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革命:推动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

2017-03-10 00:14李维明
绿叶 2017年7期
关键词:产出率资源

◎李维明

资源革命:推动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

◎李维明

自工业革命以来,人类对物质生活水平的追求使得自然资源消耗迅速扩张,资源需求的爆炸式增长与资源有限供给的矛盾愈演愈烈。但同时,科技革命与创新的不断加快,以提升资源产出率为核心的资源革命正在悄然发生。在此背景下,我国加快推进资源革命意义重大,且已具备一定基础。关键是加快资源观念转变,制定并实施中长期资源革命战略;营造有利于技术创新和商业模式变革、提高资源产出率的政策与制度环境;加快研究并构建以自然资本效率为核心的绿色发展理论;加快相关法律、政策、技术等保障体系建设。

人类活动与自然生态系统之间的冲突表现为:人类社会从自然生态系统中提取自然资源和获得生态服务,用于生产、消费和享受,同时向自然系统中排放废弃物,从而对生态系统产生巨大破坏和负面影响。资源的浪费和损毁、生态环境的破坏和恶化,已成为制约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性因素。

(一)全球自然生态极限正在逼近

以矿产资源为例,经过工业革命300 年的掠夺式开采,全球80%以上可工业化利用的矿产资源已从地下“转移”到地上,并以“垃圾”形态堆积在我们周围,总量已达数千亿吨,并且还在以每年100 亿吨的数量增加。人类社会经济活动对生物圈产生的这种压力正在快速逼近或已部分达到地球生态系统承载力的极限。发表于20 世纪70 年代的《增长的极限》,使人们从漠视自然状态中惊醒,开始认识文明的进步必须受外部条件的制约,包括地球空间的有限性、资源稀缺的日益加剧以及环境自净能力的限制。据罗克斯特朗姆等(2009)研究,全球气候变化、人类对自然界氮循环的干扰,以及生物多样性的丧失三项指标已经超出了地球的边界。尽管地球边界的概念和说法还需进一步验证,但既存的大量事实和众多的类似研究都敲响了警钟。

(二)资源需求爆炸式增长与其有限供给的矛盾愈演愈烈

自工业革命以来,全球资源需求急剧上升。目前全球资源消耗量比1980年翻一番,较1900 年增长10 倍,2010 年直逼720 亿GT,预计2030 年将达到1000 亿GT(OECD,2015)。今天的地球上养活20 亿中产阶级已经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未来15-20 年,来自中国、印度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25 亿-30亿人将陆续步入中产阶级,同样需要丰富的物质消耗来支撑。到21 世纪中期,全球人口将达到或超过90 亿,其中相当一部分目前尚处于资源贫困中,特别是金砖国家的人口:约有3 亿人用不上电,27 亿人使用传统的薪柴灶做饭,约9.25 亿人营养不良,8.84 亿人缺乏安全饮用水(UN,2012)。而这部分人群生活品质的改善,势必带来资源消耗的迅速增长。《地球生命力报告2014》显示,如果延续目前资源消耗趋势,到2030 年即使两个地球也不能满足人类对自然资源的需求。在这样的背景下,人类对于自然资源的需求急剧增长,必将导致大量不可控的碳排放和全球变暖,水资源危机,全球自然生态系统恶化和环境污染,生物多样性锐减等。因此,全球资源革命正是应对世界资源需求爆炸式增长与自然资源有限供给之间矛盾的迫切需要。

