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奇
一
风水先生罗终南老人九十九岁高龄时,进入弥留状态,临终前回光返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右手往床沿下一垂,指着床头的地下,对守在床前的双胞胎曾孙大双和小双说:“把下……下面的东西,挖,挖出来,随……随我下葬,切勿……”话未说完,喉咙一响,头一歪,寿终正寝。
自罗终南以下,两代单传,独子已先他而去,孙子本是个军官,在二十年前的一次抗洪抢险中牺牲,为他留下一对年幼的曾孙。罗终南老人靠着一只罗盘一张嘴,硬是把两个曾孙供到大学毕业,目前都在城里工作。
罗终南老人平时一直住在乡下老屋,一周以前,生活还能自理。
大双和小双小声商量几句,决定把床底下的东西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之后再向亲戚邻居们报丧。兄弟俩把大门关上,挪开老人的床,找来镐头铁锹挖起来。
地面是一层数十年前打的三合土,三合土下是红砂土,不难挖。很快,两兄弟就从半米深的地方挖出了一只用油布包裹着的杉木匣子。
匣子长一尺宽六寸,厚四寸,盖子是滑槽式的。杉木耐腐蚀性强,匣子从外表看基本完好。大双轻轻抽开盖子,见里面还有一个黄澄澄的木匣子,表面温润细腻,质地是金丝楠。
金丝楠匣子长九寸,宽五寸,厚三寸,跟新的一样,盖子也是滑槽式的。
兄弟倆对望一眼,大双颤抖着手,轻轻拉开金丝楠匣子的盖子,顿时,异香满屋。
金丝楠匣子里仍是一个木匣子,这个匣子长八寸、宽四寸,厚两寸,呈深褐色。这是一个檀香木匣子,同样是滑槽式盖子,盖子上,有四个篆体字:生肖之眼。
兄弟俩都知道,单这个匣子,恐怕就要值上万。估计生肖之眼可能是一颗宝石,大双正要抽开这第三个匣子的盖子时,小双拦住了他,说:“咱们猜一猜,里面仍然是匣子呢,还是生肖之眼?”
大双说:“哪那么多废话?打开不就知道了。”说着抽开了檀香匣盖子。刹那间,十余颗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宝石,呈现在兄弟俩面前。
檀香匣子内部有两排小格子,每排六个,共十二个,垫着天鹅绒。宝石共十一颗,前排第一个格子里的宝石,形如豌豆,精光闪闪,宛如鼠目;第二个格子里的宝石,径有盈寸,黑白分明,形如牛眸;第三个格子是空的;第四个格子里的宝石,拇指大小,通体赤红,状如兔眼……十二只格子里的十一颗宝石,大小、形状、色泽与十二生肖对应,唯独缺了虎眼。
罗终南生前从未对两个曾孙透露过生肖之眼的事,兄弟俩对珠宝玉器也是外行,他俩估摸,这十一颗宝石至少值几十万,甚至数百万。兄弟俩现在正努力赚钱买房结婚,正是急需钱的时候,哪里会按曾祖父的要求,将生肖之眼陪他下葬呢。他俩把三层匣子原样装好,藏在一个稳妥之处。
办完曾祖父的丧事,刚过完头七,大双和小双就带着生肖之眼,来到市里一家叫“玉虎古风”的古董店。
玉虎古风的老板叫白玉虎,五十岁上下,穿一袭金钱花纹对襟丝绸长衫,左手中指戴着一枚黄澄澄的宝石戒指,只是脸色蜡黄,看着精神头不太够用。店里除了白老板还有个伙计叫阿四,阿四三十出头,瘦高个,平头,穿一身对襟短打白绸褂。
大双捧着塑料布裹着的三层匣子,口齿伶俐的小双向白老板介绍生肖之眼的来历。兄弟俩以为白老板会对此非常感兴趣,哪知对方听完小双的话,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打开看看。”待小双介绍完,白老板不动声色地说。
大双左右看看,正好有一位顾客跨进店门,有些迟疑。白老板说:“两位请到会客室吧。”会客室是白老板专门接待重要买家和卖家的。
大双把三层匣子放在红木茶几上,依次打开,抽开檀香匣子盖子,十一颗生肖之眼呈现在白老板眼前。
二
白老板戴上白色手套,拿起放大镜,把十一颗宝石依次拿起,一一细细看完,最后叹了口气,说:“十二生肖要全齐,才值钱呐。”说罢连连摇头。
“老板,就这十一颗,你估计值多少?”小双问。
白老板说:“生肖之眼,相传是民国著名珠宝匠王小手的作品,据说他只做过三套,另外两套都散落丢失。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一套,并且竟有十一颗之多。那你们知道,王小手为什么要做出这三套十二生肖之眼吗?”
