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媒体在二战后国际政治变革中的角色分析

2017-03-10 11:30
关键词:外交政策国家政治

刘 文 科

(河南师范大学 河南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河南 新乡 453007)

西方媒体在二战后国际政治变革中的角色分析

刘 文 科

(河南师范大学 河南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河南 新乡 453007)

二战以后,西方媒体在国际政治变革过程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政治角色,具体表现为西方国家利益的维护者、西方国家形象的塑造者、西方民主价值的推销者、西方外交政策的影响者和西方霸权政治的支持者。东欧剧变、苏联解体、“颜色革命”、“阿拉伯之春”等一系列国际政治变革,都是西方媒体发挥其角色作用的重要结果。分析西方媒体在一系列国际政治变革过程中所扮演的这些政治角色,可以科学地概括西方媒体作用于国际政治变革的一般规律,认清西方媒体的政治本质,为应对媒体全球化时期西方国家对我国实施的“和平演变”战略找到突破口,也有助于维护我国的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安全。

西方媒体;二战后;国际政治变革;角色

英国现实主义国际政治理论大师爱德华·卡尔在其《二十年危机》中指出:支配舆论的权力是国际政治权力的重要方面,而支配国际舆论的大众媒体就成为影响国际政治变革的重要手段[1]。二战以后,冷战的开始与结束、美国“一超独霸”地位的形成,正是大众媒体而且主要是西方媒体支配国际舆论并影响国际政治变革的重要过程。针对全球化的西方媒体导致柏林墙的倒塌并终结了苏联对东欧国家的控制这一历史事实,英国学者安东尼·吉登斯指出:“共产主义政权进行意识形态和文化控制的基础,在全球化的大众媒体时代不复存在。苏联和东欧政权没有能力阻止西方电台和电视广播对这些国家和地区的影响。……发生在某个国家的街头抗议,通过电视传播到其他国家,其他国家的民众随后也走上了街头。”[2]236-237不仅如此,基于西方媒体对国际舆论和国际政治秩序的支配地位,21世纪初期又发生了“颜色革命”、“阿拉伯之春”等一系列国际政治关系的重大变革。这些事实表明,在认识和理解二战以来的国际政治变革时,很难忽略大众媒体特别是西方媒体所扮演的支配性角色。但是,虽然国内外学者对这一问题给予了高度关注,却很少有学者较为深刻地剖析西方媒体在二战后国际政治变革中到底承担着何种支配性角色,毫无疑问,这是研究大众媒体如何支配国际舆论并影响国际政治变革必须回答的基本问题。本文从五个方面深入分析西方媒体在影响二战后国际政治变革时所承担的具体角色,以不同的视角诠释国际政治变革的基本规律。

一、西方国家利益的维护者

二战之后,西方国家把反对共产主义、实现资本主义的全球扩张作为它们共同的最高国家利益,而消灭苏联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成为实现西方国家利益的核心目标。美国学者杰拉尔德·瑟斯曼坦言:“反共产主义是1945年之后美国外交政策形成的主要原则,这个外交政策主要不是为了人权和民主,而是针对苏联和中国阻碍全球资本主义的经济和政治扩张。”[3]164但是,西方国家认识到,采取军事手段消灭强大的苏联以及其他社会主义国家政权,已经很难做到。迫于形势需要,“和平演变”成为西方国家实现最高国家利益的战略手段,西方媒体则在“和平演变”战略中被赋予了十分重要的地位[4]1。

曾于1953年至1961年任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的艾伦·杜勒斯,早在1945年就明确提出了瓦解苏联的目的、任务和手段。他在美国国际关系委员会上提出:“我们将倾其所有,拿出所有的黄金,全部物质力量,把人们塑造成我们需要的样子,让他们听我们的。……我们将使用一切办法去支持和抬举一批所谓的艺术家,让他们往人类的意识中灌输性崇拜、暴力崇拜、暴虐狂崇拜、背叛行为崇拜,总之是对一切不道德行为的崇拜。……我们将不知不觉地,但积极地和经常不断地促进官员的恣意妄为,让他们贪贿无度,丧失原则。……我们要把布尔什维克的根挖出来,把精神道德的基础庸俗化并加以清除。我们将以这种方法一代接一代地动摇和破坏列宁主义的狂热。我们要从青少年抓起,要把主要的赌注压在青年身上,要让它变质、发霉、腐烂。我们要把他们变成无耻之徒、庸人和世界主义者。我们一定要做到。”[5]1-31957年,美国参议员、1961年起担任总统的肯尼迪把杜勒斯的计划概括为“和平演变”[4]2。