(三)以提升资源产出率为核心的资源革命正在悄然发生

早在20 世纪70 年代,资源产出率开始进入政府视野,其重要性初现端倪。当时围绕能源危机展开的讨论中开始强调“能源效率”,即能源使用与GDP 的比率。在发达国家的经济中,这一比率在过去100 年左右的时间内得到了系统的下降:每单位的能源投入能够产生更多的GDP。进入90 年代,关于资源产出率理论、方法研究及其应用在国际上开始兴起,随着各国学者对其认识的进一步深入,资源产出率的概念开始引起西方大国和主要国际性组织的重视。1994 年,在德国伍拍塔尔(wuppertal)气候、环境与资源研究所施密特—布雷克发起下,16 位科学家、经济学家、政府官员和企业家联合发表“卡尔诺斯列宣言”(Carnoules Declaration),自称为“倍数10 俱乐部”(“Factor 10 Club”),提出资源产出率要有一个飞跃,以扭转日益严重的资源遭破坏的局面。宣言开宗明义提出:“在一代人的时间内,许多国家可以将能源利用、自然资源和其他材料的效率提高10 倍”。魏伯乐等(1995)则根据IPAT 理论测算,提出了“倍数4”理论,并出版《四倍数—一半的资源消耗创造双倍的财富》。自此以后,“倍数10”和“倍数4”很快成为各国政府议题,奥地利、瑞典和经合组织都极力主张采用“倍数10”的目标。同时,奥地利、荷兰和挪威政府公开承诺,要在不久的将来达到“倍数4”的经济效率。这一方法也得到欧盟的赞同,并将它作为可持续发展的一个范例。1997 年联合国在“可持续发展策略”纲要中接纳了四倍数概念。英国可持续发展委员会2003 年报告《重新定义繁荣》指出,生活质量的提高不是靠过度消费来实现的,要提高资源产出率,倡导可持续的生产和消费模式。2009 年,魏伯乐又用大量实例撰写《5 倍级—缩减资源消耗,转型绿色经济》,提出维持经济增长,将资源产出率提高五倍(资源消耗强度减少80%),从而实现全球经济的转型。目前,资源产出率已成为一些主要发达国家实现宏观调控和可持续发展的有效手段和核心指标。

近年来,世界各国都在加大科技创新力度,推动三维(3D)打印、移动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生物工程、新能源、新材料等领域的新突破。这些新技术与资源依赖性行业的深度融合,使得资源生产和消费方式发生深刻变革,一场以技术创新为重要支撑、以提升资源产出率为核心的资源革命正在悄然进行。以目前比较流行的Uber、滴滴快的为例,互联网技术已经在提高城市交通运输资源配置效率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一方面,在传统出租车领域,互联网技术的广泛使用,大大减少了汽车巡游空驶率,缩短了顾客等待时间,提高了整个交通体系的运行效率;另一方面,作为一种典型的“方便使用、不必拥有”共享经济模式,互联网专车、顺风车、拼车等服务方式出现,不仅将原本闲置的车辆充分利用起来,使更多人选择不再购买私家车,还有助于解决停车难、道路拥堵、尾气污染等大城市难题。来自滴滴快的公司的统计数据显示,其出租车业务覆盖全国360个城市135万司机,乘客注册总数超过2亿,日峰值成交订单超过1000 万单,出租车空驶率日均减少20%以上,为94.7%的司机提高了10%-30%的收入,增加了约100 分钟休息时间;民众使用移动出行应用的打车成功率提升到85.8%,平均候车时间仅为5.4 分钟。全国130多万辆出租车每天可减少空驶40-50公里,节油4-5升,年碳排放减少约730万吨。同时,创造了超过20万个就业岗位。新的业态使各类交通运输资源得以充分利用,降低了污染排放,产生了巨大的社会效益。

大幅度提高资源产出效率,对于推进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

(一)提升资源产出率,是引领全球资源革命的必然选择

我国资源利用效率与世界水平差距很大,仍处于资源产出率最低的国家之列,土地、淡水、能源、矿产资源和环境状况已对经济发展构成严重制约。根据OECD测算,2014 年中国能源产出率为美国的75%,德国的49%,日本的55%;2012 年我国非能源资源产出率仅相当于美国的21%,德国的16%,日本的9%。不难发现,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对能源和其他物质资源的依赖比发达国家要大很多,推进资源变革更为迫切。同时,当前及未来一段时间,我国仍是全球资源需求大国,中国资源产出率大幅提升必将为全球资源环境可持续发展作出巨大贡献。据《BP 世界能源统计年鉴》及国土资源部数据,2015 年中国能源消费占全球22.9%,钢材消费占全球47%,铜占50%,铝占55%,均居世界第一。预计未来20 年,中国能源消费增速将保持年均4.5%,需求高峰期将在2030-2035 年间到来。预测粗钢需求平台期将持续10 年左右,年均铁矿石需求9 亿-10 亿吨(标矿)。预测未来20 年,铜资源累计需求量2.5亿吨,是过去60年消费总和的3.3倍;铝资源需求量3.7亿吨,是过去60年的3.7倍。强劲的资源需求为我国提升资源产出率提供了机遇和挑战,我国推进资源革命必将对全球资源需求产生深远影响。

