 734000)
青铜觚初步探讨
——觚的释读以及后世流变
李静
(河西学院美术学院 张掖 734000)
把青铜觚放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中,对青铜觚在夏、商、周时期的发展进行梳理。对青铜觚进行释名、释器,探讨觚的产生及流变。青铜觚器型优美,已知最早是出现在二里头墓葬中,但因年代早,特征不太明显。文章梳理了解青铜觚器型的后世流变。
青铜觚 器型 纹饰 酒器
1.《唐韵》古乎切《集韵》《韵会》《正韵》攻乎切,音孤。
2.《说文》郷饮酒之爵也。一曰觞受三升者谓之觚。从角瓜声,古乎切。
3.《周礼·冬官·考工记》梓人为饮器,觚三升。《注》觚,当为觯。《疏》礼器制度云:觚大二升,觯大三升。故郑从二升觚,三升觯也。
4.《三礼名物通释》饮酒之器,有爵、有觚、有觯、有角、有散。爵亦为饮酒器之总名。[《仪礼·士冠礼》:“有篚实勺、觯、角柶。”郑玄注:“爵三升曰觯。”贾公彦疏:“相对爵觯有异,散文相通,皆曰爵,故郑以爵名觯也。”此爵位饮器之总名。《仪礼·特牲馈食礼》:“篚在洗西,南顺,实两爵,二觚,四觯,一角,一散。”郑玄注:“《礼器》曰:贵者献以爵,贱者献以散。尊者举觯,卑者举角。”旧说云:“爵一升,觚二升,觯三升,角四升,散五升。”]
5.《韩诗外传》二升曰觚。觚,寡也。饮当寡少。
1.清代段玉裁《说文解字注》。郷饮酒之爵也。郷亦当作礼。郷饮酒礼有爵觯无觚也。燕礼、大射、特牲皆用觚。一曰觞受三升者觚。觚受三升。古周礼说也。言一曰者、许作五经异义时从古周礼说。至作说文则疑焉。故言一曰。以见古说未必尽是。则韩诗说觚二升未必非也。不先言受二升者、亦疑之也。上文觯实四升。文次于从角单声、引礼之下。其意葢与此同。或云亦当有一曰二字。从角瓜声。古乎切。五部。
2.《仪礼·燕礼·第六》。宾以虚爵降,主人降。宾洗南坐奠觚,少,进辞降。主人东面对。宾坐取觚,奠于篚下,盥洗。主人辞洗。宾坐奠觚于篚兴对。卒洗及阶揖升。主人升拜洗如宾礼。宾降盥主人降。宾辞降卒盥揖升酌膳执幂如初以酢主人于西阶上。主人北面拜受爵宾主人之左拜送爵。主人坐祭不啐酒不拜酒不告旨;遂卒爵兴;坐奠爵拜执爵兴。宾答拜。
3.《仪礼注疏·卷十四·燕礼·第六》郑玄;贾公彦(唐)。宾降主人辞宾对。卒盥宾揖升主人升坐取觚。(取觚将就瓦大酌膳。)
4.《仪礼·大射仪》。奏《肆夏》,宾升自西阶。主人从之,宾右北面,至再拜。宾答再拜。主人降洗,洗南西北面。宾降阶西,东面。主人辞降,宾对。主人北面盥,坐取觚,洗。宾少进,辞洗。主人坐奠觚于篚,兴对。宾反位。主人卒洗。宾揖,乃升。主人升,宾拜洗。主人宾右奠觚答拜,降盥。
古代先王铸制觚器,是用来劝诫人们不要因酒而败坏德行,以至于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青铜觚是商周最常见的青铜礼器之一,也是商代酒礼器制度的核心。目前所知最早的铜觚产生于二里岗时期,到殷墟三期发展到鼎盛,殷末周初走向衰亡,西周早期偏晚逐渐消失。对于觚的产生时期,有具体实物可考的,我们可推断出是产生在二里岗时期,但张长寿先生提到:“至于觚,在二里头的墓葬中已经有陶爵、陶觚成组共出的现象,推测当时可能已有铜觚,只是由于特征不太明显,暂时还难以辨认出来。”
在上文关于觚的介绍中,《说文》《周礼》说觚为三升,《三礼名物通释》《韩诗》说觚为两升,那么,实际情况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应注意到,我们今日所说的觚,是由宋人定名的,因此觚是否为文献所记载的觚也是值得商榷的。李济先生曾在《记小屯出土之青铜器》中对爵、觚的容量做过详细分析。他将可能配对的十八对爵觚的容积进行了对比,结果比例最小的为1:1.4,最大的为1: 4.4,而在1:2.1—1:2.5这一数值之间,出现的数量最多,可以发现,爵觚之间确实有一比二的关系。但最后根据容积之比、花纹形式之比,他认为只有八对是同墓出土,其余都是“鳏夫寡妇”之配,还没有达到半数。这是他假设《韩诗》“一升曰爵,二升曰觚”是正确的前提下所作的比较。而在“鳏夫寡妇”的比较分析中,却出现了比例大于四的情况,但文献记载中却没有觚是四升的说法。所以李济先生推断,所说的“爵一升,觚二升”是有所指的特定器物,并非普遍现象。据此,他对文献中记载的觚、爵是否为今日所说的觚提出了疑问。
关于觚的用途,清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中写道:“觚,乡饮酒之爵也。乡亦当做礼。”可以看出,觚是礼器中饮酒之用具。
“铜爵、觚是殷墟中最常见的两种酒器,与陶爵、觚一样,他们往往也是相配出现的,彼此之间也应存在着密切的联系。”
