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无三里平”的历史地理环境看近代贵州烟毒问题

2017-03-10 19:22邱丙亮
淮北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罂粟鸦片山区

邱丙亮,苏 亚

(1.贵州师范大学 历史与政治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2. 贵州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从“地无三里平”的历史地理环境看近代贵州烟毒问题

邱丙亮1,苏 亚2

(1.贵州师范大学 历史与政治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2. 贵州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近代贵州是中国烟毒泛滥的重灾区之一,这与其自身为产烟大省是密不可分的。毋庸置疑,该区罂粟的泛滥成灾自然和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因素有关,但也不应忽视该地自然地理环境在罂粟生长过程中的关键作用。故此,本文主要围绕“地无三里平”的历史地理环境对罂粟产销等环节的影响进行分析,可以说,“地无三里平” 的自然地理环境一定程度上成为罂粟产销环节的助推器。

近代贵州;地无三里平;罂粟种植

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关于贵州鸦片问题的研究成果目前相对比较丰硕,这些文章虽不乏真知灼见,但也存在明显的不足,即:基本上都是从该时期贵州的罂粟种植、鸦片贸易问题以及烟毒泛滥与当时贵州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生活等方面进行研究的,鲜有学者是从自然地理环境这个角度来对近代贵州罂粟种植的影响做出详尽且令人信服的分析。笔者认为,罂粟能够在贵州试种成功并逐渐形成泛滥之势,除了政治、经济及文化等多因素的外力刺激外,罂粟生长自身所需要的适宜的自然地理环境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当然,罂粟生长所需要适宜的自然地理环境的要求是多方面的,本文只是试图在“地无三里平”的历史地理环境下来对罂粟的产销环节进行剖析,探寻近代贵州烟毒泛滥自然地理环境方面的原因。

一、贵州“地无三里平”的地貌特征

贵州地处我国西南地区的腹地,北接蜀地,南邻广西,东面湖南,西靠云南,实乃我国名副其实的高原山区地带。“地无三里平”是指贵州地面崎岖破碎,山地遍布全境。“贵州是名副其实的‘山国’,是全国唯一没有平原支撑的内陆山区省份。境内高原、丘陵和山地占据了全省面积的97%,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说法。”[1]从具体的地形地貌上来看,贵州位于我国西南地区的东南部,云贵高原的东侧,地势西高东低,落差大,乃名副其实的山区地带。“贵州除西北部威宁、赫章一带尚保存地面平缓的原始高原面外,其余广大地区地面崎岖破碎,各种山地分布广泛,所占比重很大。”“全省平均海拔为1107米;海拔800米以下的面积比重为25.8%;800~1400米为53.2%;1400~1800米为12.7%;1800米以上为8.3%。”[2]可见,山地是贵州地形地貌的主体,范围基本上遍及该省全境。除此之外,喀斯特地貌约占据了全省面积的73%,由于地表崎岖破碎,加之喀斯特地区地表土层薄弱,植被遭到破坏之后,表层水土极易流失,长久以来,养料充足的表层土壤演化为贫瘠的沙质土壤,不利于一般农作物的生长,就如某人所言:贵州“大部分地区地处高原地区,自古以来,山多田少,土薄石多,粮食作物产量较低,而且‘趾步皆山,舟车不同’,经济发展缓慢,较为贫困。”[3]然而,在“地无三里平”的山区地带,却为罂粟产销等环节提供了相对安定的自然环境。例如,相对一般的农作物而言,贫瘠的沙质土壤得到更加充分的利用、罂粟在交通落后的大山中销售起来更为便利、安全且经济效益更高以及山区闭塞,远离政府管控,罂粟种植的风险相对较小等。不管出于何种考量,在“地无三里平”的近代贵州大山之中,罂粟已然成为大多数山区农民首选的播种对象。