(二)提升资源产出率,是保障国家资源安全乃至国家安全的战略需要

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召开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时强调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走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并明确提出了包括资源安全和生态安全在内的新国家安全观。由此可见,国家资源安全是国家安全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资源安全,是指一个国家或地区可以保质保量、及时持续、稳定可靠、经济合理地获取所需的自然资源及资源性产品的状态或能力。目前我国的资源安全状况并不乐观,国内环境形势喜忧参半,国际环境形势错综复杂。推进以资源产出率为核心的资源革命,可以有效推动资源调查战略实施,强化我国资源之基础;可以有效推动资源保护战略实施,增强我国资源可用性;可以有效推动资源储备战略实施,增强我国资源后备力;可以有效推动资源配置战略实施,增强我国资源支撑力;可以有效推动资源节约战略实施,提高资源利用之效率;可以有效推动资源替代战略实施,减缓短缺资源之压力;可以有效推动资源创新战略实施,提升资源创新支撑力;可以有效推动资源贸易战略实施,提升国外资源统筹力;可以有效推动资源合作战略实施,提升国际资源影响力;可以有效推动资源外交战略实施,提高资源外交保障力。总之,推进资源革命是提升我国资源安全水平的战略需要。

(三)提升资源产出率,是破解资源环境危机、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举措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社会迅速发展。作为新兴经济体快速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典型,我国物质生活水平的快速提高伴随着人均资源消耗量的大幅增加,资源的耗竭性开采和利用以及随之而来的环境压力。虽然其他国家也曾经历过快速的发展阶段,但我国的产业转型在其影响的绝对人口数量上是史无前例的。人均资源消费的快速增加与巨大人口总量相结合,导致中国从20 世纪70 年代的相对适中的资源消费国在进入21 世纪以来一跃成为主导全球资源消费增长的国家。尽管我国在提高能源效率上取得了一定进展,但由于前期经济增长大大超过了同期资源和能源生产率的改进速度,导致在人口稠密的国土上施加了资源开采与加工造成的巨大环境压力(UNEP,2012)。未来对于处在工业化中后期的我国来说,经济社会发展所需的自然资源消耗仍会增长。推进以资源产出率为核心的资源革命,从经济维度来看,意味着以更少的自然资源投入换取更多的人造资本服务,资源消耗水平的下降意味着经济产出的整体要素投入成本得以降低;同时,产品或服务价值的增加,意味着一国在资源消耗不变的情况下,创造了更多的社会财富。而从环境维度来看,提高资源产出率将减少生态环境压力。因为其不仅仅是关注经济系统中资源输入端的生产率,还要更关注污染排放端的生产率,进而实现整个生态系统中有毒物质扩散的最小化。总之,中国推进资源革命,实现资源节约、环境保护、生态保育,是破解资源环境约束、促进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重要途径,也是体现“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必然选择。

(四)提升资源产出率,是增加就业、激发企业活力的重要动力

推进以资源产出率为核心的资源革命,从社会维度来看,可以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因为提高资源产出率要求提高原材料的循环利用率,延长产品的使用寿命,增加产品与服务的供给力度。这必然有赖于一系列针对产品生产、保养、维修、服务以及再利用活动的密集劳动的投入。实际上,供应链的全过程都可以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只要人们从一次性原则转向耐用性原则,就能创立新的劳动岗位,取代趋于消逝的一次性产品生产中的劳动岗位。从净值上看,新设立的劳动岗位将多于消失的劳动岗位(拉封丹、米勒,2000)。”这样的就业特点正好迎合了中国劳动力资源丰富的国情,也为中国未来从传统的制造向服务经济转型做了积极的准备。与此同时,技术创新是经济增长的源泉,也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条件。在资源约束与环境压力的市场条件下,企业技术创新已由简单地提高劳动效率和资源利用效率扩大到节约资源、保护环境。尤其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提升资源产出率将促使企业采用新技术、新生产流程和新管理方法,更有效地运用原料、能源,人力等资源,降低生产成本,提高产品价值。这些新的措施将引领产业创新、加速社会创新、增加企业活力,这其中也酝酿着巨大财富和商机,尤其在污染控制与管理、废物收集与处理、可再生能源和资源再生利用等领域,必然会带来更多的经济增长机会,对优化投资结构、培育消费需求、推动自主创新、加快结构调整、促进产业升级具有重要意义。