为此,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建立起专门针对社会主义国家的国际传播媒体,包括美国之音、自由欧洲电台、自由电台、自由亚洲电台、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英国广播公司、德意志广播电台和德国之声等。这些广播电台通过长期的有针对性的反共反社会主义宣传,承担着帮助西方国家摧毁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政治使命。同时,美国的《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华尔街日报》,英国的《泰晤士报》等西方主流报纸媒体,以及具有国际政治影响力的西方电视媒体,除了服务于西方国家的对内政策之外,还服务于西方国家的对外政策,为西方国家在世界各地进行的战争和颠覆活动摇旗呐喊。21世纪以来,互联网的迅速发展使西方媒体能够更为有效地打击社会主义国家和其他发展中国家,以维护西方国家的全球利益。近年来,Twitter、Facebook、维基解密等新媒体,也在维护西方国家利益方面开始扮演着极为重要的政治角色。

西方国家通过对反共反社会主义国际媒体的苦心经营,终于在20世纪后期开始获得他们预想的“丰硕成果”。首先是西方媒体长期“从美国利益出发传播信息,使西方的信息穿过每一道极权主义的屏障”,并于1989年支持“团结工会”摧毁了波兰的社会主义政权[6]145。随后,匈牙利、保加利亚、捷克斯洛伐克、阿尔巴尼亚、南斯拉夫的社会主义政权相继垮台,社会主义的民主德国为资本主义的联邦德国所统一。当然,苏联于1991年12月25日的彻底解体,成为西方国家实现“和平演变”战略阶段性胜利的压轴大戏。在东欧剧变、苏联解体的整个过程中,西方媒体始终发挥着重要作用。正如有西方学者所评价的那样:“通过国际媒体传入的对另一种生活方式的想象,引发了整个东欧的民主化运动。”[7]64“媒体关于共产主义政府政策失灵和西方生活方式的报道侵蚀了其政权的合法性”[7]83。这样,西方国家借助西方媒体的宣传攻势,把国际政治由美苏争霸的冷战格局演变为美国的一超独霸格局,从根本上维护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最高国家利益。

苏联解体之后,西方媒体又针对独联体国家进行反威权主义的政治宣传,在东欧中亚地区引发了一系列的“颜色革命”,建立起了诸多亲西方政权,进一步扩大了西方国家的势力范围。同时,以维基解密为主导的西方媒体,于2010年底引发了“阿拉伯之春”,使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的势力范围,在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之后推进到整个中东地区。在东亚地区,美国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进一步缩小了对俄罗斯和中国的战略包围圈。在2012年第48届慕尼黑安全政策会议上,美国国会参议员麦凯恩公开声称“阿拉伯之春必须进入中国”[8]。2014年,西方媒体把香港的“占中”运动定义为“雨伞革命”,妄图在中国推行所谓的“颜色革命”,以扰乱中国的政治发展和经济建设。历史和现实一再表明,西方媒体是西方国家利益的维护者,这是西方媒体的政治本质。

二、西方国家形象的塑造者

在国际政治领域,国家形象是非常重要的政治资源。塑造良好的国家形象有利于一个国家更好地开展国际活动,最终实现国家利益。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在国际舞台上,良好的国家形象可以提升国家的国际地位,改善外交环境,增强国家的对外交往力量,以及在国际上的发言权和影响力,提高国际声望,促进政治目标的实现。”[9]相反,不良的国家形象会使一个国家遭到国际社会的普遍反对,而阻碍该国政治目标的实现。国家形象在国际政治斗争中所具有的如此重要的战略价值,使塑造良好的国家形象成为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的战略选择,主导国际政治格局的西方国家更是如此。