大双跟小双当然不知道。白老板告诉他们,那王小手是珠宝匠,几十年做下来,手上自然存了不少宝石的边角料。边角料中块头越大,质地越普通,所以那一堆边角料并不怎么值钱。这一日,王小手突发奇想:因材制宜,把这些边角料做成十二生肖的眼睛,说不定能值大钱呢。
说干就干,王小手带着两个徒弟,很快就做出了第一套,不久被一个富商看上,高价买走了。随后师徒三人用剩余的边角料又做了两套,但这两套没卖。几年后,王小手临终前把这两套传给了两个徒弟。
“我估计,”白老板说,“你们这大半套,就是被富商买走的那套。另外两套,被那两个徒弟的后人折腾得下落不明。”说着,下意识地用右手掌遮住左手上戴着的那只宝石戒指。
小双无意中注意到了白老板的这个动作,他说:“老板,你就来个痛快的。这十二生肖,全套值多少?单颗又值多少?”
白老板沉吟道:“全套,以现在的行情,怕是值三百万以上。若单颗,三千块一颗能卖出去就不错了——因为这些石头质地非常一般。你们如果想转让,这十一颗,我可以出三万。”
大双和小双自然不干。兄弟俩把三层匣子收好,仍由大双捧着,出了玉虎古风,准备到其他古董店或珠宝店再看看。路上,小双忽然说:“哥,你注意到那白老板左手上戴的宝石戒指没有?”
大双说:“注意到了,看颜色,应该是颗猫眼儿宝石。”
小双说:“猫眼儿应该没那么大。我看怕就是只老虎眼,说不定,就是咱们这匣子里空缺的那一枚。在跟我们说话的时候,我见他似乎有意识地在遮掩那枚戒指。”
大双摇头说:“哪有那么巧的事!再说了,如果真是这样,白老板不会出高价把这十一颗买了凑齐赚大钱吗?”
小双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兄弟俩接着跨进下一家古董店。经理看了看匣子里的十一颗宝石,说他肉眼没把握鉴别真伪,得要用仪器,说着叫人搬来一台古里古怪的设备,拿起最大的龙眼宝石,就要往仪器里放。小双怕被调包,一把夺过龙眼,装回匣子,和大双出门而去。
大双边走边说:“咱们完全是外行,这样下去很容易被人骗了。曾祖父珍藏了几十年的东西,那还有假?”
“这是爱的奉献,这是心的呼唤……”一个小广场停着一辆印着“无偿献血,无上光荣”几个大红字的采血车,车载喇叭在反复播放着《爱的奉献》。献血的人不多,三个白大褂坐在车旁一张长条工作台后面。
小双说:“哥,我听你说过,偶尔献次血,对身体有好处。”
学医出身的大双说:“嗯,适当献血会促进体内血液的新陈代谢。这应该是市第二人民医院血站的采血车。我记得你以前不是献过一次吗?还就是在这地方献的。”
小双没理会大双说什么,直奔献血点了,大双抱着匣子在一旁等他。小双走到工作台前,登记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和电话号码,献了两百毫升血。
三
十一枚生肖之眼,兄弟俩决定暂时不卖了。他们寻思,如果白老板说的是真的,那么在这世上,就会有三颗与这十一颗相匹配的虎眼,单独一颗虎眼也贵不到哪里去,如果知道在哪里,就可以想方设法买到手,那时再成套卖出。
大双小双在同一个城市上班,都住单位宿舍。两人轮流保管这三层匣子,一人一个月,每个月初交接,每次交接都要找家茶楼的小包间,互相验证后交给对方。
平时,两人都是把生肖之眼分散放在不同地方,怕被人发现一锅端了,交接时才装进匣子里交给对方。
兄弟俩常常在休息日,到本市或周边城市的古董店、珠宝店,打听生肖之眼。绝大多数老板都不知道,只有一个八十来岁的老头说“解放前好像听说过有那么一套宝石”,但他也从来没亲眼见过。
转眼半年过去了,虎眼仍没什么消息。这个周末,又是交接的日子,小双该把宝石交给大双了。这次交接的地点是十雅茶楼,大双先到,就在楼上的小包间画雅堂等小双。
十点刚过,小双拎着口袋跨进十雅茶楼。在大堂里,他碰见一个人,觉得此人面熟,多看了两眼,那人冲小双微微点点头,转身走进了楼下的文雅堂包間。
小双进了画雅堂,一拍脑袋,说:“想起来了!”大双问他想起什么来了,小双说:“刚才那人是玉虎古风的伙计,也在这里喝茶,我说看着怎么那么面熟呢。”
兄弟俩交接完,坐下来喝茶拉家常。大双感叹着说:“虎眼怕是难以找到了,这些圆石子儿变不成钱,一无用处。”
小双心念一动:“我去会会那位玉虎古风的伙计。”说着出门下楼,轻敲文雅堂的门。
门开了,就伙计阿四一个人在,阿四惊讶地问小双找谁。小双说:“大哥好像是玉虎古风的经理吧?”