大量实践表明,我国已具备了提高资源产出率,推进资源变革的基础性条件。

一是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我国党和政府历来十分重视资源节约问题。进入20 世纪90 年代(1991一1995年),国家开始强调耕地保护和节约用水问题,而此时主要立足于资源本身,较少与经济发展相联系。1996-1998 年这一时期我国资源政策的一个重大变化,就是明确提出经济增长方式由粗放型向集约型的转变,这对资源利用方式提出了新要求,资源节约的要求更为迫切。1999-2000 年,是加强生态环境建设的时期,国家明确提出要实行世界上最严格的土地管理制度,重点管好、用好和保护好耕地资源。2004年的政府工作报告,高度关注资源瓶颈问题,提出形成资源节约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建设资源节约型社会;提出实行最严格的耕地保护制度。同年4月,国务院办公厅下发了《关于开展资源节约活动的通知》,决定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资源节约活动,全面推进能源、材料、水、土地等资源的节约和综合利用。2005年10月,党的十六届五中全会明确提出“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的号召,并且把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写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纲要》,并首次将单位GDP能耗和污染物排放总量列为约束性指标。随后,2007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出“一定要守住全国耕地不少于18亿亩这条红线”,要求抓紧完善和严格执行节约集约用地标准。“十二五”期间,党和国家对于资源产出率的认识更为深刻,重视程度越来越高。相继出台了“节能降耗”“节能减排”“节水”和“集约用地”等一系列具体的绩效考核指标。先是《“十二五”节能减排综合性工作方案》和《节能减排“十二五”规划》的出台,明确了单位国内生产总值能耗降低率、主要污染物排放总量等约束性指标。随后,《国土资源“十二五”规划纲要》和《国务院关于实行最严格水资源管理制度的意见》,分别提出单位国内生产总值建设用地面积、万元工业增加值用水量降低率的目标。《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纲要》除明确提出“十二五”单位GDP 能耗和二氧化碳排放降低率、单位工业增加值用水量降低率、主要污染物总量减少率等指标外,还在第二十三章“大力发展循环经济”中要求按照减量化再利用资源化的原则,减量化优先,以提高资源产出率为目标,推进生产流通消费各环节循环经济发展,加快构建覆盖全社会的资源循环利用体系。2013 年,《国务院关于印发循环经济发展战略及近期行动计划的通知》,更为具体的明确了“十二五”时期循环经济发展主要指标,包括主要资源产出率比“十一五”末提高15%;2015 年能源产出率比2010 年提高18.5%,水资源产出率提高43%,建设用地土地产出率提高43%等。进入“十三五”以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明确提出,“十三五”期间万元GDP 用水量下降23%,单位GDP 能耗降低15%,单位GDP 二氧化碳排放降低18%,主要污染物排放总量减少10%―15%。《国土资源“十三五”规划纲要》进一步明确提出,到2020 年,建设用地总量得到有效控制,单位国内生产总值建设用地使用面积降低20%,主要矿产资源产出率提高15%。

从党的十八大把生态文明建设放在“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突出地位,到《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明确要求“加快建立系统完整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重点完善资源总量管理和全面节约等制度”,再到《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突出强调“坚持绿色发展和推进资源节约集约利用”,这些都充分说明党和国家对资源环境问题的重视程度前所未有。特别是从理念认识、体制机制、制度安排等方面进行的一系列积极改革和探索,必将为我国推进资源革命提供强有力保障。