现有的众多相关研究表明,国际政治中的国家形象,主要还是通过大众传播媒介来塑造的。西方媒体基于其技术的先进性,及其在全球信息体系中的绝对优势地位,掌握了建构与传播国家形象的主导权,从而在国家形象的塑造方面发挥着主导作用。我国学者明安香就此指出:“以每日每时发布世界各地国际新闻见长的电视、广播、报纸、互联网等大众新闻媒介和通讯社来说,基本上由以美国为主的包括英国、法国、德国等发达国家所主导。当今世界各国特别是西方发达国家和绝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的老百姓主要还是通过西方主流通讯社、电视网和日报的国际新闻报道与评论来认识其他国家的,世界各国包括中国的国家形象主要来自西方大众传媒和新闻机构。”[10]273

既然西方媒体在国际政治领域中的国家形象塑造方面发挥着主导作用,那么,以维护西方国家利益为政治本质的西方媒体,出于意识形态或文化“偏见”,并戴着“有色眼镜”,把塑造出“自由、民主、法治、文明、保护人权、经济发达、友好、进步”的西方国家形象和“专制、独裁、野蛮、反对人权、经济落后、敌国、没落、殖民、帝国主义”的苏联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以及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国家形象作为其基本任务,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冷战时期,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一方面要求“西方的外交政策必须在电视屏幕上毫无疑问地作为正义的、合法的、道德的形象正面呈现出来”,一方面要求建构出苏联及其代表的共产主义国家的“独裁的、军事化的甚至是邪恶的”敌国国家形象[11]153-158。“报纸,除了很少例外,都把布尔什维克革命描述成一场充斥着大规模谋杀、暗杀、强奸、掠夺以及杀戮的狂欢。经常有报道宣称修女遭受强暴,修道院被焚毁,以及布尔什维克在彼得格勒使用电动断头台,一个小时处死500个人。布尔什维克统治被描述为一个屠杀、充公、无政府主义与普遍紊乱的混合体”。“‘苏联扩张主义’与‘共产主义颠覆论’的观念成为了美国政府的有力托词,他们在二战后的许多场合以此解释对外驻军的动机”[12]187。

冷战之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又在西方媒体上把自己塑造成发展中国家的“救世主”和“解放者”的角色[13],而把中国塑造成为“一个极权的、专制的、反人权的最后一个社会主义国家”[14]215,“一个美国领导权的挑战者和文明世界的破坏者”[13],把朝鲜、伊朗、伊拉克等发展中国家塑造成“邪恶轴心”等。近几年来,西方媒体对金砖国家和其他发展中国家又充满了筹划。在西方媒体上,巴西被认为是淹没在腐败中的国家,俄罗斯被认为是渴望战争的独裁者,中国被认为是“渴望资源”、“向非洲输出新殖民主义”的不可信国家,非洲被认为是“被战争撕裂,领导人渴望权力的腐败国家”[15]。

事实证明,随着国际政治的不断发展变化,西方媒体伙同西方的政府、商业和军队精英,因应不同的政治现实,自觉并努力地进行西方国家良好形象的塑造,并通过操纵“敌人”这一象征符号与形象来服务于国际和国内政治目的,以实现对西方国家利益的维护。

三、西方民主价值的推销者

自从“和平演变”成为应对“共产主义威胁”的主要国际政治战略伊始,西方国家就认识到利用西方媒体在社会主义国家等非西方国家推销其民主价值观念的重要性。“西方,特别是一贯富有使命感的美国,认为非西方国家的人民应当认同西方的民主、自由市场、权力有限的政府、人权、个人主义和法制的价值观念,并将这些价值观念纳入他们的体制”[16]200,且认为“只有在实践上重申我们的基本价值,国内、国外皆然,我们方能保持自身的完整与正直,而这正是挫败克里姆林宫真正的根本”[17]459。但要改变社会主义国家等非西方国家的价值观念乃至意识形态,“印刷品和言论比军队和坦克推进得更快、更深入”[18]141,因为“价值观总是在具体的媒体环境中生发”[19]。