二、沙质土壤,适宜罂粟生长

贵州乃多山之省份历来为外人所熟知,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加之全境喀斯特地貌广布,农业生成条件着实令人堪忧,人多地少的矛盾自贵州建省以来就长期存在,尤其在农业社会时期,贵州人从事农业生产来获得基本的生存口粮实属不易。但在理论上来讲,贵州处于纬度较低的南方地区,“由于海拔较高,地形复杂,处于由于湿季不明显的东南季风区向干湿季分明的西南季风区过渡的地带内,秋、冬、春三季常在云贵准静止锋的笼罩下,具有亚热带高原山地季风湿润气候的特点。”[2]19在湿润的季风气候影响下,农作物生长所需要的热量和水分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充足的,唯一缺少的就是适宜农作物生长的肥沃土壤,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地无三里平”的地形地貌所致。季风气候下的贵州容易形成短时间的大风暴雨天气,加之该区地表崎岖,地势落差大以及地表植被稀少等特点,致使地表单薄的土质层随着雨水的冲刷而逐渐遗失殆尽,裸露地表的岩石常年在风吹日晒下分化成养料贫瘠的沙质土地,而大量的沙质土地由于不适宜农作物的生长而被人们长期闲置抛荒,一定程度上致使该区的人地矛盾日趋激烈,此时广大农民能做的只是尽量重复利用本已稀少的土地资源来换取定量的生存口粮。然而,当罂粟在贵州试种成功后,特别是在养料少但透气性好的沙质土壤上试种成功后,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人地矛盾。原因在于罂粟不仅可以套种于一般农作物之间,而且还可以在贫瘠的沙质土壤中生长并产生较高的经济效益,自然而然,这些被长久闲置的荒山瘠地很快被农民充分利用起来。甚至是道路两旁那样狭窄的空间也会充分的利用起来。如对近代贵州经济研究造诣颇深的张肖梅博士写道:“从贵阳往西,一直到黔省的西境,在公路旁、在深山中随处可见烟苗的美丽姿容。”[4]可见,不与其他农作物争夺本已稀少的土地资源,并能够在贫瘠的荒山上产生较高的经济效益是罂粟在该区能够成功落根并最终形成泛滥之势的前提。

三、交通落后,罂粟相对于一般农作物更易出售

“地无三里平”的近代贵州,由于受地形地貌的限制,交通必然比内陆省份落后的多。大山中的货物(主要是粮食和经济作物)要想运出山外销售,无外乎靠的是人力的肩扛背揹,“贵州的山多路陡,货物运输极为不便,清朝时期最普遍的运输工具是马伏骡运和人的肩扛背揹,每匹马能载重一百五十市斤,日行八十华里左右,人的肩扛背揹,每个人不过一百市斤,水上的交通工具主要是靠小木船。”[5]到了民国时期,这种交通状况依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对于山区中的广大农民来说,向山外运输、出售一般的粮食作物不仅运输成本高、运输重量少而且将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与此同时还易受沿途山区土匪、流氓等黑恶势力的干扰,即使是人数众多的烟帮队伍也经常会遭遇此种情况,贵州“呼啸山林的土匪,为抢劫长途贩运鸦片的‘烟帮’队伍,常常出没于交通要道,险要关口,使道路不靖,商旅裹足。”[6]151加之战乱年代,粮食市场的价格极不稳定,完成一次交易期间存在着太多的不安全因素。然农民改种罂粟后,待收割完成之时,大批的滚子商就会亲临山区挨家挨户高价收购,此时烟农在自己家门口就可以轻松地完成交易,更不必为交易承担任何风险。如此来看,农民种植罂粟既保险又能省运输之辛劳,而且经济效益又高,自然抛开道德的枷锁而贪利竞种。因此,在贵州的兴义和安顺等产烟地区,罂粟种植面积的扩大达到空前的地步,甚至在一些农村地区,“价值较高运输又方便的鸦片,竟成为‘周转’‘农村经济’的重要动力。”[7]在贵州西南角的兴义,“1921年到1938年为其鸦片市场极为活跃的时期,全县大种鸦片,无论坝地、山地、干田、滥田、房侧屋后,只要有点空隙,都种上芙蓉。”[8]可见,“地无三里平”的贵州,由于交通闭塞,运输不便,客观上把更多的农民推向种植罂粟的烟农队伍之中。山区农民为了更好地生存,即使是在政府的管控和道德的谴责下也依然暗中贪利竞种。这里除了经济因素刺激的考量外,大山本身所具有的闭塞性以及由此而导致的交通落后状况也是为何近代贵州烟毒泛滥,治理难度大的原因所在。