二是市场环境不断完善。随着社会经济的持续高速增长,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基本确立,并在实践中不断完善。政府职能改革不断推进,法律环境不断健全,市场监管不断加强,资源的市场化程度、对外开放程度不断提高,政府逐步以市场化手段来配置和管理资源要素,土地、水、电、环境容量等逐步形成了反映资源稀缺程度的价格调节机制,市场对资源要素配置的根本性作用得到有效发挥,要素集约利用水平明显提高。同时,资源价格形成机制改革逐步深化。重点措施包括:落实差别电价政策,推行居民生活用电阶梯式累计电价与城镇居民生活用电峰谷分时电价改革。建立取水和用水有偿使用制度,完善水资源的收费政策,逐年提高水资源收费标准,建立能够反映水资源的紧缺程度,有利于合理用水、节约用水和水资源收费的体制机制。积极探索对居民生活用水逐步推行阶梯式计量水价制度,对非居民用户逐步实行超定额用水累进加价办法。试行排污总量控制及排污权有偿使用办法。积极推行用市场化手段实现污染减排等等。资源性产品价格形成机制以及资源更新和保护的价格补偿制度不断完善。此外,还明确提出了两种资源、两个市场,鼓励企业合作开发境外资源,不断提升利用国外资源的水平,从“保护国内资源、利用国外资源”向“节约国内资源、利用国外资源”转变,进而向“节约利用国内资源、合作开发国外资源”转变。这些都为我国推进资源革命、提升资源产出率提供了良好的市场环境。

三是技术创新不断提速。伴随中国经济步入新常态,实现转型升级、提质增效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关键。人类历史表明,重大技术革命是推动经济转型升级的巨大动力。从20 世纪四五十年代开始的科技革命,是以原子能、电子计算机、空间技术和生物工程的发明和应用为主要标志,涉及信息技术、新能源技术、新材料技术、生物技术、空间技术和海洋技术等诸多领域的一场信息控制技术革命,被称为“第三次科技革命”。它是人类文明史上继蒸汽技术革命和电力技术革命之后科技领域里的又一次重大飞跃。这次科技革命所涌现出来的诸多新技术不仅极大地推动了人类社会经济、政治、文化领域的变革,而且也影响了人类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人类的衣、食、住、行、用正在悄然改变,与此相关的资源生产和消费也在酝酿着重大变革。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近年来,信息通信技术革命方兴未艾,开始引领新一轮技术革命浪潮。当前以物联网、云计算、移动互联网以及大数据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突飞猛进,已经对资源生产和消费方式、理念产生了深刻影响。信息化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从第一产业、第二产业到第三产业,包括资源依赖性行业在内的产业均不同程度受到信息化的渗透,甚至发生颠覆性变化。商贸物流金融等传统服务业资源环境友好性更为突出,制造业呈现出智能化、网络化、模块化、柔性化等新特点,资源产出率由此获得大幅提升。2015 年政府工作报告还提出了“互联网+”“中国制造2025”“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等战略。在这一系列激励性政策支持下,在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以及城镇化、工业化、信息化、农业现代化、绿色化“五化同步”深度融合的背景下,我国技术创新速度将持续加快,这必将为我国推进资源革命提供强有力技术支撑。

四是先进经验可供借鉴。近年来,国外尤其是一些欧盟国家制定并开始实施资源产出率倍增战略,构建了一整套完整的政策和技术支撑体系,其做法和经验可供借鉴。特别是国外一些行业,涌现了一批新技术和资源生产与消费行业深度融合的成功案例,这为我国推进资源革命提供了有益借鉴。如交通运输业的特斯拉、Uber 和Zipcar,利用信息互联网技术进行大规模网络连接,尤其借助信息平台以订阅方式租赁汽车,使得资源利用率大幅提升;电力行业的C3Energy、Opower和Solar City,借助大数据和物联网等高新技术,进行数据系统集成和整合,进而提供个性化能效提升(节能)服务,引领商业模式创新;农业的Hampton Creek Foods 和Kaiima,将材料替代延伸到食品生产领域,实现了资源节约和成本降低,经济社会效益显著;建筑业的Cree、DIRTT 和Nest Labs,借助虚拟化技术打造数字化平台,积极探索并推进与物理世界“脱钩”。此外,公共部门作为非常重要的消费者,其对消费模式的引领作用亦不可忽视。