然而,在20世纪40年代中期至80年代中期,西方媒体在推销西方价值观念方面并不成功。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大阵营的存在,相互之间的宣传与反宣传,以及社会主义国家政治意识形态的稳定性,使西方媒体难以抓住很好的机会在非西方国家推销西方的民主价值观念。因此,“在其他文明中,赞同和提倡这些价值的人只是少数,大部分非西方国家的人民对于它们的占主导地位的态度或是普遍怀疑,或者强烈反对”[18]200。不过,历史发展使西方国家获得了它们的机遇。20世纪80年代中期之后,社会主义国家的政治经济矛盾使社会主义国家内部开始出现思想混乱,之前牢固树立的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开始受到了挑战,社会主义国家内部特别是东欧和苏联内部的持不同政见者渐成气候。西方国家和西方媒体抓住了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努力在社会主义国家推销西方民主价值,并努力“向全世界灌输一种观念,似乎只存在一种文明,那就是美国和西欧的文明。……似乎只有这种西方的价值观体系……才是唯一真正人道和民主的价值观体系”[5]21。

1984年秋,时任苏联中央政治局委员的戈尔巴乔夫会见了时任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并成为西方“可以与之打交道的人”。1985年戈尔巴乔夫成为苏共中央总书记之后,他在苏联倡导的公开性、言论自由、全面民主化,为西方媒体推销西方国家的民主价值大开方便之门。1987年5月,苏联停止了对美国之音以及其他反苏广播电台的干扰。结果是:“当敌人向苏联和社会主义发起实实在在的进攻时,党的意识形态‘机器’竟完全丧失了行动的能力”,狭隘的民族主义“成了摧毁苏联的攻城槌”,“全人类价值”使苏联党和国家领导人完成了向“西方价值”的转变,整个苏联社会“向世界文明回归”,“苏维埃价值”丢失了,“美国生活方式”的原则和风格被强加到苏联人民头上,苏联文化整体上被阴暗、迷信、反科学的观点所淹没,斯拉夫民族无情地陷入了从属于西方的境况[5]10-21。

受苏联政治价值观急剧变化影响的东欧社会主义各国也概莫能外,一律淹没于西方民主价值观念的洪流之中。凡是共产党政权及其领导人,都受到西方媒体的猛烈攻击。西方媒体攻击共产党领导人“思想僵化”、“保守”、“教条”、“反对改革”,是“死硬的斯大林分子”,并煽动这些国家的民众起来造他们的反[6]289。于是,在西方国家支持下和西方媒体的鼓噪下,东欧和苏联等社会主义各国内部的反对派依次登上政治舞台。1989年至1991年间,东欧和苏联相继发生了剧烈的政局动荡,各国均走向了西方式的政治多元化和自由民主道路。

尽管西方民主价值观念的洪流淹没了东欧和苏联的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阵地,但在洪流之下仍然存在着不愿归属于西方的地块。于是,西方国家和西方媒体于20世纪的最后10年和21世纪初,在中东欧和中亚地区的塞尔维亚、格鲁吉亚、乌克兰和吉尔吉斯斯坦等国,先后掀起了所谓的“颜色革命”,进一步推销西方的民主价值观念[3]136。曾任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的理查德·卢格,在强调加强美国国际广播电视在中亚播出的重要性时指出:“我们有道义上的责任传播政治自由和宗教自由的理念,推进法治和民主。”[20]182

在“颜色革命”盛行于中东欧和中亚的时期,“西方主流媒体通常把塞尔维亚、格鲁吉亚、乌克兰及东欧和中亚其他国家的一系列政治起义形容为合法且民主的民粹主义活动。大部分报道把‘颜色革命’尊崇为热爱自由的政治异见者反抗独裁政权的英雄圣像”。而且“美国之音、自由欧洲电台/自由电台、英国广播公司(BBC)的世界服务及西方的其他广播媒体,大规模地、持续地播放针对前共产主义国家的反政府报道”[3]136-137。“对当事国实施媒介‘轰炸’,给当权者贴上‘独裁’、‘反民主’、‘反人道’、‘违反人权’等标签,大张挞伐,为反对派夺权提供‘法理’依据”[20]184,努力“煽动‘颜色革命’的积极分子们走上街头”,在中东欧和中亚地区一个接一个地推翻抵抗西方民主价值观念影响的政权,逐步建立亲西方的新自由主义政府[3]137。一份中亚的研究发现,“外来的压力及来自国外的持续信息流、电子通信和宣传训练对发生‘颜色革命’的影响大于颜色革命是‘国内政治和社会进步的逻辑结果’”[3]207。