阿四笑道:“什么经理,只是个打杂的。”他说约了人谈事情,对方刚才又打电话说来不了,他这就准备走。
临近中午,小双说请阿四吃顿便饭,交个朋友。阿四是个自来熟,也没客气就接受了小双的邀请。
大双保管生肖之眼,怕出闪失,滴酒未沾。小双和阿四三杯酒下肚,就称兄道弟起来。原来这个阿四,今天是背着老板捞点快钱。小双很快从他口中套出,玉虎古风老板白玉虎手上戴的那颗超级“大猫眼”,其实就是虎眼宝石!
大双问:“白老板说十二颗生肖之眼配齐,就值三百万以上,既然他有虎眼宝石,为什么不多出点儿钱,把我们的东西买了配齐赚大钱呢?我估计那虎眼是假的。”
阿四说是真是假他也辨认不出,总之他跟着白老板十年,就看他戴了十年。
大双想,如果阿四说的不是假话,那么那颗虎眼定是真的无疑——开古董店的,能把一个赝品戴十年吗?他不出更高的价钱买这十一颗生肖之眼,也许他自己也不太吃得准那虎眼是否与这十一颗相匹配。大双说:“弟弟,阿四哥,咱们来个风险投资如何?”
小双和阿四望着大双,等他说下文。
大双的意思是,三个人共同投资,设法把白老板手上那颗虎眼买过来,投资比例:大双小双各四成,阿四两成。待把十二颗生肖之眼成套卖出后,仍按这个比例分成;如果亏了,也按这个比例分摊。
小双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兄弟俩一起望着阿四。阿四考虑良久,说:“我投资两成可以,但如果赚了,我要分三成;如果亏了,我只摊两成。”
大双小双表示同意。三人找时间签了一份协议。
四
过了段时间,三人再次见面。阿四说白老板不愿卖。见兄弟俩那失望的神色,阿四又说,白老板他自己也不好对虎眼宝石定价,因为虎眼宝石这东西,对喜欢的人,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对无兴趣之人,只是一块石头。对于这样的东西,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式:以物易物。
小双说:“我们没有什么东西可换啊。阿四哥,你回去后再问下白老板,除了那十一颗生肖之眼,他的虎眼愿意用来换什么。”
第三次见面,阿四说:“两位,我们的合作怕是要夭折了。白老板最想用那颗虎眼换的,是肾。他的左肾已经坏死,右肾也不太好。”
小双问:“白老板那么有钱,为什么早不去医院换呢?”
阿四说:“他的血型比较特殊,难以找到合适的肾源。”
大双说:“我是学医的,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血站上班。你们老板是什么血型?”
阿四说:“RH型,据说在中国,每十万人中才有一个。”
大双和小双互相对望了一眼,因为他们兄弟俩,就是RH血型!
当然,兄弟俩还没有到用肾来换钱的地步。大双说:“这事要从长计议。阿四哥,如果我发现有这种血型的人,他又同意卖一个肾的话,咱们还是可以按协议办啊。”
转眼一个月过去,大双没有在血站发现一例RH型血的人。一天,阿四打电话约兄弟俩喝茶,说他们老板放出话来,愿意用一套三居室房子换取一个RH血型人的肾。
兄弟俩都是二十七八岁的人了,也谈过几个女朋友,都因没有房子而告吹。一套三居室,在这个城市,值百万左右,而他俩的月薪只有三四千,猴年马月都买不起。
大双慢腾腾地说:“我已经找到了RH血型的人……”
“哥!”小双见大双的表情不对,想制止他。
大双继续说:“其实白老板早就知道我们是RH血型了,是吧,阿四哥?”