在国内,近年来也出现了通过理念方式方法创新实现资源产出率倍增的先进经验。如国内一些建筑企业,从技术变革广度到技术创新深度,从资源整合强度到信息梳理密度,从建筑工业模式到建筑消费模式等,都在颠覆着人们的固有思维:高度抗震、高倍节能节材、高级净化、耐久可循环、无醛铅辐石棉建材、无扬尘污水垃圾施工等;而颠覆性最强的是其高效的建造方式(以工厂化制造为主,工厂化程度远远高于世界最高水平),建筑现场安装施工量占整个建筑用工量的比例非常之小。再如互联网专车、拼车的出现,让我们看到了互联网技术在实现高效率、低污染的个性化出行的市场愿景。

为大幅度提升资源产出效率,保障国家资源安全,需要在关键环节与重要领域实现新的突破。

一要提高全社会对资源革命的重视程度。首先,要充分认识提高资源产出率是化解经济发展和资源环境矛盾的重要途径。要重视资源稀缺性,充分意识到依托新技术融合在全社会提高资源产出率是经济发展的机遇而非制约,对我国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实现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意义重大。其次,要加大对资源革命的重视力度,核心就是要促进资源产出率政策的主流化。经验表明,一个国家资源产出率总体水平的高低,主要取决于这个国家的经济战略与政策以何种力度促进资源产出率的提升。因此,在充分发挥市场作用的同时,要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各级政府要着力整合职能部门的政策措施,从而形成提高资源产出效率的政策合力。同时,要在社会范围内多渠道、多方式进行有利于推进资源革命的思想变革。包括向企业灌输资源产出率理念,鼓励企业推进新技术融合,并将这一理念融入企业的组织文化和内部激励系统中;引导社会向自然资源恢复和扩大自然资源存量领域投资;引导公众在选择商品时以资源产出率作为判断价值的标准,并且转变产品“拥有”的观念,转向购买产品“服务”。此外,还要积极开展新技术与资源依赖性行业融合的示范项目,并对不可持续的生产和消费行为的风险开展成本收益分析。

二要尽快制定并实施中长期资源革命战略规划。以提升资源产出率为核心,以加快新技术与资源生产和消费行业深度融合为主线,坚持市场主导与政府引导、立足当前与着眼长远、整体推进与重点突破思路,结合我国资源国情并兼顾国际接轨,尽快制定并实施中长期资源革命战略规划(如资源革命战略规划2030、资源强国战略2030 等),提出易于向公众交流的资源产出率中长期倍增目标(核算品种可以参照OECD 核算框架适度拓宽),形成清晰的方向感和在长期效益上的聚焦;并将资源产出率目标同主流的经济部门发展战略更好结合起来,以增强不同政策之间的协同作用,推进资源产出率政策的主流化。明确资源革命战略的重点领域。在资源消费领域,发展绿色新型产业和对高消耗、高排放的第二产业进行减物质化的技术改造和提升,最大限度提高资源产出率。在资源供给领域,注重依托新技术,加快供给侧改革,形成多元供应的局面,加快储运配基础设施建设,尤其注重发展绿色建筑和节地、节能、节材、节水的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在资源技术领域,以安全、高效、经济、绿色为方向,大力推进资源替代、优化、虚拟化、再循环、浪费消除等技术创新。在资源体制领域,注重新技术融合的顶层设计,进一步完善资源价格形成机制和构建有效竞争的市场结构与体系,推动全民所有自然资源资产所有者职责和所有国土空间用途管制职责的统一行使。此外,要积极参与资源全球治理与国际合作,尤其是绿色技术领域的交流与合作,增强我国在全球资源领域的综合竞争力和话语权。