2010年底至2011年底,西亚北非地区发生了声势浩大的“阿拉伯之春”。突尼斯29天改朝换代,埃及18天政权倾颓,利比亚8个月颠覆了42年江山,也门总统10个月交出32年的政权,摩洛哥5个月君主“被立宪”,叙利亚则陷入至今还在继续的内战之中。其间,以“维基解密”为代表的西方新媒体在推销西方民主价值方面发挥了巨大的能量。正是“维基解密”在《纽约时报》《卫报》和《镜报》的配合下,对突尼斯总统家族腐败行为的曝光,才“成就”了“阿拉伯之春”。正如有研究者所指出的,突尼斯民众对总统家族的腐败早有耳闻,但“维基解密”等网站向民众所展示的赤裸裸的腐败细节,最终导致人们走上街头,形成了震惊世界的“茉莉花革命”。而美国《外交政策》杂志把突尼斯的这场政治动荡称为世界上的首场“维基革命”[21]76。在突尼斯之后,西亚北非的威权政体发生了“多米诺骨牌”式的动荡,“维基解密”、“脸谱”、“推特”、“优兔”等西方新媒体在这一系列的政治动荡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组织作用,成为西方媒体输出民主的又一个典型案例。

西方媒体通过推销西方民主价值所催生的东欧剧变、苏联解体、“颜色革命”、“阿拉伯之春”等一系列国际政治变革,及其所产生的一系列政治后果,使人们看到西方推销民主价值观以影响国际政治发展的历史教训:一些社会主义国家演变为资本主义国家后,并没有出现这些国家人民所期望的繁荣与富强,西亚北非各国的政治转型并没有带来这些国家所预想的政治发展和社会进步。相反,经济普遍不景气、社会秩序普遍混乱、国际政治地位普遍下降、国家陷入更为深刻的政治社会危机之中,成为这些国家的普遍现象[3]238。东欧、苏联、西亚北非地区所发生的政治动荡再次告诉我们:“治者强,乱者弱,是强弱之本也。”[22]270

四、西方外交政策的影响者

西方媒体对西方外交政策的影响,为越来越多的政治家和研究者所重视。美国学者Eytan Gilboa指出,西方媒体的全球政治传播从外交政策的国内制定到外交政策的国外推行,均承担着影响者的角色,其中包括承担着控制者(controlling actor)、限制者(constraining actor)和干预者(intervening actor)的角色[23]57-58。

西方媒体作为西方国家外交政策的控制者,主要是通过国际政治传播控制西方国家外交政策的制定过程,CNN效应是西方媒体充当西方国家外交政策控制者角色的典型体现。对此,西方国家几位主要的外交决策者都作出了类似评论。美国前国务卿马德琳·奥尔布赖特(Madeleine Albright)指出:“电视能够把痛苦与暴行的图像传播到我们的客厅,这既增加了我们在国际危机中立即采取行动的压力,也增加了我们在事件不按我们的计划发展时立即抽身的压力。”美国前副国务卿约翰·沙特克(John Shattuck)说得更为直接:“是媒体把我们赶进了索马里,然后又赶出了索马里。”英国前外交大臣道格拉斯·赫德(Douglas Richard Hurd)则指责说是报道波斯尼亚危机的外国记者引发了对波斯尼亚的军事干预。联合国前秘书长布特罗斯·布特罗斯·加利(Boutros Boutros-Ghali)则说:“CNN是联合国安理会的第十六个成员国。”这些高级官员的相关评论表明,西方外交政策的制定者已经失去对全球电视传播的政策控制,他们似乎不再能够根据国家利益制定外交政策,更多的是受电视报道所引发的情绪化公共舆论所驱使,从而使全球电视传播成为决定西方国家外交政策的重要力量[23]59-60。对于CNN能够成为西方外交政策的控制者,CNN国际总裁曾非常自豪地说:“现在安理会的议程也要我们CNN制定。”“我们的镜头到哪里,安理会就要讨论到哪里”[24]201。