见小双有些不解,大双说:“你半年前是不是无偿献过一次血?”
大双猜得不错。白老板早已患了肾病,需要RH血型肾源。要寻找RH型血的人,犹如大海捞针,白老板花钱买通了市第二人民医院血站的一个工作人员,要求他们在采血时一旦发现RH血型的人,就把此人的信息提供给他。几个月前,血站终于发现小双的血型为RH型。
白老板拿到小双的资料,如获至宝,他让阿四悄悄跟踪小双。这么一来,小双还有那个双胞胎哥哥,他俩手中有一套残缺的生肖之眼急需出手,更妙的是,这两兄弟把这套宝石拿到他店里试图出售。
双胞胎兄弟的血型通常是相同的,白老板想在兄弟俩其中一个弄到肾源。所以在店里,他故弄玄虚,明知道兄弟俩非常想得到虎眼,故意用手掌遮住戒指上的大猫眼,引起他们的怀疑,这样就能用大猫眼冒充虎眼,来换取兄弟俩其中一个的肾。这事就跟钓鱼一样,线扯快了鱼就跑了,他不能先开口,就派阿四接近兄弟俩,试图寻找突破口。这兄弟俩被绕得有点晕,认定白老板手上的宝石就是虎眼,竟想通过阿四在白老板身上寻找突破口。
小双已经猜出哥哥想用一个肾来换房子,他请阿四回避一下,他要跟哥哥单独商量一下。阿四出去后,小双说:“看样子,白老板已经等不起了,干脆咱们这样,要他两套三居室房子,另加那枚虎眼,我们兄弟俩一人给他一个肾。虎眼我们还分不出真假,弄到房子才是实在事。如果虎眼是真的,那就是我们另外赚的。”
商量妥当,兄弟俩叫阿四进来,要他把他们的条件转告给白老板。
阿四回去禀报白老板,可白老板只同意用一套房子换一个肾,说他先只换左肾,至于右肾换不换,以后再说。
大双跟小双又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哪怕白老板只需要一个肾,也要那枚虎眼,否则免谈。兄弟俩知道自己血型稀有,他们料定白老板是不能久等的。
果然,过了几天,阿四传话来,白老板同意了。
五
换谁的肾呢?大双更想要房子,也是他先提出用肾换房子和虎眼的,于是就决定换大双的。当然,换来的房子肯定是属于大双的了。那套即将配齐的生肖之眼宝石如何分配呢?大双慨然答应,卖掉所得的钱与弟弟平分。
交易开始,双方签订了交换协议。白老板先交了房产证和钥匙,待大双先住进去,安下心后,再进医院动手术。换肾成功后,他再把“虎眼”交给大双。
数天后,大双和白老板同时躺在了一家医院的病床上。想着为了房子而即将失去一个重要器官,大双不禁悲从心来,泪流满面。同时他又担心,私自献肾法律不允许,和白老板的合同可靠吗?白老板曾向他许诺,房子他尽管放心,医院是白老板私下找的,不会出问题。
请假前来照顾哥哥的小双见此情景,说:“哥,要么你起来,换我的算了。”
大雙一怔,收了眼泪,冲弟弟摇了摇头。
手术很成功,大双没了一个肾。白老板说话算话,第二天,就叫阿四将虎眼宝石交给了大双。
以肾换房和宝石,这件事大双是瞒着女朋友做的,但纸岂能包得住火,当女朋友得知大双失去了一个肾后,毫不犹豫地与他分了手。大双工作还算稳定,现在又有了房,低沉了一段时间后,很快就振作起来。他相信,凭自己目前的条件,重新找个女朋友也不是什么难事。在未找到新女朋友之前,他要弟弟住进自己的房子,一是有个伴,二是可以共同守护生肖之眼。
兄弟俩买了个保险柜,平时就把装着生肖之眼的三层匣子放在里面。两个人一边工作,一边抽空寻找全套生肖之眼的买主。
这天,大双下班回来,发现保险柜被撬开了,装生肖之眼的三层匣子不见了,他立即打电话给小双,小双接到电话马上赶回来,一看就傻了眼。