可以看出,爵觚在商周墓葬中成组出现,那么他们两者之间必然有着关联,加上斝也经常与二者同出,形成稳定的酒器组合,更加说明觚的具体用途是饮酒。再加上墓葬中出土的爵、斝有烟怠之痕,更加说明了觚是饮酒之器。然而,随着青铜器制作工艺与青铜礼制的发展,觚的造型也发生了变化,由商初的古朴、敦重、相对较矮,发展到后来的高体细腰、装饰华丽,且占了当时铜觚的大多数,那再用这种形制的觚饮酒,显然就不那么方便了。联系到商人尚鬼,几乎每天都要举行祭祀活动,献灌之说正好弥补了这个缺憾。而且,周承殷礼,到了西周时期,觚的这个功能还保留着,但觚的原始功能并没有丧失,即使高体细腰的觚占主流,但还是有适合饮酒的偏矮壮型。但由于周人禁酒,新饮酒之具的出现以及觚的原始功能的逐渐弱化,觚也就慢慢走向了衰亡。
关于觚的流变,从器形、纹饰上的变化来看,可以分为四期。
第一期是商代早期后段,即二里岗上层文化期,这一期又可分为前后两期。二里岗上层文化早期出土的觚数量很少,形制也比较单一,已有粗细两类,但不同出。器物较矮,最为原始。平腹,圈足下无台,从口至足的弧度较小,腹壁较直。花纹只饰于腹部,为带状简化饕餮纹,上下界以凸棱式弦纹,一般是上面两道,下面三道,下着在圈足。圈足上多大十字孔,分布不规则,不均匀,不对称,为三个左右。二里岗上层文化偏晚出土的铜觚数量明显增多,形制也增多,有粗细两大类。器壁明显增厚,很多器物圈足下有窄台。弧度较大,线条也变得相对优美。虽平腹者占主导,但已出现了鼓腹者,鼓出的幅度不大。花纹饰于腰部外,已扩及圈足,腰部多饰带状饕餮纹,其目已有鼓出者。其余部分依旧为粗犷线条。上下界以连珠纹或弦纹联结。弦纹变细,已变得精致。圈足上多饰三角云纹或卷云纹,还有的是镂空纹饰。圈足变高,十字孔也随之缩小,趋于规则,一般为两到四个,对称分布。这两个时期的觚均不见铭文。
第二期是商代晚期偏早,包括由二里岗文化上层向殷墟过渡期和殷墟一期,最晚至武丁前期。这一时期,铜觚已由平腹发展到鼓腹,流行鼓腹觚,平腹觚也可见,但数量不多。鼓腹者已有微鼓发展到全部鼓出,向三段式过渡。器壁变厚,质厚重。圈足变高,下有台也变高,十字孔也变小,多为两个对称分布。圈足花纹仍以带状饕餮纹为主,为目雷纹,饰于中腰和圈足,单层为主,少见复层,而且饕餮纹也变成由雷纹添补起来的满花饕餮纹,且更加复杂化。此外,连珠纹,云纹还很常见。有少数觚出现扉棱装饰,为小竖棱,饰于腰间,对称分布,使器物有了立体感。粗体觚很少见,向细体趋同。觚体也不见铭文。
第三期是商代晚期中段,即殷墟二期和三期。这一时期青铜觚上出现了铭文,除了族徽外,还有家族名。口下有蕉叶纹,添以兽面。扉棱由竖棱发展为羽状,且由两条发展为四条,由腰间扩及圈足而后至口下,具有极强的立体感。殷墟二期这一时期绝大部分铜觚还保留着上一时期的特征,只是花纹有些变化,更加细腻华丽,多饰于腰部和圈足,已出现满花和三层花纹器。圈足有高台,但未折向器底。还留有十字孔,但已经很小。有些铜觚的四条羽状扉棱遍及全身,满花,且有底纹。殷墟三期为觚的鼎盛期。铜觚的形制繁多,数量剧增,尤其是三段式铜觚完全占主导地位。殷墟三期后期出现的极细极高侈口外翻型,将细体觚的形制发展到极致。花纹装饰业极为繁缛,出现了蝉纹、蚕纹、涡纹等。多为满花及三层花纹,饕餮面凸出器表。圈足多饰高折台,假十字孔流行,有的已消失。鼓腹完全取代平腹。还出现了方觚的造型。明器觚也开始增多。
第四期是商代晚期后段至西周早期。这一时期铭文的变化很大,出现了长达十字以上的铭文,除了族徽、器主之外,还有简单的自名体铭文,某人为某某做,是一大突破。这一时期也可分为两段,第一段为殷末周初,这个阶段铜觚的数量还很多,形制也比较齐全。铜觚繁盛时期的形制都还存在,装饰也很华美,区别是有一部分已经简化,如只留主纹,不留底纹,直至素面。殷墟三期少见的平腹觚和粗腹觚在这一时期也比较流行。许多墓葬中已用陶觚来代替铜觚,且觚爵也不配套出现。第二阶段是西周早期。这时铜觚数量剧减,墓葬中已罕见。这一时期也出现了新的形制,束腰极细类型的铜觚。总体而言,数量不多,且造型朴实大方,纹饰简约,也有繁缛者,但器形为旧制。
到此,可以看出,青铜觚的发展经历了一个由简单到复杂,再由复杂到简单的过程,体现出事物发展的普遍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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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李济.记小屯出土之青铜器[J].考古学报,1948(3).
K876.41
A
2016-10-07
10.16565/j.cnki.1006-7744.2017.05.35
李静,河西学院美术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敦煌壁画临摹与版画创作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