西方媒体作为西方国家外交政策的限制者角色,主要表现为高速实时的信息传播限制着西方的外交政策过程。在传统的外交活动中,大使和国家代表对重要的外交领域具有独断权,包括代表国家、表明政府立场、进行外交谈判并签署外交协议、收集所驻国家的信息、向国家外交政策制定者建议某种行动等。但是,传播和信息革命从根本上动摇了大使们在外交领域的核心地位,海外外交和情报机构有价值的信息、意见和建议,不再能够及时传播到国内以对决策产生所期望的影响,即使信息能够及时传播到国内,也难以与引人注目的电视形象和有关危机或外交政策问题的实时报道相匹敌。这样,全球电视报道取代了大使和专家而成为世界事务的权威信息来源。一位美国官员承认,“外交信息的传递已经跟不上CNN的步伐”。老布什的新闻官马林·菲茨沃特则说:“我们实际上已经不再需要国务院和坐在办公桌前的外交事务官……尽管他们的报告依然重要,但他们在提供外交决策所需要的基本信息方面常常迟到。”就连老布什本人在1990年至1991年的海湾危机中也承认:“我从CNN获得的信息,远远超过从CIA获得的信息”[23]62。于是,全球电视上关于外交信息更为迅速的传播,使外交政策过程中的政治领导人、专家、外交家和新闻记者等所有主要参与者处于两难境地,这可能会强迫他们根据直觉而不是审慎的政策考虑作出急促的反应,从而可能导致危险的决策失误。

作为西方外交政策的干预者角色,西方媒体往往在复杂的国际冲突中直接或间接地发挥着调解员的作用,特别是在敌对双方之间没有接触且没有第三方斡旋的情况下尤其如此。在采访对方的领导人时,西方媒体记者往往代表着其政府的立场,或者向对方领导人提出终止冲突或者危机的建议,从而成为“国际政治掮客”。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著名主持人沃尔特·克朗凯特(Walter Cronkite)和美国广播公司(ABC)著名主持人特德·科佩尔(Ted Koppel)就是这方面的典型人物。克朗凯特于1977年采访了新当选的埃及总统萨达特,并促成了萨达特对耶路撒冷的历史性访问以及与以色列总理贝京的会谈,在阿以和平进程的初始阶段发挥了关键作用,成为著名记者进行国际调解的经典案例之一。科佩尔则在其主持的“夜线”栏目中充当了第三方调停人的角色,以善于把国际上的冲突双方拉到谈判桌前而著称。曾有评论家这样评论:“科佩尔不可能代替基辛格的工作,但他已经是电视上的国务卿了。”[23]64-68正是西方媒体记者在国际政治中发挥的这种调解作用,使他们几乎承担着西方外交家的功能,以至于在西方外交政策中实质上扮演着干预者的角色。

事实上,无论是西方外交政策的控制者、限制者还是干预者角色,都表明西方媒体在不同程度上影响着西方的外交政策过程,是西方媒体作为西方外交政策的积极影响者甚至是西方外交政策过程的直接参与者的基本表现。

五、西方霸权政治的支持者

国际政治演进到20世纪至今,逐渐形成了在全球范围内的霸权政治。首先是冷战时期美国与苏联在全球范围内的霸权对峙,然后是冷战结束后美国处于“一超独霸”的霸权地位。对于美国在全球政治中的霸权地位,英国政治学者安德鲁·海伍德指出,1941年珍珠港事件之后,“美国逐渐在西方资本主义世界占据经济、政治、军事领导地位”,“美国是战后世界‘多边主义’制度的主要缔造者(联合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美国支撑了战后饱受战乱的欧洲、日本的经济复兴,而且美国公司在大多经济部门迅速获得了国际支配地位”。“最为重要的事件当属1989—1991年的苏东剧变,这为美国在单极世界中建立全球霸权提供了难得机遇”[25]215。在美国获取全球霸主地位的历史过程中,西方媒体是美国霸权政治自觉而坚定的支持者,以“媒体帝国主义”形式支撑着美国的“经济帝国主义”、“政治帝国主义”和“军事帝国主义”。

在美苏争霸时期,美国于1949年创立了自由欧洲电台,与BBC和美国之音一起,构成了西方国家对东欧和苏联人民的宣传管道,以推动共产主义的和平解体为目标[26]9。同时,“美国媒体通过构造的手法,把第三世界发生的内战基本上都从美苏冲突的视角去报道,把问题首先规定为冷战的表现。至于原因,则是苏联策动的共产主义的扩张。媒体对此类冲突的道德判断均认为,苏联共产主义的扩张是不道德的,而媒体提供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是,美国应该援助其中一方,以遏制共产主义的扩张”[27]276。事实上,这种对东欧和苏联人民的宣传,以及要求美国援助第三世界内部冲突的一方以遏制共产主义的扩张,正是西方媒体在美苏争霸时期支持美国霸权的重要表现。