四、远离政府管控,罂粟种植风险小

罂粟作为制造鸦片的原材料,自然而然被划为人们道德鞭挞的对象。近代以来,不管是晚清政府、北洋军阀政府还是后来的国民政府,对鸦片大都采取“欲禁于征”的态度,不同时期的贵州地方政府,更是把鸦片税视为财政收入之“大宗”。如清末“黔省每年厘金及金额钱粮统计仅有二十数万两,……内土药(即鸦片)厘金约有十分之四。”[6]151民国时期,对鸦片税收的依赖程度更是有增无减,但迫于道德的鞭挞和国内外舆论谴责的压力,贵州地区在不同时期也不得已多次推行中央政府的禁政政策。然贵州罂粟种植区多位于该省西北部的山区地带,该区“文化相对落后而难有认识事物、辨别是非的能力,而语言不通,习俗各异又造成文明之风难以传入,禁政的思想宣传工作无法进行,‘黔省烟民大抵处深山僻野,不知政令为何事’。”[9]可见,山区是文化难以触摸之地,更是政府权力的弱化之地,“山是一种障碍,同时是自由人的藏身之地,没有文明社会那种社会、政治、经济的压力和束缚。”[10]因此,一方面罂粟在该区的生长在政府弱管控下逐渐获得足够的生存空间,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广大农民逐渐抛开道德的枷锁,让罂粟的非道德生长在人们视野下逐渐道德化、常态化。于是,山区罂粟种植户在政府权力的弱管控下,逐渐收起内心道德的谴责,为罂粟的种植营造一种“理所应当”的社会环境,人们不再以种植罂粟为耻,反而营造了一种以种烟、吸烟为荣的病态烟文化氛围。另一方面,大山也阻碍了文明的传入,这自然也包含政府的禁政思想及实践,使得本已表面化的禁政很快流于形式。可见,由于受到大山的阻隔,山区成为政府权力的弱管控区域,罂粟的种植在利益驱使下很快的冲破了道德的藩篱,自然会形成泛滥之势。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山区本身带有一定的封闭性,阻隔外界文明渗透的同时,也使得本身的文化也发生了异化,即:病态烟文化。

五、结语

贵州所特有的“地无三里平”历史地理环境为烟毒在近代贵州大地的泛滥提供了适宜的温床,成为罂粟产销等环节的助推器。然而烟毒在近代贵州的泛滥在吞噬广大人民身体健康的同时也无情地消耗着该省本已捉襟见肘的社会财富,致使贵州普通民众更加贫困,如《贵州通志》所记述:“农夫化为瘾民,尤以栽种之故,未种之先农夫既无购买鸦片之余钱,……既种之后,取携之便过于城市,不数年间,上农为下农,下农为惰农。”[11]与此同时,也成就了少数的暴发户,以贵州商号为例,1919年贵州省开放烟禁以后,在安顺出现了经销烟土生意的“四大号”,即恒兴益、公合长、天福公,恒丰裕,其中,“恒兴益是一九二二年成立的,到一九三○年第二届账期结算时,仅八年时间,其资金就由四十万元积累至一百万元以上。八年中每年付出的股息两万余元,几个经理人提出去买田造屋,腐化享乐的部分还除外。恒丰裕一九二一年成立,一九二七年改组时六万的资金,到一九四○年结算时即变成五百万元。”[12]可见,鸦片的泛滥不仅使大量的社会财富化为灰烬,而且使无数不多的社会财富过于集中于部分少数人手中。毋庸置疑,这些财富自然成为个人贪图享乐的资本,大多用于购买田产土地,很少拿来用于贵州的经济建设,更谈不上拿来为改变贵州“地无三里平”现状的交通事业服务了。不得不说,贵州“地无三里平”历史地理环境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近代贵州烟毒的泛滥,烟毒的泛滥却致使该区更加贫困,从而进一步削弱了改变贵州“地无三里平”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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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贵州文史资料选辑(第六辑)[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80:84.

责任编辑:何玉付

2016-02-18

邱丙亮(1989—),男,河南信阳人,中国史专业2015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苏亚(1989—),女,河南永城人,教育学专业2015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教育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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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8275(2017)03-008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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