三要营造促进资源革命的政策与制度环境。一是进一步严格和强化节水、节能、节地、节材、节矿以及资源再生利用、废弃物处理等方面法律法规标准;实施科学规范的行业准入制度;加强对国家强制性标准实施的监督检查,统一执法;以市场化手段引导企业进行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二是进一步深化资源领域改革与开放,营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深入实施新一轮高水平双向开放战略,充分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决定性作用以及企业和社会作为投资源泉的作用,引导企业加大研发投入、进行技术和商业模式创新;政府更重要目标是公平地制定和执行规则,最大限度地消除各种壁垒,尝试在资源全领域建立以负面清单为核心的投资管理制度,充分利用国内外资本和先进技术经验,加大在资源勘查、开发、转化、替代、综合利用和二次循环利用等领域合作。三是进一步完善资源领域配套制度改革。政府要加快资源税费制度改革,坚持清费正税原则,建立符合世界标准又适合我国国情的资源税收政策,为中外投资者和地区之间创造平等的竞争环境,促进技术引进和创新;进一步理顺资源价格形成机制,包括适时开征诸如环境污染类税种,推行节能量、碳排放权、排污权、水权交易制度改革,加快资源税从价计征,扩大资源税征收范围,合理调整资源税率等,使其真实反映稀缺程度和外部性成本,促进绿色技术应用竞争力提升;取消对环境有害的财政补贴,特别是对化石能源、农业用水和工业用水的财政补贴,取消电价、气价交叉补贴,促进绿色技术和产业发展;建立公开公平公正的资源配置政策和权益保障制度,为投资者提供公平竞争的机会。四是加大公共政策引导与支持力度。积极提供关于产品与服务环境影响的可靠信息,在关键行业先行先试;鼓励绿色公共采购,充分发挥好机构消费者尤其是政府采购的作用,有针对性投资基础设施,加大公共投入示范和对新技术新产品的引导作用。

四要加快研究并构建绿色经济发展理论。目前国际上关于绿色发展和资源产出率的理论与战略研究主要关注于发达国家,这些国家已基本实现工业化、城市化和现代化,与发展中国家国情差异极大。作为国土面积、人口规模、经济规模均居世界前列的最大发展中国家,理应为丰富世界经济学理论与实践做出应有的贡献。鉴于中国在较短的时间内基本上实现了工业化,并着力协同推进新型工业化、新型城镇化、农业现代化、信息化和绿色化发展,特别是面向未来还系统地提出了包括绿色发展在内的五大发展理念,亟待在系统总结自身发展历程、实践探索和成功经验的基础上,加快研究并构建符合中国国情、彰显中国特色、基于中国经验的绿色发展经济学理论体系,推进传统经济增长理论与生态经济学理论的融合发展。当然,创建中国特色且以注重自然资本效率为主要特征的绿色发展经济学理论,决不可闭门造车,毕竟国外尤其是发达国家的相关理论和实践已经十分丰富。因此,要充分总结借鉴国外绿色发展的理论和实践,通过对传统经济学理论的扬弃,通过对绿色发展等相关理论及方法的系统梳理,通过对国外绿色发展的比较研究,着力构建以自然资本效率为核心的绿色发展经济学理论体系,进而为推动资源革命提供理论支撑和知识准备。

五要加快相关保障体系建设。资源革命战略的实施需要完善的保障体系支撑,其中组织领导保障体系、核算制度体系和人才培养体系是关键。一要加强对资源革命战略的顶层设计。世界很多国家都将提高资源产出率作为经济发展总体战略的优先领域并纳入顶层设计。鉴于在我国推进以提高资源产出率为核心的资源革命具有跨部门特点,政府需要与企业、消费者和民间组织建立伙伴关系,需要有一个强有力机构发挥协同作用,可考虑将管理部门设在发展改革委甚至在国务院层面成立高层次领导小组,由国务院领导担任组长。其职责主要是统筹谋划中国的资源革命乃至全球资源战略,增强不同机构之间的行动一致性。还可考虑设立相关咨询委员会、建立第三方评估机制。二要建立健全规范的资源产出率核算制度体系。重点创新完善我国绿色发展尤其是资源产出率统计制度、监测制度、核算制度、报告制度、结果处置制度、账户平衡制度等,尽快构建适合我国国情且能与国际接轨的资源核算框架,统筹提升基础能力;同时研究开发有关评估方法,提供衡量的标准方法和通用信息,推动我国可持续发展的研究和政策制定。三要加强人才培养和国际合作交流。加强资源产出率相关人才发展统筹规划和分类指导,加大专业技术人才、经营管理人才、技能人才和创新人才的培养力度。积极推进产学研结合,建立人才激励机制,加大引智力度,健全人才流动和使用的体制机制。同时,加强国际合作交流,特别是要加强资源产出率相关研究的国际合作和人员互访。

(责任编辑 张亮)

●李维明,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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