冷战结束之后,美国在其经济、政治和军事霸权的基础上,以“信息自由流动”为借口,以其主导世界媒体市场的跨国媒体集团为工具,在世界范围内建立起支持其经济、政治和军事霸权主义的媒体帝国。路透社、美联社和法新社等西方新闻机构,美国的新闻集团、时代华纳、迪斯尼和维亚康姆、德国的贝塔斯曼等西方新闻和娱乐媒体,构成了这一媒体帝国的中坚力量,并以其在国际政治传播中的绝对支配地位服务于美国的霸权政治。这样,西方的全球性媒体控制着国际社会所读到的、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从而制造出一个有利于美国霸权政治的国际舆论环境[28]。

在1999年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南联盟和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中的报道中,西方媒体通过颠倒黑白、传播谎言、封锁消息、回避要害、以偏概全等新闻传播手法[29],公然为美国的霸权行为提供合法性支持。尤其是在2003年美英发动的伊拉克战争中,西方媒体更是淋漓尽致地扮演了其对美国霸权的支持者角色。我国学者张国庆在研究美国媒体对伊拉克战争的影响时指出:“在战前和战争初期,许多美国媒体都扮演了政府吹鼓手的角色……把‘政权变更’当作唯一能使伊拉克解除武装的方式……并有意无意地淡化了反战意见。”“主流媒体都以专栏、社论等形式支持政府发动伊拉克战争,认为伊拉克战争不可避免,布什总统正在努力使世界变得更加安全,以此来为布什政府发动伊拉克战争进行辩护”。同时,“美国媒体在推动政府的伊拉克战争决策方面,还起到了加速器的作用……帮助政府做通了民众的工作,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推进了战争进程”。而且,“在‘心理战’和‘信息战’方面,美国媒体也无形中帮助了布什政府”,使美国政府“既赢得了人们对其作战行动的普遍支持,又使得伊军士兵萌生了对伊拉克领导人的不信任情绪,以致思想涣散,情绪抵触,无心恋战,很快输掉了战争”[30]125-140。然而众所周知的是,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是没有通过联合国安理会授权的非法战争,是美国赤裸裸的霸权主义行为的典型表现,而美国媒体则在此次伊拉克战争中充当了美国霸权政治的坚定支持者。其实,除了美国媒体的支持之外,欧洲媒体通过引述美国媒体,同样发挥着直接或者间接支持美国霸权的作用。正如有学者所评论的那样,西方媒体有关国际事务的诸多报道行为反复证明,西方国家宣扬的所谓新闻自由完全是虚伪的,只是超级大国唯我独尊的“自由”,是为霸权主义涂脂抹粉的“自由”,是为掩饰霸权而逃避事实和真理的“自由”,是为推行霸权而大说假话的“自由”,西方媒体所讲的政治只是为美国霸权扩张政策服务的资产阶级政治[29]。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到,西方媒体以维护西方国家的国家利益为根据宗旨,积极塑造西方国家的良好形象,极力推销西方的自由民主观念,深刻影响西方国家的外交政策,支持西方大国的霸权地位,在国际政治斗争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政治角色。认清西方媒体在国际政治中所扮演的这些重要政治角色,才能认清西方媒体所宣扬的“新闻自由、客观、公正”等新闻价值的虚伪性,认清西方媒体维护西方资产阶级的国内政治统治及其全球霸权的政治本质,才能在国际政治传播的全球化时期有效应对西方国家对我国实施的“和平演变”战略,阻止西方国家对我国进行“西化”、“分化”和“颜色革命”的图谋,维护我国的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安全,保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顺利推进,最终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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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陈浩天]

10.16366/j.cnki.1000-2359.2017.02.015

刘文科(1969—),男,河南汝南人,法学博士,河南师范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河南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研究员,主要从事政治传播相关研究。

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016BZZ004);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2015-ZD-222);河南师范大学博士科研启动费支持课题(2014-2019)

G219.1

A

1000-2359(2017)02-0096-07

2016-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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