大双盯着小双的眼睛,问:“弟弟,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双火了:“你怀疑我?我还没怀疑你呢!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兄弟俩几乎同时拿起手机打110,警察来了。两个民警在现场拍了几张照,对兄弟俩例行公事般讯问一番,就无下文了。兄弟俩互相猜忌,小双搬了出去,从此形同路人。
其实事情是大双干的。他新谈了个女朋友,他说自己两年前因车祸失去了一个肾,女友看了他左腰上的疤痕后,沉默了良久,提出一个要求:继续交往可以,但在三个月之内,大双必需送她一辆汽车。
经过长时间犹豫,大双最后下了狠心:独吞生肖之眼!给女朋友买完小车后,若有余钱,再买个肾。这样,人生就完美了。至于弟弟小双,只有对不起他了——实际上弟弟也没损失什么,生肖之眼是意外得来,况且,如果不是他用肾换来了虎眼,残缺的生肖之眼并不值多少钱。
且说大双带着整套生肖之眼,悄悄来到省城一家宝石鉴定中心,花了数千元鉴定费,想拿到一张真品鉴定证书。可结果却是:这些大大小小像眼睛的东西,都不能算宝石,只是数种质地一般的玉,里面杂质很多,不值钱。唯有虎眼质地稍纯,但价格也不高。
大双弱弱地问这些珠子值多少钱,鉴定中心的人说,除了最内层的那只檀香木匣子值个万把块外,十二颗珠子,估计五千块钱都没人要。
大双跌跌跌撞撞地出了鉴定中心,想找一家更高级的鉴定机构再次鉴定,又舍不得再花几千块钱。大双左思右想,心念一动,回到自己的城市,走进白老板的玉虎古风。
六
白老板过了排异期,人也恢复了不少,除阿四外,又新招聘了个年轻性感的美女助手。
大双要求跟白老板到会客室谈谈。白老板瞟了眼大双手中的三层匣子,淡淡地说:“就这里吧。”
大双心往下沉,白老板不与他到会客室谈,无形中已经向他表明:你手中那玩意儿不值钱。但大双还是硬着头皮说:“白老板,这全套生肖之眼都齐了,你说过,齐了能值三百万以上,现在我想便宜些转让给你吧。”
白老板摇摇头。
大双说:“二百五十万给你?”白老板摇头。
“二百万?”
摇头。
“一百万?”
摇头。
“十万?”
“送我都不要。阿四,送客!”阿四从柜台后面出来,他似乎已经不认识大双了,手掌摊开往门外一伸:“先生,您请吧。”
大双不理阿四,再次问白老板:“白老板,那你帮我估个价,这盒宝石究竟值多少钱?”
白老板拿起一只放大镜。大双心头一喜,以为白老板是给他重新鉴定宝石的,谁知,白老板拿过手边的一只玉蜻蜓,细细观赏起来。
“白老板!”大双一声大喝。白老板吓了一跳,抬起头,望着大双。
“呼!”大双高举三层匣子,猛地往白老板身上砸去。
白老板连忙一闪身,三层匣子擦过他的衣襟,砸在他身后的玻璃柜台上。一阵短暂急骤的巨响,匣子里的生肖之眼连珠爆炸,玉虎古风里那些真假古董,被炸毁十之七八。
只有假虎眼未爆炸。
白老板当场被炸死。大双、阿四受了重伤,美女助手轻伤。
但是大双的伤太重了,临死之前,大双留下遗言:房子给弟弟小双,凡身上可用的器官,捐给有需要的人。
那十一颗生肖之眼,为什么会爆炸呢?
生肖之眼,是民国时期爱国巧匠王小手制作的隐形炸弹。王小手与罗终南是好朋友,驻省城日军司令官池田少将是个风水迷,常与风水师罗终南交流。王小手制作了一套精美的生肖之眼,要罗终南拿去献给池田。虎眼里无炸药,但有一种靠近炸药就会自动慢慢产生热量的药剂。若有虎眼在匣子里,那十一枚生肖之眼三天后会爆炸。若虎眼不在,在强烈的外力作用下也能爆炸。可罗终南还没找到机会送给池田,日本就投降了。
后来,单独存放的虎眼丢失了,罗终南把装着其他十一颗的三层匣子埋于床下,随着岁月的流逝,他竟然给忘记了,直到临终前回光返照才想起来,可他已经没精力对两个曾孙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